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 liáng shū   》 juàn běn shàng      yáo lián Yao Sailian

《梁书》记载自梁武帝萧衍建国至梁敬帝萧方智亡国共五十六年间的历史,是姚察及其子姚思廉两代人辛勤撰写完成的。 梁书的历史 梁代的历史,曾由沈约、周兴嗣、裴子野和杜之伟、顾野王、许亨等在梁陈两代先后受命编撰,许亨写成梁史五十八卷。梁代谢吴又有梁书四十九卷,陈代何之元和隋代刘璠各成梁典三十卷。陈代的历史,傅縡、顾野王都曾受命编撰,陈书顾野王传说他有“国史纪传二百卷,未就而卒”。陆琼还著有陈书四十二卷。以上这些著作,姚氏父子修史时可能参考过,但都没有流传下来。 梁书撰成经过 唐高祖武德五年(622年),李渊根据史臣令狐德棻的建议,诏群臣撰写北魏、北齐、北周、隋、梁、陈六代史,姚思廉奉命参与撰写陈史。但这次修史工作由于人事的迅速变动和组织工作方面的经验不足,没有取得什么成果。直到唐太宗贞观三年(629年),李世民重新下达撰梁、陈、齐、周、隋五代史的任务,姚思廉一人独力承担梁、陈二史的编撰工作。为什么唐高祖时要修六代史,唐太宗时只命修五代史呢?因为唐太宗时史臣们经过认真讨论,认为北魏的历史已经有北齐魏收所撰《魏书》和隋代魏澹所撰《魏书》,它们都很详备,没有必要重修了。唐太宗采纳了史臣们的意见,只命重修五代史。七年后,即贞观十年(636年),五代史同时撰成。姚思廉撰《梁书》五十卷、《陈书》三十六卷,终于实现了他父亲的遗志。这一年,他八十岁。第二年他就去世了。姚思廉的史学事业,除了撰成《梁书》和《陈书》而外,他还是唐初第一个撰述本朝国史的人。刘知几说他在贞观初年撰纪传体国史,“粗成三十卷”。成为唐代撰述国史的先声。当代人称赞姚思廉的人品和史学是:“志苦精勤,纪言实录。临危殉义,余风励俗。” 梁书内容简介 《梁书》包含帝纪六卷、列传五十卷,无表、无志。它主要记述了萧齐末年的政治和萧梁皇朝(502—557年)五十余年的史事。其中有二十六卷的后论署为“陈吏部尚书姚察曰”,说明这些卷是出于姚察之手,这几乎占了《梁书》的半数。姚思廉撰《梁书》,除了继承他父亲的遗稿以外,还参考、吸取了梁、陈、隋历朝史家编撰梁史的成果。 《梁书》、《陈书》修成,加通直散骑常侍,又拜散骑常侍,赐爵丰城县男。姚思 廉的节义、文才深得唐太宗赏识,太宗即位后,他得以绘像列入十八学士,褚亮为撰赞 语云:“志苦精勤,记言实录,临危殉义,余风励俗。”(同上)对他的去世,太宗深 悼惜之,为之废朝一日,赠太常卿,谥曰“康”,赐葬地于昭陵。 《梁书》有本纪6卷,列传50卷,合56卷。记事起于公元502年梁武帝萧衍称帝,止 于557年陈霸先灭梁。 《梁书》的纪传论赞,多有“陈吏部尚书姚察曰”字样,可知全书的编撰多出于姚 察之手,思廉所作可能多是笔削加工的工作。 《梁书》所依据的材料是很丰富的。在梁朝除史官所撰国史外,还有沈约的《武帝 本纪》14卷,周兴嗣的《梁皇帝实录》5卷,鲍行卿的《乘舆飞龙记》2卷,萧子显的 《普通北伐记》5卷,萧韶的《梁太清记》10卷,谢昊的《梁书》49卷。在陈朝有许亨 的《梁史》53卷,刘璠的《梁典》30卷,阴僧仁的《梁撮要》30卷,在周朝有萧欣的 《梁史》100卷。 在隋朝有姚最的《梁后略》10卷。这些编纂整齐的历史书籍,为姚氏父子撰写《梁 书》奠定了较好的基础。《梁书》在史料的丰富、完备方面是很有特长的。梁朝只有55 年的历史,《梁书》的列传则达50卷之多。书中对于各类历史人物的活动,叙述得很详 细,很多文人和史家都在《梁书》中得到反映。如对史学作出过贡献的沈约、江淹、任 昉、王亮、殷钧、裴子野、王僧孺、刘昭、萧子显、萧子云、周兴嗣、吴均等,都有很 详细的列传,为后人研究这一时期的史学,提供很多可贵的史料。书中一些学者的传记, 更有特殊的价值。《梁书》为唯物主义思想家范缜立传,保存了辉耀千古的《神灭论》 和《无因果论》;为处士阮孝绪立传,反映了他著《七录》及在古代文献学上的地位; 为修道的陶弘景立传,可以了解他对于医学及科学的贡献;为文学批评家锺嵘和刘勰立 传,介绍了《诗品》和《文心雕龙》这两部在文学史上产生了重大影响的著作。 《梁书》的谋篇布局颇有章法,显示出姚氏父子的史学技巧。书中承《汉书》类叙 之法,撰作列传,能以此法省去烦冗,又不遗漏人物事实。如《滕昙恭传》叙其孝行, 附录徐普济被火伏棺、宛陵女子搏虎救母,不但文笔精简,而且给人以深刻印象。《文 学传》中的《何逊传》,由叙何逊工诗而及虞蓦、孔翁等人,这又很像《三国志·王粲 传》附记一时文人之法。这种编撰方法,很值得提倡。《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它: “排整次第犹具《汉书》以来相传之史法,要异乎取成众手、编次失伦者矣。”这话是 很恰当的。《梁书》的行文,颇具简洁洗练的特色,用赵翼的话说就是:“直欲远追班 马,……皆劲气锐笔,曲折明畅,一洗六朝芜冗之习。” (《廿二史札记》卷9《古文自姚察始》)《梁书·韦睿传》写邵阳之役,有这样 一段:“魏人先于邵阳洲两岸为两桥,树栅数百步,跨淮通道。睿装大舰,使梁郡太守 冯道根、庐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钊等为水军。值淮水暴长,睿即遣之。 斗舰竞发,皆临战垒。以小船载草,灌之以膏,从而焚其桥。 风怒火盛,烟尘晦冥。敢死之士拔栅砍桥,水又漂疾,倏忽之间桥栅尽坏。而道根 等皆身自搏战。军人奋勇,呼声动天地,无不一当百。魏人大溃”。这个描写有声有色, 颇为精彩,较之《史记》、《汉书》也是不逊色的。 梁书的思想 《梁书》在思想上值得称道之处不多。但它在对历史变化的看法上,阐发了一些可 取的观点。姚氏父子都是历经数朝的史学家,梁、陈以至隋、唐之际历史的盛衰兴替、 风云变化,促使他们进行认真的思考。书中阐述出的人事对于历史变化起着重要作用的 观点,当是他们思考的结果。书中对于政权兴起的解释,虽然使用了一些天意、历数等 陈腐的词汇,但把落脚点还是放在了人事与人谋上。对萧衍建立梁政权和梁朝早期的治 绩,书中作了充分肯定:“高祖英武睿哲,义起樊邓,仗旗建号。……兴文学,修郊祀, 治五礼,定六律,四聪既达,万机斯理,治定功成,远安迩肃。”(《梁书》卷3《武 帝纪》)在此,人们看到的是杰出人物的历史活动,而不是天意、天命在支配人间治乱。 对于辅佐新朝的文臣武将,书中也注重称道他们个人的才华谋略。《梁书》强调英雄创 造历史,同科学唯物史观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当时,同神意史观相比还是有进步意义的。 书中的思想糟粕也有不少。充斥书中的大量阴阳灾异、图谶祥瑞,乃至望气相面、 因果报应、神怪异闻等,给人以陈腐、庸俗之感。宣传佛、道等宗教迷信,也是书中存 在的问题。《梁书》中的《处士传》,全不同于《后汉书》的《逸民传》,传中所记除 了有名的道士,就是奉持佛法的居士。