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记 真臘風土記   》 真臘風土記      周達觀 Zhou Daguan

真腊风土记
真腊风土记
《真臘風土記》是一部介紹位於柬埔寨地區的古國真臘歷史、文化的中國古籍。《真臘風土記》由元代人周達觀所著。 後來1431年暹羅破真臘國都吳哥,真臘遷都金邊,吳哥窟被遺棄,森林逐漸覆蓋漫無人煙的吳哥。後來有些當地的高棉人獵戶進入森林打獵,無意中發現宏偉的廟宇,也有一些當地的佛教徒在廟旁邊搭蓋屋寮居住,以便到廟宇中朝拜,但吳哥遺跡多不為世人所知。 1819年法國J.P.A.雷慕沙首先將周達觀所著《真臘風土記》譯成法文。此後個別葡萄牙的傳教士和旅行傢到過這個地方,還寫過報告,但被世人目為天外奇談,一笑置之。1861年1月,法國生物學家亨利•穆奧為尋找新的熱帶動物標本,無意中在原始森林中發現,宏偉驚人的古廟遺跡,並大大肆宣揚,他說,“此地廟宇之宏偉,遠勝古希臘、羅馬遺留給我們的一切,走出森森吳哥廟宇,重返人間,剎那間猶如從燦爛的文明墮入蠻荒”,這纔使世人對吳哥颳目相看。 《真臘風土記》對當代及現代研究真臘及吳哥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是現存與真臘同時代者對該國的唯一記錄。清代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此書“文義頗為賅贍﹐本末詳具﹐可補元史佚闕。”。 創作 元成宗元貞元年(1295年),浙江溫州人周達觀奉命隨使團前往真臘,使團取海路從溫州開洋,經七洲洋,占城、真蒲、查南、半路村、佛村(菩提薩州),橫渡淡洋至吳哥國登岸。周達觀逗留約一年後於1296年7月回中國。回國後以遊記形式創作了《真臘風土記》。 內容 《真臘風土記》全書約8500字。書中有描繪真臘國都吳哥城的建築和雕刻藝術;詳細敘述了當地居民的生活、經濟、文化習俗、語言;並記載了真臘的山川、物産等,其中還記載了當時居住在真臘的海外華人的狀況,其時他們被稱為“唐人”。 捲首是“總敘”﹐其他內容分40則:城郭、宮室、服飾、官屬、三教、人物、産婦、室女、奴婢、語言、野人、文字、正朔時序、爭訟、病癩、死亡、耕種、山川、出産、貿易、欲得唐貨、草木、飛鳥、走獸、蔬菜、魚竜、醖釀、????醋醬麴、桑蠶、器用、車轎、舟楫、屬郡、村落、取膽、異事、澡浴、流寓、軍馬、國主出入。 《真臘風土記》的記載內容詳細並翔實可靠,很有歷史研究的價值。 詳細例子:《真臘風土記》詳細的記錄了當時60多個柬埔寨語詞。 翔實可靠例子:《真臘風土記》中的“耕種”條載:“大抵一歲中﹐可三四番收種。蓋四時常如五六月天﹐且不識霜雪故也。其地半年有雨﹐半年絶無,自四月至九月﹐每日下雨﹐午後方下”據後來考證,確實真實的記錄了柬埔寨的氣候。 而依“城郭”條對吳哥城的描述﹐後來經多位學者實地勘測,證實無誤,也確定了周達觀確實到過真臘。 版本 《真臘風土記》出版後受到重視,中國自明代開始就有各種刊本: 百川學海本 古今說海本 歷代小史本 古今圖書集成本 香豔叢書本 四庫全書本 翻譯本 19世紀初期。法國開始入侵中南半島﹐此書始為西方漢學家們所註意。《真臘風土記》先後有法文、日文、英文、柬埔寨文和德文翻譯本: 1819年法國的J.P.A.雷慕沙首先將此書譯成法文 1902年伯希和法文翻譯本。 1936年鬆楓居主人日譯本。 1951年根據伯希和遺作整理出版的《增訂本真臘風土記箋註》:MémoiressurlescoutumesduCambodge,récitdeTcheouTa-Kouanvers1300,traduitparPaulPelliot,1951 1967年D.P.Gilman根據伯希和1902年譯本翻譯成英文。 