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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史 》 五鬍錄 》
第八章涼州風雲
火焰塔 Huo Yanta
無窮無盡的亂世帶給老百姓無窮無盡的苦難。為了躲避連綿不斷的戰爭三五年來一回的饑餓，百姓們衹好背井離鄉扶老攜幼尋找一片能養傢糊口的世外桃源。涼州，就是北中國僅有的一片樂土。
回師參與中原大戰的前秦十萬西徵軍首領呂光到了涼州，被新崛起的西秦攔住歸路，呂光的手下就勸說他就地稱王。呂光也不願意去北方賭命，看到涼州這快地方還不錯，就自稱天王大單於，改國號為涼，史稱後涼。
呂光是武將出身，一直是苻堅身旁的重臣。給前秦做事被人管的時候還好一點，一獨立缺少了監督，呂光多疑好殺的脾氣就逐漸暴露出來。呂光初來涼州時助手杜進幫了很多的忙，大小事物都委托他辦理。呂光的外甥從關中過來投靠他，呂光就問道：“中原人認為我為人怎麽樣啊？”他外甥就回答說：“衹聽說有杜進，沒聽說有舅舅。”呂光疑心病一上來，就找個藉口把杜進殺了。
呂光還認為他執法嚴明，是件好事。一次呂光請大臣們吃飯，吃着吃着就在宴席上又自吹自擂起他的新法來。大臣個個都恭維說果然是萬世基法，聖人之道，衹有參軍段業正色道：“明公用法太嚴峻。”呂光譏笑說：“非也非也，真是書生之見，昔日吳起無恩而楚國強大，商鞅嚴刑而秦國復興，可見執法嚴明是必須的埃”
段業從容回答道：“吳起不得善終，商鞅全家滅族，都是太殘酷的原因。明公剛開創基業，效仿堯舜還來不及，卻要去效仿吳起和商鞅，怎麽能得到百姓的擁護呢？”呂光啞口無言，急忙堆起笑臉感謝他，內心卻對段業非常記恨。後來段業又寫了九首詩七篇文章十六篇時論來勸諫呂光，呂光有了前車之鑒，衹是口頭表揚，心裏絶不再相信。段業沒辦法，跑姑臧郊外的山溝裏隱居去了。
攔住後涼通往中原去路的西秦因為實力弱小，經常遭到呂光的欺負。西秦王乞伏國仁死後，兒子乞伏乾歸即位，呂光聽說後又要趁火打劫，派兒子呂纂為中路進攻金城。(今甘肅蘭州)部將梁恭為東路攻枹罕，(甘肅臨夏)弟弟呂延為西路攻臨洮，(甘肅岷縣)別的兩路還好說，西路的呂延是呂光手下第一員猛將，接到命令後也不管其他兩路，首先發兵，一路所嚮披靡而來。乞伏乾歸的參謀們認為呂延英勇無敵，不如先嚮東撤退，避開呂延的鋒芒。乞伏乾歸卻反對說：“勝敗之分，在於用兵是否機動靈活，不在於士兵的多少。(又一個姚萇？)昔日曹操破袁紹，陸遜破劉備，都是先謀後戰，以少勝多。呂光的軍隊雖然衆多，但都無章法，呂延雖然勇猛，但毫無機心。我把全部兵力集中進攻呂延，其他各路必定潰敗。”正說着外面使者接連報告說金城枹罕臨洮全部失守。乞伏乾歸聽說後，就派遣心腹假扮逃兵告訴呂延說：“乞伏乾歸軍隊潰敗，都往東跑了１呂延一聽機會難得，就親自點兵要去追擊，參謀們阻止說：“乞伏乾歸勇略過人，不大可能會無故自亂。而且前方道路艱險，最好布下陣型，步騎互相掩護以防萬一。”
呂延不吃這套，他最不信的就是這幫書生。也不管他們怎麽想，就自點輕騎兵脫開主力追擊而去。到了前方峽𠔌，中了埋伏被亂箭射死，全軍覆沒。呂光聽說呂延戰死，果然神色沮喪，下令全軍撤退，乞伏乾歸等趁機收復失地，又把枹罕等給搶了回來。衹是呂光經過這一敗，有些降伏不住周圍的土著勢力了。
青海東部也居住着不少鮮卑人，都是百年前逐漸從東北遷徙過來的。其中還有慕容皝的親哥哥，在青海一帶組建了吐𠔌渾部落。這裏我們說的是另一支鮮卑部落禿發部。
當年呂光立國的時候四處討伐，平定了不少小部落，禿發部就是其中的一個。現任大酋長禿發烏孤的父親就在和後涼的戰鬥中被殺。禿發烏孤日夜想着報仇，可惜實力相差太大不是後涼的對手，衹有暗地積蓄兵力等待時機。後來禿發部在和周圍小部落的作戰中多次取勝，就在群山環抱的廉川修建了部落的首都廉川堡。(今青海西寧東南)
城堡建成後，禿發烏孤攀登上城南的山頂俯瞰新的首都，不禁悵然淚下。部將石亦幹就勸解說：“大王所憂愁的不就是和呂光的世仇嗎？現在呂光年老，和西秦屢戰屢敗。正是我輩出頭的時候埃”
禿發烏孤認為有理，不久後涼的使者前來加封禿發烏孤為徵南將軍，命令他帶領自己的族人去討伐西秦，(其實就是去當炮灰)禿發烏孤就對使者說：“呂王從前靠着強權纔得到了涼州，不能做到以德服人，一意貪暴，導致國土分崩，生靈塗炭，後涼垮臺就在眼前。我怎麽能違背天下蒼生的意願來接受這種不義之官？帝王的崛起不是天定的，也沒有什麽場理，無德者必亡，有道者必興，這是千古不易的真理。我將順應民意來擔任天下的主人。”就下令把使者送來的禮物都留下，邀請他觀看自己的就職儀式，禿發烏孤自稱大單於兼西平王，歷史上把這個國傢稱為南涼。不久，剛當上南涼君主的禿發烏孤就發兵進攻後涼。
呂光一聽象禿發部這樣的蕞爾小邦竟然敢造反，不禁大怒，馬上派大軍徵討，結果在街亭被南涼軍打個大敗。南涼軍迅速跟進占領了金城。後涼聽說西北地區又來了個新的競爭者，邊境城市紛紛倒戈。南涼很快就得到了樂都、湟河、澆河三郡。不久，禿發烏孤下令遷都到樂都，深入到西秦和後涼中間，互成犄角對頂。不久禿發烏孤作戰中馬倒摔死，弟弟禿發利鹿孤繼位，南涼遂成為後涼的勁敵。
南涼的反叛尚未平息，緊接着又蹦出來個北涼。匈奴部落首領沮渠羅仇跟呂光討伐西秦時擔任後涼軍中武將，呂延戰死後心地多疑的呂光為了泄火，把戰敗的責任推卸給沮渠羅仇，認為是他面相不好將其殺死。導致沮渠羅仇兒子沮渠蒙遜的造反。
沮渠蒙遜這個人從小就狡猾擅變，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呂光認為他是個人才，沮渠蒙遜聽說後，知道呂光認為是人才的人一般活不長，就成天酗酒駡街迷惑呂光。沮渠羅仇的追悼會來了一萬多人，有不少後涼的便衣和官兵，防止匈奴人藉機鬧事。追悼會上沮渠蒙遜也來了，別人認為沮渠蒙遜是個酒鬼，都看不起他，不料他突然站出來大哭道：“我父親對呂王忠心不二，豈料呂王老年昏聵，荒虐無道，遭到無辜殺害。怎麽能不去繼承他的遺志，讓父親安心而去呢？”
那些便衣官兵紛紛露出本相要殺死沮渠蒙遜，被憤怒的人們一擁而上，把他們全部殺死祭靈，並擁立沮渠蒙遜為首領，造反了。
沮渠蒙遜的哥哥沮渠男成聽說弟弟造反了，也帶領手下造反，圍攻後涼的酒泉。酒泉太守是被呂光排擠出京城的段業，一開始還準備抵擋匈奴人的進攻，看到連手下都同情他們，心裏非常感慨。沮渠男成又派來使者說願意推舉段業為領袖，段業倒是很心動，就半推半就地擔任大都督兼涼州牧，成為北涼的首任君主。
沮渠蒙遜打仗很厲害。三人聚集後，段業就指派沮渠蒙遜進攻祁連山下的西城。(今敦煌以東)鎮守西城的是呂光的侄子呂純，沮渠蒙遜到了城下就算到數日內必有大雨。下令疏瀎西城旁的河道準備堵水。河西走廊一嚮幹旱，呂純看着沮渠蒙遜瞎忙活不禁暗暗好笑，正在看他的好笑話時突然天降暴雨，從祁連山上衝下來形成山洪，再被沮渠蒙遜把河道一堵轉到西城方向去，頓時整個西城陷入一片汪洋，呂純無處可逃，衹好投降。於是周圍敦煌等城市紛紛嚮沮渠蒙遜投降。段業又讓沮渠蒙遜進攻張掖，張掖守軍聽說來進攻的是個能呼風喚雨的神人，嚇得連夜棄城逃跑。段業趁機跟進，占領了張掖城。
段業還想繼續追擊後涼退兵，沮渠蒙遜就說：“歸師勿遏，窮寇勿追，此乃兵法要訣，不能不知道。”而段業則不以為然，帶兵繼續追擊，半路上遭到呂光的大兒子呂纂的埋伏，戰敗後段業很有感觸，對沮渠蒙遜說：“我有了你這樣的高人，就象漢高祖有了張良一樣埃”
