作家评传 》 跟隨蒲鬆齡去夢遊   》 第10節：跟隨蒲鬆齡去夢遊(10)      桑邑 Sang Yi

　　一株花樹後面閃過一個身影，一個嬌嬌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書生何思之深？"書生驚見天上掉下個俏佳人，書生是急切的，迫不及待擁女入榻。天亮醒來，狐女不知何時已去。男性的軟弱、貪婪與不想擔當的卑劣，盡顯出來，這是書生最為女權主義者所詬病的地方。
　　書生類型的男性在蒲鬆齡的世界裏並非都如此，最初應是"疏狂放浪--獨而高傲"，漸漸發展到後來的"潦倒放縱--卑微絶望"，而狐女們也經歷了"豆蔻年華的純情女孩"、"風情萬種的誘惑女郎"、"帶着強烈母性的保護男性的擔當者"的變化。除了狐女，還有一些灑脫清雅的狐公子，出現在書生枯澀的世界裏。聯繫蒲鬆齡一生的命運，這應該是書生與狐的發展脈絡。
　　●那時我們還年輕
　　懷念那個疏狂放浪的年代，一個才情滿懷的年輕書生，帶着夢想與青春的長劍"曾經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在那充滿激情的心裏總有些輕狂，以為衹要憑藉着才華與激情就足以不嚮媚俗低頭，足以對抗世間的冰冷，就足以贏得絢爛的人生。
　　書生這時的性格是狂放不羈，無所畏懼。一座衰敗的官宅大院，荒廢了許久，常發生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房屋的門自動關閉，經常聽到有人說說笑笑和彈琴吹瑟的樂聲。衹有一個狂生是不怕的。終於在一個深夜，他穿過艾蒿滿徑的小路，撥開荊棘叢生的花園，進入一個匪夷所思的天地，一個狐的家庭。狂生的狂氣與學識在那裏得到欣賞，而且還遇到一個美麗女郎，狂生毫不掩飾驚豔之情："得婦如此，南面王不易也！"當女郎遇到危險時，又是由狂生救了性命，對她狐的異類身份並不介意，相守相伴。
　　這時的書生品行寬厚，善詩作文，卻是落拓潦倒、飄零無依。即使設館教書都無法做到，衹能暫為寺僧抄錄經文糊口。
　　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路上寂無行人。下雪，便為平常的日子添了不平常的意味，但它屬於輕裘肥馬的富貴，最適合溫一壺酒圍爐夜話，它為落魄書生增加的是寒冷與寂寞。在這樣一個不屬於他的日子裏，他經過一座曠廢已久的宅院。
　　一個俊美的少年，從門內走出，丰采翩然。少年顯然與世俗人不同，不以衣取人，偏是對書生青眼有加，把他請至傢中。這裏的房屋精精巧巧，處處懸着錦緞的帳幔，墻上挂着的是古人的書畫，擺設的幾、榻和人們穿的衣裙都不知何名，都是光彩射目。書生隨手翻看案上的一册書，內容都是從未讀過的。少年與書生傾心相談，對書生才華由衷贊嘆--這才華在塵世中卻是不值一文。他們在一起談詩論文，吟酒歡樂。所談的，都是有趣的詩詞歌賦，而非枯燥的八股；每吟酒，必招一紅妝豔豔的婢女彈琴歌唱。這樣閑適輕鬆又雅緻的生活正是書生無限嚮往的啊。如此一個儀態風雅、性情閑雅的少年也正是書生最羨慕的形象，他曾無數次把自己想象成這樣。
　　更有趣的是少年還有個"嬌波流慧，細柳生姿"的妹妹，女孩為患病的書生治好了病，書生也愛上了女孩。在自知與女孩姻緣無份後，把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別娶他人。當獲悉少年一傢為狐且將遭大難，書生毫不推脫，與他們生死矢共，為救所戀之人不惜付出生命。後在危難過去後與狐一傢"棋酒談宴若一傢"。而狐女與他，在婚姻之外，成為了讓後世男人羨慕的紅顔知己。於是也有了"膩友"一詞，於是也有了"'色授魂與'，尤勝於'顛倒衣裳'"的最佳境界。
　　又是一個性情豪放自縱的書生，聽說城中有一人傢的宅院住了狐，別人躲避還不及，惟有他希望跟狐結交，鄭重其事地帶了名帖去拜訪。到了那裏，室內空無一人。他嚮空中作揖，說明誠意。空中就有人答話，歡迎他的到來。書生剛坐下下，就有一盛着兩杯香茶的鏤漆朱盤懸空到了他的眼前。書生與對方各取了茶，他衹能聽見對方飲茶的聲音，卻始終見不到對方的身影。茶已畢，接着又擺上了酒菜，那佳餚盡是鱉羞鹿脯，非常豐盛。他與那位看不見身影的主人意氣相投，越談越暢快。談話間他想喝茶，念頭剛動，一杯茶就送了過來，凡他心中所想的東西，無不應念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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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山東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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