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案小说 百傢公案   》 引子 包待製出身源流      安遇時 An Yushi

《百傢公案》,一名《包公傳》,十捲一百回,明錢塘散人安遇時編纂。最早的版本是明萬歷二十二年(1594) 朱仁齋與耕堂刊本。無序跋,前附有《 國史本傳》、《 包待製出身源流》,首有“ 新刊京本通俗演義包竜圖判百傢案目錄,”正文捲端題《新刊京本通俗演義全像百傢公案全傳》,版心題《包公傳》,現僅有日本名古屋《蓬左文庫》 收藏全本,江西省圖書館、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各藏一殘本。
引子 包待製出身源流 詩曰: 世事悠悠自酌量,吟詩對酒日初長。 韓彭功業消磨盡,李杜文章正顯揚。 庭下月來花弄影,檻前風過竹生涼。 不如暫把新編玩,公案從頭逐一詳。 話說包待製判斷一事跡,須無提起一個頭腦,後去逐一編成話文,以助天下江湖閑適者之閑覽雲耳。問當下編話的如何說起?應雲:當那宋太祖開國以來,傳至真宗皇帝朝代,海不揚波,烽火無警,正是太平時節。治下九州之內有個廬州合肥縣,離城十八裏,地名巢父村,又名小包村。包十萬生下三個兒子,包待製是第三子。降生之日,面生三拳,目有三角,甚是醜陋。十萬怪之,欲棄而不養。有大媳婦汪氏,乃是個賢名女子,見三郎相貌異樣,不肯棄捨,乞來看養。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撫養包公,近有十歲。 一日,包公出廳前拜見父母。其父怒雲:“爾此畜子,當下我要棄汝,得大嫂收養成人,我今遣汝前去看牛,休得在傢裏閑坐。”包公聽畢,轉至房中,與嫂嫂說知“父親要着我看牛”之事,眼淚汪汪,自嘆:“我如此命薄!二哥俱得做好人,衹我與雇工的一般。”其嫂勸之雲:“三叔衹可忍耐,古人未遂之時,亦有販牛自守者,後來卻做到三公地位。既是公公有遣,衹是歡喜領受。”包公聽嫂嫂言語,收淚謝之。 又過二三個月,正是新年時節。包公入房中見大嫂,藉件新衣服着了去拜年。嫂問:“三叔,要拜誰人年?”包公雲:“正要問嫂嫂,當先拜誰?”教之:“出廳上先拜父母,後拜二兄。”包公歡喜,依教出廳上,拜畢父母、二兄,就在廳上同飲新年酒。至三四巡,太公於席上吩咐,着令大郎去親戚遠處還禮,二郎去鄰居近處還禮,三郎換了衣服前往南莊使牛,直待水田耕得完了方許回來。吩咐畢,大郎、二郎各去不顧,衹有包公煩惱,獨自一人將牛來南莊耕水田,自嗟自嘆,不覺睏倦,睡於田壠上。 原來包公是個好人,自然有神明來助他。本處地衹,一伏時間將水田盡數耕畢。包公睡醒起來,見牛息於壠上,水田皆耕畢,暗思:“此必是大嫂憐我辛苦,密地使人來耕完去了。” 言罷,收拾犁具回傢。行到中途,遇着個算命先生,見包公作揖雲:“煩問往廬州還有多少路程?”包公雲:“尚有一百八十裏。”先生見包公形狀特異與人不同,暗想:“這人有貴相。” 因問雲:“君是何處人氏,敢乞貴造一看?”包公答雲:“小可廬州暾城十八裏巢父村人,父親遣令南莊耕田,衹是雇工人,有甚好處?無錢算命,免勞先生看。”先生笑雲:“你教我路境,不要命錢,且說來看着。”包公乃雲:“賤造是淳化二年二月十五日卯時生。”先生遂起了八字,看畢大驚雲:“郎君之命,辛卯年,辛卯月,辛卯日,辛卯時,有四個辛卯。三十二上發科,後去官,至學士,後為竜圖閣待製——故人稱為包竜圖,乃大貴之命也,可賀可賀!”包公聽罷應雲:“莫非我無命錢,先生故來取笑耳。”