平靜的涼州突然風雲變幻，後秦姚興、西秦乞伏乾歸、後涼呂光、南涼禿發利鹿孤、北涼段業五股勢力一塊雄起，互相混戰，忽而聯合，忽而翻臉，打個不亦樂乎。這五大巨頭再加上下面的西涼李暠和後文中的鬍夏赫連勃勃，合稱涼州七國，這些國傢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和鄰居打架。
不久，在五國中間的後涼就首先發生內亂。國土分崩離析的呂光在衆叛親離的打擊下絶望地死去，臨死前自稱太上皇，立次子呂紹為天王，任命長子呂纂為太尉，(和慕容傢的情況一樣，也是庶生的。看來古代富傢公子沒到結婚年齡時都喜歡先找丫環練習練習？比如雷雨裏的周樸園...)三子呂弘為司徒，對呂紹說：“如今國傢多難，群寇環伺，我死後你讓呂纂掌握兵權，呂弘掌管朝政，自己衹管清淨無為，委托兩位兄長，足以自保。如果你們不聽我的話，互相猜忌，恐怕國傢滅亡就在眼前。”然後又囑咐呂纂和呂弘說：“呂紹為人忠厚拙樸，衹是因為出身正統纔擔任國傢元首。你二人一定要死保弟弟，方能在亂世中活下去。呂纂性情粗暴，我一直很擔心，切記不要聽信讒言１呂光說完後當天晚上就病死了。
呂光的想法很有道理，提的意見和建議也都很正確，但幾個兒子聽不聽就是另一回事了。呂光一死，他的遺言就約等於放屁。為了穩定民心，呂紹决定先不發喪看看情況再說，而呂纂就偏不給他面子，領着手下跑到靈堂嚎啕大哭。呂紹一聽有人公然哭靈，跑過來一看是大哥，又看到呂纂領了一大幫人見了自己也不跪下，心裏發虛，就對呂纂說：“兄長位高威重，小弟願將位置相讓。”
呂纂這時相當客氣，陰陽怪氣地說：“陛下是一國之君，這樣說話不是把微臣陷於不仁不義之地麽？”雙方互相推讓，呂纂執意不收，帶着手下揚長而去。
呂光的侄兒呂超在旁邊冷眼觀摩，等呂纂走後就告訴呂紹：“呂纂手握兵權，戰功赫赫，先主死後就張狂肆意，此人走路竜行虎步，目視天頂，將來必有異心，希望陛下早做决斷。”
為人懦弱的呂紹終究不肯先發製人，對呂超說：“先帝遺言我從不敢忘記，就算二位兄長有異心，我也不會去圖謀他們，不要再說了。”
對呂紹感到不滿的呂弘也派人秘告呂纂說：“主上過於暗弱，國傢在亂世中難以維持，兄長不要拘泥這些小節。”呂纂一聽呂弘也支持自己，就密謀發動政變。晚上帶領幾百親兵進攻皇宮北門，呂弘帶人進攻東門。
支持呂紹的呂超聽說呂纂造反了，急忙跑軍營裏點齊兩千軍隊前來護駕。結果士兵一看造反的是最高統帥呂纂，都臨陣倒戈加入叛軍，呂超頓時變成光桿司令，衹好嚮呂纂投降。
皇宮衛士本來就不多，呂紹一看大勢已去，命令侍衛都放下武器出去投降，臨走讓他們把內宮大門關上，自己走到最高的凌霄閣上縱火自焚。
呂纂和呂弘會師後看到國王自焚了，就找人趕快救火，哥倆就蹲在門口商量如何分贓。呂纂還假意把王位讓給呂弘，呂弘可不敢接受哥哥的饋贈，堅决推給呂纂。呂纂就下詔書說先帝本來的旨意就是呂纂為王，結果呂紹篡改聖旨，罪該萬死，幸虧現在水落石出雲雲。於是文武百官加封一等，各自皆大歡喜，人人稱賀。
徵東將軍呂方是呂光的弟弟，也就是這幾個傢夥的叔叔，負責守衛南涼邊境。姑臧政變後進京打探情況，和他關係不錯的呂弘就嚮其賣弄自己的戰績。遭到呂方一頓臭駡。呂方回去後，呂弘就憤憤地對手下說：“這個老東西，將來一定要收拾他１
呂弘還沒來得及收拾別人，呂纂就開始忌憚這個弟弟起來。時刻想着把呂弘先收拾了。呂弘也覺得自己有些功高震主，就先發兵進攻呂纂，被呂纂打個大敗，呂弘衹好單人逃出京城，準備投奔南涼，半路上經過呂方的守地拜見叔叔。呂方大哭道：“天下這麽大，你為什麽要到我這裏來？”下令左右把呂弘捆起來送給呂纂。呂纂派力士把呂弘拉死。
幾個弟弟都死光光，呂纂這回可真的當上了孤傢寡人，他認為國內已定，就染上了酗酒的習慣，大臣們反復勸諫都不聽。上次準備殺呂纂的呂超被貶到外地擔任太守。私自發兵劫掠境內的鮮卑人，被鮮卑酋長告到呂纂那裏。呂纂就把呂超叫過來駡道：“你這傢夥淨給我惹是生非，一定要殺了你，天下才能安寧１
呂纂本來衹是嚇唬嚇唬他，還真把呂超給嚇破膽了。呂超就聯繫在朝中當中領軍的哥哥呂隆讓他猛灌呂纂，呂纂喝的酩酊大醉，被手下放到步輓車(似乎就是人力車)裏拉回去。呂超就帶了幾個親兵埋伏到路旁刺殺他。步輓車到了拐角，呂超就跳出來拿劍往車裏刺去，呂纂雖然喝醉了，但看外面的樣子也知道呂超要和他拼命，急忙跳下車來和呂超格鬥，一個不穩就衝着劍尖撲了過去，被捅個透心涼。呂光傢族到此全部滅絶，國傢由呂光的侄兒呂壟呂超把持。
呂超認為自己殺戮太重，不願為王，把王位讓給了弟弟呂攏於是呂隆自稱天王，走上後涼的領導崗位。後涼經過這連場內亂，很快就徹底衰弱下去，無力和鄰國爭鋒。
這頭說完，再回來看沮渠兄弟支持的北涼段業。段業是標準的儒生，為人迂腐，一嚮毫無威信，大臣都不聽他的指揮。尤其是癡迷算卦巫術，研究起來日夜不眠，人人厭惡。
北涼敦煌太守李暠是漢朝李廣的第十六代孫，(李暠還有個很有名氣的九代孫子李白，不過據說李白經常不認這個祖宗)這可是十六國裏為數不多的漢人。他傢裏比較貧窮，母親後來改嫁，李暠作為拖油瓶的一塊改了過去，還是母親有見識，認為李暠生有異相，沒給他改姓。後來他母親生了個同母異父弟弟宋繇，兩人關係很不錯。後來李暠擔任敦煌太守的時候宋繇也過去作他的謀士。
段業手下衛將軍索嗣很想去敦煌當太守，想把李暠趕下臺，就對段業說：“李暠心懷不軌，不可擔任敦煌太守。”段業就任命索嗣為敦煌太守，還撥給他五百騎兵叫他把李暠抓過來。索嗣到了敦煌後李暠本想出去迎接，宋繇就勸阻說：“段王昏庸無能，正是英雄男兒建功立業之時。將軍占據一國之資，怎麽能拱手讓人？索嗣自認為是本地人，居民就會嚮着他，必定驕橫無備，將軍進攻必勝。”李暠就發動軍隊給索嗣一個迎頭痛擊，索嗣可沒想着會挨打，衹好帶着殘兵逃竄，正準備第二天上表要求段業討伐李暠時，李暠的奏章先送到了，請求段業殺死索嗣。段業本來就是沒耳朵根的傢夥，看了李暠的奏章，不由分說就下令把索嗣抓起來斬首，並派遣使者給李暠送禮壓驚，加封他為西涼大都督。李暠認為這個封號不錯，就下令選良辰吉日自封為涼公，大赦天下，(其實就敦煌一塊地)不再受北涼的約束。史稱西涼。
段業聽說李暠造反了，自然很不爽，開始懷疑周圍的大臣，最有能力的沮渠蒙遜成為段業首席懷疑對象。沮渠蒙遜害怕掉腦袋，就辭職回傢歸隱，推舉門生馬權為張掖太守，不料馬權吃裏扒外，攛掇段業除掉沮渠蒙遜。沮渠蒙遜就讓心腹四處散播流言說天下碌碌，惟馬權是個人才。段業一聽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找個藉口把馬權殺了。
沮渠蒙遜一看段業不成大事，就對沮渠男成說：“段公碌碌，我尊奉兄長起事如何？”迂腐的沮渠男成就拒絶道：“段業本來就沒有根基，是我們傢立的，和自立為王沒什麽兩樣，而且他對我兄弟無比信任，背叛他似乎說不過去。”
沮渠蒙遜就嚮段業求個外地太守的官職，段業巴不得這個眼中釘早點走，沮渠蒙遜就約定哥哥明天一道去郊外的蘭門山祭祀祖先，一面派人偷偷告訴段業：“沮渠男成要造反，明天一定要到蘭門山去祭祀祖先請求保佑１第二天段業早早在蘭門山等着，一看沮渠男成果然來了，就發動伏兵抓住他，命令他自殺。
沮渠男成知道被老弟陷害，大呼冤枉也沒有用了，被段業處死。旁邊看戲的沮渠蒙遜帶着段業的重賞和無比信任而告退。