1971年柬埔寨作傢李添丁翻譯的《真臘風土記》柬埔寨文版在金邊出版。 2001年英譯本:ZhouDaguan,TheCustomsofCambodia,transl.byMichaelSmithies,Bangkok:TheSiamSo ciety,2001 2006年德本譯:ChouTa-Kuan:SitteninKambodscha.ÜberdasLebeninAngkorim13.Jahrhundert.KellerundYamada.2.Auflage.AngkorVerlag,Frankfurt2006.ISBN3-936018-42-1. 2007年英譯本:ZhouDaguan,ARecordofCambodia:Thelandanditspeople,trans.byPeterHarris.ChiangMai:SilkwormBooks,2007. 研究書籍 《真臘風土記箋註》伯希和著馮承鈞譯中華書局1957年 《真臘風土記研究》,作者陳正祥教授,香港中文大學刊布,1975年出版。 《真臘風土記校註》,作者金榮華教授,出版社臺灣臺北中華書局,1976年出版。 《真臘風土記校註》,作者夏鼐教授,出版社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出版。ISBN7101020283/K
真臘風土記 提要 真臘風土記一捲,元周達觀撰。達觀溫州人。真臘本南海中小國,為扶南之屬。其後漸以強盛,自隋書始見於外國傳,唐宋二史並皆紀録。而朝貢不常至,故所 載風土方物往往踈略不備。元成宗元貞元年乙未,遣使招諭其國,達觀隨行。至大徳元年丁酉乃歸,首尾三年,諳悉其俗,因記所聞見為此書。凡四十則,文義頗為 賅贍。惟第三十六則內記瀆倫神譴一事,不以為天道之常,而歸功於佛,則所見殊陋。然元史不立真臘傳,得此而本末詳具,猶可以補其佚闕,是固宜存備參訂,作 職方之外紀者矣。達觀作是書既成,以示吾衍。衍為題詩,推挹甚至,見衍所作竹素山房詩集中。葢衍亦服其敘述之工雲。 ○總敘 真臘國或稱占臘,其國自稱曰甘孛智。今聖朝按西番經名其國曰澉浦衹,蓋亦甘孛智之近音也。自溫州開洋,行丁未針,歷閩廣海外諸州港口,過七洲洋,經交 趾洋,到占城。又自占城順風可半月到真蒲,乃其境也。又自真蒲行坤申針,過昆侖洋入港,港凡數十,惟第四港可入,其餘悉以沙淺,故不通巨舟。然而彌望皆修 藤古木、黃沙白葦,倉卒未易辨認,故舟人以尋港為難事。自港口北行,順水可半月抵其地曰查南,乃其屬郡也。又自查南換小舟,順水可十餘日,過半路村、佛 村,渡淡洋,可抵其地曰幹傍取,城五十裏。按諸番志稱其地廣七千裏,其國北抵占城半月路,西南距暹羅半月程,南距番禺十日程,其東則大海也。舊為通商來往 之國。聖朝誕膺天命,奄有四海,索多元帥之置省占城也,嘗遣一虎符百戸、一金牌千戸同到本國,竟為拘執不返。元貞之乙未六月,聖天子遣使招諭,俾餘從行。 以次年丙申二月離明州,二十日自溫州港口開洋,三月十五日抵占城,中途逆風不利,秋七月始至,遂得臣服。至大徳丁酉六月回舟,八月十二日抵四明泊岸,其風 土國事之詳雖不能盡知,然其大略亦可見矣 。 ○城郭 州城周圍可二十裏,有五門,門各兩重。惟東嚮開二門,餘嚮皆一門。城之外巨濠,濠之外皆通衢大橋。橋之兩傍各有石神五十四枚,如石將軍之狀,甚巨而 獰。五門皆相似。橋之闌皆石為之,鑿為蛇形,蛇皆九頭,五十四神皆以手拔蛇,有不容其走逸之勢。城門之上有大石佛頭五,面嚮西方。中置其一,飾之以金。門 之兩傍,鑿石為象形。城皆迭石為之,可二丈,石甚周宻堅固,且不生繁草,卻無女墻。城之上,間或種桄榔木,比比皆空屋。其內嚮如坡子,厚可十餘丈。坡上皆 有大門,夜閉早開。亦有監門者,惟狗不許入門。其城甚方整,四方各有石塔一座,曾受斬趾刑人亦不許入門。當國之中,有金塔一座。