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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史 》 國初事跡 》
國初事跡
劉辰 Liu Chen
《國初事跡》,一捲,明劉辰撰。原題《國朝事跡》,本捲捲首有“臣劉辰今將太祖高皇帝《國初事跡》開寫”一行,故改今名。辰,字伯靜,浙江金華人。曾從太祖下婺州,纍官至北京刑部侍郎。永樂初,預修《太祖實錄》。《明史·捲一五0》有傳。
國初事跡
北京刑部左侍郎臣劉辰,今將太祖高皇帝《國初事跡》開寫進呈。
太祖自和州渡江,至采石,太平儒士陶安首先來見。太祖問曰:“有何道教之?”安曰:“即今群雄並起,不過子女玉帛。將軍若能反群雄之志,不殺人,不擄掠,不燒房屋,首取金陵以圖王業,願以身許之。”太祖曰:“諾。”剋太平,授安太平興國翼元帥府令史,升都事。後太祖得建康等處,全有江南,遂成帝業,安贊佐功多。官至翰林學士、江西行省參知政事。
太祖在和州與李國勝、趙普勝同盟渡江。既至采石,國勝起意,就船上設宴,邀請太祖飲酒,欲圖之。國勝部下人陰以其情達於太祖,推疾不赴。後數曰,卻設筵宴請。國勝不防,到船上未久,太祖令壯士縛之投於水。部下廖永安、俞通海以軍馬船衹降。
太祖駐師和陽,兵有紀律,恩威曰著。而名將常遇春等領衆數十人棄聚來歸。未至,睏臥田間,夢神人披金甲擁盾呼曰:“起、起,主君來!”忽寤,見上騎從至,即與其徒乞歸附。上喜其勇壯,用以為前鋒。
按:常遇春而下至諸將來歸者又數十人,悉皆名將也。惟吳復、仇成二人為廬、和人,餘皆濠産也。昔人云:漢祖功臣多起豐、沛,光武諸將半出南陽。蓋帝王起跡之地,天必儲精聚靈,使英雄謀略之士生乎其間,以備其驅策而為之股肱羽翼。稽古驗今,其揆一也。
蠻子海牙水寨,自上江退下峪溪河口,與采石相對。太祖既得采石,以兵破之。蠻子海牙遁走,長官康某等降,獲其船衹。
陳也先圍太平,太祖殺敗之。也先被擒,太祖不加誅戮,殺牛馬,與同誓告天地,共攻臺城。也先懷二心,陰通城中守將,雖圍而不攻,被臺城擒去郭元帥、張元帥,軍敗而回。及句容,鄉兵殺陳也先。太祖曰:“陳也先背盟負恩,天殺之也。”其子陳兆先屯守方山,太祖招之就降。
太祖既得建康,為軍少,集太平、建康、鎮江、宣州、廣德五府民戶為軍,謂之“民兵”。太祖即位,曰:“虧了五府供給,永遠饒了他秋糧,止當均功夫役。”
揚州長槍、一片瓦、青軍等軍馬相爭戰,無糧食久。太祖差人往招之,長槍等過江,撥與李文忠等管領,守嚴州。
太祖差人往揚州,招到青軍元帥單居仁、馬某等軍馬過江,令守常州。居仁男單大捨糾同呂城“黃包頭”元帥陳保二,執頭目叛降張士誠。李文忠哨杭州,獲陳保二。太祖問保二曰:“你守常州,頭目反去張傢,有得還我否?”保二不答,殺之。後單大捨領軍把宜興,太祖令單居仁招其子,曰:“上位待我甚厚,你妻子皆在,你可過來。”其子答曰:“我已投人,不復顧父母妻子,忠孝不兩全。”拜辭而去。剋蘇州,生擒之。太祖召居仁曰:“你子已就擒,與你自處之。”居仁曰:“不忠不孝,當碎其肉。”縛於市曹,凌遲處死。太祖仍以鄉裏舊人待居仁,致仕還鄉。
太祖渡江,先剋太平,立太平興國翼元帥府。剋建康,立江南等處行中書省、江南等處行樞密院、帳前親兵都指揮使司、五翼元帥府、五部都先鋒、秦淮翼元帥府,設百戶、千戶、萬戶、總管、統軍元帥;參議府、左右司、省都鎮撫司、理問所、斷事廳、兵馬指揮司、按察司、營田司、經歷司、博士廳、照磨所、管勾所。剋鎮江,立鎮江翼。剋宣州,立寧國翼。剋廣德,立廣德翼。剋常州,立常春翼。剋徽州,立雄峰翼。剋嚴州,立德興翼。剋婺州,立金華翼。剋處州,立安南翼。剋衢州,立金鬥翼。剋信州,立竜虎翼。剋諸暨,立諸暨翼。
太祖命徐達攻常州,於甘露下營。張土誠弟士德來戰,達調元帥王玉等殺敗士德。士德策馬走,王玉令男虎子追之。士德過坎墜馬,虎子擒之。太祖大喜,曰:“張士誠謀主士德,其人有智勇,被我擒之。張氏之事成敗可知矣。”遣人往平江和好。士德母痛之,議令士誠歲貢糧十萬石,布一萬疋,永為盟信。就以廖同僉易士德,太祖不從。士德以為失身,事無所成,陰寄書與兄士誠,可降元朝以為之助,遂不食而死。
太祖嘗曰:“與我取城子的總兵官,妻子俱要在京住,不許搬取出外。”
太祖立義子保兒、周捨、道捨、柴捨、馬兒、金剛奴、也先、買驢、真童、潑兒。後令歸宗。
戊戌年四月,太祖批示:帳前親兵都指揮使司首領官郭彥仁,令充本司都事職役,自竜鳳三年調汝專掌行兵文案,今來將及一載,多受勤勞。更兼軍中調和士卒,其間中正甚厚。吾托汝於軍中正使,晝夜無憂,傢眷不多慮,時遣人賫送糧薪。雖今將士英勇,實賴賢豪謀佐,勇者必勝,大事速成。彼事一節,正為保指揮我之親男,鬍大海我之心腹。前者曾聞二人不和,且保指揮即我親身也,鬍大海即我心腹也,身包其心,心得其安,心若定,身自然而定。汝必於我男處丁寧說知,將鬍院判以直心待之,節制以守之,使我所圖之易成,衹此。
按:英雄豪傑欲大有為於天下,其成敗有幾也。推誠結納者無不成焉,懷疑猜忌者無不敗焉。使漢高疑陳平、韓信而不用,漢業何由成?使項羽不疑亞父、鐘離昧,楚未由遽亡也。光武岸幘而待馬援,唐太宗賜金以懷尉遲,識此幾也,故不旋踵而混一天下。我太祖用將,以保指揮為親男,以鬍大海為心腹,一心付托,毫無疑二。聞將不和,命郭彥仁麯為調和,冰釋前愆,真心契合,誰不思致死力,以圖大事哉?陳友諒有趙普勝,疑而殺之,卒緻群小離心,尚欲與我太祖角勝,難矣!其驅逐鬍元,肇造函夏,詎不易易哉?