北涼段業殺了沮渠男成，沮渠蒙遜回去後就召集族人說：“兄長忠於段王竟然無辜被殺，諸位能為他報仇嗎？當初擁立段王的是我們，現在為什麽不能把他趕下臺呢？”沮渠男成平常待人不錯，衆人群情激憤，殺嚮張掖城，把毫無防備的段業給逮了起來。
段業就央求沮渠蒙遜說：“我孑然一身，毫無勢力，為您傢所推舉。希望您能免我一死，讓我回南方去見我的妻兒”沮渠蒙遜不答應，將其斬首。
後秦姚興是涼州諸國實力最強的，能一戰滅苻登，老狐狸姚萇的兒子就是不一樣。經過幾年的修養生息，關中地區又逐漸地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姚興趁着東晉發生內戰時趁機進攻中原，一度占領洛陽為中心南至漢水淮河一帶的廣大地區。不久為了降低別人對自己的敵意，姚興又自去帝位，改稱秦王，安定的後秦吸引到了周圍的很多難民去逃荒。
國力增強了，下一步如何擴張是個問題。往北肯定打不過北魏和南燕，南方的東晉實力也不小，西面的衆小國就成為姚興的下一個目標。首選對象就是誰都敢上去捏兩下的西秦乞伏乾歸。不久姚興就派遣叔叔徵西大將軍姚碩德發兵五萬討伐西秦，自己帶領主力在後面跟進而來。雙方在隴西對峙。
乞伏乾歸聽說姚興隨後就到，就集結手下說：“我建國以來屢戰屢勝，算無遺策，今姚興大軍殺來，軍勢強盛，這一帶都是山川，不適合我軍騎兵衝殺，不如誘敵深入到平原地帶决戰。國傢存亡在此一舉，希望全體將士努力戰鬥，如果能消滅姚興，關中地帶就是我們的了。”準備把手下六萬多騎兵連夜撤退到隴西平原。半夜行軍途中，突然四面颳起暴風，陰雲密合，西秦軍隊無故亂營，四下逃散，中軍士兵幾乎逃個精光。天亮後秦姚興軍迅速接近亂成一鍋粥的西秦營地，乞伏乾歸一看大勢不妙，衹好放棄軍隊逃回苑川。姚興一把就抓了三萬六千俘虜，還收繳了六萬匹戰馬。(看來西秦士兵逃跑的時候是不帶馬跑的)
姚興一路追擊，占領枹罕，逼近苑川，乞伏乾歸手頭沒點兵，衹好帶着幾百官員放棄苑川往金城逃跑。一路上跑得實在是筋疲力盡，乞伏乾歸就對大傢說：“我本來是個庸纔，被諸位推舉為國君，現在敗潰到這個地步，衹好獨自歸隱。(不是屢戰屢勝，算無遺策了)諸位就送到這裏吧。一會姚興來了，大傢放下武器，投靠新主。自古沒有不滅亡的國傢，也沒有不死的聖人，如果上天不滅亡我，將來能夠復興，大傢有緣，還能相見。”然後和衆大臣痛哭一場，相互告別，乞伏乾歸帶領親屬投奔南涼禿發利鹿孤，衆官員嚮後秦追兵投降，西秦滅亡了。(暫時滅亡而已，後面會復興)
南涼禿發利鹿孤聽說乞伏乾歸來投靠他，滿心歡喜。派弟弟禿發傉檀來迎接他，待為上賓。但大臣們都認為不宜和後秦結仇，禿發利鹿孤不能决定，這時西秦故土的一些抵抗力量派人送信過來說後秦軍已撤退到關中去了，讓乞伏乾歸回來收復國土。禿發利鹿孤害怕放虎歸山，就派三千軍隊過來監視乞伏乾歸的行蹤。乞伏乾歸也怕禿發利鹿孤翻臉殺掉他，對兒子乞伏熾磐說：“禿發利鹿孤現在好壞難料，我如果留下來遲早會受害。如今後秦強大，姚興為人還不錯，我就去投奔長安做事吧。但要是全家都走，禿發利鹿孤必會下手，衹有把你留在南涼當人質了。不過不要怕，我去了長安有後秦撐腰，禿發利鹿孤不敢加害你。”於是留下乞伏熾磐當人質，自己一人逃往後秦，禿發利鹿孤果然沒有察覺。等發現跑了後已追不上，又不好對他兒子下手，衹好望塵興嘆。
乞伏乾歸到了長安，姚興很高興，為了表示對他的信任，又叫他回故國鎮守苑川。這樣留在南涼當人質的乞伏熾磐就要謀劃着如何逃回去，等他跑到半路上的時候被禿發利鹿孤追了回來。禿發利鹿孤準備殺死乞伏熾磐，還是禿發傉檀為他圓場說兒子跟父親是人之常情，不宜責備的說，救了乞伏熾磐一命。(這次救命換來的是若幹年後搭進一條命，禿發傉檀後來就是被乞伏熾磐所殺，國傢也被其所滅。畢竟十六國時期恩將仇報的故事太多，象慕容垂那樣的恩將恩報的人反而不多)結果後來乞伏熾磐又一次逃跑，看守覺得連國王都不管，自己更樂得做好人，乞伏熾磐終於逃回苑川，一道給後秦賣命。
南涼日漸強盛，禿發利鹿孤感覺自己有些能力，就準備稱帝，大臣齊聲附和，衹有禿發傉檀勸阻說：“我國自古以來就是被發左裧，(就是左邊開叉的衣服，象西藏喇嘛穿的那樣)從來不戴帽子和飾物；追逐水草而居，從來不修建城郭房捨；所以能稱雄沙漠，抗衡中原。如今陛下一心稱帝，雖然是順應民心，但建設都城，難以逃避兵災，修造倉庫，白白為敵人所圖。不如叫漢人還居住在城市裏，勸說他們種田織布為生；我們族人則仍席地而居，靠放牧牛羊為生。這樣既能發展經濟，儲存糧草；又能習練騎射，努力備戰。鄰國弱小了就可以圖謀之，鄰國強大了就可以躲避之。這纔是長久之計。皇帝一稱有名無實，徒為別人詬病，其實沒有什麽用的。”禿發利鹿孤認為說的有理，就改稱河西王，任命禿發傉檀為大都督兼涼州牧。(禿發傉檀這段演說相當精彩，這種民族政策實施了一千多年到現在還有很多國傢在用。既尊重了不同民族的風俗，又保留了自己民族的特性，既不是全盤漢化，也不是全盤鬍化，估計他也是經過了仔細調查研究，才能總結出這個答案)
後秦滅掉了西秦，開始選擇下一個目標。禿發利鹿孤的南涼正處在上升期，不好對付，北涼沮渠蒙遜陰險狡詐可謂姚萇第二也不好惹，內亂不止的後涼自然成為後秦的下一個目標。而我們靠政變上臺的後涼新天王呂隆一直都害怕有人推翻他的統治，成天神經兮兮，濫殺無辜，百姓過的叫苦連天，還沒等後秦找上門，大批難民潮就涌到後秦境內要求姚興發兵問罪。(看來人權高於主權的說法古代就有)姚興就派遣姚碩德帶領六萬大軍討伐後涼，乞伏乾歸也帶着七千騎兵作為小頭目參加了戰鬥，後秦軍沒碰到什麽抵抗就包圍了姑臧。
呂隆看後秦來攻，就讓呂超前來迎戰，又嚮西涼李暠、北涼沮渠蒙遜、南涼禿發利鹿孤求援，三國各帶一支兵馬前來給後涼解圍。五國大軍在姑臧城下開始對峙，四涼戰後秦的搞笑戰役開始。
不識好歹的呂超覺得敵人遠道而來一定旅途辛苦，我軍以逸待勞肯定能打贏。就下令全軍出城突擊後秦軍營。後秦軍的骨幹都是當年和苻登打仗的老兵痞子，作戰經驗十分豐富，雙方一交戰後涼軍就大敗虧輸四下逃散，六萬後秦軍如同砍白菜一般到處追殺。後涼軍戰死一萬多，還有兩萬多繳械投降，呂超呂隆在亂軍中撿了條命回姑臧死守。
周圍觀戰的諸位援軍一看後秦軍如此神勇，都嚇破膽啦，別說一個後涼，恐怕這四個涼國捆一塊也不是後秦的對手那。西涼南涼北涼趕緊嚮後秦上表稱臣，恭賀後秦大敗後涼，送來很多禮品，大傢心照不宣，三國不再干涉後秦和後涼的戰爭。衹有呂隆還蒙在鼓裏，催促三個涼國抓緊進攻，一開始還興衝衝的三個國傢都紛紛告病，這個肚子疼那個不舒服要臥床休息，沒人敢給後涼說話了。(其實一開始這些國傢也未必真心給後涼幫忙，都是眼巴巴地等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上去撿裝備。後秦軍出徵時路不好走，準備嚮南涼藉道，禿發利鹿孤親自下令讓邊境地帶的軍隊給讓出一條路來，可見大傢看熱鬧的心態更多一些)
後秦圍城超過一月，姑臧城內人心惶惶，後涼大臣們紛紛上書要挾呂隆嚮後秦求和。呂隆還不捨得，呂超可給打怕了，說他們再不撤退過兩天就要餓肚子了，眼下先把敵人送走，條件慢慢談，都餓死連條件也沒的談了。呂隆衹好派出使者卑詞厚禮要求退兵，並押個兒子為人質。正好姚碩德也快沒糧食了，正好送個人情，其實也沒想到會一把打到後涼首都，就帶着後涼的人質，回師長安報功。