傍有石塔二十餘座;石屋百 餘間;東嚮金橋一所;金獅子二枚,列於橋之左右;金佛八身,列於石屋之下。金塔至北可一裏許,有銅塔一座。比金塔更髙,望之鬱然,其下亦有石屋十數間。又 其北一裏許,則國主之廬也。其寢室又有金塔一座焉,所以舶商自來有富貴真臘之褒者,想為此也。石塔出南門外半裏餘,俗傳魯般一夜造成魯般墓。在南門外一裏 許,周圍可十裏,石屋數百間。東池在城東十裏,周圍可百裏。中有石塔、石屋,塔之中有臥銅佛一身,臍中常有水流出。北池在城北五裏,中有金方塔一座,石屋 數十間,金獅子、金佛、銅象、銅牛、銅馬之屬皆有之 。 ○宮室 國宮及官舎府第皆面東。國宮在金塔、金橋之北,近門,周圍可五六裏。其正室之瓦以鉛為之,餘皆土瓦。黃色橋柱甚巨,皆雕畫佛形。屋頭壯觀,修廊復道, 突兀參差,稍有規模。其莅事處有金欞,左右方柱上有鏡,約有四五十面,列放於窗之旁。其下為象形。聞內中多有竒處,防禁甚嚴,不可得而見也。其內中金 塔,國主夜則臥其上。土人皆謂塔之中有九頭蛇精,乃一國之土地主也,係女身。每夜(則)見國主,則先與之同寢交媾,雖其妻亦不敢入。二鼔乃出,方可與妻妾 同睡。若此精一夜不見,則番王死期至矣;若番王一夜不往,則必獲災禍。其次如國戚大臣等屋,制度廣袤,與常人傢迥別。周圍皆用草蓋,獨傢廟及正寢二處許用 瓦。亦各隨其官之等級,以為屋室廣狹之製。其下如百姓之傢止草蓋,瓦片不敢上屋。其廣狹雖隨傢之貧富,然終不敢效府第制度也 。 ○服飾 自國主以下,男女皆椎髻,襢裼,止以布圍腰。出入則加以大布一條,纒於小布之上。布甚有等級。國主所打之布,有直金三四兩者,極其華麗精美。其國中雖 自織布,暹羅及占城皆有來者,往往以來自西洋者為上,以其精巧而細樣故。人惟國主可打純花布。頭戴金冠子,如金剛頭上所戴者。或有時不戴冠,但以綫穿香 花,如茉莉之類,周匝於髻間。頂上戴大珍珠三斤許。手足及諸指上皆帶金鐲、指展,上皆嵌貓兒眼睛石。其下跣足,足下及手掌皆以紅藥染赤色,出則手持金劍。 百姓間惟婦女可染手足掌,男子不敢也。大臣國戚可打踈花布,惟官人可打兩頭花布,百姓間惟婦人可打之。新唐人雖打兩頭花布,人亦不敢罪之,以其暗丁八殺故 也。暗丁八殺,不識體例也。 ○官屬 國中亦有丞相、將帥、司天等官,其下各設司吏之屬,但名稱不同耳。大抵皆國戚為之,否則亦納女為嬪。其出入儀從亦有等級,用金轎扛四金傘柄者為上;金 轎扛二金傘柄者次之;金轎扛一金傘柄者又次之;止用一金傘柄者又其次之也;其下者止用一銀傘柄者而已;亦有用銀轎扛者。金傘柄以上官皆呼為巴丁,或呼暗 丁。銀傘柄者呼為廝辣的。傘皆用中國紅絹為之,其裙直拖地;油傘皆以緑絹為之,裙卻短。 ○三教 為儒者呼為班詰,為僧者呼為苎姑,為道者呼為八思。惟班詰不知其所祖,亦無所謂學舎講習之處,亦難究其所讀何書。但見其如常人打布之外,於項上挂白綫 一條,以此別其為儒耳。由班詰入仕者則為髙上之人,項上之綫終身不去。苎姑削髪穿黃,偏襢右肩,其下則係黃布裙,跣足,寺亦許用瓦蓋,中止有一像,正如釋 迦佛之狀,呼為孛賴,穿紅,塑以泥,飾以丹青,外此別無像也。塔中之佛,相貌又別,皆以銅鑄成,無鐘鼔鐃鈸與幢幡寶蓋之類,僧皆茹魚肉,惟不飲酒,供佛亦 用魚肉,每日一齋,皆取辦於齋主之傢。寺中不設廚竈,所誦之經甚多,皆以貝葉迭成,極其齊整,於上寫黑字,既不用筆墨,不知其以何物書冩。僧亦有用金銀轎 扛傘柄者。國王有大政亦咨訪之,卻無尼姑。八思惟正如常人打布之外,但於頭上戴一紅布或白布,如韃靼娘子罟姑之狀而略低,亦有宮觀,但比之寺院較狹,而道 教者亦不如僧教之盛耳。所供無別像,但止一塊石,如中國社壇中之石耳。亦不知其何所祖也。卻有女道士。宮觀亦得用瓦。八思惟不食他人之食,亦不令人見食, 亦不飲酒,不曾見其誦經及與人功果之事,俗之小兒入學者皆先就僧傢教習,暨長而還俗,其詳莫能考也 。 ○人物 人但知蠻俗人物粗醜而甚黑,殊不知居於海島村僻、尋常閭巷間者,則信然矣;至如宮人及南棚(南棚乃府第也)婦女,多有瑩白如玉者,蓋以不見天日之光故 也。