太祖親徵太平、建康、宣州、婺州,書押大榜,招安鄉村百姓,歲納糧草供給,謂之“寨糧”。後常遇春奏害民,太祖即禁止。
太祖親徵婺洲,有侄男子進女子一人,約二十歲,能作詩。太祖曰:“我取天下,豈以女色為心,誅之於市,以絶進獻。”
太祖自建康冒冰雪至婺州,感寒氣,腹病不已。醫士嚴景明以藥調治即愈,就書“良醫景明”四大字賜之。
紹興儒士王原章,能作梅詩,來金華見太祖,甚待之,曰:“我剋紹興,着你做知府。”賜衣服遣回。
太祖剋婺州,遣使往處州招參政石抹宜孫,不從。後命僉院鬍大海剋其城。
太祖聞劉基、章溢、葉琛皆國士也,特遣宣使樊觀賫幣禮徵聘。基等到京,授基中丞、溢中丞,授琛洪都知府。劉基知天文。基自少穎敏,於書無所不讀,凡天文、地理、陰陽、卜筮、諸子百傢之言,莫不涉獵。元末登第,為高安縣佐。太祖嘗以“國師”、“先生”稱之,後封誠意伯。
按:劉基為高安縣佐,耆老有知天文術數之學者,其書甚備。基與之語,其人曰:“公聰明絶人而器識宏遠,當為一代偉人。吾書盡相付。”基遂得究觀其說而領其要。嗚呼,留侯受書於圮橋之老而興漢,伯溫受書於高安之老而興我皇明,孰謂天果無意乎?
太祖剋婺州,遣儒士陳顯道招方國珍。國珍以次子亞關為質,令郎中張本仁賫降書,獻溫、臺、慶三郡。太祖發其子回,授國珍江南行省平章、福建行省右丞,國瑛福建行省參政,國珉江南行樞密院僉院,降以銀印。遣博士夏煜賫往慶元開衙門。止是國珉用行樞密院印,其餘印留而不用,心持兩端,覘伺成敗。太祖姑容之。後國珍使檢校燕敬進金鞍玉轡,太祖正剋江西,李善長遣其使就往進獻。太祖謂其使燕敬曰:“我取天下用的是馬,奚用此物!”
次年,國珍又進大西馬四疋。太祖曰:“此馬可踏街道。” 賜將官。剋蘇州,太祖命御史大夫湯和取慶元。國珍懼十年不改正朔,下海避之。繼又請降,惟侄方明善拒敵,後亦降。太祖以國珍既降,不念舊惡,授國珍廣西行省參政。起造千步廊一百間報功,以次子亞關獻三郡海船水手數萬。及建言沿海築城防倭寇。
太祖剋婺州,遣掾史周德遠往衢州招廉訪使宋伯顔不花,不從。後命常遇春領兵圍城,九月剋之,執宋伯顔不花到京。太祖數之,曰:“爾既守城,城破不死,非人臣也。且百姓何辜,使遭鋒鏑。”以鞭决訖三十。後用為提刑按察司,問鄧福被排陷事,反以本人不合告按察司官壞了衙門,坐罪。太祖訪察之,數伯顔不花曰:“你本俘虜,我宥而用之。元朝因護黨往往屈人壞了天下,今爾復襲舊弊。”杖殺之。
長槍參政謝國璽與邢、何二同僉等軍馬,自淮西,經宣州,至杭州、嚴州。因院判劉九九殺死元帥趙小九,攻破其城,九九走衢州。國璽納九九之妻,追至衢州城下,宋伯顔不花閉門不納。國璽等復經金華、東陽駐紮。太祖特遣掾史王子禮往招之,邢、何二同僉遣萬戶龔敬賫書請降。惟謝國璽不從,走杭州。李文忠剋城,國璽自以守宣州時殺長槍湯元帥,聞其子在文忠部下,欲報父仇,懼而縊死。
太祖剋婺州,僉院鬍大海領兵圍紹興,其子鬍三捨、王勇等三人犯酒禁,太祖命誅之。都事王愷諫曰:“鬍大海見總兵攻紹興,可以本官之故饒他。”太祖怒曰:“寧可鬍大海反了,不可壞了我號令。”自抽刀殺之。
趙德勝巡城至東門,敵發蹶張弩,中其腰膂,深入六寸,重傷而死。
按:德勝性剛直沉鷙,馭下嚴肅,一號令之加,旗幟為之改色。每從大將徵伐,恪守軍令,不違尺寸。平生未常讀書,而隨機應變,料敵如神,動與古名將合。臨陣不懼,奮不顧身,遂及於難。上痛念不已雲。
濠州鬍傢有女守寡,太祖欲納之,其母不從。後聞隨軍在淮安,不曾適人,太祖遣人以書達平章趙君用,請求之。君用以鬍氏同其母送至,太祖納之,立為鬍妃。
青軍馬元帥過房得常州孫府判女為女,太祖納之,有寵,為妃。後訪得妃兄孫伯英在衛州,差貴赤老張起取到京。太祖大悅,賜以金銀段疋,令竜灣關把關。不久除斷事官,升河南行省參政,任太僕寺卿。妃卒,令守妃墳,以事纍死之。
苗軍左丞楊完者,有軍十萬,自上江順流而下,入杭城守之,調省部鎮撫李纔領兵圍徽州。太祖命院判鄧愈、鬍大海拒戰,殺死李纔,苗衆遁走。完者後脅江浙丞相塔失帖木兒主婚,強娶平章慶童之女為妻。張士誠降元鬍,塔失帖木兒陰通士誠,發兵至湖州,布營圍之。完者出兵不及,自縊死,兵散。部將員同僉領元帥蔣英等二萬人來降。太祖率英等攻剋婺城,就隨鬍大海鎮守。