这一方面反映了正宗史学的时代特色,另一方面 也反映了姚氏父子的思想情趣。 梁书的缺点 《梁书》在记事记人方面,常常有一些时间差误、前后矛盾的地方。如《江苹传》 称何敬容掌选,序用多非其人,而《何敬容传》则称其铨序明审,号为称职。这些互相 牴牾的记载,使人莫衷一是,无所适从。《梁书》在笔法上也存在着曲笔增美讳恶的毛 病。对于篡代之际大动干戈的血淋淋事实,书中很少如实反映。对于一些权贵,歪曲史 实大加吹捧的地方也相当多,与同时撰写的《南史》比较,《梁书》的这个缺点显得更 突出一些。 梁书的特点 《梁书》有几点值得称道的地方。 第一点,是它叙梁朝史事在内容上比较全面。如梁朝五十多年历史,梁武帝统治了四十多年,《梁书》六卷帝纪中以三卷纪梁武帝,这对全面记述梁朝史事是很重要的。侯景之乱是梁朝历史上一件大事,《梁书·侯景传》长达一万八千字,详细记载了事件的经过。《范缜传》则收入了这位无神论思想家的杰作《神灭论》,突出地反映了姚氏父子的识见。《梁书》还比较详细地记载了“海南诸国”的情况,这是它超出以前史书的地方。《梁书》类传中还新增《止足传》,有人说这是首创,我以为这可能是受到许亨、许善心父子所撰《梁书·止足传》的启发而设立的。《梁书》对当时的门阀制度、崇尚佛教等社会特点,也有突出的记载。它的不少传记里还反映了当时阶级斗争的情况。 第二点,是文字简练。清代史学家赵翼称赞《梁书》对历史的表述“行墨最简”,文字“爽劲”。“尚简”,是中国史学在文字表述上的优良传统,刘知几的《史通》特别强调了这方面的经验。而姚察文章“精彩流赡”,时人称为“宗匠”;姚思廉则被李世民列于“十八学士”,这同他们在文字表述上的工夫不是没有关系的。 第三点,是它的史论除一般评论人物的功过、长短之外,往往还顾及到对于社会风气和时代特点的概括。在这方面,姚察的见解比姚思廉更凝重、更具有历史的纵深感。如卷三十五后论,是通过齐、梁二朝在对待“前代宗枝”上的不同态度的比较,说明这是一个关系到全局的问题。卷三十七后论指出:魏、晋时,“时俗尚于玄虚,贵为放诞”;降至东晋、南朝,这种不良风气更加严重,甚至有人身为宰臣,“未尝省牒,风流相尚,其流遂远”,结果是“望白署空,是称清贵;格勤匪懈,终滞鄙俗”,“朝径废于上,职事隳于下”。像这样的史论,在二十五史中,也算得上是佳品。
卷一本纪第一◎武帝上 高祖武皇帝,讳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汉相国何之后也。何生酂定侯延,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太子太傅望之,望之生光禄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绍,绍生光禄勋闳,闳生济阴太守阐,阐生吴郡太守冰,冰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长矫,矫生州从事逵,逵生孝廉休,休生广陵郡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阴令整,整生济阴太守辖,辖生州治中副子,副子生南台治书道赐,道赐生皇考讳顺之,齐高帝族弟也。参预佐命,封临湘县侯。历官侍中,卫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赠镇北将军。 高祖以宋孝武大明八年甲辰岁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宅。生而有奇异,两胯骈骨,顶上隆起,有文在右手曰"武"。帝及长,博学多通,好筹略,有文武才干,时流名辈咸推许焉。所居室常若云气,人或过者,体辄肃然。 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迁卫将军王俭东阁祭酒。俭一见,深相器异,谓庐江何宪曰:"此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开西邸,招文学,高祖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琚范云、任昉、陆倕等并游焉,号曰八友。融俊爽,识鉴过人,尤敬异高祖,每谓所亲曰:"宰制天下,必在此人。"累迁隋王镇西咨议参军,寻以皇考艰去职。 隆昌初,明帝辅政,起高祖为宁朔将军,镇寿春。服阕,除太子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入直殿剩预萧谌等定策勋,封建阳县男,邑三百户。建武二年,魏遣将刘昶、王肃帅众寇司州,以高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江州刺史王广为援。距义阳百余里,众以魏军盛,趑趄莫敢前。高祖请为先启,广即分麾下精兵配高祖。尔夜便进,去魏军数里,迳上贤首山。魏军不测多少,未敢逼。黎明,城内见援至,因出军攻魏栅。高祖帅所领自外进战。魏军表里受敌,乃弃重围退走。军罢,以高祖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还为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顷之,出镇石头。 四年,魏帝自率大众寇雍州,明帝令高祖赴援。十月,至襄阳。诏又遣左民尚书崔慧景总督诸军,高祖及雍州刺史曹虎等并受节度。明年三月,慧景与高祖进行邓城,魏主帅十万余骑奄至。慧景失色,欲引退,高祖固止之,不从,乃狼狈自拔。魏骑乘之,于是大败。高祖独帅众距战,杀数十百人,魏骑稍却,因得结阵断后,至夕得下船。慧景军死伤略尽,惟高祖全师而归。俄以高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授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雍州刺史。其月,明帝崩,东昏即位,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尚书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更直内省,分日帖敕。高祖闻之,谓从舅张弘策曰:"政出多门,乱其阶矣。《诗》云:'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况今有六,而可得乎!嫌隙若成,方相诛灭,当今避祸,惟有此地。勤行仁义,可坐作西伯。但诸弟在都,恐罹世患,须与益州图之耳。" 时高祖长兄懿罢益州还,仍行郢州事,乃使弘策诣郢,陈计于懿曰:"昔晋惠庸主,诸王争权,遂内难九兴,外寇三作。今六贵争权,人握王宪,制主画敕,各欲专威,睚眦成憾,理相屠灭。且嗣主在东宫本无令誉,媟近左右,蜂目忍人,一总万机,恣其所欲,岂肯虚坐主诺,委政朝臣。积相嫌贰,必大诛戮。始安欲为赵伦,形迹已见,蹇人上天,信无此理。