聽到後秦退兵的消息，觀戰的南涼北涼西涼紛紛活躍起來，都認為是自己的功勞，統說是後秦看見自己部隊的天威，軍心全無不戰而退。我們立了大功不能白來，那麽你後涼準備怎麽感謝我們呢？不久，環伺在側的南涼就開始首先發難，領軍元帥禿發傉檀先撕下臉來包圍姑臧，要呂隆拿出點贊助纔肯走。呂隆不答應，於是南涼和後涼又開始狗咬狗。剛吃敗仗的後涼可不是南涼的對手，在姑臧城外又連敗幾把。不料南涼突然傳來禿發利鹿孤病危的消息，急令禿發傉檀回國繼位，禿發傉檀衹好撤下姑臧的包圍匆匆回南涼。剛到樂都就得報說禿發利鹿孤病死，禿發傉檀衹好就地稱王，成為南涼第三任國王。(南涼比較有趣的現象就是國王傳弟不傳子，三任國王禿發烏孤、禿發利鹿孤、禿發傉檀都是一個爹生的)
經過兩次大戰，姑臧城裏一片饑餓，一鬥米價值銅錢五千，遍地是死屍，後涼先後餓死數十萬人。呂隆又怕有什麽變故，下令緊閉城門，不準閑雜人等隨便走動。苟活下來的百姓乞求守門兵卒給他們開城覓食，不惜把妻子兒女押給士兵當奴僕，每天守城的士兵們都能收到幾百婦女。呂隆聽說後，害怕人心浮動，就下令把這些婦女都抓起來活埋。老百姓白天出城去找食物，後涼軍就在城裏活埋婦女，等百姓們晚上回來纔知道妻子兒女們都不在人世了。呂隆拗不過百姓的請求，又將屍體挖出來返還，整個刑場屍如山積，到處是認屍的百姓，哭聲震天。
南涼禿發傉檀剛一撤，北涼沮渠蒙遜也前來問罪，又把姑臧包圍個水泄不通。後涼軍隊再厲害也撐不住沒東西吃，衹好厚着臉皮嚮南涼求援。沮渠蒙遜聽說南涼來解圍，就和呂隆停戰講和下令回師，又給了他很大面子送給姑臧一萬斛大米解餓。南涼軍走在半路上聽說北涼和後涼結盟了，一變臉不打北涼改打後涼，又把姑臧給包圍起來。緊接着沮渠蒙遜感到白送後涼一萬斛大米似乎很虧，也撕毀和約和南涼一塊把姑臧給包圍了。禿發傉檀進攻南門，沮渠蒙遜進攻北門，兩個國傢一唱一和輪流毆打姑臧。接着後秦也來湊熱鬧，發兵四萬在旁邊等城破後進去撿裝備。呂隆這回真正是山窮水盡，派呂超嚮後秦投降。後秦軍名正言順地接收姑臧，趕走南涼和北涼軍，(上一節剛說過南涼北涼西涼一道嚮後秦稱臣進貢，呵呵)下令把姑臧剩下那些餓得有氣無力的老百姓都遷徙到關中去住，包括呂隆呂超等，又從關中遷了一批氐族人到姑臧居祝後涼自此滅亡，歷時十九年。
吞併了後涼的後秦成為西北勢力最大的國傢，姚興也和他爹一樣野心勃勃。接着進攻誰好呢？西涼北涼南涼都是自己名義上的大臣，常言道巴掌不打笑臉，找不到打仗的理由也不是一件好事，姚興衹得從別的地方找突破，研究了半天發現正和後燕打得不可開交的北魏，地廣人稀，是個毆打的好對象，就派弟弟姚平為先鋒帶領四萬軍隊渡過黃河，討伐北魏的並州，姚興自己帶領主力在後面跟進。
拓拔珪接到告急，就派長孫肥帶領六萬騎兵為先鋒，自帶大軍隨後前進。半路上碰到後秦的二百偵察兵，長孫肥下令全軍立即出擊，把二百偵察兵全部活捉，輕易地問出了姚平軍的位置，反過來姚平可就不知道北魏軍跑哪裏去了。長孫肥稍微等了一下拓拔珪的主力，然後大軍合圍，出其不意地把姚平的四萬軍隊包圍在汾河以東的柴壁。(今山西臨汾)姚平看到魏軍衆多，衹好下令築城堅守等待援軍。
姚興得到了姚平被圍的消息，親自率領四萬七千人前來救援，結果到了西岸的蒲阪後，不知道下一步是過去救人好還是襲擊北魏縱深好，結果拓拔珪連夜鋪設浮橋，帶領三萬軍隊渡過汾河給了姚興一個迎頭痛擊，後秦軍被殺一千多人，姚興衹好往後撤退，結果這一撤就撤了四十裏路。拓拔珪就分兵把守柴壁附近的各路要道，發誓要睏死姚平的軍隊。姚興衹好在汾河西岸安營紮寨，和對岸的姚平相互呼應，就是過不去。姚興也想學魏軍那樣架設個浮橋，結果一架就有魏軍從他們的浮橋上跑過來砍掉後秦的工地，這樣反復幾次，後秦的浮橋就是架不上來。姚興就跑到汾河上遊紮了很多木筏，點上火順流而下想燒掉北魏的浮橋，被拓拔珪知道後就讓工匠趕製了一批大鈎子，等姚興的火筏子流過來時就鈎到對岸當柴火用，衹一天鈎來的木筏就堆積如山，北魏軍幾個月都不用去砍柴。
僵持了三個月，被團團包圍的姚平箭盡糧絶，衹好星夜突圍往南跑。姚興就在河西敲鑼打鼓點着火把給東岸的軍隊喊號子打氣。姚平還指望着姚興能攻下浮橋來接應，姚興就指望着姚平能力戰搶下浮橋脫險，結果哪個條件都不成立，北魏這些天來調集二三十萬大軍前來包圍姚平的四萬軍隊，姚平一動頓時人人喊打，哪兒能逃得掉？姚平一看知道再也跑不瞭瞭，就帶着手下準備遊過汾河去，(faint，這是公元402年十月，是農歷十月，折合公歷十二月的黃土高原，姚平跳河做冰棍那？)姚平的部下想逃命想瘋了也跟着往水裏跳，幾乎全部被淹死或凍死在湍急的汾河裏。不久北魏大軍四下合圍，剩下的兩萬多人全部束手就擒。那些跳到水裏還沒凍死的後秦士兵都被用大鈎子鈎起來，(看來拓拔珪做鈎子做的挺有先見之明)可惜姚平已經撈不着了。
後秦此仗慘敗，四萬主力全軍覆沒。姚興的援軍看着友軍被殲而無力援救，全軍嚎啕大哭，聲震整個汾河河𠔌。經過這次大戰，朝氣蓬勃的後秦再也無力嚮東北擴展，把逐鹿中原的權力拱手讓給北魏。在涼州也不敢象從前那樣飛揚跋扈，而是一蔫到底。姚興開始熱衷佛法，尊奉鳩摩羅什、僧肇等和尚潛心翻譯佛經，並把佛教當作國教來推行。整個人也變得張嘴閉嘴慈悲為懷，後來東晉請求後秦返還侵占的土地，姚興大筆一揮，把上次戰爭占領中原的新野十二郡都還給了東晉。後秦和東晉又開始結好。由於東晉東北邊界的南燕國力弱小無力南侵，這樣一來東晉整個北方邊境反而變的太平無事，正好可以專心緻志不受外界幹擾地打內戰。
衹是涼州南方的東晉領地益州(就是四川)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當時東晉發生桓玄叛亂，國土三分，桓玄霸占長江中上遊荊襄一帶，名義上尊奉東晉的劉牢之事實上控製着長江下遊以北地區，東晉的實際領地衹有長江以南鄱陽湖以西的巴掌大地方，就這點地方還要爆發孫恩盧循發起的農民暴動，東晉形勢可謂衰極。(呵呵，苻堅要是晚生十五年，或者晚打十五年等這個時候再進攻東晉，纔是不費吹灰之力，時運不濟呀)
隔着一個桓玄，東晉的手再長也指揮不着益州，益州刺史毛璩儼然是一個土皇帝，可這位土皇帝卻沒一點皇帝命。聽說江南內戰打的熱鬧，毛璩也派遣弟弟毛瑗為先鋒，參軍譙縱當參謀，發兵三萬準備順江而下到長江中遊的戰場上來分一杯羹。軍隊到了涪城，這些益州兵都不願意遠行去當炮灰，就準備除掉毛氏兄弟，擁立譙縱為主。有趣的是這個譙縱卻是個膽小如鼠的傢夥，聽說叛軍來找自己，把他嚇得跳河自殺，後來被叛軍救出來，譙縱以為叛軍要殺死自己，嚇得磕頭如搗蒜，拼命乞憐了半天才知道是聘請自己來當革命領袖的。
三萬叛軍一下子就占領了涪城，毛瑗逃回成都給毛璩報信，毛璩又拼湊了七千軍隊給毛瑗翻本，毛瑗和叛軍在廣漢交戰不敵，損失大半，衹好逃回成都死守，被叛軍團團包圍。成都裏的富戶都害怕叛軍攻破城後會搶奪他們的財産，就打開城門歡迎叛軍進門。毛璩和毛瑗無路可逃，都被叛軍殺死。
譙縱就自稱成都王，分撥軍隊趁東晉管不着的時候收購東晉的土地，不久就占領東到白帝城、北到漢中的幾乎整個四川，史稱西蜀。不過這個西蜀規模太小，存活時間也太短，也不算到十六國裏面。
隨着西蜀的建立，神州大地又回到了九國並立的時代。
猖獗一時的後秦遭到北魏當頭棒喝，總算老實了些，後來朝中主戰派大臣姚興的叔叔姚碩德病死，少年時曾經英風銳氣的姚興再也懶得舞刀弄棒。後來柔然又入侵北魏，為了避免兩面作戰，拓拔珪主動要求講和。這正中姚興下懷，趕緊同意簽署停戰協定，雙方相繼握手言和。