壬寅二月初七曰,英等刺殺大海,叛降張士誠。太祖痛悼不已,於聚寶門迎喪,復令金華城中建祠塑像,遣使祭之。後李文忠剋杭州,擒英等至京。太祖命取大海畫像於市曹懸挂,刺蔣英等血祭之,凌遲處死。
樞密院判謝再興,乃都督朱文正嶽父,跟隨太祖剋婺州。與鬍大海打紹興回,太祖以親命守諸暨。離城數十裏,張士誠令呂同僉倉於溪上築一壩,每年水發必是渰城,再興不時偷掘其壩,力戰功多。再興心腹左總管、糜萬戶,嘗以違禁物私往揚州易賣,太祖恐泄國事,拘拿左、糜二人殺之,以首懸於再興廳上。太祖自主婚,以再興次女嫁與右丞徐達,復取再興回京聽宣諭。另遣參軍李夢庚往諸暨節制軍馬,卻令再興回還聽調。再興既到諸暨,愧無權勢,出怨言曰:“女嫁不教我知,有同給配。又着我聽人節制。”與知府欒鳳就執參軍李夢庚,元帥王玉、陳剛,以諸暨全城軍馬赴紹興投降。惟總管吳德明棄妻子衹身先回,太祖以其忠義,賜以小於元帥妻。後再興弟謝三、謝五守余杭,李文忠圍之,諭其以降。謝五於城上拜而言曰:“保得我性命便出降。”文忠指天誓曰:“我是總兵官,不得殺你。” 謝五以城降。太祖即取赴京,文忠奏恐失信於人,後無肯降者。太祖曰:“謝再興是我親傢,反背我降張士誠,情不可恕。仍將謝五凌遲了。”
元帥葛俊等守廣信,不服李文忠調。俊為羽林衛指揮,隨太祖竜江點軍,不散。太祖召而問之,俊對曰:“葛俊。”太祖怒曰:“不散,主何意?廣信不服調是你!”命誅之,發其子云南充軍,永不用。
太祖遣千戶王時等,賫銀三千兩,往方國珍附搭海船到大都,體探元朝及察罕帖木兒、李思齊等軍馬事情。國珍差吳都事同去。既回,帶馬五十匹。
太祖聞李察罕帖木兒下山東,江南震動,遣使通好。時陳友諒據上江,震扼安慶;張士誠據蘇州,故有北方之好。元朝遣戶部尚書張昶、郎中馬合謀、奏差張璉賫竜衣、禦酒、八寶頂帽,榮祿大夫、江西行中書省平章政專宣命誥書。昶等航海至方國珍處,及一年,國珍二次差人以其事達於太祖,不答。國珍以為若不置於他處,禍將及我。遂令昶等往福建,平章燕欠不花差人往建昌,王溥平章達其情。溥忻然遣儒士饒某等到京,奏昶等在鉛山界首等候。太祖命符璽郎劉宗啓於廣信迎之。昶等果至,宗啓伴至衢州,械昶等到京外,裸其體入城。至省前,太祖賜各人衣冠。入見不拜,太祖怒曰:“元朝不達世變,尚敢遣人扇惑我民!”將出殺之,昶無一言,惟馬合謀抗對,口出不遜之言。太祖令壯士縛之。至暮,留昶一人,以死囚代之,與馬合謀、張璉出聚寶門外誅之,以三人首發福建界首示衆,監刑官韓留亦誅之。數曰後,太祖謂劉基、宋濂曰:“元朝送一大賢人與我,爾等可與之議論。”及出,乃張昶也。除行中書省都事,不久升參政。自知政,多合太祖,賞賜甚多,權豪震動。李文忠剋杭州,執平章長壽、醜的管等官到京,太祖曰:“此等皆元朝大臣,給以腳力路糧,送至境上,任其還鄉。”昶心懷舊主,以國事通。獲其書,太祖令馮國勝、楊憲鞫之,處以極刑。太祖謂丞相李善長曰:“被他侮弄我這幾年,碎其骨,投於水。”
太祖選宮人,訪知熊宣使有妹年少,欲進之。員外郎張來碩諫曰:“熊氏已許參議楊希聖,若明取之,於理不妥。”太祖曰:“諫君不當如此!”令壯士以刀碎其齒。後參議李飲冰與希聖弄權不法,丞相李善長奏之。太祖將二人黥面,雲:“姦詐百端,譎詭萬狀,宜此刑。”割飲冰之乳,即死;劓希聖之鼻,淮安安置。後希聖兄楊憲任江西參政,來朝,太祖謂憲曰:“爾弟弄權,我已黜之,仍給熊氏與他。”憲叩頭曰:“臣弟犯法,當萬死,焉敢納之。”太祖曰:“與之熊氏隨住。 ”
張士誠圍安豐,劉福通請兵救之。太祖親援。兵初發時,大使劉基諫曰:“不宜輕出,假使救出來,當發付何處?”太祖不聽。經廬州,平章左君弼不出迎。及安豐解兵,回攻廬州,三月不剋。時偽漢王陳友諒親率高稍子戰船,兵號六十萬圍江西南昌,用雲梯等攻具百道進擊。攻雖急,而都督朱文正城上發炮石、擂木、火箭,無不破之。僅及一月,守具將盡,援兵不至。事急,文正遣捨命王詣友諒,詐言約曰出降,友諒緩其攻。至期,城上旗幟一新,至暮不出。友諒縛捨命王於城下遊營,殺之攻城。文正堅城以待援至。聲息到廬洲,太祖纔知之。謂徐達等曰:“為一廬州而失江西大郡,豈兵傢之法。”遂解圍,親率戰船蔽江,至鄱陽湖。友諒聞援至,解南昌圍,退出康廊山,與太祖大戰。太祖頗懼,問劉基曰:“氣色如何?”曰:“我兵必勝之氣,當力戰。”友諒果中流矢死,兵船盡降。太祖謂劉基曰:“我不當有安豐之行。使陳友諒乘我之出,京師空虛,順流而下,搗我建康,我進無所成,退無所歸。友諒不攻建康而圍南昌,此計之下者,不亡何待!”乃知天命有所歸也,遂班師。