且性甚猜狭,徒取乱机。所可当轴,惟有江、刘而已。祏怯而无断,暄弱而不才,折鼎覆餗,翘足可待。萧坦之胸怀猜忌,动言相伤,徐孝嗣才非柱石,听人穿鼻,若隙开衅起,必中外土崩。今得守外藩,幸图身计,智者见机,不俟终日。及今猜防未生,宜召诸弟以时聚集。后相防疑,拔足无路。郢州控带荆、湘,西注汉、沔;雍州士马,呼吸数万,虎视其间,以观天下。世治则竭诚本朝,时乱则为国剪暴,可得与时进退,此盖万全之策。如不早图,悔无及也。"懿闻之变色,心弗之许。弘策还,高祖乃启迎弟伟及憺。是岁至襄阳。于是潜造器械,多伐竹木,沉于檀溪,密为舟装之备。时所住斋常有五色回转,状若蟠龙,其上紫气腾起,形如伞盖,望者莫不异焉。 永元二年冬,懿被害。信至,高祖密召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功曹史吉士瞻等谋之。既定,以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于厅事,谓曰:"昔武王会孟津,皆曰'纣可伐'。今昏主恶稔,穷虐极暴,诛戮朝贤,罕有遗育,生民涂炭,天命殛之。卿等同心疾恶,共兴义举,公侯将相,良在兹日,各尽勋效,我不食言。"是日建牙。于是收集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 先是,东昏以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过荆州就行事萧颖胄以袭襄阳。高祖知其谋,乃遣参军王天虎、庞庆国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及山阳西上,高祖谓诸将曰:"荆州本畏襄阳人,加唇亡齿寒,自有伤弦之急,宁不暗同邪?我若总荆、雍之兵,扫定东夏,韩、白重出,不能为计。况以无算之昏主,役御刀应敕之徒哉?我能使山阳至荆,便即授首,诸君试观何如。"及山阳至巴陵,高祖复令天虎赍书与颖胄兄弟。去后,高祖谓张弘策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心战为上,兵战次之,今日是也。近遣天虎往州府,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止有两封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行事不得相闻,不容妄有所道。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闻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阳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漏吾谋内。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山阳至江安,闻之,果疑不上。颖胄大惧,乃斩天虎,送首山阳。山阳信之,将数十人驰入,颖胄伏甲斩之,送首高祖。仍以南康王尊号之议来告,且曰:"时月未利,当须来年二月;遽便进兵,恐非庙算。"高祖答曰:"今坐甲十万,粮用自竭,况所藉义心,一时骁锐,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童儿立异,便大事不成。今太白出西方,仗义而动,天时人谋,有何不利?处分已定,安可中息?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复须待年月乎?" 竟陵太守曹景宗遣杜思冲劝高祖迎南康王都襄阳,待正尊号,然后进军。高祖不从。王茂又私于张弘策曰:"我奉事节下,义无进退,然今者以南康置人手中,彼便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下前去为人所使,此岂岁寒之计?"弘策言之,高祖曰:"若使前途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功业克建,威慑四海,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岂是碌碌受人处分?待至石城,当面晓王茂、曹景宗也。"于沔南立新野郡,以集新附。 三年二月,南康王为相国,以高祖为征东将军,给鼓吹一部。戊申,高祖发襄阳。留弟伟守襄阳城,总州府事,弟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功曹史吉士询兼长史,白马戍主黄嗣祖兼司马,鄀令杜永兼别驾,小府录事郭俨知转漕。移檄京邑曰: 夫道不常夷,时无永化,险泰相沿,晦明非一,皆屯困而后亨,资多难以启圣。故昌邑悖德,孝宣聿兴,海西乱政,简文升历,并拓绪开基,绍隆宝命,理验前经,事昭往策。 独夫扰乱天常,毁弃君德,奸回淫纵,岁月滋甚。挺虐于鬌剪之年,植险于髫丱之日。猜忌凶毒,触途而著,暴戾昏荒,与事而发。自大行告渐,喜容前见,梓宫在殡,靦无哀色,欢娱游宴,有过平常,奇服异衣,更极夸丽。至于选采妃嫔,姊妹无别,招侍巾栉,姑侄莫辨,掖庭有稗贩之名,姬姜被干殳之服。至乃形体宣露,亵衣颠倒,斩斫其间,以为欢笑。骋肆淫放,驱屏郊邑。老弱波流,士女涂炭。行产盈路,舆尸竟道,母不及抱,子不遑哭。劫掠剽虏,以日继夜。昼伏宵游,曾无休息。淫酗摐肆,酣歌垆郏宠恣愚竖,乱惑妖甗。梅虫儿、茹法珍臧获斯小,专制威柄,诛剪忠良,屠灭卿宰。刘镇军舅氏之尊,尽忠奉国;江仆射外戚之重,竭诚事上;萧领军葭莩之宗,志存柱石;徐司空、沈仆射搢绅冠冕,人望攸归。或《渭阳》余感,或勋庸允穆,或诚著艰难,或劬劳王室,并受遗托,同参顾命,送往事居,俱竭心力。宜其庆溢当年,祚隆后裔;而一朝齑粉,孩稚无遗。人神怨结,行路嗟愤。 萧令君忠公干伐,诚贯幽显。往年寇贼游魂,南郑危逼,拔刃飞泉,孤城独振。及中流逆命,凭陵京邑,谋猷禁省,指授群帅,克剪鲸鲵,清我王度。崔慧景奇锋迅骇,兵交象魏,武力丧魂,义夫夺胆,投名送款,比屋交驰,负粮影从,愚智竞赴。复誓旅江甸,奋不顾身,奖厉义徒,电掩强敌,克歼大憝,以固皇基。功出桓、文,勋超伊、吕;而劳谦省己,事昭心迹,功遂身退,不祈荣满。敦赏未闻,祸酷遄及,预禀精灵,孰不冤痛!而群孽放命,蜂虿怀毒,乃遣刘山阳驱扇逋逃,招逼亡命,潜图密构,规见掩袭。萧右军、夏侯征虏忠断夙举,义形于色,奇谋宏振,应手枭悬,天道祸淫,罪不容戮。至于悖礼违教,伤化虐人,射天弹路,比之犹善,刳胎斫胫,方之非酷,尽珝县之竹,未足纪其过,穷山泽之兔,不能书其罪。自草昧以来,图牒所记,昏君暴后,未有若斯之甚者也。 既人神乏主,宗稷阽危,海内沸腾,氓庶板荡,百姓懔懔,如崩厥角,苍生喁喁,投足无地。幕府荷眷前朝,义均休戚,上怀委付之重,下惟在原之痛,岂可卧薪引火,坐观倾覆!至尊体自高宗,特钟慈宠,明并日月,粹昭灵神,祥启元龟,符验当璧,作镇陕藩,化流西夏,讴歌攸奉,万有乐推。