先生雲:“我寫在書上,待郎君富貴,得來相望。”包公雲:“我衹有一條手巾,與先生為表記,久後果如公言,當得重謝。”先生接取手巾,對包公曰:“你看前面又有一個先生來!”包公回頭看時,不見人來,那先生化一陣清風而去。包公驚嘆道:“原采這先生不是凡人,乃是神人來與我推命也。”心中暗喜,急忙回傢見嫂嫂,笑容可掬。其嫂見三郎面有喜色,心中疑怪。正是:入門欲問榮枯事,觀見容顔便得知。 那賢嫂問:“三叔每日歸來衹是煩惱,今日莫非拾得奇珍異寶,如此歡喜?”包公直與嫂說:“南莊耕田回來,遇着一算命先生,推我有大貴之命,我不信,回頭失那先生,知是神人,决無虛言,我故歡喜。”嫂聽罷乃雲:“叔既後有好事,何不發奮讀書,以成其名?”包公雲:“父親見憎,哪得資本讀書?”嫂雲:“叔若肯讀書,資本一一承辦,不須挂慮。”包公曰:“賢嫂既發心如此,久後成名,當報大恩。”包公退轉莊下。 次日,汪氏着傢人擡轎子直去南莊書捨,見董先生,進上禮物,具言要送三郎來從師讀書之事。董先生歡喜領受。嫂命三叔拜見董先生畢,汪氏雲:“三郎尚未有名字,煩先生代取一個表德。”董先生思忖半晌,乃雲:“喚做包文拯可好?”汪氏雲:“此名實相稱。”一時間,先生傢擡過午饌,相待着汪氏、包公一邊在席飲酒。酒至二巡,嫂於席上雲:“叔既讀書,亦能吟詩否?”包公起身答雲:“未讀書時,已曾與朋友相會,亦能吟得幾句。”董先生就指木墩為題,令包公吟詩。包公隨口吟雲:鋼斧伐來物便成,雖然微賤有高名。 若還把他提掇起,社稷山河一掌平。 董卿聽罷,乃對汪氏雲:“令叔之作,天下奇才也,何愁不成名乎?”嫂亦歡喜。董先生見包公生得醜陋,令其去後園拔一株松樹來,席間道是蓬蒿,着包公吟詩。包公自忖:“他將我比作蒿草。”乃應雲: 松樹低低未出形,先生比作蓬蒿人。 若還一日身通泰,可作擎天柱棟新。 董先生喜雲:“郎君好氣象,必為擎天柱人也。”酒罷,汪氏辭去。包公自在莊上讀書,不覺二年。正是:窗下三鼕經史足,胸中義理已精通。 一日,包公聞說朝廷開科取士,便辭董先生回傢見嫂,道知要去赴科取試。汪氏歡喜,即打點盤纏,與叔起行。次日,包公先出廳上,道知父母,要去東京取試。當彼父母頗知其在南莊讀書,汪氏為之支持,得就乎學,及聞其要去赴試,父母二哥齊笑其癡,亦不管他。包公徑來拜知嫂嫂,吩咐畢,挑上行李,望東京進發。是時正遇三月天氣,風和日暖,恰好前行。常言:雁飛不到處,人被利名牽。 話說包公獨自一個,於路上曉行夜住,饑餐渴飲,又是數日。忽一日貪行幾裏路,天色將晚,前後無店捨。正在無奈處,擡頭見一座古廟,包公進入廊下,看牌額,乃東嶽聖帝之祠。幾年荒廢,人跡罕到。包公衹得在神案高處放下行李,取出幹糧食幾口。日裏行得辛苦,就枕而睏。將近三更時候,包公朦朧中見一判官,持簿入來,監候使者問雲:“今年狀元是何處人?”判官說:“第一名是淮西廬州人,第二名是西京漢上人,第三名是福建人。”使者又問:“淮西有九州四十縣,不知狀元名誰?”判官答雲:“是廬州合肥縣小包村包十萬傢第三個兒子,名文拯,該他得狀元。”判官道罷復出。天色漸明,包公記在心下,起來挑了行李進發。 不則一日,來到東京城。包公擡頭一看,果是個好去處:人物富貴,甲第相連。曾聞道,東京城裏有三十六條花柳巷,二十四座管弦樓,果不虛矣。稱賞不足,未幾日色沉西,欲去尋覓個店捨安身,各處已閉上房門。包公怨無宿處,在汴河橋上嘆氣兩三聲,一時驚動本處城隍,即叫使者吩咐雲:“上界文麯星來東京求官,無人收留,你可引去煙花巷張行首傢宿歇。”使者領旨,即忙來橋上,見包公正在憂悶間。使者近前雲:“秀纔,今晚莫是無安歇處?可隨吾來着,有個所在與你安歇。”