北魏和後秦一停戰，旁邊卻惱了一位後秦大將劉勃勃。當年拓拔珪滅掉鐵弗部後，殺死劉衛辰滿門，衹有小兒子劉勃勃逃了出來，投奔陝北的叱幹部。叱幹部大酋長準備把劉勃勃獻給北魏，兒子叱幹阿利勸阻說：“鳥雀聽到雷電的聲音也要跑到民房裏尋求庇護，何況劉勃勃國破傢亡？就算不能容納他，也要任其自去，把他抓起來的話不是大丈夫之所為。”叱幹酋長不同意，晚上叱幹阿利就偷偷地和劉勃勃一塊逃命到後秦，在後秦邊防軍裏當兩個普通的小兵。後來也連累叱幹部落被北魏所滅族，兩人發下重誓要和北魏鬥爭到底，叱幹阿利就成為劉勃勃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後秦邊防軍守將叫沒奕於，偶然的機會看到劉勃勃，就知道此人必定能力非凡，决定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並提拔他做自己的參謀，經常擔任和姚興的使者。劉勃勃身高八尺，英俊驃悍，口才又好，姚興百般詢問劉勃勃都對答如流。姚興暗自稱奇，就留下他擔任驍騎將軍，經常和他一道談論軍國大事，劉勃勃問一答十，見解精闢，深得姚興信任。不久姚興又加封劉勃勃為安遠將軍。
姚興的弟弟姚邕卻不看好劉勃勃這個人。對姚興說：“劉勃勃是鐵弗遺族，天性殘忍，身上又負着國破傢亡大恨。陛下如此器重他，將來恐有隱患。”姚興非常不高興，回答說：“劉勃勃有經綸天下之才，正能為我所用，我準備讓他為我打天下，為什麽要疏遠他呢？”於是不聽姚邕的忠告，派劉勃勃為沒奕於的副手鎮守朔方邊境，分撥給他鮮卑雜鬍等三萬多戶人做部下。
姚邕聽說姚興分撥給劉勃勃重兵，急忙進諫阻止，姚興相當不滿。姚邕就說：“我和劉勃勃交往這段時間，發現這個人對待上級傲慢無禮，對待手下殘忍嚴酷，不講情面，你對他好了他就看輕你，你對他孬了他就背叛你，將來必定是我族的心腹大患。”姚興認為說的還有些道理，就暫時擱置，沒幾天又拾起來這個計劃，還加封劉勃勃為安北將軍。
劉勃勃得勢後，也把叱幹阿利調到身邊當參謀。兩人聽到北魏和後秦通好的消息都勃然大怒，劉勃勃就起了叛心。不久柔然部落派使者嚮姚興進攻八千匹戰馬，路過劉勃勃的封地，劉勃勃下令全部沒收據為己有。有了戰馬就通知沒奕於說明天要出來到高平川(今銀川一帶)打獵，請老丈人過來娛樂。沒奕於一聽女婿要請客，趕緊興衝衝地帶着部下來迎接。被劉勃勃收養的刺客殺死，屬下都繳械投降。
吞併了沒奕於的勢力後，劉勃勃就自稱天王大單於，和後秦决裂。任命叱幹阿利為御史大夫，自認為自己是末代的匈奴王，(鐵弗人就是匈奴和鮮卑的混合種)匈奴是傳說中夏人的後裔，就把夏作為自己的國號，史稱鬍夏。(這塊地方從此稱為夏，就是寧夏的前身)中國境內十國並立。
劉勃勃擅長指揮騎兵，部隊在現在的陝甘寧交界處活動，來無影去無蹤，多次和後秦軍作戰都能利用騎兵的速度優勢對方包圍給予重大打擊，鬍夏成為涼州地區新興的強大勢力。衆將一致請求劉勃勃定都高平，劉勃勃則解釋說：“我國剛成立，軍隊還不多，姚興也不是庸纔，如果對方齊心協力嚴防死守的話，關中是沒辦法打下來的。但如果我們專守一城的話，敵人必定傾集全力進攻我之孤城，到時候敵衆我寡，很容易就會被滅。而我軍若用騎兵忽東忽西，捉摸不定，攻其不備，讓他們救得了後面救不了前面，疲於奔命。而我軍則能就地採集糧草，四處補給。這樣不出十年，秦嶺以北、黃河以東都歸我所有。等把姚興徹底拖垮後再從容地去占領長安，必定能勝利。從前軒轅氏也遷居無常二十多年，我們仿效仿效有什麽不可以啊？”於是衆人拜服。鬍夏軍在劉勃勃的指揮下更是如鬼魅一般大掠後秦的各城池，後秦多名戰將先後被殺，那些城市嚇得白天都不敢開城門。姚興這時候纔認識到問題的嚴重，對姚邕說：“我就是因為沒聽你的忠告，纔落魄到這個地步埃”(劉勃勃纔是中國遊擊戰理論的老祖宗。姚萇用這個辦法對付苻登時還衹是靠本能的戰鬥經驗，而劉勃勃這套精闢的解釋纔是地把遊擊戰上升到理論的高度。我想毛主席肯定對這段歷史非常熟悉，也肯定對赫連勃勃非常推崇，也肯定不止一次地考察過陝北的這些古戰場，至於他老人傢的遊擊戰十六字訣和戰略持久戰戰術運動戰速决戰殲滅戰理論，還有金爺爺、鬍爺爺、卡爺爺、切爺爺等諸位爺爺搞的那套革命輸出的遊擊戰把戲，呵呵，都衹不過脫胎於上面的這段話而已。
ps:國內一直沒有係統的完整的十六國研究體係，對三國兩晉南北朝大歷史衹研究透了三國時期，出了很多三國若幹計謀之類的所謂商戰必備手册，而沒有去看真正的戰略寶典兩晉南北朝，是不是和這個原因有關？怕失去最後的看傢本領？)
當初三涼國嚮後秦稱藩的時候，衹有南涼禿發傉檀還堅持嚮後涼進貢。某日禿發傉檀嚮姚興獻上三千匹馬和三萬衹羊，姚興大概是修煉佛法修練昏了頭，認為禿發傉檀是個大忠臣，一高興就把姑臧賞給了南涼。
消息傳出來，全國大嘩。姑臧主簿鬍威連夜進諫姚興說：“微臣將士用命，奮戰五年，纔奪得姑臧一地，地處偏遠，但百姓仍然能感受到陛下天威，兢兢業業，不敢有怠，方能在南涼北涼西涼的虎視耽耽下苟活自今。陛下怎麽能拿自己的土地和我等百姓去換區區三千匹馬和三萬衹羊？陛下如果缺馬，衹須一道命令發到姑臧，微臣馬上就能找到三千戶人傢戶獻一馬，有什麽難處？昔日漢武帝傾天下之力方纔開發出河西，來阻斷匈奴的右臂。今天陛下無緣無故就要放棄給鮮卑人，難道就不記得先王創業的苦處了嗎？”
姚興聽了也很後悔，就派遣使者阻止禿發傉檀進城。結果禿發傉檀早算到姚興會後悔，預先帶了三萬軍隊來接收姑臧，半威脅半哄騙地強占了姑臧。禿發傉檀到了當年前涼張軌建設的宣德堂前，得意地對部下說：“古人云：作者不居，居者不作，如今我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到了姑臧，這纔相信古人有先見之明那。從前張軌建造了這座宮殿，無非是想傳於子孫，永垂不朽。卻不知道後來秦軍渡河，舉國投降，後來的涼州的主人，大都分崩離析，不得善終，這座宮殿到現在歷時百年，已經更換了十二個主人了。富貴無常，天命難定，世界上又哪兒有不破敗的傢、不滅亡的國呢？”
南涼禿發傉檀並吞了姑臧，把姑臧當作自己的首都。鬍夏劉勃勃想聯合他共同對付後秦姚興，就嚮禿發傉檀求親。禿發傉檀不答應，觸怒劉勃勃。不久劉勃勃就帶領兩萬騎兵進攻南涼，殺死南涼一萬多人，繳獲兩萬七千多俘虜和幾十萬頭牛羊撤兵。禿發傉檀遭到如此打擊當然不滿，帶領大軍在後面窮追不捨。部將勸阻說：“劉勃勃治軍有法，不可輕敵，但這回他帶着大批輜重，行軍必定緩慢不如繞過他們到前面渡口事先埋伏好，切斷敵人的退路，必定大勝。”自命聖人的禿發傉檀可不聽這套，他認為劉勃勃烏合之衆，用兵雜亂無章，沒有規律，一定不敵自己的正規軍，就下令繼續追擊。到了陽武(今寧夏陽武)被劉勃勃掘開山頂的陳年冰川封住退路，鬍夏軍大舉反擊，連追八十裏，殺死數萬人。南涼武將是役七成戰死，禿發傉檀衹在幾名騎兵保護下溜走。劉勃勃把南涼軍的屍體都收集起來壘成小山，用土和冰塊封起來，號稱骷髏臺。
經過陽武大戰，鬍夏劉勃勃擊敗南涼禿發傉檀，成為涼州實力最強的國傢，其他國傢又高興又畏懼。墻倒衆人推，南涼倒黴了那些國傢不是想着共同抗衡鬍夏，而是策劃着如何趁火打劫逮住南涼吃大戶。不久後秦姚興就派大臣韋宗到南涼打聽虛實。
韋宗和禿發傉檀有舊交。這次禿發傉檀親自接待他在賓館侃大山，從晚上吹到天明，古今中外無所不包。韋宗大為拜服，回去就對姚興說：“禿發傉檀天縱英才，不需要積纍經驗；聰明過人，不需要讀書學習。我現在纔知道九州之外，豪強當中還有這樣的奇才埃由此看來，涼州雖然新遭敗績，但禿發傉檀權謀過人，不能輕易開啓戰端。”