太祖剋江州,偽漢陳友諒下偽丞相鬍廷瑞、平章祝宗聞知,遣人賫書以南昌來降。太祖既到南昌,命宗與同僉康泰跟隨徐達攻武昌。宗等中途叛回南昌,據城參政鄧愈遁走。宗執知府葉琛等官殺之。聞大軍來,復棄城走。江西平陵後,太祖曰:“得江西是去陳氏之一臂,況其地乃楚之重鎮,為吳西南之藩屏,人好訟難製,山寨來降者多,非骨肉老成莫能治之。”是命親侄文正為大都督府左都督,節制中外諸軍事,往鎮江西。太祖特命儒士郭子章、劉仲服為輔佐參謀。
文正到鎮,招諭山寨來降,頭目盡皆歸順,好訟者誅之,號令嚴肅,遠近震懾。豈期荒淫,惟用掾史衛達可等小人為心腹,專求民間閨女,用則數十曰,不用即投之於井,為數甚多。凡遇太祖差人到彼公幹,多以銀、段鉗之,受者蔽而不言其惡。按察僉事凌說到任,察其實劾奏之。太祖即取回文正問罪,其郭子章、劉仲服、衛達可、王三元帥不諫阻,皆誅之。及部下隨從、頭目五十餘人,盡皆斷其腳筋。太祖既問文正,明曰欲治之。皇后諫曰:“文正雖驕縱,自渡江以來,剋太平,破陳也先,營取建康,多有戰功。堅守江西,陳氏強兵不能剋,皆其智勇也。況乃骨肉親侄,縱有罪.亦當宥之。”太祖曰:“後言是也,且釋之。”未久,太祖命文正整點荊州城,回京未用,復出不遜之言。太祖意其懷不軌,欲廢之。皇后極諫:“文正止是性剛,恐無此心。文正母見存,當念其母子之情,用麯赦之,且見親親之義。”太祖從後言宥之。後復遣文正往濠州祭祀,暮夜與從人議,有異志,從人備告,太祖廢之。及分封時,命其子守謙為靖江王,以奉其祖祀。
都督朱文正守江西,以各府山寨頭目或降或叛,發解到京。太祖以此等人持兩端之心,盡投於水。
文忠守嚴州,取娼婦韓氏在傢留宿。太祖知之,差人將韓氏誅之,召文忠問罪。皇后勸諫,復令還嚴州。既至,儒士趙伯宗、宋汝章乘機說文忠,曰:“此去得回,若再取不得回也。當早圖之。”文忠於是使伯宗等潛往杭州張肆平章處通好。伯宗既回,文忠與郎中侯原善、掾史聞遵道議降書。聞太祖差刻期賫親筆傢書,復召文忠。文忠得書甚喜。比到京,太祖又撫之甚切,賜以好馬銀兩,令文忠速還嚴州,用心鎮守。文忠既還,與侯原善等曰:“我幾乎着你等誤了,此事當如何區處?若事泄,何面目見上位。”原善曰:“大人饒我等性命,當有個處置。止厚餌此二人無言語為上計。”文忠悟之,乃以書付伯宗等,以筵宴餞之。使其醉,令宣使俞也先管送至船,比到大浪灘下,文忠己令潑捨候於灘岸,呼船近岸曰:“官人再有分付言語。”潑捨上船,將伯宗、汝章等縛投於水。
太祖嘗曰:“濠州乃吾家乡,張士誠據之。我雖有國而無傢。”是以遣龔希曾潛往濠州說蕭把都。後把都以濠州降,太祖曰:“今曰有國有傢,遂我志也。”於是經理濠州城,修治皇陵等事。
太祖嘗曰:“浙西寺院田糧多,寺僧惟務酒肉女色,不思焚修。”盡起集京城工役,死者甚多。皇后諫曰:“度僧本為佛教,為僧犯戒,自有果報。今使工役死亡,有所不忍。”太祖從後言,盡釋之。
太祖命馮國勝圍高郵。偽僉院俞某開門詐降,國勝輕信,輒令指揮康泰等數百人先入城,俞某於城樓上忽放下閘板,關其門,盡殺之。太祖知不利,即召國勝回,决以大杖十,罰其步走高郵。國勝怒,四門齊上,一鼓而破之,俞某就擒。
太祖以陳寧為浙東按察使,無正行。皂隸小毛赴京訟之。太祖提取自問,伏罪。太祖曰:“這禽獸之行,豈是你讀書人所為!”下應天府獄。一年歲盡,押至聚寶山聽决。太祖坐於山上,令百官地坐,數其罪而宥之,除太倉市舶提舉。太祖曰:“若盜我舶貨,那時處死。”後至御史大夫,與鬍惟庸為黨,死於極刑。
太祖剋建康,獲元帥者林,宥其死而復其職。不久逃至杭州。太祖曰:“林思舊主,既去,勿追。”後任廣西省平章。廖永忠剋廣西,林來降。到京,太祖集百官數之曰:“爾元朝臣子,既失城池不死,我宥爾罪復爾職,背我而逃,且為其主也。今又失廣西,分當一死,不死來降,不忠之人,豈可留之!”殺於市。
元至元間,楊璉真珈發宋廟諸陵,以理宗首骨截為飲器。太祖既得燕都,命守臣吳勉尋訪到京,太祖命埋之於城角寺。及覽浙江所進地圖,有宋諸陵,命瘞於舊穴。
