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是中华饮食文化的百科全书,同时又是中华服饰文化的十全大典。书中人物的衣着,尤其是女性人物的衣饰,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正月初九是潘金莲的生日,她格外打扮了一番:“上穿了沉香色潞绸雁衔芦花样对襟袄儿,白绫竖领,妆花眉子,溜金蜂赶菊纽扣儿,下着一尺宽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子,大红缎子白绫高底鞋,妆花膝裤,青宝石坠子,珠子箍。”孟玉楼的打扮与潘略同,“唯吴月娘是大红缎子袄,青素绫披袄,沙绿绸裙,头上戴着髻、貂鼠卧兔儿”。众妻妾济济一堂,服饰裁剪入时,用料讲究,颜色搭配十分协调。(第十四回)
及至正月十五众妻妾到李瓶儿新买的房子中去看灯。“吴月娘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娇绿缎裙,貂鼠皮袄。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都是白绫袄儿,蓝缎裙。李娇儿是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即马甲、坎肩一类服装),孟玉楼是绿遍地金比甲,潘金莲是大红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鬓后挑着许多各色灯笼儿。”登楼看灯时,潘金莲还故意“把白绫袄袖子搂着,显她遍地金掏袖儿,露出那十指春葱来,带着六个金马镫戒指儿”。如此服饰,近于“内家(指宫中)装束”,楼下看灯人见了,疑为“公侯府位里出来的宅眷”,“贵戚皇孙家艳妾”(第十五回)。可见当时外省富豪人家,也很能追赶京城的服装时尚。
书中还特别注意渲染富家女性衣饰丰富,四季有别。如上述上元节诸妇所穿为冬装,第二十七回又写李瓶儿、潘金莲的夏装打扮,“家常都是白银条纱衫儿,密合色纱挑线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李瓶儿是大红蕉布比甲,金莲是银红比甲,都用羊皮金滚边,妆花楣子。唯金莲不戴冠儿,拖着一窝子杭州攒,翠云子网儿,露着四鬓,上粘着飞金,粉面额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这里所说的“纱”“蕉布”(蕉麻织的布),都是用来制作夏装的轻薄衣料。
第五十六回又描绘众妇人的秋装,“月娘上穿柳绿杭绢对襟袄儿,浅蓝水绸裙子,金红凤头高底鞋儿;孟玉楼上穿鸦青缎子袄儿,鹅黄绸裙子,桃红素罗羊皮金滚口高底鞋儿;潘金莲上穿着银红绉纱白绢里对襟衫子,豆绿沿边金红心比甲儿,白杭绢画拖裙子,粉红花罗高底鞋儿;只有李瓶儿上穿素青杭绢大襟袄儿,月白熟绢裙子,浅蓝玄罗高底鞋儿”——四季衣装的颜色、质地、花纹图案、所配饰物均不相同,富家女性衣饰的讲究,由此可见。
小说家在服饰描写上,用的是写实笔法,这是世情小说又一个突出的特点。如潘金莲嫁给西门庆前后,衣饰绝不相同。第三回潘金莲刚出场时,还是街市上卖炊饼小贩的妻子,书中透过西门庆的眼睛看她:“云鬟叠翠,粉面生春。上穿白夏布衫儿,桃红裙子,蓝比甲。”家境的贫寒,从衣着上已显露出来。及至嫁到西门庆家,生活条件有了天壤之别。第三十四回写她从娘家归省回来,下了轿,“上穿着丁香色南京云绸(指把附加物缝缀在衣服上)的五彩纳纱绣的图案)对襟衫儿,下着白碾光绢一尺宽攀枝耍娃娃挑线拖泥裙子,胸前带金玲珑领儿,下边羊皮金荷包”,已俨然是财主家的阔太太了。
王六儿是西门庆家伙计韩道国的妻子,也是西门庆的姘妇。小说几次写到她的衣饰装束。头一次是第三十七回,西门庆见她“上穿着紫绫袄儿,玄色缎红比甲,玉色裙子下边显着的两只脚儿,穿着老鸦缎子羊皮金云头鞋儿”。虽经刻意修饰,但色彩黯淡,首饰全无,难掩贫寒之态。后来她“刮”上西门庆,得了许多好处,第五十回再次出场时,“戴着银丝髻、金累丝钗梳、翠钿儿、二珠环子,露着头,穿着玉色纱比甲儿、夏布衫子,白腰挑线单拖裙子”,已经给人珠翠满头的印象。日后韩道国在替西门庆做生意中获益不少,第六十一回王六儿再次出现,“头上银丝髻,翠蓝绉纱羊皮金滚边的箍儿,周围插碎金草虫啄针儿;白杭绢对襟儿,玉色水纬罗比甲儿,鹅黄挑线裙子;脚上老鸦青光素缎子高底鞋儿,羊皮金缉的云头儿;耳边金丁香儿”,装束入时,跟西门庆的登堂妻妾已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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