姚興非常不滿：“劉勃勃的烏合之衆都能擊敗他，何況我稱雄天下的精兵？”(竟然還認為鬍夏的運動戰是烏合之衆)
韋宗說：“形勢是會變化的，本來就沒有定勢。盲目進攻者易敗，戒懼小心者難攻。禿發傉檀之所以敗給劉勃勃不過是由於輕敵的原因。現在我大軍壓境，他必定會謹慎防守。微臣認為陛下的大臣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禿發傉檀的。到時候就算出動大軍，也不見得就必勝。”
姚興不聽，派兒子姚弼為大將，乞伏乾歸為先鋒帶領三萬軍隊來進攻盤踞姑臧的禿發傉檀，又派左僕射齊難帶兩萬騎兵順便打擊一下烏合之衆劉勃勃。吏部尚書尹昭就說：“禿發傉檀自恃地處偏遠，不如聯合同樣想討伐南涼的沮渠蒙遜和李暠一齊進攻，讓他們自相殘殺，方為上策。”姚興依然不聽。
姚弼到了姑臧就亂哄哄地排陣討戰，禿發傉檀並不驚慌。他在戰前就把姑臧周圍三百裏的平民都撤退到城裏，還帶着數萬頭牛羊，糧食和人員都不缺。看見後秦軍來了，就下令把城裏的牛羊都放出去，頓時姑臧城外漫山遍野都是亂跑的牛羊。姚弼的軍隊頓時亂了套，士兵都自行脫離隊形去抓牛羊當戰利品。禿發傉檀趁機派部隊在後面突擊，後秦軍大敗，被殺七千多人，姚弼軍衹好怏怏撤回，牛羊也不要了。
再說齊難那一路。劉勃勃聽說後秦來了兩萬騎兵，就把主力大踏步後撤，一直撤到河套地區。齊難聽說劉勃勃跑遠了，不再擔心，下令軍隊分散擄掠。哪知道劉勃勃第二天又回來了，專挑後秦軍分散的小部隊圍殲，殺死七千多人。齊難聽說後，急忙集結軍隊撤退，又遭到鬍夏軍的圍殲被俘，剩餘一萬三千人全部投降，於是關中以北數萬戶百姓都嚮鬍夏投降。
後秦經過這兩次大敗，實力大損，和南涼成了一對難兄難弟。原來被後秦吞併的西秦太子乞伏熾磐趁機召集舊部跑到苑川自立為王，到山上打遊擊，不久就發展到了兩萬多人，趁後秦戰敗之機會占領了枹罕並將乞伏乾歸解救出來當頭領。不久，乞伏乾歸又自稱秦王，宣佈重建西秦。加上西蜀，涼州附近七國混戰。此時全國十一國並立，達到了五鬍十六國時代最混亂的頂峰，十六國全部登場，(算上代國、西燕和西蜀，應該是十九國)以後不再有新國興起。
姚興聽說齊難全軍覆沒，自然大怒，决心御驾親徵劉勃勃，帶領大軍準備在陝北一帶找到劉勃勃的主力進行决戰。劉勃勃衹帶兩萬騎兵和姚興在陝北周旋，把姚興的主力耍得暈頭轉嚮。每次就要抓住鬍夏軍的時候總能被劉勃勃藉助騎兵的速度優勢從容逃走。後秦軍人數衆多，糧食供應隊伍十分龐大，劉勃勃抓住機會打掉了姚興的運輸隊，可憐的姚興衹好分派姚祥帶領主力去運糧食，自己帶着指揮機關就地等待。姚祥剛走，劉勃勃鬼魅般的騎兵就四面附上了身。姚興準備放棄管轄的禁衛軍，自帶輕騎兵去追上姚祥的主力，韋宗就勸阻說：“御驾一動，軍心必定大亂。恐怕還沒追上姚祥就會被擒了。”姚興也知道厲害，决定把部隊集中起來賭一把。他就學習當年苻登對付他老子的方圓大陣，把手頭的軍隊排列緊密，徐徐後撤。劉勃勃的鬍夏騎兵大舉進攻，從四周嚮中心反復衝殺姚興的軍陣。後秦軍死傷慘重，姚興親自出陣督戰，後秦軍看見皇帝出來了，軍心大振，拼死保護姚興的車駕。雖然損失大半，但陣形仍然不亂，繼續艱難地往姚祥的方向靠攏。劉勃勃見後秦軍如此頑強，對方主力又在不遠，衹好下令停止進攻，姚興纔算在鬍夏鐵騎下撿了一條命回到長安。此仗下來姚興算是徹底破膽，這輩子連戰馬都不敢騎，從此姚興就沒再出過長安城的大門。(劉勃勃指揮的騎兵造詣實在精純至極，和當年關中的一對冤傢相比，其人用兵兼具姚萇的的機動性和苻登的攻擊力，把騎兵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絶對是十六國時期的超一流武將，在世界戰爭學說裏也是中國流派的代表之一。他在後來還有多次出色的表現，衹可惜此人太過於安逸，終其一生都在涼州打轉轉，沒有把令人畏懼的鐵弗騎兵帶到中原來。否則必定會有更多精彩的惡戰供後人留念樂)
劉勃勃擊敗後秦，又繼續南侵，進攻後秦的安定，俘虜了四萬五千多百姓。姚興派遣姚祥前來解圍，被劉勃勃擊敗戰死，全軍投降，還俘虜了姚祥的參軍王買德。
劉勃勃早就對王買德的文才有所耳聞，一見面就非常贊賞，嚮他徵求消滅後秦的計策。王買德說：“後秦雖然新遭敗績，但仍是中原大國，實力不可小看，希望您能發展國力，不要過分冒險，和它打持久戰，才能勝利。”劉勃勃認為很有道理。就任命他為軍師，大小國事都找他商議。
國力強大了，總要有自己的根據地。平常行軍時劉勃勃就很留意路旁的地勢風水，有一次作戰他來到了今天的陝西靖邊縣白城子村。十六國時期這裏還是一片肥沃的大草原，劉勃勃剛一駐足，就被眼前優美的風景所陶醉，不禁脫口而出：“好美麗的地方那，背倚着廣阔的大草原，面前一條清澈的河流，這正是萬年的基業啊１就下令徵發數十萬民工，任命叱幹阿利為監工大臣，經過五年時間修築了一座堅不可摧的都城。為了保證城墻的質量，築城用的泥土全用米湯和羊血煮合而成，在工程驗收時，叱幹阿利派出親兵拿錐子把每一段城墻都鑽一遍，凡是鐵錐深入城墻一寸者，就殺死築城的工匠，拆除他修造的這段城墻，把工匠的屍體壘到城墻裏重新築起來。劉勃勃聽到叱幹阿利的驗收方法後大加贊賞，對大臣說：“朕此生必定會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就賜此城的名字叫統萬城１為了表示將來徵服天下的决心，又將統萬城的南門起名為朝宋門，東門為招魏門，西門為服涼門，北門為平朔門。
統一天下，君臨萬邦的口號不是空喊的，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劉勃勃又派叱幹阿利監造各種堅固鋒利的武器。凡是兵器造成拿來驗收時，叱幹阿利就讓衛兵拿剛造好的戰刀來砍新做好的盔甲。凡是戰刀刺不穿盔甲者，就殺死造戰刀的工匠；凡是戰刀刺穿盔甲者，就殺死造盔甲的工匠。在這種恐怖政策的威懾下，一件件精緻的殺人武器被趕造出來。各種兵刃趕製完工後，叱幹阿利又召集所有的工匠，為劉勃勃打造了一柄百練鋼刀，上面繪有青竜和朱雀的花紋，得名“大夏竜雀刀”。在刀背上刻有文字：“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竜雀，名冠玄武。可以懷遠，可以柔逋。如風靡草，威服九都。”
徵戰多年的鬍夏國到今天才有了自己的首都。一幫文臣就忙着給新皇帝續傢譜，但劉勃勃是匈奴出身，一直都是隨母親的姓，當年劉衛辰的老娘就是劉淵的孫女，劉勃勃認為這有違於漢人的禮法。就下令改姓為赫連，認為帝王是上天的兒子，他的徽赫必定和上天相連。又把下令自己的宗族都統姓鐵伐，取剛銳如鐵，足以伐人之意。赫連勃勃，這位十六國時末代的匈奴王，以他兇殘的表演為匈奴人在中原大地的逐漸消失劃上最後的句號。
隨着後秦的衰落，姚興早就指揮不動那五六個附屬國了，為了促使他們互相殘殺，姚興就盡量挑唆別人打架，自己在旁邊看熱鬧。不久他就授權南涼禿發傉檀討伐四鄰的權利，暗示南涼去進攻北涼沮渠蒙遜，後秦絶不干涉。有了打人證，禿發傉檀美得不得了，趕緊帶領五萬騎兵討伐北涼沮渠蒙遜。
禿發傉檀可是南涼的聖人，屬於偶像級的人物，太史令景保卻勸阻說：“沮渠蒙遜為人姦險，深知兵法，陛下過於仁厚，此戰不見得就能勝，望陛下不要聽信後秦的讒言。”