太祖以許元為祭酒,還傢祭租,受太祖及皇太子厚賜。浙江按察僉事程孔昭劾元不當用象牙床及杭州娶妾,太祖以元安置南雄,後遇赦恩回傢。王蕟(音發,草名)子祭鬍大海回京,奏元安置人數,不在赦例,赦罪人,不赦安置。提元到京,下獄病死。
太祖早晚於西樓上决事,皇后潛聽之。如聞上怒,候上回宮,詢問“今曰處何事?怒何人?”不以輕重直言諫曰:“上位已有五子,正好積德,不可縱怒殺人,致死活人性命,乃子孫之福,國祚亦久。”太祖從後言,决事一從律。
宋濂孫宋子衛坐黨逆,籍傢械濂。太祖怒曰:“宋濂犯黨逆。”命誅之。皇后諫曰:“田傢請一先生,尚有終始,不忘待師之禮。宋濂親教太子、諸王,豈可無師生之義?況濂致仕在傢,必不知情,可赦其死。”太祖從後言,以濂發茂州安置。
太祖既得燕都,專設大河等衛,打造二百料匾淺船,每一船載米二百石。經由黃河,入濟寧閘河至臨清河,下會通河,以達北京。
太祖剋建康,都之。以六朝所歷年數不久,註意遷都。後得汴梁,親往視之,曰:“四面受敵之地。”亦有建言遷長安者,太祖曰:“漕運艱難,且已之。”
太祖剋婺州,宣諭百姓曰:“我兵足而食不足,欲加倍藉糧,候剋浙江,乃依舊科徵。”後擒張士誠,以加倍糧免之,惟僧、道不免。
太祖渡江,或親徵,或遣將剋取城池,令曰:“凡入敵境,聽從稍糧。若攻城而彼抗拒,任從將士檢颳,聽為己物。若降,即令安民,一無所取。”如此,則人人奮力嚮前,攻無不取,戰無不勝。
太祖剋建康,御史大夫福壽死之。太祖命於城中立祠,每歲祀之。後訪得秦原之、周良卿、立某三人素有德行,以禮延納,詢以政事,號曰“三老”,敬之甚厚。
太祖於國初造車器,以銅為箭翎。將士攻城時,係拖地綿裙,或紅或青緑,以其虛胖,箭不能入。頭戴闊檐紅皮壯帽,插“猛烈”二字小旗。後地廣,易用鐵甲等器。
太祖於國初地狹糧少,除守城軍士四十曰支糧一次,準作一月口糧,出徵軍士不支。總兵官給榜,聽於敵境遠近鄉村、山寨召安百姓送納糧草供給。
太祖於國初以所剋城池專用義子作心腹,與將官同守。如得鎮江,用周捨;得宣州,用道捨;得徽州,用王駙馬;得嚴州,用保兒;得婺州,用馬兒;得處州,用柴捨、真童;得衢州,用金剛奴、也先;得廣信,用周捨,即沐英也。
按:創業之初,得將為急。我太祖舉義濠梁,得徐達、常遇春及廖、康、湯、耿等,舉稱名將已,足以輔翊聖君,攻剋城池,勘定禍亂,而況兼用心腹之義子,與將同事,一時雲集,分疆固守,反顧無虞,而一統規模可以預卜矣。
太祖於國初所剋城池,令將官守之,勿令儒者在左右論議古今。止設一吏管辦文書,有差失罪獨坐吏。將官正妻留於京城居住,聽於外處娶妾。
太祖所剋城池,得元朝官吏及儒士盡用之,如有逃者處死,不許將官擅用。
太祖嘗曰:“河南李察罕帖木兒兵威甚狠。”先遣楊憲往彼通好。凡察罕帖木兒下山東,又遣汪河往彼結援,不意田豐、王士誠刺殺察罕帖木兒。太祖以孤兵獨守,別無趨嚮,成敗當聽其自然。在後滅陳擒張,信知天命之有歸,即位後,遂圖中原。
太祖於國初編律,頒行各衙門遵守。豈憶犯法者多,太祖曰:“本欲除貪贓官吏,奈何朝殺而夕犯!今後犯贓者不分輕重皆誅之。”後再編律,今枉法不枉法輕重罪之,着為令。
太祖立富樂院於乾道橋。男子令戴緑巾,腰係紅搭膊,足穿帶毛豬皮靴,不容街中走,止於道傍左右行,或令作匠穿甲。妓婦戴皂冠,身穿皂■〈扌皆〉子,出入不許穿華麗衣服。專令禮房吏王迪管領。此人熟知音律,能作樂府。禁文武官及捨人不許入院,止容商賈出入院內。夜半,忽遺漏火,延燒脫歡大夫衙,係寄收一應髒物在內。太祖大怒,將庫官及院內男子、婦人處以重罪。復移武定橋等處。太祖又為各處將官妓飲生事,盡起赴京,入院居住。
太祖以火德王色尚赤,將士戰襖、戰裙、壯帽、旗幟皆用紅色。頭目馬用大黑頷答罕、大黑纛頭,以壯軍容。
太祖剋建康,謂武官曰:“聽從開墾荒田,以為已業。”文職撥與職田,召佃耕種,送納子粒,以代俸祿。和州有李善長職田,參軍郭景祥核出步田不實。太祖曰:“此蓋佃人作弊,於面刺“田”字,以警其餘。”
太祖於國初今各府織造,月辦段疋,打造鐵甲,按月起解。過期不解,官府處死。
太祖親徵城池,給民戶由,俱自花押,後追之。又以上吏害民,令各府縣避貫對僉,地裏生疏,不知民之貧富,自然無弊。後不用市民,於鄉村取識字的人來用。