右军萧颖胄、征虏将军夏侯详并同心翼戴,即宫旧楚,三灵再朗,九县更新,升平之运,此焉复始,康哉之盛,在乎兹日。然帝德虽彰,区宇未定,元恶未黜,天邑犹梗。仰禀宸规,率前启路。即日遣冠军、竟陵内史曹景宗等二十军主,长槊五万,骥騄为群,鹗视争先,龙骧并驱,步出横江,直指朱雀。长史、冠军将军、襄阳太守王茂等三十军主,戈船七万,乘流电激,推锋扼险,斜趣白城。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伟等三十九军主,巨舰迅楫,冲波噎水,旗鼓八万,焱集石头。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憺等四十二军主,熊罴之士,甲楯十万,沿波驰艓,掩据新亭。益州刺史刘季连、梁州刺史柳惔、司州刺史王僧景、魏兴太守裴帅仁、上庸太守韦睿、新城太守崔僧季,并肃奉明诏,龚行天罚。蜀、汉果锐,沿流而下;淮、汝劲勇,望波遄骛。幕府总率貔貅,骁勇百万,缮甲燕弧,屯兵冀马,摐金沸地,鸣鞞聒天,霜锋曜日,朱旗绛珝,方舟千里,骆驿系进。萧右军訏谟上才,兼资文武,英略峻远,执钧匡世。拥荆南之众,督四方之师,宣赞中权,奉卫舆辇。旍麾所指,威棱无外,龙骧虎步,并集建业。黜放愚狡,均礼海昏,廓清神甸,扫定京宇。譬犹崩泰山而压蚁壤,决悬河而注熛烬,岂有不殄灭者哉! 今资斧所加,止梅虫儿、茹法珍而已。诸君咸世胄羽仪,书勋王府,皆俯眉奸党,受制凶威。若能因变立功,转祸为福,并誓河、岳,永纡青紫。若执迷不悟,距逆王师,大众一临,刑兹罔赦,所谓火烈高原,芝兰同泯。勉求多福,无贻后悔。赏罚之科,有如白水。 高祖至竟陵,命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为前军,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汉口,轻兵济江,逼郢城。其刺史张冲置阵据石桥浦,义师与战不利,军主朱僧起死之。诸将议欲并军围郢,分兵以袭西阳、武昌。高祖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为郢城人掎角。若悉众前进,贼必绝我军后,一朝为阻,则悔无所及。今欲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相会,以逼贼垒。吾自后围鲁山,以通沔、汉。郧城、竟陵间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连旗继至。粮食既足,士众稍多,围守两城,不攻自拔,天下之事,卧取之耳。"诸将皆曰"善"。乃命王茂、曹景宗帅众济岸,进顿九里。其日,张冲出军迎战,茂等邀击,大破之,皆弃甲奔走。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数千人,会大军于夏首。高祖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张惠绍、朱思远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 三月,乃命元起进据南堂西陼,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水故城。是时张冲死,其众复推军主薛元嗣及冲长史程茂为主。乙巳,南康王即帝位于江陵,改永元三年为中兴元年,遥废东昏为涪陵王。以高祖为尚书左仆射,加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钺。西台又遣冠军将军萧颖达领兵会于军。是日,元嗣军主沈难当率轻舸数千,乱流来战,张惠绍等击破,尽擒之。四月,高祖出沔,命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逼郢城。元嗣战颇疲,因不敢出。诸将欲攻之,高祖不许。五月,东昏遣宁朔将军吴子阳、军主光子衿等十三军救郢州,进据巴口。 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军,赍萧颖胄等议,谓高祖曰:"今顿兵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策。"高祖谓阐文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听此气息,所以兵压汉口,连络数州。今若并军围城,又分兵前进,鲁山必阻沔路,所谓扼喉。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定寻阳,彼若欢然悟机,一郦生亦足;脱距王师,故非三千能下。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阳、武昌,取便得耳,得便应镇守。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脱贼军有上者,万人攻一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于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阳、武昌,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其忧!且丈夫举动,言静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诛群竖,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贻我丑声。此之下计,何谓上策?卿为我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恃镇军靖镇之耳。"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高祖乃命军主梁天惠、蔡道祐据渔湖城,唐修期、刘道曼屯白阳垒,夹两岸而待之。子阳又进据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水,筑垒栅以自固。鲁山城主房僧寄死,众复推助防孙乐祖代之。七月,高祖命王茂帅军主曹仲宗、康绚、武会超等潜师袭加湖,将逼子阳。水涸不通舰,其夜暴长,众军乘流齐进,鼓噪攻之,贼俄而大溃,子阳等窜走,众尽溺于江。王茂虏其余而旋。于是郢、鲁二城相视夺气。 先是,东昏遣冠军将军陈伯之镇江州,为子阳等声援。高祖乃谓诸将曰:"夫征讨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加湖之败,谁不弭服。陈虎牙即伯之子,狼狈奔归,彼间人情,理当忷惧,我谓九江传檄可定也。"因命搜所获俘囚,得伯之幢主苏隆之,厚加赏赐,使致命焉。