包公見說,徑隨使者來到張行首門口,叫聲“開門”。 有小二出來,已不見了使者,衹有三郎立在門口。小二引進去見張行首,因留他歇。問是何處人氏,三郎答雲:“小可乃廬州合肥縣離城十八裏小包村,父親包十萬之第三子,表字包文拯是也。因來京考試,日晚無投宿處,特奔賢姐宅上,權宿一宵,明日重謝。”張行首聞說,不覺淚下,雲:“原來是鄉裏。”三郎雲:“賢姐是何處人?”行首雲:“我是縣南張大郎親女,因為正月上元看紅燈,行至九師橋,失了夥伴,被人帶到東京,落在風塵,今將三四年矣。若郎君不嫌,今宵願結為姊弟相叫。”三郎便問:“賢姐今年幾歲?”張行首答雲:“三十歲。”三郎雲:“你長我十歲,當拜汝為姊。”二人於燈前結拜。整上盤饌,席中各訴款麯,夜深方散。三郎於樓捨安歇。 次日侵早,張行首着小侍女請三郎入廳上相見。茶湯畢,行首雲:“目今東京士子未齊,三郎可在東邊淨房讀書,侯在開試院日,則去取試未遲。”三郎雲:“賢姐言之有理。”即日收拾淨房一間,與包公讀書。每日茶湯着侍女送與,十分相敬。 不覺一月光景,侍女來見張行首,道雲:“這幾時,包秀纔書也不讀,衹是眉頭不展,臉帶憂容,未知因甚事。”行首聽說,即着侍女請過三郎,差別其煩惱之由:“莫是我傢款待不周?”三郎答雲:“蒙賢姐恩愛,實無以報,近日在書館中不覺思起家乡,況我功名未知如何,以此憂悶,非為款待之意。”行首聽罷乃雲:“偏你思量家乡,而我不念故裏?出來之人沒奈何耳。你若思傢下不置,可修書一封,汴河橋上不時有人轉淮西,可寄與之回去,便如親至家乡一般,何必重思念也。”三郎依其言,即修下傢書,緘封了畢,次日到橋上等人寄去。一霎時間,忽遇個人,似承着模樣,來得如風送行雲般緊。三郎問雲:“君是何處客官?”來人答道:“要往合肥公幹。”三郎雲:“君既往合肥,是在下所屬,煩君寄書一封,轉達包傢莊為幸。”其人領諾,即接卻書,不辭直去,好似流星趕月而行。三郎正待回去,忽於橋側拾得一封書,類道傢符牒樣式,乃暗思:“此必來客去得慌忙,失落此一封書,彼尋不見必復來取,可坐此,待他來時,可付還之。” 卻說那來客原是玉皇所遣,在東京城隍處下公文的。來到廟前,不見文牒,慌問守門神千裏眼、順風耳:“這公文從哪裏失落?”二神告之雲:“乃是爾代順帶傢書白衣秀纔拾得,今在橋上等你,可火速取來。”使者聽罷,徑回橋上,見三郎便拜。三郎忙扶起道:“君適去得恁緊,復回拜我,有何見議?”使者雲:“誤失了一道文牒,是君拾得,乞還我而去。” 包公雲:“果是我拾得,若肯開與小生看是內中說甚事,便將還你。”使者雲:“此文牒不可拆開看,恐漏泄天機,得罪不便,乃上帝送與城隍處開的。”包公聽罷說是上帝來的文牒,堅意要看,雲:“不肯開看,難以還汝。”使者沒奈何,衹得拆開封頭與看。內中不說別事,單寫今年狀元、榜眼、探花之姓名也。包公看見他名是狀元,不勝歡喜。按:國史本傳包公乃是天聖五年進士,此說是狀元,小說之記也。付還天使而去不題。 話分兩頭,卻說仁宗皇帝自承位以來,親近大臣,庶政條理,天下太平。一日在宮中,夜得一夢。侵晨設朝,衆文武問之。階前走出黑王太師,紅袍拖地,象簡當胸,奏雲:“不知陛下所夢何事?”帝曰:“寡人夜來夢到廬州搭船,船上有一金鬥,鬥底有一包文字,不知主何吉兇?”太師奏雲:“此夢乃大吉之兆,當為陛下稱賀。”仁宗曰:“何見得是吉兆?”太師雲:“陛下到廬州者,關中有一廬州。船上有金鬥,郡喚作金鬥威。鬥底有一包文字,主開南省時及第秀纔必有姓包者來赴試考中。與國傢文明之象也。”帝聞奏乃曰:“卿此言亦有理。”是日朝散。 未數日,南省試罷,進士殿試,及傳臚之時,第一名狀元及第乃廬州合肥人,姓包名文拯也。