大抵一布纒腰之外,不以男女,皆露出胷酥椎■〈髟上告下〉跣足,雖國主之妻,亦衹如此。國主凡有五妻,正室一人,四方四人。其下嬪婢之屬,聞有三五 千,亦自分等級,未嘗輕出戸。餘每一入內見番主,必與正妻同出。乃坐正室,金窻中諸宮人皆次第列於兩廊窻下,徙倚窺視,餘備獲一見。凡人傢有女美貌者,必 召入內其下。供內中出入之役者呼為陳傢蘭,亦不下一二千,卻皆有丈夫。與民間雜處,衹於■〈匆頁〉門之前削去其髪,如北人開水道之狀,塗以銀朱及塗於兩鬢 之傍,以此為陳傢蘭別耳。惟此婦可以入內,其下餘人不可得而入也。內宮之前後,有絡繹於道途間,尋常婦女椎髻之外,別無釵梳頭面之飾。但臂中帶金鐲,指中 帶金指展,且陳傢蘭及內中諸宮人皆用之,男女身上常塗香藥,以檀麝等香合成,傢傢皆修佛事。國中多有二形人,每日以十數成群,行於虗場間,常有招徠唐人之 意,反有厚饋,可醜可惡。 ○産婦 番婦産後,即作熱飯抺之,以????納於陰戸,凡一晝夜而除之。以此産中無病,且收斂常如室女。餘初聞而詫之,深疑其不然,既而所泊之傢有女育子,備知其 事。且次日即抱嬰兒,同往河內澡洗,尤所怪見。又每見人言番婦多淫,産後一兩日即與夫合,若丈夫不中所欲,即有買臣見棄之事。若丈夫適有逺役,衹可數夜。 過十數夜,其婦必曰:“我非是鬼,如何孤眠?”淫蕩之心尤切。然亦聞有守志者。婦女最易老,蓋其婚嫁産育既早,二三十歲人已如中國四五十人矣 。 ○室女 人傢養女,其父母必祝之曰,願汝有人要,將來嫁千百個丈夫。富室之女自七歲至九歲,至貧之傢則止於十一歲,必命僧道去其童身名曰陣毯。蓋官司每歲於中 國四月內擇一日,頒行本國應有養女當陣毯之傢,先行申報官司。官司先給巨燭一條,燭間刻畫一處,約是夜遇昏點燭,至刻畫處,則為陣毯時候矣。先期一月或半 月或十日,父母必擇一僧或一道,隨其何處寺觀,往往亦自有主顧。嚮上好僧皆為官戸富室所先,貧者不暇擇也。官富之傢,饋以酒米、布帛、檳榔、銀器之類,至 有一百擔者。直中國白金二三百兩之物,少者或三四十擔或一二十擔,隨傢豐儉。所以貧人傢至十一歲而始行事者,為難辦此物耳。亦有捨錢與貧女陣毯者,謂之做 好事。蓋一歲中一僧止可禦一女,僧既允受,更不他許。是夜大設飲食、鼔樂,會親鄰,門外縛一髙棚,裝塑泥人、泥獸之屬於其上。或十餘,或止三四枚,貧傢則 無之。各按故事,凡七日而始撤。既昏,以轎傘鼔樂迎此僧而歸。以彩帛結二亭子,一則坐女於其中,一則僧坐其中。不曉其口說何語,鼓樂之聲喧闐。是夜不禁犯 夜,聞至期,與女俱入房,親以手去其童,納之酒中。或謂父母親鄰各點於額上,或謂俱嘗以口,或謂僧與女交媾之事,或謂無此。但不容唐人見之,所以莫知其 的。至天將明時,則又以轎傘鼓樂送僧去。後當以布帛之類,與僧贖身,否則此女終為此僧所有,不可得而他適也。餘所見者,大徳丁酉之四月初六夜也。前此父母 必與女同寢,此後則斥於房外,任其所之,無復拘束堤防之矣。至若嫁娶,則雖有納幣之禮,不過茍簡從事,多有先姦而後娶者。其風俗既不以為恥,亦不以為怪 也。陣毯之夜,一巷中或至十余家城中迎僧道者,交錯於途路,間鼓樂之聲無處無之。 ○奴婢 人傢奴婢皆買野人以充其役。多者百餘,少者亦有一二十枚,除至貧之傢則無之。蓋野人者,山野中之人也。自有種類,俗呼為撞賊。到城中亦不敢出入人之 傢,城間人相駡者一呼之為撞,則恨入骨髓,其見輕於人如此。少壯者一枚可直百布,老弱者止三四十布可得。秪許於樓下坐臥,若執役方許登樓,亦必跪膝、 掌、頂禮,而後敢進。呼主人為巴駝,主母為米巴。駞者,父也;米者,母也。若有過撻之,則俯首受杖,略不敢動。其牝牡者自相配偶,主人終無與之交接之理。 或唐人到彼,久曠者不擇,一與之接,主人聞之,次日不肯與同坐,以其曾與野人接故也。或與外人交,至於有妊,養子主人亦不詰問其所從來。蓋以其所不齒,且 利其得子,仍可為異日奴婢也。