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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评传 》 緣分的天空--徐志摩與陸小曼 》
綉我理想生命的鮮花(7)
韓石山 Han Danshan
話纔說完沒多久，他也吐了，幼儀不甘示弱，也帶着小小的惡意，輕聲脫口說：“我看你也是個鄉下土包子。” 志摩的這次嘔吐，後來在光華大學教書時，給他的學生們講過：“我在歐洲時，從巴黎坐飛機到倫敦，曾坐過一次飛機，結果因為天氣惡劣，在機上大暈，從巴黎吐到倫敦……” 到倫敦後，夫婦二人暫住中國同學會，待聯繫好去劍橋的事後，纔搬到沙士頓鄉下住。本來他們一傢住一所房子，不久志摩又讓一個叫郭虞裳的中國留學生住了進來。起初幼儀以為志摩需要那筆房租，又不像是，也可能是志摩不想和幼儀大眼瞪小眼地獨處。 １９２１年８月，幼儀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懷孕期間要怎樣料理傢務。能在這兒養孩子嗎？有必要回硤石嗎？為了怎樣把這消息透露給丈夫，讓他知道這件事，幼儀左思右想了好幾天。有天下午，趁郭君外出她說了，志摩聽了立刻就說：“把孩子打掉。” 絶沒料到會得到這種反應。她知道，當時打胎是有生命危險的，衹有瀕臨絶境———有了外遇、傢人快要餓死、喂不飽另一張嘴的女人———纔會冒險打胎。 “我聽說因為有人打胎死掉的耶。” 徐志摩冷冷地說：“還有人因為火車肇事死掉的呢，難 道你看到人傢不坐火車了嗎？” 說完就沒耐心地扭過臉去不看幼儀。 也就在這期間，徐志摩請在愛丁堡大學留學的中國女學生來傢吃晚飯。多年後，幼儀忘了她的名字，叫她明小姐。這位明小姐穿一身時髦的海軍藍套裙，皮鞋，鞋裏明顯能看出是一雙裹過的小腳。幼儀以為明小姐是徐志摩的戀人，徐要娶來做妾，滿心的不願意，但她仍打算承認這種現實。 飯後，徐志摩送明小姐到火車站，郭君回房休息。幼儀心煩意亂，笨手笨腳，慢騰騰地洗着碗盤。志摩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廚房洗碗。志摩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她對他氣憤、失望、厭惡之至，差點說出難聽的話來。 她洗完碗盤後，徐志摩跟着她走到客廳，問她對明小姐有什麽意見。 知道自己應該接受丈夫挑選的小太太，幼儀就說：“呃，她看起來很好，可是小腳和西服不搭調。” 志摩不再繞着客廳走來走去，腳跟一轉，好像幼儀的評語把他的煩躁和挫折一股腦兒宣泄出來似的，突然尖叫道： “我就知道，所以我纔想離婚。” 這是徐志摩頭一次對她提高嗓門，幼儀感到，那間屋子驟然之間小得容不下他們了。她從後門逃了出去，感覺夜晚冰涼的空氣衝進了肺裏。徐志摩一路追着幼儀到了陽臺，氣喘籲籲地說：“我以為你要自殺！” 他擔心她會一頭撞到陽臺欄桿上。 大約過了一星期，有一天，徐志摩就像他當初突如其來要求離婚那樣忽然消失了。第一天、第二天，甚至第三天也沒有回傢，幼儀還以為他去倫敦看朋友了。郭虞裳雖然還住在徐傢，也不知道徐志摩的行蹤。徐志摩就這樣不告而別了，衣服和盥洗用具統統留在傢裏，書本也攤在書桌上，從他最後一次坐在桌前就沒有碰過。幼儀知道，要是丈夫早就計劃離傢出走的話，至少會記得帶上他的書。一個星期過完了，還是不見人影。郭君好像猜到事有蹊蹺，有天一大早帶着箱子下樓說，他也非離開不可了，說完就走。 有天早上，幼儀被敲門聲嚇了一跳，來人是黃子美，說是來看她的，說他從倫敦帶了徐志摩的口信。幼儀請他進門，倒了杯茶，兩人隔桌而坐。 “他想知道……”黃子美輕輕皺着眉頭，好像正在一字不漏地搜索徐志摩說的話那樣頓了一下說，“我是來問你，你願意不願意做徐傢的媳婦，而不做徐志摩的太太？” 幼儀沒有立刻作答，匆遽中她聽不懂這句話的含意。“這話什麽意思？我不懂。” “如果你願意這麽做，那一切就好辦了。”黃子美深重地吸了口氣說，“徐志摩不要你了。” 黃子美是徐申如的朋友，徐志摩回國後發起新月社時，就是他與徐申如共同出的資金。從後來的發展看，黃子美帶來的意思，不是徐志摩的，而是徐申如的，如果張幼儀連這一條也不同意，徐申如絶不會同意兒子的離婚要求。 黃子美離開後，幼儀給在巴黎的二哥張君勱寫了求救信，信上說，她懷了三個月的身孕，徐志摩要和她離婚，出走後至今下落不明，剛剛差遣了一位朋友來，問她願不願意“當徐傢媳婦，而不當他太太”，她問二哥，她該怎麽辦。 幾天以後，張君勱來信，劈頭就用一句中國老話表達他對離婚消息的哀痛：“張傢失徐志摩之痛，如喪考妣。”同時指點妹妹說，“萬勿打胎，兄願收養。拋卻諸事，前來巴黎。” 於是幼儀立即帶上該帶的東西，來到巴黎。 當時張君勱還沒有結婚，幼儀差不多天天害喜，哥哥不曉得該怎麽照顧這種懷孕的女人。一天，他對妹妹說，如果你準備懷滿九個月的話，和女人傢住在一起會比較舒服。他認識一對在巴黎大學深造的劉姓夫婦，他們為了節省房租而住在鄉下，不過他們同意免費讓幼儀在他們傢住一陣子。 這對劉姓夫婦，就是劉文島和他的妻子。劉文島曾經與梁啓超、張君勱組成非正式代表團參加巴黎和會，３０年代擔任過中國駐意大利公使。於是幼儀去了巴黎鄉下的一個村子。劉文島當年大概三十歲，禮貌周到，學問很好，劉太太也在大學裏念書。在這兒她平靜地待了三個月。直到七弟從國內來了，通過二哥知道了她的地址，趕到鄉下來看她，她又隨七弟到了德國。 [返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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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團结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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