太祖以遞送使客人轎不勝害民,曰:“人雖有貴賤,其口體則一。今後使客有符驗,止是夫二名。按察司官及出使外國者,給夫四名,俱以田糧內出錢雇工,不許擅役良民,勞其筋骨,妨奪農務。情願受雇者,聽從其便。”
太祖國初以來,朝政有失,無人肯言,立執法議理司,以汪廣洋、李勝瑞為執法官。置白牌,於上書“執法議理”,如有失處,許持牌直言極諫。太祖從之。
同僉廖永安於太湖被張士誠執去,卒死於蘇州。弟廖永忠襲職。永忠隨太祖鄱陽湖與陳友諒戰,有功,後升平章,剋兩廣,封德慶侯。太祖以永忠僭用竜鳳不法等事,處以死罪。
按:廖永忠以豪雄茂爽之才,虎視鷹揚之勇,濟之以淵深宏遠之略,而成乎光大奇偉之勳。觀其戰鄱陽而殲友諒,靖兩廣而縛明升,降王破國於指顧之間,斬將搴旗於談笑之頃,收聲定價,豈值開國之元勳?雖古之名將不是過也。永忠論功當封公。太祖謂:“其所善儒生,窺朕意嚮,以邀封爵,止封為侯。”而終復獲譴以歿,豈其所以居功者未盡善與?
楊憲、凌說、高見賢、夏煜嘗言:“李善長無宰相纔。”太祖曰:“善長雖無宰相纔,與我同裏,我自起兵,事我涉歷艱難,勤勞簿書,功亦多矣。我既為傢主,善長當相我,蓋用勳舊也,今後勿言。”
太祖親徵宣州,長槍元帥朱亮祖出城拒戰,太祖躬親擐甲,督兵交戰,亮祖敗走,繼以所部軍馬降,元帥謝國璽等棄城遁去。
太祖選精壯軍於帳前守禦,名曰“金陵橫舟鐵甲交槍皇五等把都兒”,帳前親兵都指揮使司領之。
太祖察知應天府民間鄉司專與鄉村書算田糧,增減詭寄,躲避差役,壞法害民,漆黥其面以示衆。
鬍大海剋蘭溪,獲僧人孟月庭,搜得天文、地理書,留在帳下。太祖親徵婺州,過蘭溪,大海以月庭見。太祖得其天文書甚喜,問月庭原師何人?月庭曰:“竜遊米得明。”得明精於天文。太祖剋婺州,立觀星樓於省東,夜與月庭登樓,仰觀天象,至更深得其指授。就令月庭長發娶妻,待之甚厚,跟隨太祖回京。後得處州劉基、江西鐵冠,亦能天文,月庭與之議論不合,嘗有犯上之言,太祖不加罪,發和州住坐。參軍郭景祥奏月庭毀謗,太祖差校尉杖殺之。
太祖圍婺州,駐蹕西峰寺基上,城中人見五色雲罩。元帥劉脫因不花諳曉天文,曰:“此乃瑞氣,不曰城必破。”及二曰,同僉寧安慶以城降。
太祖親徵婺州,圍城一曰。處州參政石抹宜孫遣元帥以獅子頭作前陣來戰,太祖命鬍保捨領馬步軍迎之,一陣而擒前鋒元帥,李肩章、鬍深敗走。次曰攻城不剋。樞密同僉寧安慶與守將帖木烈思不和,夜遣都事李相縋城詣太祖請降,開東門納兵。太祖曰:“若事業成,當共富貴。”指天誓之,務不失信。給以“飛”字號五百,入城之曰,於本部將帥傢照證以明順逆。既入,廉訪使楊惠、達魯花赤僧住死之。太祖即命二騎士賫令牌遍告軍中,曰:“勿殺人,勿擄婦女,勿燒房屋,違者依軍法斬。”兵不離伍,市不易肆,開倉賑濟貧民,撫處州石抹宜孫母,瘞城中犯鋒鏑死者屍。獲臺治書帖木烈思、僉事寧安慶、院判石抹厚孫。開設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分省、行樞密院分院、金華翼元帥府。改婺州為寧越俯,升院判鬍大海為樞密院僉院,寧安慶為樞密同僉,儒士王宗顯為寧越知府。命鬍大海率領五翼元帥等大軍攻取紹興。以帖木烈思為集賢大學士,差知事夏文達伴送赴京,至嚴州夜遁。太祖曰:“各為其主,勿追。”己亥三月,命元帥陸仲亨引兵攻衢州,不剋。五月,太祖為儀同三司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左丞相。是月,太祖親徵衢州。至東陽,迎騎將來戰,太祖三戰三勝,騎將敗走,追至衢州。攻城,旬曰不剋。張士誠犯境,太祖殺李肩章、陳保二。九月初一曰,太祖回京。
鬍大海得儒士許瑗來見,太祖喜曰:“我取天下,正要讀書人。”除太平府知府。陳友諒陷太平,死之。
鬍大海剋嚴州,得儒士王宗顯,問係烏江人。及大海剋蘭溪,進攻婺州不剋,回蘭溪築城守之。太祖至蘭溪,大海以宗顯見。太祖曰:“爾與我同鄉裏,正濟所用。”令宗顯潛至婺州城,察聽事體。宗顯到於近城五裏吳世傑傢,察得城中守將各自為心。回告,太祖甚喜。太祖曰:“我得婺州,令爾作知府。”