仁宗大悅,曰:“朕之得夢真不偶矣。”即日下敕:狀元於杏花園賜宴,遊街三日。及待文拯趨朝謝恩,御筆親授為定遠縣知縣。文拯得官而出,轉至煙花巷張行首傢報知。行首不勝歡悅,把盞接風。文拯雲:“且幸忝高名,又得除授知縣之職,當初父母量我不會有官,豈知今日有此好事!特辭賢姐同小二,回去省侍父母,且看如何相待於我?”行首雲:“既郎君已中高選,如何不回報與父母得知歡喜?我着小二同你還鄉。”文拯甚喜,即日拜別行首,與小二出離東京城,吩咐將幞頭服帶官憑藏在笥中,衹裝作平常人而歸,不在話下。 卻說東京當日開榜後,公人尋夜前來包傢莊報信,直至莊前見太公聲諾。太公本是莊傢,初未識公吏,一見之,大驚,走入莊後,叫聲:“有強人來。”其大媳婦汪氏聽得,急出視之,乃是公傢來的,便問:“從何差遣?”公傢答曰:“新科中了狀元包文拯,說是本處人,特來報喜,不是差遣。”汪氏聞報,笑容可掬,入見太公,道雲:“吾傢有好事,三叔已中狀元及第,公人來報喜信,何用驚疑。”太公笑曰:“三郎自小不曾讀書,官從何來?”汪氏答以:“從董先生學,日前有信來,道又得東京鄉裏張行首勉勵讀書,已得中選,果是真矣。”太公大喜,方出廳前接待報信之人。 過數日,太公着人去趕回二大郎:一在廬州開大店,一在南京賣色物。不日二人即俱回來,拜見太公畢。太公道:“爾二人衹好守富,倒不如三郎讀書,已得功名也。今報信人才與犒賞而去。”二郎聞說,笑曰:“爹爹好不忖量,被人騙去銀兩。三郎是個呆子,未曾讀書的,哪裏有官?他衹因在外欠主人錢還不得,故裝此計,詐稱及第,得圖些賞錢去均分而已,何可信他。”太公頓思良久,乃曰:“汝二人之言果是,卻被他騙去銀兩。”因出下招貼:“有人捉得三郎來見者,賞錢一百貫。”使莊客各處貼去了。 卻說文拯與小二在路上將及半個月,望傢下不遠,文拯雲:“此去王太公捨衹有十裏遠,是我莊所,且去安歇一宵又作區處。”小二挑着行李,來到王太公門首,乃一更盡,便叫開門。王太公兒子王五出來看時,卻是主人呆子,領一人在門首,連忙入告太公道:“有一百貫錢來我傢也。”王公問:“如何有一百貫錢來我傢?”王五道:“他父親出下招賞錢一百貫捉呆子,今來門首,捉去請一百錢賞。”王公聽罷駡道:“畜生,他是我主人,又況其大嫂甚賢,哪裏有賞錢與你?待我起來迎接他人來。”王公出得門首,見文拯便拜。文拯連忙扶起,同入莊上坐定。王公將其父出賞錢要捉三郎之事說知。文拯笑雲:“正是欠東京店主人錢米,今同二小回來取討。”王公道:“主人今且在我傢安歇,明日回去與大嫂商量,勿使太公得知便了。”道罷,即具酒饌相待。至半夜,各就歇息。 次日,文拯辭卻王公,與小二回傢,從後花園叫聲:“嫂嫂開門。”汪氏聽知是三叔聲音,連忙開了後門,見包公衣衫襤縷,如貧睏者一般,乃問:“日前有報信來傢,道叔已中高選,如何恁的回來?”文拯答曰:“蒙賢嫂作成,去得遲了,東京科場已罷,功名沒分,今少店主人錢米,着小二回來取。” 汪氏道:“既如何,且入傢中商量,休教父兄得知。”文拯與小二進入捨中坐定,乃對嫂道:“煩討些飯來與我吃。”真是好個賢德汪氏,聽說即入府中安排點心去。文拯把箱中緑袍、名簡、紗帽,盡放於大嫂閨中。一伏時,其嫂辦到酒饌,與包公食畢,乃問雲:“三叔欠店主人錢多少?”包公雲:“欠三百貫。”汪氏道:“公公與二哥發怒,出賞錢正要捉汝,且休在傢,明日南莊有五十人割麥,你去監收割麥,待我措置錢米三百貫,卻送你去還店主人。”包公拜謝嫂嫂。次日侵早,過南莊割麥。二人行了半裏路,包公先打發小二回東京,自去南莊割麥。 將近晌午,忽有一夥公人來到,因問包知縣傢住哪裏。