或有逃者,擒而復得必於面刺以青,或於項上帶鐵以錮之,亦有帶於臂腿間者。 ○語言 國中語言自成音聲,雖近而占城暹人皆不通話說。如以一為梅,二為別,三為卑,四為般,五為孛監,六為孛監梅,七為孛監別,八為孛監卑,九為孛監般,十 為荅呼。父為巴駝,叔伯亦呼為巴駝,呼母為米,姑、姨、嬸、姆以至鄰人之尊年者亦呼為米。呼兄為邦,姊亦呼為邦。呼弟為補溫,呼舅為吃賴,姑夫亦呼為孛 賴。大抵多以下字在上。如言此人乃張三之弟,則曰補溫張三。彼人乃李四之舅,則曰吃賴李四。又如呼中國為備世,呼官人為巴丁,呼秀纔為班詰。乃呼中國官人 不曰備世巴丁,而曰巴丁備世。呼中國之秀纔不曰備世班詰,而曰班詰備世,大抵皆如此。此其大略耳,至若官府則有官府之議論;秀纔則有秀纔之文談;僧道自有 僧道之語說;城市村落,言語各自不同;亦與中國無異也。 ○野人 野人有二種。有一等通往來話言之野人,乃賣與城間為奴之類是也。有一等不屬教化不通言語之野人,此輩皆無傢可居,但領其傢屬巡行於山頭,戴一瓦盆而 走。遇有野獸,以弧矢標槍射之而得,乃擊火於石,共烹食而去。其性甚狠,其藥甚毒,同黨中常自相殺戮。近地亦有種豆蔻木綿花織布為業者,布甚粗厚,花紋甚 別。 ○文字 尋常文字及官府文書,皆以麂鹿皮等物染黑,隨其大小闊狹,以意裁之;用一等粉如中國白堊之類,磋為小條子,其名為梭,拈於手中,就皮畫以成字,永不脫 落,用畢則插於耳之上。字跡亦可辨認為何人書寫,須以濕物揩拭方去。大率字樣正如回鶻字。凡文書皆自後書嚮前,卻不自上書下也。餘聞之額森哈雅,雲其字母 音聲,正與蒙古音相鄰,但所不同者三兩字耳。初無印信,人傢告狀,亦有書鋪書寫。 ○正朔時序 每用中國十月為正月,是月也,名為佳得,當國宮之前縛一大棚,上可容千餘人,盡挂燈球花朵之屬。其對岸逺離二十丈地,則以木接續,縳成髙棚,如造塔撲 竿之狀,可髙二十餘丈,每夜設三四座或五六座,裝煙火爆杖於其上,此皆諸屬郡及諸府第認直。遇夜則請國主出觀,點放煙火爆杖,煙火雖百裏之外皆見之,爆杖 其大如炮,聲震一城。其官屬貴戚,每人分以巨燭、檳榔,所費甚夥。國主亦請奉使觀焉。如是者半月而後止。每一月必有一事,如四月則拋球,九月則壓獵。壓獵 者,聚一國之衆皆來城中,教閱於國宮之前。五月則迎佛水,聚一國逺近之佛皆送水與國主洗身,陸地行舟,國主登樓以觀。七月則燒稻,其時新稻已熟,迎於南門 外燒之,以供佛。婦女車象,往觀者無數。主卻不出。八月則挨藍,挨藍者,舞也。點差伎樂,每日就國宮內挨藍且鬥豬、鬥象。國主亦請奉使觀焉,如是者一旬。 其餘月分不能詳記也。國人亦有通天文者,日月薄蝕皆能推算,但是大小盡卻與中國不同。閏歲則彼亦必置閏,但衹閏九月,殊不可曉。一夜衹分四更,每七日一 輪,亦如中國所謂開閉建除之類。番人既無名姓,亦不記生日,多有以所生日頭為名者。有兩日最吉,三日平平,四日最兇,何日可出東方,何日可出西方,雖婦女 皆能算之。十二生肖亦與中國同,但所呼之名異耳,如以馬為卜賽,呼雞之聲為欒,呼豬之聲為直盧,呼牛為個之類也。 ○爭訟 民間爭訟,雖小事,亦必上聞。國主初無笞杖之責,但聞罰金而已。其人大逆重事,亦無絞斬之事,止於城西門外掘地成坑,納罪人於內,實以土石堅築而罷。 其次有斬手足指者,有去鼻者,但姦與賭無禁。姦婦之夫或知之,則以兩柴絞姦夫之足,痛不可忍,竭其資而與之,方可獲免。然裝局欺騙者亦有之。或有死於門首 者,則自用繩拖置城外。野地初無所謂體究檢驗之事,人傢獲盜亦可施監禁、拷掠之刑。卻有一項可取。且如人傢失物,疑此人為盜,不肯招認,遂以鍋煎油極熱, 令此人伸手於中。若果偷物則手腐爛,否則皮肉如故云。番人有法如此。又兩傢爭訟,莫辨麯直。國宮之對岸有小石塔十二座,令一人各坐一塔中,其外兩傢自以親 屬互相堤防。或坐一二日,或三四日。其無理者必獲證候而出,或身上生瘡癤,或咳嗽熱證之類;有理者略無纎事。以此剖判麯直,謂之天獄,蓋其土地之靈有如此 也。 ○病癩 國人尋常有病,多是入水浸浴及頻頻洗頭,便自痊可。然多病癩者,比比道途間。土人雖與之同臥同食亦不校。或謂彼中風土有此疾,曾有國主患此疾,故人不 之嫌。以愚意觀之,往往好色之餘,便入水澡洗,故成此疾。聞土人色欲纔畢,皆入水澡洗。其患痢者十死八九,亦有貨藥於市者,與中國不類,不知其為何物。更 有一等師巫之屬,與人行持,尤可笑。 ○死亡 人死無棺,止以■〈⺮差〉席之類,蓋之以布。其出喪也,前亦用旗幟鼔樂之屬,又以兩柈炒米,繞路拋撒。擡至城外僻逺無人之地,棄擲而去。俟有鷹犬畜類 來食,頃刻而盡,則謂父母有福,故獲此報;若不食,或食而不盡,反謂父母有罪,而至此今。亦漸有焚者,往往皆唐人之遺種也。父母死,別無服製,男子則髠其 髪,女子則於■〈匆頁〉門剪髪似錢大,以此為孝耳。國主仍有塔葬埋,但不知葬身與葬骨耳。 ○耕種 大抵一歲中可三四番收種,蓋四時常如五六月天,且不識霜雪故也。其地半年有雨,半年絶無。自四月至九月,每日下雨,午後方下。淡水洋中,水痕髙可七八 丈,巨樹盡沒,僅留一杪耳。人傢濵水而居者,皆移入山。後十月至三月,點雨絶無,洋中僅可通小舟,深處不過三五尺。人傢又復移下耕種者,指至何時稲熟。是 時,水可渰至何處,隨其地而播種之。耕不用牛,耒、耜、鐮、鋤之器,雖稍相類,而製自不同。又有一等野田,不種常生水,髙至一丈,而稻亦與之俱髙,想別一 種也。但糞田及種蔬皆不用穢,嫌其不潔也。唐人到彼,皆不與之言及中國糞壅之事,恐為所鄙。每三兩傢,共掘地為一坑,蓋其草滿則填之,又別掘地為之。凡登 混既畢,必入池洗凈。止用左手,右手留以拿飰。見唐人登厠用紙揩拭者,笑之。甚至不欲其登門,婦女亦有立而溺者,可笑可笑。 ○山川 自入真蒲以來,率多平林叢昧,長江巨港,綿亙數百裏。古樹修藤,森陰蒙翳,禽獸之聲,雜沓其間。至半港而始見有曠田,絶無寸木,彌望芃芃,禾黍而已。野牛以千百成群,聚於此地。又有竹坡,亦綿亙數百裏。其間竹節相間,生刺筍,味至苦。四畔皆有髙山。 ○出産 山多異木,無木處乃犀象屯聚養育之地。珍禽竒獸不計其數,細色有翠毛、象牙、犀角、黃臘;粗色有降真、豆蔻、畫黃、紫梗、大風子油、翡翠。其得也頗 難,蓋叢林中有池,池中有魚,翡翠自林中飛出,求魚番人以樹葉蔽身,而坐水濱,籠一雌以誘之,手持小網,伺其來則罩,有一日獲三五衹,有終日全不得者。象 牙則山僻人傢有之,每一象死方有二牙。舊傳謂每歲一換牙者,非也。其牙以摽而殺之者上也,自死而隨時為人所取者次之,死於山中多年者斯為下矣。黃臘出於村 落朽樹間其一種細腰蜂如螻蟻者,番人取而得之。每一船可收二三千塊,每塊大者三四十斤,小者亦不下十八九斤。犀角白而帶花者為上,黒為下。降真生叢林中, 番人頗費砍斫之勞,蓋此乃樹之心耳。其外白木可厚八九寸,小者亦不下四五寸。豆蔻皆野人山上所種,畫黃乃一等樹間之脂,番人預先一年以刀斫樹,滴瀝其脂, 至次年而始收。紫梗生於一等樹枝間,正如桑寄生之狀,亦頗難得。大風子油乃大樹之子,狀如椰子而圓,中有子數十枚。鬍椒間亦有之,纒藤而生,纍纍如緑草 子,其生而青者更辣 。 ○貿易 國人交易,皆婦人能之。所以唐人到彼,必先納一婦人者,兼亦利其能買賣故也。每日一墟,自帽至午即罷。無居鋪,但以蓬席之類鋪於地間,各有處。聞亦有 納官司賃地錢,小交關則用米𠔌及唐貨,次則用布若乃,大交關則用金銀矣。往往土人最樸,見唐人頗加敬畏,呼之為佛,見則伏地頂禮。近亦有脫騙欺負唐人,由 去人之多故也。 ○欲得唐貨 其地想不出金銀,以唐人金銀為第一。五色輕縑帛次之,其次如真州之錫鑞,溫州之漆盤,泉州之青甆器及水銀、銀朱、紙札、硫黃、熖硝、檀香、白芷、麝 香、麻布、黃草、布雨傘、鐵鍋、銅盤、水朱、桐油、箆箕、木梳、針。其粗重則如明州之席。甚欲得者則菽麥也,然不可將去耳。 ○草木 惟石橊、甘蔗、荷花、蓮藕、芋桃、蕉芎與中國同;荔枝、橘子狀雖同而酸;其餘皆中國所未。