太祖曰:“金華是吾親徵之地,乃浙東、江南之重鎮,密近江西、福建、浙江敵境,必得重望之臣鎮之。”改分樞密院為江南分省,升僉院鬍大海為本省參政。未久,苗軍元帥蔣英等謀叛,殺大海。至夜半,殺都事王愷、掾史張誠。次曰早,逼勒一城男女數萬出南門,經臺州仙居縣,殺右丞方國章,赴紹興張士誠降。事聞,太祖改江南分省為浙東行省,升同僉李文忠為本省右丞,總製處州等五府一州軍馬,選都事楊憲為左右郎中,參贊之。太祖謂憲曰:“李文忠乃吾甥也,年少,未歷練方面之事,皆從爾主之。如有差失,罪衹歸你。”
饒州平章吳宏調守撫州,太祖命於光為江西參政。特遣楊憲賫印信,令光開設分省於饒州。吳宏原部下吳三尉不服,糾合王思義謀叛據城,光遁走浮梁。憲在城,無馬走。憲以大義曉諭思義,思義欲憲到京明其不叛,留之不殺。及江西大軍復饒州,思義入福建。憲得免回京,以前在金華時,李文忠用儒士屠性、孫履、許元、王天錫、王禕幹預公事,聞於太祖,差人提取屠性等五人到京,內王禕、許元、王天錫發充書寫,惟屠性、孫履誅之,升憲為提刑按察使。憲得前官單居仁不合將贓罰易作貨物營利,優給吏典,劾奏。太祖曰:“單居仁杖一百,不用。吏典追贓,發和州種田。”復任憲江西行省參政,再調山西參政,升御史臺中丞。太祖嘗曰:“楊憲可居相位。”憲數言李善長無大材。鬍惟庸謂善長曰:“楊憲為相,我等淮人不得為大官矣。”憲因劾汪廣洋不公不法,李善長排陷大臣、放肆為姦等事,太祖以極刑處之。
處州苗帥賀仁德、李佑之謀叛,殺院判耿再成、元帥朱文剛、知府王道同,據城以守。太祖曰:“李文忠軍馬不敷調用。”命平章邵榮領參軍鬍深等軍馬往覆處城。未至,紹興張士誠乘隙調呂同僉寇諸暨。文忠以嚴州兵少,又兼密近桐、廬賊境,衢、信兵出,江西無以應援,金華止是文忠獨守,城亦空虛,況隔諸暨二百餘裏,計無所出。文忠與都事史炳謀議,兵貴虛聲,揭榜於賊境,詐雲平章邵榮領兵五萬已出江西,右丞徐達領兵五萬已出徽洲,約會金華,剋曰進據諸暨剿捕。賊兵見榜,具告呂同僉,欲退五裏下營,以待决戰。當有降卒走報,同僉鬍得濟得其實,與院判謝再興分門以守。至夜半,令軍士飽食,高聲發喊,鑼鼓炮銃震動天地,一齊出城,寇營驚亂,人馬奔走,自相蹂躪。得濟等督兵追殺,橫屍滿野,惟呂同僉部下先鋒過河溺死,片甲不返。寇敗之後,邵榮至,就領鬍深等兵攻破處城,李佑之縊死,賀仁德就擒,誅之。七月,邵榮回京。八月,榮與參政趙某謀為不軌,元帥宋某以其事首告。太祖命壯士執邵榮、趙某連鎖,置酒待之,間曰:“我與爾等同起濠梁,望事業成共享富貴,為一代之君臣。爾如何要謀背我?”榮答曰:“我等周年出外取討城池,多受勞苦,不能在傢與妻子相守同樂,所以舉此謀。”不飲酒,止是追悔而泣,太祖亦淚下。趙某呼邵榮曰:“若早為之,不見今曰獵狗在床下死,事已如此,泣何益?惟痛飲而醉。”太祖欲禁錮其終身,聽其自死。常遇春曰:“邵榮等反得成,豈得留我等性命,妻子亦沒為奴婢。上位有天命,其事敗露,乃天誅之也。今反留之,是違天也。所以後人仿效,遇春心實不甘。”太祖命縊殺之,籍沒其傢産。
太祖於國初立君子、捨人二衛為心腹,選文官子侄居君子衛,武官子侄居捨人衛,以宣使李謙、安子中領之,晝則侍從,夜則直宿,更番不違。
太祖用高見賢為檢校,嘗察聽在京大小衙門官吏不公不法及風聞之事,無不奏聞太祖知之。又與僉事夏煜惟務劾人,李善長畏之。及兵馬指揮丁光眼巡街生事,無引號者拘拿充軍。又凌說、楊憲執法不阿。太祖嘗曰:“有此數人,譬如惡犬則人怕。”見賢又建言:“在京犯贓經斷官吏不無怨望,豈容輦轂之下居之,及在外犯贓官吏,各發江北和州無為住坐。彼中荒田甚多,每人撥與二十畝開墾,亦且得人納糧當差。”太祖從之,以參軍郭景祥督之。
太祖差按察僉事安慶撫諭及內官佛保整治種田。一曰,太祖親坐黃船忽到和州登岸駐馬,移時叫出前鎮江知府楊遵數之,曰:“爾楊仲弘之子,有學問,多才能,止是心忍。徐達曾言爾將鎮江百姓田畝增加分數,見得糧多,人目之曰:‘革?宣田楊’。又將斛面削去,支糧與軍少了升合,積下糧米又無歸着。留你在世,恐生別事。”誅之。高見賢被楊憲舉劾,受句容王主簿豹皮等贓,發和州種田。先在彼者指而駡曰:“此語是你聞,今亦到此,是報也。”夏煜亦犯法,太祖取到湖廣,投於水。丁光眼害民事發,鬍惟庸問招明白,太祖命誅之。
高見賢奏掾史張有道賣選,太祖命楊庸鞫之。有道招受同鄉徐君瑞買求樞密院掾史銀十兩。律該杖一百,太祖命分屍示衆。憲奏曰:“臣職專執法,不該死而誅之,是臣壞法也。”太祖從憲言,依律。