文拯已自知了,故意指前面:“大宅房子便是。”公人徑奔前來,尋問包太公傢。太公見了一夥公人,忙走入廳上,大叫:“強人又來。”汪氏出來看時,卻是一起差人。因問從何而來。差人答道:“東京及第包文拯,除授定遠縣知縣,我等是來接知縣赴任的公差。”汪氏聽罷,入告太公知之。太公怒道:“日前正是你說有報信人,費我三百貫賞錢,今日又來哄我。適有人說呆子在南莊替人割麥,不要理他。”將門緊閉上。公差人不識知縣下落,復來田間問包公:“若教我等知縣住址,把些酒錢與你。”包公道:“主人要我割完麥方得去。”公人道:“我大傢與人割麥,可領我去?”包公雲:“如此則許。”差人一時將麥為之割完,欲着包公引教其路。包公雲:“尚容來日引你等去。”公差為首二人大怒,擘拳就打。得田間衆人勸了,包公乃領差人往前門進,自後花園入嫂嫂房中,取出冠帶服畢,出廳上二十四個遠接人納頭便拜。包公望闕謝恩,請過父母、大嫂來相見。人各愕焉。包公乃對父母道知得官之由。父母方知是真,嗟呀不已。包公喚過差人云:“你等識包知縣否?”公差人見是割麥之人,各各請罪。包公問哪個是首領?公人復是董超、薛霸。包公雲:“用拳擘我者是你二人?今捉下打三十大棒。”衆人正待行刑,大嫂聽得,來勸雲:“賢叔未上任,何可便打公人。適間不認叔是貴人也,可赦其罪。”包公依其勸乃止。一時衆親戚鄉裏都來稱賀。太公設筵席相待,盡歡而散。次日,包公出廳上吩咐公吏道:“你等且先回去,待我安排行李,即來赴任,公吏不須等待。”衆領諾,各拜辭先回不題。 衹說包公擇吉日拜別雙親兄嫂,遂登程而去,不與人識是知縣,依然挑取這席簍作貧寒之態,逶迤行到定遠縣,見東門外有多少伺候人、一百二十行及公吏等並來遠迎。諸吏見而問之:“曾見包官人到否?”拯答雲:“我自來縣間作買賣,不曾見有包官人來。”拯遂入縣衙門門首,把門人見其挑取席簍,如乞丐之人,遂推出門外,喝雲:“我數日灑掃縣衙,衹候本官赴任,你何敢擅入縣門?”拯遂門外取出席簍中所藏公裳穿了,戴卻烏紗帽,挂起官憑,把門者皆驚惶駭愕,方知即是包知縣,遂叩頭謝罪。諸吏座聽得,倉惶入衙中見包公。引入堂裏,點起香燈蠟燭,與包公升公座上任。衆人各參拜已畢,有詩贊曰:𠔌雨桑麻暗,春風桃李開。 衹因民有福,除得好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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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包公案
引子 包待製出身源流第一回 判焚永州之野廟第二回 判革猴節婦坊牌
第三回 訪察除妖狐之怪第四回 止狄青傢之花妖第五回 辨心如金石之冤
第六回 判妒婦殺子之冤第七回 行香請天誅妖婦第八回 判姦夫誤殺其婦
第九回 判姦夫竊盜銀兩第十回 判貞婦被污之冤第十一回 判石牌以追客布
第十二 回辨樹葉判還銀兩第十三 回為衆伸冤刺狐狸第十四回 獲妖蛇除百𠔌災
第十五 回出興福罪捉黃洪第十六 回密捉孫趙放龔人第十七回 伸黃仁冤斬白犬
第十八回 神判八旬通姦事第十九回 還蔣欽𠔌捉王虛第二十回 伸蘭女嬰媸冤捉和尚
第二十一回 滅苦株賊伸客冤第二十二 回鐘馗證元弼絞罪第二十三回 獲學吏開國材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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