曽見樹木亦甚各別;草花更多,且香而艶;水中之花,更有多品,皆不知其名。至若桃、李、杏、梅、鬆、柏、杉、檜、梨、棗、楊、柳、桂、蘭、菊蕊之類皆所無也。其中正月亦有荷花。 ○飛鳥 禽有孔雀、翡翠鸚哥乃中國所無。餘如鷹、鴉、鷺鷥、雀兒、鸕鶿、鸛鶴、野鴨、黃雀等物皆有之。所無者喜鵲、鴻雁、黃鶯、杜宇、燕鴿之屬。 ○走獸 獸有犀象、野牛、山馬乃中國所無者。其餘如虎、豹、熊羆、野豬、麋鹿、獐麂、猿狐之類甚多。所少者獅子、猩猩、駱駝耳。雞、鴨、牛、馬、豬、羊所不在 論也。馬甚矮小,牛甚多,生敢騎,死不敢食,亦不敢剝其皮,聽其腐爛而已,以其與人出力故也,但以駕車耳。在先無鵝,近有舟人自中國攜去,故得其種。鼠有 大如貓者,又有一等鼠頭腦,絶類新生小狗兒。 ○蔬菜 蔬菜有蔥、芥、韭、茄瓜、西瓜、鼕瓜、王瓜、莧菜。所無者蘿蔔、生菜、苦蕒、菠薐之類。瓜茄正月間即有之。茄樹有經數年不除者。木綿花樹髙可過屋,有十餘年不換者。不識名之菜甚多,水中之菜亦多種。 ○魚竜 魚鱉惟黑鯉魚最多;其他如鯉、鯽、草魚最多;有吐哺魚,大者重二斤已上;有不識名之魚亦甚多,此皆淡水洋中所來者。至若海中之魚,色色有之。鱔魚、湖 鰻、田雞,土人不食,入夜則縱橫道途間。黿鼉大如合苎,雖六藏之龜,亦充食用。查南之蝦,重一斤已上。真蒲龜腳可長八九寸許,鰐魚大者如船,有四腳,絶類 竜特無角耳,肚甚脆美。蛤蜆、蠃螄之屬,淡水洋中可捧而得,獨不見蟹,想亦有之,而人不食耳。 ○醖釀 酒有四等,第一唐人呼為蜜糖酒,用藥麯以蜜,及水中半為之。其次者土人呼為朋牙四,以樹葉為之。朋牙四者,乃一等樹葉之名也。又其次以米或以剰飯為 之,名曰包棱角。蓋包棱角者,米也。其下有糖鑒酒,以糖為之,又入港濱水。又有茭漿酒,蓋有一等茭葉生於水濱,其漿可以釀酒。 ○????醋醬麫 醝物國中無禁。自真蒲巴澗濱海等處,率皆燒山間。更有一等石,味勝於????,可琢以成器。土人不能為醋,羮中欲酸,則着以鹹平樹葉。樹既莢,則用莢。既生 子,則用子。亦不識合醬,為無麥與豆故也。亦不曽造麯,蓋以蜜水及樹葉釀酒,所用者酒藥耳。亦如鄉間白酒藥之狀,蠶桑土人皆不事。 ○蠶桑 婦人亦不曉針綫縫補之事,僅能織木綿布而已。亦不能紡,但以手理成條。無機杼以織,但以一頭縳腰,一頭搭上梭,亦止用一竹管。近年暹人來居,卻以蠶桑為業,桑種蠶種皆自暹中來。亦無麻苎,惟有絡麻,暹人卻以絲自織皂綾衣着,暹婦卻能縫補。土人打布損破,皆倩其補之。 ○器用 尋常人傢房舎之外,別無桌凳盂桶之類。但作飯則用一瓦釡,作羮又用一瓦銚。地埋三石為竈,以椰子殼為杓。盛飯用中國瓦盤或銅盤。羮則用樹葉造一小碗, 雖盛汁亦不漏。又以茭葉製一小杓,用兜汁入口,用畢則棄之。雖祭祀神佛亦然。又以一錫器或瓦器盛水於傍,用以蘸手。蓋飯衹用手拿,其粘於手非此水不能去 也。飲酒則用鑞註子,貧人則用瓦鉢子,若府第富室則一一用銀,至有用金者。國之慶賀多用金為器皿,制度形狀又別。地下所鋪者,明州之草席,或有鋪虎豹麂鹿 等皮及藤簟者。近新置矮桌髙尺許,睡衹竹席,臥於板,近有用矮床者,往往皆唐人製作也。食品用布罩,國主內中以銷金縑帛為之,皆舶商所饋也。稻不用礱,止 用杵舂碓耳 。 ○車轎 轎之製,以一木屈其中,兩頭竪起,雕刻花樣,以金銀裹之。所謂金銀轎扛者,此也。每頭一尺之內釘鈎子,以大布一條厚折,用繩係於兩頭,鈎中人輓於布, 以兩人擡之。轎則又加一物,如船蓬而更闊,飾以五色縑帛,四人扛。有隨轎而走。若逺行亦有騎象騎馬者。亦有用車者,車之製卻與他地一般。馬無鞍,象無凳可 坐 。 ○舟楫 巨舟以硬樹破版為之。匠者無鋸,但以斧鑿之開成版,既費木且費工也。凡要木成段,亦衹以鑿鑿斷,起屋亦然。船亦用鐵釘,上以茭葉蓋覆,卻以檳榔木破片 壓之。此船名為新拿用棹。所粘之油,魚油也。所和之灰石,灰也。小舟卻以一巨木鑿成槽,以火熏軟,用木撐開。腹大,兩頭尖,無蓬,可載數人,止以棹劃之, 名為皮闌。 ○屬郡 屬郡九十餘,曰真蒲、曰查南、曰巴澗、曰莫良、曰八薛、曰蒲買、曰雉棍、曰木津波、曰賴敢坑、曰八廝裏。其餘不能悉記。各置官屬。皆以木排柵為城 。 ○村落 每一村或有寺,或有塔。人傢稍宻,亦自有鎮守之官,名為買節。大路上自有歇息如郵亭之類,其名為森木。近與暹人交兵,遂皆成曠地。取膽前此於八月內 。 ○取膽 蓋占城王每年索人膽一甕,萬千餘枚。遇夜則多方令人於城中及村落去處,遇有夜行者,以繩兜住其頭,用小刀於右脅下取去其膽。俟數足,以饋占城王。獨不 取唐人之膽,蓋因一年取唐人一膽,雜於其中,遂致甕中之膽俱臭腐而不可用故也。近年已除取膽之事,另置取膽官屬,居北門之裏。 ○異事 東門之裏,有蠻人淫其妹者,皮肉相粘不開,歷三日不食而俱死。餘鄉人薛氏居番三十五年矣,渠謂兩見此事。蓋其用聖佛之靈,所以如此。 ○澡浴 地苦炎熱,每日非數次澡洗則不可過。入夜亦不免一二次,初無浴室盂桶之類,但每傢須有一池,否則兩三傢合一池。不分男女,皆裸形入池,惟父母尊年在 池,則子女卑幼不敢入。或卑幼先在池,則尊長亦回避之,如行輩則無拘也。但以左手遮其牝門入水而已。或三四日,或五六日,城中婦女,三三五五,鹹至城外河 中漾洗。至河邊,脫去所纒之布而入水。會聚於河者動以千數,雖府第婦女亦預焉。略不以為恥,自踵至頂,皆得而見之。城外大河,無日無之。唐人暇日頗以此為 遊觀之樂,聞亦有就水中偷期者。水常溫如湯,惟五更則微涼,至日出則復溫矣。 ○流寓 唐人之為水手者,利其國中不着衣裳,且米糧易求,婦女易得,屋室易辦,器用易足,買賣易為,往往皆逃逸於彼。 ○軍馬 軍馬亦是裸體、跣足,右手執摽槍,左手執戰牌,別無所謂弓箭、炮石、甲胄之屬。傳聞與暹人相攻,皆驅百姓使戰,往往亦別無智略謀畫。 ○國主出入 聞在先,國主轍跡未嘗離戸,蓋亦防有不測之變也。新主乃故國主之婿,原以典兵為職,其婦翁愛女。女宻竊金劍,以往其夫,以故親子不得承襲。嘗謀起兵, 為新主所覺,斬其趾而安置於幽室。新主身嵌聖鐵,縱使刀箭之屬着體,不能為害,因恃此遂敢出戸。餘宿留歲餘,見其出者四五。凡出時諸軍馬擁其前,旗幟鼓樂 踵其後。宮女三五百,花布花髻,手執巨燭,自成一隊,雖白日亦照燭。又有宮女,皆執內中金銀器皿及文飾之具,制度迥別,不知其何所用。又有宮女,執摽槍摽 牌為內兵,又成一隊。又有羊車、馬車,皆以金為飾。其諸臣僚國戚,皆騎象在前。逺望紅涼傘,不計其數。又其次則國主之妻及妾媵,或轎或車,或馬或象,其銷 金涼傘何止百餘。其後則是國主,立於象上,手持寶劍。象之牙亦以金套之。打銷金白涼傘,凡二十餘柄,其傘柄皆金為之。其四圍擁簇之象甚多,又有軍馬護之。 若遊近處,止用金轎子,皆以宮女擡之。大凡出入,必迎小金塔,金佛在其前,觀者皆當跪地頂禮,名為三罷。不然則為貌事者所擒,不虛釋也。每日國主兩次坐衙 治事,亦無定文。及諸臣與百姓之欲見國主者,皆列坐地上。以俟少頃,聞內中隱隱有樂聲,在外方吹蠃以迎之。聞止用金車子,來處稍逺,須臾見二宮女纎手捲 簾,而國主乃仗劍立於金窻之中矣。臣僚以下皆合掌叩頭,蠃聲方絶,乃許擡頭。國主特隨亦就坐,坐處有獅子皮一領,乃傳國之寶。言事既畢,國主尋即轉身,二 宮女復垂其簾,諸人各起。以此觀之,則雖蠻貊之邦,未嘗不知有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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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臘風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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