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继请降。初,郢城之闭,将佐文武男女口十余万人,疾疫流肿死者十七八,及城开,高祖并加隐恤,其死者命给棺槥。 先是,汝南人胡文超起义于滠阳,求讨义阳、安陆等郡以自效,高祖又遣军主唐修期攻随郡,并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贞孙入质。司部悉平。 陈伯之遣苏隆之反命,求未便进军。高祖曰:"伯之此言,意怀首鼠,及其犹豫,急往逼之,计无所出,势不得暴。"乃命邓元起率众,即日沿流。八月,天子遣黄门郎苏回劳军。高祖登舟,命诸将以次进路,留上庸太守韦睿守郢城,行州事。邓元起将至寻阳,陈伯之犹猜惧,乃收兵退保湖口,留其子虎牙守盆城。及高祖至,乃束甲请罪。九月,天子诏高祖平定东夏,并以便宜从事。是月,留少府、长史郑绍叔守江州城。前军次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姑孰走,至是时大军进据之,仍遣曹景宗、萧颖达领马步进顿江宁。东昏遣征虏将军李居士率步军迎战,景宗击走之。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为游兵。是日,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战,众军擒之于阵。大军次新林,命王茂进据越城,曹景宗据皂荚桥,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道林余众退屯航南,义军迫之,因复散走,退保朱爵,凭淮以自固。时李居士犹据新亭垒,请东昏烧南岸邑屋以开战常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荡然矣。 十月,东昏石头军主朱僧勇率水军二千人归降。东昏又遣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军主胡虎牙等列阵于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余万人。阉人王伥子持白虎幡督率诸军,又开航背水,以绝归路。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鼓噪震天地。珍国之众,一时土崩,投淮死者,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之以济,于是朱爵诸军望之皆溃。义军追至宣阳门,李居士以新亭垒、徐元瑜以东府城降,石头、白下诸军并宵溃。壬午,高祖镇石头,命众军围六门,东昏悉焚烧门内,驱逼营署、官府并入城,有众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绐东昏出战,因以其众来降。高祖命诸军筑长围。 初,义师之逼,东昏遣军主左僧庆镇京口,常僧景镇广陵,李叔献屯瓜步,及申胄自姑孰奔归,又使屯破墩以为东北声援。至是,高祖遣使晓喻,并率众降。乃遣弟辅国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屯破墩,从弟宁朔将军景镇广陵。吴郡太守蔡夤弃郡赴义师。 十二月丙寅旦,兼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东昏,送首义师。高祖命吕僧珍勒兵封府库及图籍,收甗妾潘妃及凶党王咺之以下四十一人属吏诛之。宣德皇后令废涪陵王为东昏侯,依汉海昏侯故事。授高祖中书监、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万户,给班剑四十人,黄钺、侍中、征讨诸军事并如故;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 己卯,高祖入屯阅武堂。下令曰:"皇家不造,遘此昏凶,祸挻动植,虐被人鬼,社庙之危,蠢焉如缀。吾身籍皇宗,曲荷先顾,受任边疆,推毂万里,眷言瞻乌,痛心在目,故率其尊主之情,厉其忘生之志。虽宝历重升,明命有绍,而独夫丑纵,方煽京邑。投袂援戈,克弭多难。虐政横流,为日既久,同恶相济,谅非一族。仰禀朝命,任在专征,思播皇泽,被之率土。凡厥负衅,咸与惟新。可大赦天下;唯王咺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例。" 又令曰:"夫树以司牧,非役物以养生;视民如伤,岂肆上以纵虐。废主弃常,自绝宗庙。穷凶极悖,书契未有。征赋不一,苛酷滋章。缇绣土木,菽粟犬马,征发闾左,以充缮筑。流离寒暑,继以疫疬,转死沟渠,曾莫救恤,朽肉枯骸,乌鸢是厌。加以天灾人火,屡焚宫掖,官府台寺,尺椽无遗,悲甚《黍离》,痛兼《麦秀》。遂使亿兆离心,疆徼侵弱,斯人何辜,离此涂炭!今明昏递运,大道公行,思治之氓,来苏兹日。猥以寡薄,属当大宠,虽运距中兴,艰同草昧,思阐皇休,与之更始。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外可详检前源,悉皆除荡。其主守散失,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 又曰:"永元之季,乾维落纽。政实多门,有殊卫文之代;权移于下,事等曹恭之时。遂使阉尹有翁媪之称,高安有法尧之旨。鬻狱贩官,锢山护泽,开塞之机,奏成小丑。直道正义,拥抑弥年,怀冤抱理,莫知谁诉。奸吏因之,笔削自己。岂直贾生流涕,许伯哭时而已哉!今理运惟新,政刑得所,矫革流弊,实在兹日。可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辨,依事议奏。" 又下令,以义师临阵致命及疾病死亡者,并加葬敛,收恤遗孤。又令曰:"朱爵之捷,逆徒送死者,特许家人殡葬;若无亲属,或有贫苦,二县长尉即为埋掩。建康城内,不达天命,自取沦灭,亦同此科。" 二年正月,天子遣兼侍中席阐文、兼黄门侍郎乐法才慰劳京邑。追赠高祖祖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考侍中丞相。 高祖下令曰:"夫在上化下,草偃风从,世之浇淳,恒由此作。自永元失德,书契未纪,穷凶极悖,焉可胜言。既而皞室外构,倾宫内积,奇技异服,殚所未见。上慢下暴,淫侈竞驰。国命朝权,尽移近习。贩官鬻爵,贿货公行。并甲第康衢,渐台广室。长袖低昂,等和戎之赐;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民因之,浸以成俗。骄艳竞爽,夸丽相高。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御;工商之子,缇绣是袭。日入之次,夜分未反,昧爽之朝,期之清旦。圣明肇运,厉精惟始,虽曰缵戎,殆同创革。且淫费之后,继以兴师,巨桥、鹿台,凋罄不一。