禿發傉檀可是不高興了，反駁說：“我有五萬騎兵，沮渠蒙遜如果用騎兵攔截，他的國傢本來騎兵就少，一定衆寡不敵。如果使用步兵來攔截，則行軍速度上有差別，我利用騎兵的速度優勢躲着他的步兵，不和他打就是了？”景保見勸說無效，就死拉着禿發傉檀的馬繮繩不準出徵，把個禿發傉檀惹毛了，下令將他鎖起來行軍，對他說：“這回如果我打贏了，就殺死你做紀念，如果打輸了，就加封你為萬戶侯。”
於是禿發傉檀深入北涼境內，和沮渠蒙遜交戰，果然如禿發傉檀想的那樣，沮渠蒙遜沒多少騎兵，但步兵多得是，黑壓壓漫山遍野是南涼軍的好幾倍，原來沮渠蒙遜的部隊是騎兵步兵混合編成的。雙方一交戰，可沒禿發傉檀想得那麽容易，沮渠蒙遜就利用騎兵牽製南涼騎兵，然後用步兵四面圍攻。一旦南涼軍要逃跑，就用騎兵上去和南涼軍纏鬥，等步兵來了再用步兵圍攻。這樣一來，北涼步兵總是如影子一樣纏着南涼騎兵，反復被包圍兩次，南涼就受不住了，衹好潰敗，禿發傉檀單人逃跑，連那個景保都被沮渠蒙遜活捉。
北涼在和南涼的作戰中獲得大勝，還俘虜了禿發傉檀的軍師景保。沮渠蒙遜就勸降景保說：“先生深明天文，正和我投脾氣。但從前漢高祖在平城戰敗，就認為婁敬有大功，而袁紹在官渡戰敗，反而把提醒他的田豐殺死。先生的謀略不下於那兩位，但貴主人究竟會是劉邦還是袁紹呢？”
景保說：“敝主雖然才能上比不上漢高祖，但也遠遠勝過袁紹。根據我主一開始的許諾，估計就算封不到萬戶侯，也不會掉腦袋吧。”沮渠蒙遜認為他說的有理，就放景保回去。禿發傉檀果然誠懇地嚮景保認錯，但萬戶侯也沒再提，賞點錢財了事。
沮渠蒙遜趁機反撲，一口氣包圍了姑臧。南涼手頭一時抽不出兵來抵抗，老百姓和官員都急得團團轉，禿發傉檀衹好嚮沮渠蒙遜說好話求和，把自己的兒子當人質送去請求退兵，沮渠蒙遜纔算罷手。禿發傉檀害怕沮渠蒙遜再反悔，幹脆放棄姑臧，自己帶領傢屬大臣回樂都去了。沮渠蒙遜一聽白給他個大城市，當然不肯鬆手，回頭一把將姑臧搶了過來，又覺得不過癮，幹脆跟着禿發傉檀撤退的步伐追到了樂都，要求禿發傉檀再出點血纔肯退兵。禿發傉檀沒法，又送去一個兒子當人質，沮渠蒙遜纔滿意撤軍。
南涼畢竟實力較強些，休整幾個月禿發傉檀還想翻本，就又徵發了大批軍隊，還是編組成騎兵，準備大舉進攻北涼報仇雪恨。護軍孟愷進諫道：“北涼剛占領姑臧，士氣正旺，不是進攻的時候。沮渠蒙遜擅長用兵，一旦我軍精銳盡出，他派奇兵偷襲我軍後路，到時候就危險了。”
禿發傉檀並不知道自己上回敗在哪裏，接口說：“北涼軍是步兵，我軍是騎兵，如若敵人數量比我們少，可以突擊，如若比我們多，可以迅速撤離，有什麽可害怕的？”於是繼續不聽勸告，領騎兵殺來。
南涼軍走在半路，望見前面遠遠地走來北涼的軍隊，果然又是步兵，人也不多。禿發傉檀洋洋得意，指着前面灰頭土臉的北涼軍對部下說：“似如此之弱旅，明明是來白白送死，何必勞動我的鐵騎呢？”
北涼領軍前來的果然是沮渠蒙遜，他敢帶這點人來自然有他的道理。原來我們的天文學家早已算定今夜必有暴風雨，就是來看南涼的好戲的。時值黃昏，雙方互相對峙，安營紮寨。北涼軍搶先占據了山頂，南涼軍無奈，衹好在山溝裏宿營。
到了半夜，突然天色大變，黑霧彌漫，狂風捲着暴雨劈頭蓋臉地打下來。涼州一嚮幹旱，如此惡劣的天氣還真不多見。沒多少時間南涼的營地就平地水深三尺，戰馬全部陷在泥潭裏無法出來。沮渠蒙遜趁暴雨四面突擊，身披重甲的南涼軍在水中根本無法和北涼步兵肉搏，衹好放棄戰馬兵器，護擁着禿發傉檀狼狽撤回樂都。沮渠蒙遜也不追趕，讓軍隊慢條斯理地收拾南涼軍丟棄的輜重。
禿發傉檀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了樂都，屁股還沒坐穩，後面北涼軍緊跟着追了上來。原來北涼軍搜走了南涼軍所有的重兵器，等暴風雨過去後，騎着南涼丟棄的戰馬追了上來，大殺南涼軍的潰兵。禿發傉檀這樣有好馬的跑的快，回到了樂都，那些靠兩條腿逃命的士兵就倒了大黴，在北涼軍的追擊下幾乎全部喪生。接着又把樂都四面包圍，大聲鼓噪。禿發傉檀被逼得無法，衹好又放出去一個兒子當人質，(禿發傉檀捨出去三個兒子了，看來兒子多了就是有好處，hehe)嚮北涼求和。沮渠蒙遜纔悻悻撤退。
經過這次大戰，南涼一蹶不振。接着西秦乞伏乾歸又趁火打劫，派遣乞伏熾磐也進攻南涼。禿發傉檀硬着頭皮出戰，被乞伏熾磐擊敗，還讓西秦搶走了十多萬牛馬。乞伏熾磐正準備繼續進攻樂都，苑川傳來消息：乞伏乾歸被侄兒乞伏公府所殺。乞伏公府殺了乞伏乾歸後，馬上後悔，害怕擁有兵權的乞伏熾磐找他算帳，衹好連夜投奔鬍夏。半路上被乞伏熾磐追上殺死，這樣一來也就救了南涼一命。乞伏熾磐就自稱大將軍，繼任西秦國傢元首。
西秦發生大變，周圍國傢都對南涼失去了興趣，開始眼紅西秦的土地。先是後秦大臣們紛紛建議姚興進攻西秦，姚興謝絶說：“趁對方舉行國喪之時進攻，是沒有禮貌的行為。”不準後秦趟西秦的混水。
鬍夏赫連勃勃聽說後秦不參與，有心分一口。軍師王買德也勸阻說：“乞伏熾磐遭到喪亂，我們卻要趁火打劫，不是君子的行為，何況陛下這樣的英雄？”於是鬍夏也不動手。
既然大傢都沒對西秦下手，就衹好等着西秦來收拾別人。不久，總算喘口氣的南涼禿發傉檀感覺國土流失嚴重，急需拓展疆域，增加稅收，正好西秦發生變化，沒人威脅側翼，就親帶主力討伐居住在青海湖以西的吐𠔌渾部落。成績顯著，繳獲了四十多萬頭牛羊。但變故也就出在他自認為不會威脅自己的西秦身上。
原來西秦乞伏熾磐即位後，生怕周圍鄰國趁亂進攻，專門訓練了大批部隊等着。結果他心目中的假想敵沒一個來的，這樣大批兵力反而成了閑置資産。乞伏熾磐正在鬱悶中，禿發傉檀的西徵給他幫了大忙，乞伏熾磐趕緊把主力投了出去，進攻南涼首都樂都，一把就將無人把守的樂都給拿了下來。
正在興衝衝絞殺吐𠔌渾的禿發傉檀突然得到樂都陷落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幾乎嚇得神經錯亂，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纔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浪人。思量了半天，决定避開西秦的鋒芒，繼續西行，占領吐𠔌渾的土地另立中央。
禿發傉檀把他的打算給士兵一說，讓他目瞪口呆的是數萬南涼軍聽了以後，一商量，居然一哄而散，都回樂都去了。(畢竟皇帝垮臺了，老百姓還要活命，別管是哪路神仙當爹，有自己的活路就行。禿發傉檀自命為聖人，從來不殺屬下，但實際上還真不是什麽超人，沒打過幾個勝仗，在軍隊中自然威信全無。這位禿發聖人，衹好變成了禿發寡人)衹留下一個光桿司令禿發傉檀在那裏發愣。尋思了半天覺得自己以前曾經從刀下救過乞伏熾磐的小命，估計還能放他條生路，就尷尬地回樂都，嚮乞伏熾磐投降。到了西秦，乞伏熾磐對他還真客氣，招待禿發傉檀喝酒，結果一壺毒藥將其放挺。南涼滅亡，歷時十九年。
復興的西秦在乞伏熾磐的帶領下，勢頭咄咄逼人，瘋狂地進攻原來的母國後秦和鄰國北涼，三方不斷混戰，北涼還好受一點，後秦可是被鬍夏和西秦的夾攻打得焦頭爛額。(隨着後涼南涼西蜀的先後滅亡，剩下的五國可是殺紅了眼，類似星際爭霸裏面的freeofall模式。一國派出的軍隊衹要見到另一國的軍隊，就立馬幹起來，也別管是哪裏來的，往哪裏去。這個時候的涼州纔算真正做到了互相拼命，血戰到底，也不聯盟了。巴掌大的地方就開了兩桌戰場，分別是北涼、西涼、西秦三國相互混戰和鬍夏、西秦、後秦三國混戰。大傢有實力就開打，沒實力就停戰喘息喘息，比起前期的聯盟對戰要熱鬧的多，也混亂得多)
......
