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荟萃 梅兰芳自述   》 第10节:登上舞台(3)      梅绍武 Mei Shaowu    梅卫东 Mei Weidong

  那时拜客的风气,还没有普遍流行。社会上所谓“闻人”和“大亨”也没有后来那么多。凤二爷只陪我到几家报馆去拜访过主持《时报》的狄平子、《申报》的史量才和《新闻报》的汪汉溪。我们还认识了许多文艺界的朋友,如吴昌硕、况夔笙、朱古微、赵竹君等。昆曲的前辈,如俞粟庐、徐凌云……也都常同席见面。另外有两家老票房——“久记”和“雅歌集”,我们也拜访过。
  我们在戏馆快要打炮之前,有一位金融界的杨荫荪,托人来找凤二爷,要我们在他结婚的堂会里面唱一出《武家坡》。杨家请来接洽的人是我们的老朋友,情不可却就答应下来。
  许少卿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上就来阻止我们。他提出的理由是:新到的角儿在戏馆还没有打炮之前,不能到别处唱堂会,万一唱砸了,他的损失太大,所以竭力反对,态度非常坚决。同时我们已经答应了杨家,也不肯失信于人,一定要唱。因此,双方的意见大不一致,就闹成僵局了。
  最后杨家托人同许少卿表示,如果新来的角儿,因为在这次堂会里唱砸了,影响到戏馆的生意,他可以想一个补救办法:由有经济力量的工商界中的朋友和当时看客的所谓“公馆派”的一部分人联合包上一个星期的场子,保证他不会亏本,并且答应在堂会里就用丹桂第一台的班底,拿这个来敷衍许少卿,才勉强得到了他的同意。
  经过这一段的波折,我感觉戏馆老板对于我们的艺术是太不信任了。凤二爷是已经在艺术上有了地位和声誉的,我是一个还没有得到观众批准的后生小辈,这一次的堂会似乎对我的前途关系太大,唱砸了回到北京,很可能就无声无嗅地消沉下去了。我听见也看见过许多这样阴暗的例子。老实说,头一天晚上,我的确睡得有点不踏实。
  第二天一起床,我就跟凤二爷说:“今儿晚上是我们跟上海观众第一次相见,应该聚精会神地把这出戏唱好了,让一般公正的观众们来评价,也可以让藐视我们的戏馆老板知道我们的玩艺儿。”
  “没错儿,”凤二爷笑着说,“老弟,不用害怕,也不要矜持,一定可以成功的。”他这样说来壮我的胆。
  杨家看到许少卿这样从中阻挠和我们不肯失信而坚持要唱的情形,对我们当然满意极了,就决定把我们的戏码排在最后一出,事先又在口头上向亲友们竭力宣传。
  堂会的地点是在张家花园。杨家在上海的交游很广。那天男女贺客也不少,男的穿着袍子马褂,女的穿着披风红裙,头上戴满了珠花和红绒喜花,充满着洋洋喜气。
  《武家坡》是我在北京唱熟了的戏,就是跟凤二爷也合作过许多次。所以出演以前,我能沉得住气,并不慌张。等到一掀台帘,台下就来了一个满堂彩。我唱的那段西皮慢板,跟对口的快板都有彩声。就连做工方面,他们看得也很细致,出窑进窑的身段,都有人叫好。我看他们对于我这个生疏角儿倒好像很注意似的。凤二爷的唱腔不用说了,更受台下的欢迎。
  《武家坡》总算很圆满地唱完了。那时上海的报纸上剧评的风气,还没有普遍展开。这许多观众们的口头宣传,是有他们的力量的。我后来在馆子里露演的成绩,多少是受这一次堂会的影响的。
  那时丹桂第一台在四马路大新街口。头三天的打炮戏码是这样拟定的。第一日《彩楼配》、《朱砂痣》;第二日《玉堂春》、《取成都》;第三日《武家坡》。我的戏码排在倒第二。大约十点来钟上场。一会儿场上打着小锣,检场的替我掀开了我在上海第一次出场的台帘。只觉得眼前一亮,你猜怎么回事?原来当时戏馆老板,也跟现在一样,想尽方法引起观众注意这新到的角儿。在台前装了一排电灯,等我出场就全部开亮了。这在今天我们看了,不算什么;要搁在三十七年前,就连上海也刚用电灯没有几年的时候,这一小排电灯亮了,在吸引观众注意的一方面,是多少可以起一点作用的。
  我初次踏上这陌生的戏馆的台毯,看到这种半圆形的新式舞台,跟那种照例有两根柱子挡住观众视线的旧式四方形的戏台一比,新的是光明舒敞,好的条件太多了,旧的又哪里能跟它相提并论呢?这使我在精神上得到了无限的愉快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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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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