孤忝荷大宠,务在澄清,思所以仰述皇朝大帛之旨,俯厉微躬鹿裘之义,解而更张,斫雕为朴。自非可以奉粢盛,修绂冕,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此外众费,一皆禁绝。御府中署,量宜罢剩掖庭备御妾之数,大予绝郑卫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准的甿庶,菲食薄衣,请自孤始。加群才并轨,九官咸事,若能人务退食,竞存约己,移风易俗,庶期月有成。昔毛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叹曰:"孤之法不如毛尚书。"孤虽德谢往贤,任重先达,实望多士得其此心。外可详为条格。" 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入居内殿。拜帝大司马,解承制,百僚致敬如前。诏进高祖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依旧辟士,余并如故。 诏曰:夫日月丽天,高明所以表德;山岳题地,柔博所以成功。故能庶物出而资始,河海振而不泄。二象贞观,代之者人。是以七辅、四叔,致无为于轩、昊;韦、彭、齐、晋,靖衰乱于殷、周。 大司马攸纵自天,体兹齐圣,文洽九功,武苞七德。钦惟厥始,徽猷早树,诚著艰难,功参帷幙。锡赋开壤,式表厥庸。建武升历,边隙屡启,公释书辍讲,经营四方。司、豫悬切,樊、汉危殆,覆强寇于沔滨,僵胡马于邓汭。永元肇号,难结群丑,专威擅虐,毒被含灵,溥天惴惴,命悬晷刻。否终有期,神谟载挺,首建大策,惟新鼎祚。投袂勤王,沿流电举,鲁城云撤,夏汭雾披,加湖群盗,一鼓殄拔,姑孰连旍,倏焉冰泮。取新垒其如拾芥,扑朱爵其犹扫尘。霆电外骇,省闼内倾,余丑纤蠹,蚳蝝必荆援彼已溺,解此倒悬,涂欢里抃,自近及远。畿甸夷穆,方外肃宁,解兹虐网,被以宽政。积弊穷昏,一朝载廓,声教遐渐,无思不被。虽伊尹之执兹壹德,姬旦之光于四海,方斯蔑如也。 昔吕望翼佐圣君,犹享四履之命;文侯立功平后,尚荷二弓之锡,况于盛德元勋,超迈自古。黔首惵惵,待以为命,救其已然,拯其方斫,式闾表墓,未或能比;而大辂渠门,辍而莫授,眷言前训,无忘终食。便宜敬升大典,式允群望。其进位相国,总百揆,扬州刺史;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位在诸王上,加相国绿綟绶。其骠骑大将军如故。依旧置梁百司。 策曰:二仪寂寞,由寒暑而代行,三才并用,资立人以为宝,故能流形品物,仰代天工。允兹元辅,应期挺秀,裁成天地之功,幽协神明之德。拨乱反正,济世宁民,盛烈光于有道,大勋振于无外,虽伊陟之保乂王家,姬公之有此丕训,方之蔑如也。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 上天不造,难钟皇室,世祖以休明早崩,世宗以仁德不嗣,高宗袭统,宸居弗永,虽夙夜劬劳,而隆平不洽。嗣君昏暴,书契弗睹。朝权国柄,委之群甗。剿戮忠贤,诛残台辅,含冤抱痛,噍类靡余。实繁非一,并专国命。嚬笑致灾,睚眦及祸。严科毒赋,载离比屋,溥天熬熬,置身无所。冤颈引决,道树相望,无近无远,号天靡告。公藉昏明之期,因兆民之愿,援帅群后,翊成中兴。宗社之危已固,天人之望允塞,此实公纽我绝纲,大造皇家者也。 永明季年,边隙大启,荆河连率,招引戎荒,江、淮扰逼,势同履虎。公受言本朝,轻兵赴袭,縻以长算,制之环中。排危冒险,强柔递用,坦然一方,还成藩服。此又公之功也。在昔隆昌,洪基已谢,高宗虑深社稷,将行权道。公定策帷帐,激扬大节,废帝立王,谋猷深著。此又公之功也。建武阐业,厥猷虽远,戎狄内侵,凭陵关塞,司部危逼,沦陷指期。公治兵外讨,卷甲长骛,接距交绥,电激风扫,摧坚覆锐,咽水涂原,执俘象魏,献馘海渚,焚庐毁帐,号哭言归。此又公之功也。樊、汉阽切,羽书续至。公星言鞠旅,禀命徂征,而军机戎统,事非己出,善策嘉谋,抑而莫允。邓城之役,胡马卒至,元帅潜及,不相告报,弃甲捐师,饵之虎口。公南收散卒,北御雕骑,全众方轨,案路徐归,拯我边危,重获安堵。此又公之功也。汉南迥弱,咫尺勍寇,兵粮盖阙,器甲靡遗。公作藩爰始,因资靡托,整兵训卒,蒐狩有序,俾我危城,翻为强镇。此又公之功也。永元纪号,瞻乌已及,虽废昏有典,而伊、霍称难。公首建大策,爰立明圣,义逾邑纶,勋高代人,易乱以化,俾昏作明。此又公之功也。文王之风,虽被江、汉,京邑蠢动,湮为洪流,句吴、於越,巢幕匪喻。公投袂万里,事惟拯溺,义声所覃,无思不韪。此又公之功也。鲁城、夏汭,梗据中流,乘山置垒,萦川自固。公御此乌集,陵兹地险,顿兵坐甲,寒往暑移,我行永久,士忘归愿,经以远图,御以长策,费无遗矢,战未穷兵,践华之固,相望俱拔。此又公之功也。惟此群凶,同恶相济,缘江负险,蚁聚加湖。水陆盘据,规援夏首,桴旝一临,应时褫溃。此又公之功也。奸甗震皇,复怀举斧,蓄兵九派,用拟勤王。公棱威直指,势逾风电,旌旆小临,全州稽服。此又公之功也。姑孰冲要,密迩京畿,凶徒炽聚,断塞津路。公偏师启涂,排方继及,兵威所震,望旗自骇,焚舟委壁,卷甲宵遁。此又公之功也。群竖猖狂,志在借一,豕突淮涘,武骑如云。公爰命英勇,因机骋锐,气冠版泉,势逾洹水,追奔逐北,奄有通津,熊耳比峻,未足云拟,睢水不流,曷其能及。此又公之功也。琅邪、石首,襟带岨固,新垒、东墉,金汤是埒。凭险作守,兵食兼资,风激电骇,莫不震叠,城复于隍,于是乎在。此又公之功也。独夫昏很,凭城靡惧,鼓钟鞺鞜,慠若有余。狎是邪甗,忌斯冠冕,凶狡因之,将逞孥戮。公奇谟密运,盛略潜通,忠勇之徒,得申厥效,白旗宣室,未之或比。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拯亿兆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厉志,服道儒门,濯缨来仕,清猷映代。时运艰难,宗社危殆,昆岗已燎,玉石同焚。驱率貔貅,抑扬霆电,义等南巢,功齐牧野。若夫禹功寂漠,微管谁嗣,拯其将鱼,驱其被发,解兹乱网,理此棼丝,复礼衽席,反乐河海。永平故事,闻之者叹息;司隶旧章,见之者陨涕。请我民命,还之斗极。悯悯搢绅,重荷戴天之庆;哀哀黔首,复蒙履地之恩。德逾嵩、岱,功邻造物,超哉邈矣,越无得而言焉。 朕又闻之:畴庸命德,建侯作屏,咸用克固四维,永隆万叶。是以《二南》流化,九伯斯征,王道淳洽,刑措罔用。覆政弗兴,历兹永久,如毁既及,晋、郑靡依。惟公经纶天地,宁济区夏,道冠乎伊、稷,赏薄于桓、文,岂所以宪章齐、鲁,长辔宇宙。敬惟前烈,朕甚惧焉。今进授相国,改扬州刺史为牧,以豫州之梁郡历阳、南徐州之义兴、扬州之淮南宣城吴吴兴会稽新安东阳十郡,封公为梁公。锡兹白土,苴以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社。在昔旦、奭,入居保佑,逮于毕、毛,亦作卿士,任兼内外,礼实宜之。