涼州大混戰是十六國亂世的最高潮。經過百年的惡戰，整個中國已經沒有半塊未遭到戰火洗禮的淨土。掙紮在社會最地層的人民歷盡了苦難，盼望着能有英雄的到來，拯救他們脫離無盡的苦海...
七月十日一時，本章終
涼州風雲大事記
397年
一月，北魏攻陷後燕信都。後涼進攻西秦，戰敗。後涼禿發烏孤叛變獨立，建立南涼。(建國十三)
二月，後燕慕容寶帶軍十五萬七千修築滹沱河防綫，被北魏擊敗。後燕戰死十三萬。
三月，後燕慕容麟叛變未遂，帶兵出逃。後燕中山大撤退，慕容寶逃往竜城。北魏軍包圍中山。
四月，後燕慕容會發動政變，殺死慕容攏慕容寶逃到竜城，慕容寶和慕容農平定慕容會叛亂，慕容會被殺。
五月，北魏退兵，中山慕容祥執政專橫，民不聊生。沮渠男成、沮渠蒙遜推舉後涼段業叛變獨立，建立北涼。(建國十四)
七月，後燕慕容祥在中山稱帝，被慕容麟殺死，慕容麟在中山稱帝。
十月，慕容麟放棄中山投奔慕容德，北魏占領中山。
十二月，後燕鄴城守將慕容德放棄鄴城，前往滑臺。
398年
一月，後燕慕容德自稱燕王，建立南燕。(建國十五)北魏占領鄴城。北魏吞併冀州。
二月，拓拔珪狩獵白登山，接見秀容川酋長爾朱羽劍
三月，竜城乙連兵變，慕容農被殺，慕容寶四處流浪。
四月，竜城守將蘭汗誘殺慕容寶，自稱大單於。
七月，後燕慕容盛發動兵變，殺死蘭汗。
十月，慕容盛稱帝，後燕退出中原競爭。
十一月，東晉殷仲堪、桓玄藉討伐劉牢之為名叛變，東晉四分五裂。
十二月，北魏拓拔珪稱帝。東晉流民孫恩造反。
399年
一月，南涼由金城遷都至樂都。
二月，段業自稱涼王。
七月，後秦占領洛陽諸城。
八月，南涼禿發烏孤醉酒而死，弟弟禿發利鹿孤繼位。
十月，東晉三分，桓玄、劉牢之各據一方。孫恩占領東晉朝廷屬下八郡。
十二月，後涼呂光病死，太子呂紹繼位。兄長呂纂發動政變，呂紹被迫自殺。呂纂自立為王。
400年
一月，西秦遷都苑川。後涼呂弘發動政變未遂，被殺。
四月，後涼進攻南涼，戰敗。
七月，後秦進攻西秦，西秦軍亂營潰散，乞伏乾歸投奔南涼，不久嚮後秦投降。西秦滅亡。
十一月，北涼李暠造反，建立西涼。(建國十六)
十二月，南燕慕容德稱帝。
401年
二月，後涼呂超發動政變，殺死呂纂，立呂隆為王。
五月，北涼沮渠蒙遜殺段業，自立為王。
七月，後秦包圍後涼姑臧，後涼大敗。涼州四國聯盟瓦解。南涼、北涼、西涼嚮後秦稱臣。
八月，後燕天王慕容盛被殺，慕容熙繼位。
402年
二月，桓玄攻陷建康，劉牢之投降。
三月，南涼都禿發利鹿孤病死，禿發傉檀繼位。
五月，後秦姚興進攻北魏並州。
十月，北魏大敗後秦於汾河𠔌，後秦損失四萬軍隊。
403年
八月，南涼、北涼、後秦聯軍攻破後涼姑臧，呂隆投降後秦，後涼滅亡。(亡國九)
十一月，桓玄自稱楚帝。
404年
三月，楚帝桓玄撤離建康。
五月，桓玄被殺。
405年
一月，東晉北府兵收復江陵。後秦姚興尊奉佛教為國教，加封鳩摩羅什為國師。
二月，東晉益州譙縱叛變，建立西蜀。(建國十七)全中國九國並立。
九月，南燕慕容德病死，慕容超繼位。
406年
六月，南涼吞併後秦姑臧。
十一月，南涼遷都姑臧。
407年
五月，後秦劉勃勃造反。
六月，劉勃勃建立鬍夏，自稱天王。(建國十八)全中國十國並立。
七月，後燕慕容雲殺慕容熙，自稱天王，北燕取代後燕。後燕滅亡。(建國十九)(亡國十)
十月，鬍夏劉勃勃進攻後秦、南涼。
十一月，鬍夏分別與南涼、後秦作戰。南涼、後秦慘敗。
408年
五月，後秦進攻鬍夏、南涼，皆戰敗。
八月，東晉進攻西蜀，戰敗。
十一月，禿發傉檀自稱涼王。
409年
二月，乞伏乾歸逃亡，重建西秦。全中國十一國並立，為五鬍十六國最亂時期。
四月，東晉劉裕進攻南燕。
拓拔珪被兒子所殺。
410年
二月，東晉劉裕滅南燕，殺慕容超。(亡國十一)東晉收復山東半島。
五月，南涼三攻北涼，戰敗，放棄姑臧。
411年
三月，東晉平定孫恩盧循之亂。
北涼占領姑臧。
412年
六月，西秦政變，乞伏乾歸被殺，乞伏熾磐繼位。
十二月，東晉進攻西蜀。
413年
三月，鬍夏劉勃勃遷都統萬城，改名為赫連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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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 序章-暴風雨前的海洋 | | 第一章八王之亂 | 第二章匈奴的復興 | | 第三章從奴隸到皇帝 | 第四章四分天下 | | 第五章大哉前秦 | 第六章單於折箭 | | 第七章英雄折腰 | 第八章涼州風雲 | | 第九章劉裕北伐 | 第十章佛狸祠下 | | 後記 | 二讀五鬍錄 前言 | | 煮酒論英雄之一東晉一司馬一傢子 | 煮酒論英雄之二匈奴劉淵石勒 | | 煮酒論英雄之三鮮卑一十六國第一名將慕容恪 | 煮酒論英雄之四東晉二遺臭流芳本一身的桓溫 | | 煮酒論英雄之五涼州前期推翻紙上談兵定理的謝艾 | 煮酒論英雄之六氐羌姚傢父子苻堅王猛 | | 煮酒論英雄之七鮮卑二十六國的縮影慕容垂 | 煮酒論英雄之八涼州後期戰神赫連勃勃 | | 煮酒論英雄之九東晉三氣吞萬裏的劉裕 | 煮酒論英雄之十鮮卑三人人喊打的諸葛亮崔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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