今命使持节兼太尉王亮授相国扬州牧印绶,梁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王志授梁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冠群后,任总百司,恒典彝数,宜与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上所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英中外都督大司马印绶,建安公印策,骠骑大将军如故。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礼律兼修,刑德备举,哀矜折狱,罔不用情,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劳心稼穑,念在民天,丕崇本务,惟谷是宝,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熔钧所被,变风以雅,易俗陶民,载和邦国,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公文德广覃,义声远洽,椎髻髽首,夷歌请吏,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扬清抑浊,官方有序,多士聿兴,《棫呻朴》流咏,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正色御下,以身轨物,式遏不虞,折冲惟远,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威同夏日,志清奸宄,放命圮族,刑兹罔赦,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跨蹑嵩溟,陵厉区宇,譬诸日月,容光必至,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千。公永言惟孝,至感通神,恭严祀典,祭有余敬,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梁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式。钦哉!其敬循往策,祗服大礼,对扬天眷,用膺多福,以弘我太祖之休命! 高祖固辞。府僚劝进曰:"伏承嘉命,显至伫策。明公逡巡盛礼,斯实谦尊之旨,未穷远大之致。何者?嗣君弃常,自绝宗社,国命民主,剪为仇仇,折栋崩榱,压焉自及,卿士怀脯斫之痛,黔首惧比屋之诛。明公亮格天之功,拯水火之切,再躔日月,重缀参辰,反龟玉于涂泥,济斯民于坑岸,使夫匹妇童儿,羞言伊、吕,乡校里塾,耻谈五霸。而位卑乎阿衡,地狭于曲阜,庆赏之道,尚其未洽。夫大宝公器,非要非距,至公至平,当仁谁让?明公宜祗奉天人,允膺大礼。无使后予之歌,同彼胥怨,兼济之人,翻为独善。"公不许。 二月辛酉,府僚重请曰:"近以朝命蕴策,冒奏丹诚,奉被还令,未蒙虚受,搢绅颙颙,深所未达。盖闻受金于府,通人弘致,高蹈海隅,匹夫小节,是以履乘石而周公不以为疑,赠玉璜而太公不以为让。况世哲继轨,先德在民,经纶草昧,叹深微管。加以朱方之役,荆河是依,班师振旅,大造王室。虽复累茧救宋,重胝存楚,居今观古,曾何足云。而惑甚盗钟,功疑不赏,皇天后土,不胜其酷。是以玉马骏奔,表微子之去;金板出地,告龙逢之冤。明公据鞍辍哭,厉三军之志,独居掩涕,激义士之心,故能使海若登祗,罄图效祉,山戎、孤竹,束马影从,伐罪吊民,一匡静乱。匪叨天功,实勤濡足。且明公本自诸生,取乐名教,道风素论,坐镇雅俗,不习孙、吴,遘兹神武。驱尽诛之氓,济必封之谷,龟玉不毁,谁之功与?独为君子,将使伊、周何地?"于是始受相国梁公之命。 是日,焚东昏淫奢异服六十二种于都街。湘东王宝晊谋反,赐死。诏追赠梁公故夫人为梁妃。 乙丑,南兖州队主陈文兴于桓城内凿井,得玉镂骐驎、金镂玉璧、水精环各二枚。又建康令羊瞻解称凤皇见县之桐下里。宣德皇后称美符瑞,归于相国府。 丙寅,诏:"梁国初建,宜须综理,可依旧选诸要职,悉依天朝之制。" 高祖上表曰:臣闻以言取士,士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所谓才生于世,穷达惟时;而风流遂往,驰骛成俗,媒孽夸炫,利尽锥刀,遂使官人之门,肩摩毂击。岂直暴盖露冠,不避寒暑,遂乃戢屦杖策,风雨必至。良由乡举里选,不师古始,称肉度骨,遗之管库。加以山河梁毕,阙舆征之恩;金、张、许、史,忘旧业之替。吁,可伤哉!且夫谱牒讹误,诈伪多绪,人物雅俗,莫肯留心。是以冒袭良家,即成冠族;妄修边幅,便为雅士;负俗深累,遽遭宠擢;墓木已拱,方被徽荣。故前代选官,皆立选簿,应在贯鱼,自有铨次。胄籍升降,行能臧否,或素定怀抱,或得之余论,故得简通宾客,无事扫门。顷代陵夷,九流乖失。其有勇退忘进,怀质抱真者,选部或以未经朝谒,难于进用。或有晦善藏声,自埋衡荜,又以名不素著,绝其阶绪。必须画刺投状,然后弹冠,则是驱迫廉捴,奖成浇竞。愚谓自今选曹宜精隐括,依旧立簿,使冠屦无爽,名实不违,庶人识崖涘,造请自息。 且闻中间立格,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门以过立试吏,求之愚怀,抑有未达。何者?设官分职,惟才是务。若八元立年,居皂隶而见抑;四凶弱冠,处鼎族而宜甄。是则世禄之家,无意为善;布衣之士,肆心为恶。岂所以弘奖风流,希向后进?此实巨蠹,尤宜刊革。不然,将使周人有路傍之泣,晋臣兴渔猎之叹。且俗长浮竞,人寡退情,若限岁登朝,必增年就宦,故貌实昏童,籍已逾立,滓秽名教,于斯为甚。 臣总司内外,忧责是任,朝政得失,义不容隐。伏愿陛下垂圣淑之姿,降听览之末,则彝伦自穆,宪章惟允。 诏依高祖表施行。 丙戌,诏曰: 嵩高惟岳,配天所以流称;大启南阳,霸德所以光阐。忠诚简帝,番君膺上爵之尊;勤劳王室,姬公增附庸之地。前王令典,布诸方策,长祚字甿,罔不由此。 相国梁公,体兹上哲,齐圣广渊。文教内洽,武功外畅。推毂作藩,则威怀被于殊俗;治兵教战,则霆雷赫于万里。道丧时昏,谗邪孔炽。岂徒宗社如缀,神器莫主而已哉!至于兆庶歼亡,衣冠殄灭,余类残喘,指命崇朝,含生业业,投足无所,遂乃山川反覆,草木涂地。与夫仁被行苇之时,信及豚鱼之日,何其辽敻相去之远欤!公命师鞠旅,指景长骛。而本朝危切,樊、邓遐远,凶徒盘据,水陆相望,爰自姑孰,屈于夏首,严城劲卒,凭川为固。公沿汉浮江,电激风扫,舟徒水覆,地险云倾,藉兹义勇,前无强阵,拯危京邑,清我帝畿,扑既燎于原火,免将诛于比屋。悠悠兆庶,命不在天;茫茫六合,咸受其赐。匡俗正本,民不失职。仁信并行,礼乐同畅。伊、周未足方轨,桓、文远有惭德。而爵后藩牧,地终秦、楚,非所以式酬光烈,允答元勋。实由公履谦为本,形于造次,嘉数未申,晦朔增伫。便宜崇斯礼秩,允副遐迩之望。可进梁公爵为王。以豫州之南谯、卢江、江州之寻阳、郢州之武昌、西阳、南徐州之南琅邪、南东海、晋陵、扬州之临海、永嘉十郡,益梁国,并前为二十郡。其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如故。 公固辞。有诏断表。相国左长史王莹等率百僚敦请。 三月辛卯,延陵县华阳逻主戴车牒称云:"十二月乙酉,甘露降茅山,弥漫数里。正月己酉,逻将潘道盖于山石穴中得毛龟一。二月辛酉,逻将徐灵符又于山东见白獐一。丙寅平旦,山上云雾四合,须臾有玄黄之色,状如龙形,长十余丈,乍隐乍显,久乃从西北升天。"丁卯,兖州刺史马元和签:"所领东平郡寿张县见驺虞一。" 癸巳,受梁王之命。令曰:"孤以虚昧,任执国钧,虽夙夜勤止,念在兴治,而育德振民,邈然尚远。圣朝永言旧式,隆此眷命。侯伯盛典,方轨前烈,嘉锡隆被,礼数昭崇。徒守愿节,终隔体谅。群后百司,重兹敦奖,勉兹厚颜,当此休祚。望昆、彭以长想,钦桓、文而叹息,思弘政涂,莫知津济。邦甸初启,藩宇惟新,思覃嘉庆,被之下国。国内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一皆原赦。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五斛。府州所统,亦同蠲荡。" 丙午,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鋋宫县。王妃王子王女爵命之号,一依旧仪。 丙辰,齐帝禅位于梁王。诏曰: 夫五德更始,三正迭兴,驭物资贤,登庸启圣,故帝迹所以代昌,王度所以改耀,革晦以明,由来尚矣。齐德沦微,危亡荐袭。隆昌凶虐,实违天地;永元昏暴,取紊人神。三光再沉,七庙如缀。鼎业几移,含识知泯。我高、明之祚,眇焉将坠。永惟屯难,冰谷载怀。 相国梁王,天诞睿哲,神纵灵武,德格玄祇,功均造物。止宗社之横流,反生民之涂炭。扶倾颓构之下,拯溺逝川之中。九区重缉,四维更纽。绝礼还纪,崩乐复张。文馆盈绅,戎亭息警。浃海宇以驰风,罄轮裳而禀朔。八表呈祥,五灵效祉。岂止鳞羽祯奇,云星瑞色而已哉!勋茂于百王,道昭乎万代,固以明配上天,光华日月者也。河狱表革命之符,图谶纪代终之运。乐推之心,幽显共积;歌颂之诚,华裔同著。昔水政既微,木德升绪,天之历数,实有所归,握镜璇枢,允集明哲。 朕虽庸蔽,暗于大道,永鉴崇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高义,人祇之至愿乎!今便敬禅于梁,即安姑孰,依唐虞、晋宋故事。 四月辛酉,宣德皇后令曰: "西诏至,帝宪章前代,敬禅神器于梁。明可临轩遣使,恭授玺绂,未亡人便归于别宫。"壬戌,策曰: 咨尔梁王:惟昔邃古之载,肇有生民,皇雄、大庭之辟,赫胥、尊卢之后,斯并龙图鸟迹以前,慌忽杳冥之世,固无得而详焉。洎乎农、轩、炎、皞之代,放勋、重华之主,莫不以大道君万姓,公器御八枿。居之如执朽索,去之若捐重负。一驾汾阳,便有窅然之志;暂适箕岭,即动让王之心。故知戴黄屋,服玉玺,非所以示贵称尊;乘大辂,建旗旌,盖欲令归趣有地。是故忘己而字兆民,殉物而君四海。及于精华内竭,畚橇外劳,则抚兹归运,惟能是与。况兼乎笙管革文,威图启瑞,摄提夜朗,荧光昼发者哉!四百告终,有汉所以高揖;黄德既谢,魏氏所以乐推。爰及晋、宋,亦弘斯典。我太祖握《河》受历,应符启运,二叶重光,三圣系轨。嗣君丧德,昏弃纪度,毁紊天纲,凋绝地纽。茫茫九域,剪为仇仇,溥天相顾,命县晷刻。斫涉刳孕,于事已轻;求鸡徵杖,曾何足譬。是以谷满川枯,山飞鬼哭,七庙已危,人神无主。 惟王体兹上哲,明圣在躬,禀灵五纬,明并日月。彝伦攸序,则端冕而协邕熙;时难孔棘,则推锋而拯涂炭。功逾造物,德济苍生,泽无不渐,仁无不被,上达苍昊,下及川泉。文教与鹏翼齐举,武功与日车并运。固以幽显宅心,讴讼斯属;岂徒桴鼓播地,卿云丛天而已哉!至如昼睹争明,夜飞枉矢,土沦彗刺,日既星亡,除旧之征必显,更姓之符允集。是以义师初践,芳露凝甘,仁风既被,素文自扰,北阙藁街之使,风车火徼之民,膜拜稽首,愿为臣妾。钟石毕变,事表于迁虞;蛟鱼并出,义彰于事夏。若夫长民御众,为之司牧,本同己于万物,乃因心于百姓。宝命无常主,帝王非一族。今仰祗乾象,俯藉人愿,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大祚告穷,天禄永终。於戏!王允执其中,式遵前典,以副昊天之望。禋上帝而临亿兆,格文祖而膺大业,以传无疆之祚,岂不盛欤! 又玺书曰: 夫生者天地之大德,人者含生之通称,并首同本,未知所以异也。而禀灵造化,贤愚之情不一;托性五常,强柔之分或舛。群后靡一,争犯交兴,是故建君立长,用相司牧。非谓尊骄在上,以天下为私者也。兼以三正迭改,五运相迁,绿文赤字,徵《河》表《洛》。在昔勋、华,深达兹义,眷求明哲,授以蒸民。迁虞事夏,本因心于百姓;化殷为周,实受命于苍昊。爰自汉、魏,罔不率由;降及晋、宋,亦遵斯典。我高皇所以格文祖而抚归运,畏上天而恭宝历者也。至于季世,祸乱荐臻,王度纷纠,奸回炽积。亿兆夷人,刀俎为命,已然之逼,若线之危,跼天蹐地,逃形无所。群凶挟煽,志逞残戮,将欲先殄衣冠,次移龟鼎。衡、保、周、召,并列宵人。巢幕累卵,方此非切。自非英圣远图,仁为己任,则鸱枭厉吻,剪焉已及。 惟王崇高则天,博厚仪地,熔铸六合,陶甄万有。锋驲交驰,振灵武以遐略;云雷方扇,鞠义旅以勤王。扬旍旆于远路,戮奸宄于魏阙。德冠往初,功无与二。弘济艰难,缉熙王道。怀柔万姓,经营四方。举直措枉,较如画一。待旦同乎殷后,日昃过于周文。风化肃穆,礼乐交畅。加以赦过宥罪,神武不杀,盛德昭于景纬,至义感于鬼神。若夫纳彼大麓,膺此归运,烈风不迷,乐推攸在。治五韪于已乱,重九鼎于既轻。自声教所及,车书所至,革面回首,讴吟德泽。九山灭祲,四渎安流。祥风扇起,淫雨静息。玄甲游于芳荃,素文驯于郊苑。跃九川于清汉,鸣六象于高岗。灵瑞杂沓,玄符昭著。至于星孛紫宫,水效孟月,飞鸿满野,长彗横天,取新之应既昭,革故之征必显。加以天表秀特,轩状尧姿;君临之符,谅非一揆。《书》云:"天鉴厥德,用集大命。"《诗》云:"文王在上,於昭于天。"所以二仪乃眷,幽明允叶,岂惟宅是万邦,缉兹讴讼而已哉! 朕是用拥璇沉首,属怀圣哲。昔水行告厌,我太祖既受命代终;在日天禄云谢,亦以木德而传于梁。远寻前典,降惟近代,百辟遐迩,莫违朕心。今遣使持节、兼太保、侍中、中书监、兼尚书令汝南县开国侯亮,兼太尉、散骑常侍、中书令新吴县开国侯志,奉皇帝玺绂。受终之礼,一依唐虞故事。王其陟兹元后,君临万方,式传洪烈,以答上天之休命! 高祖抗表陈让,表不获通。于是,齐百官豫章王元琳等八百一十九人,及梁台侍中臣云等一百一十七人,并上表劝进,高祖谦让不受。是日,太史令蒋道秀陈天文符谶六十四条,事并明著。群臣重表固请,乃从之。 《梁书》唐·姚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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