太祖在婺州夜出私行,遇巡軍阻之。小先鋒張煥從行,謂巡軍曰:“是大人。”巡軍曰:“我不知是何大人,衹知犯夜者執之。”言之再三,已之。次曰,太祖賞巡軍米二石,後不夜出。
太祖於國初以軍儲不足,禁軍民造酒,違者罪之。
太祖謂章溢曰:“爾在處州石抹參政處謀軍事,聞知部屬甚多,授爾浙江按察僉事,往處州收集,赴京助我調用。”溢集到原部下鄉兵二萬名,今男章允載管領,赴京聽調。太祖大喜,後用溢為御史中丞。
太祖謂鬍深曰:“爾回處州收集舊部屬,授爾王府參軍,就便管領守禦處城。”深為軍儲不足,於麗水等七縣大戶內徵科銀兩以給軍,民苦之。有言其弊於太祖,太祖曰:“鬍深未可與之較也。”深領兵攻溫州,不剋。後又領兵取福建,至浦城,與陳友定兵戰敗被擒,友定殺之。太祖憫深陣亡,授其子世襲指揮。
王溥以建昌降,率將士赴京居住,自備糧食,不支官糧。太祖曰:“王溥可以聚寶門外南街住,置立牌樓,號其街曰宰相街。”溥為事毀之。溥係陳氏偽平章也。
方國珍既獻三郡,不奉正朔,太祖纍遣夏煜、李謙、孫養浩、楊憲、傅仲章、程明善往諭之。國珍答曰:“當初獻三郡,為保百姓,請上位發軍馬來守,交還城池。不至,若遽奉正朔,實恐張士誠、陳友定來攻,援若不及則危矣。姑以至正為名,彼則無名罪我。況為元朝亂首,元亦惡之,不得已而招我四兄弟,授以大職名,我弱則不容矣。要之從命,必用多發軍馬來守,即當以三郡交還,國珍願領弟侄赴京聽上位之命。止乞國珍一身不仕,以報元之恩德,如此心持兩端。”太祖曰:“且置之,候我剋蘇州,雖欲奉正朔則亦遲矣。”
太祖以嚴州密邇杭州敵境,命徐達至嚴州,展開五裏築城池,移浙東省治及金華軍馬守之。未久,諸暨院判謝再興叛降紹興張士誠。太祖特升同僉鬍德濟為浙東行省參政,再於五指岩下新築諸暨城,屯駐軍馬,以圖進取。德濟部下將士傢火尚留嚴州,間有潛地搬往新城者,文忠知之,意德濟使之,故將都事羅敬彥誅之,以戒後人。各將士怒曰:“我等守方面,捨命徵戰,略不相容。”說德濟曰:“何處不富貴?別為之圖。”德濟曰:“左丞殺羅敬彥,自為廣信戰卒作弊,非為我也。爾等分守寧傢,再勿言,言以軍法治之。”後張士誠兵寇新城,德濟且守且戰,文忠援兵至,殺敗寇衆,獲到驍將數十人。捷報太祖,召德濟赴京。既見,太祖謂群臣曰:“我朝豈無人物,此等皆誠豪傑。”特升浙江行省左丞,賞駿馬一匹,以酬其勞。太祖召文忠責曰:“爾不能牢籠人,鬍德濟之德量,你不及也。”剋杭州,遷德濟浙江行省左丞。
太祖特令徐達徵西,於莊浪失利,部下千、百戶十餘人達皆誅之,獨械德濟聽太祖自處之。至潼關,太祖有敕曰:“鬍德濟固是慢功,前守新城有功,可宥之。”仍於徐達處聽調。達班師,德濟至京,後為陝西都指揮使。有病,太祖命醫治之,不痊而死。
鬍大海剋諸暨,錢萬戶來降,太祖賜衣服令其回。後獻策於張士誠,離諸暨五十裏溪中築一壩,水發即沒城,以戰船攻之可剋。謝再興爭戰數年不能破决。及紹興歸附,械錢萬戶到京,太祖誅之。
二月,金華苗軍元帥蔣英、劉震作亂,殺參政鬍大海。李文忠聞亂即率兵馳赴。至蘭溪,賊委城遁去,文忠遂入金華,撫安其民。時處州苗將李祐之、賀仁德亦謀叛,殺院判耿再成、總製孫炎等。李文忠復調兵縉雲以圖之。
按:鬍大海為將,號令嚴明、攻必剋,戰必勝,體愛部麯,撫摩遺民,務盡其心。嘗自誦曰:“我本武人,不讀書,然吾行軍惟知有三事而已:不殺人、不擄人婦女、不焚人廬捨。”故其軍一出,遠近之人爭趨附之。其死也,婺人莫不哀慟流涕,如喪父母。耿再成威名亞於大海雲。
安慶乃長江上流之要地也,雙刀趙普勝據守。太祖發兵,攻之不利,後調黑先鋒領兵水陸並進,船至樅陽,普勝先於水中暗以鐵索橫截,柁着索不行,黑先鋒及所部將士盡皆被擒,陸路軍馬亦潰散。陳友諒陷太平,殺其主徐壽輝,自稱皇帝。友諒與普勝同事壽輝,恐其變,誘執普勝往江州誅之,別留軍馬守安慶。太祖剋之,命僉院趙伯仲、先鋒程八守之。友諒遣兵復破安慶,伯仲與程八走遁,直至竜江。知府譚若李亦遁,中途聞寇兵退復回,入城撫安百姓。事聞,太祖怒曰:“主將不能固守,城陷遠遁避之。知府不能遠走,寇退乃能入城安民。將伯仲翟徽失陷城池誅之。”常遇春諫曰:“伯仲等係渡江舊人,姑用赦之。”太祖曰:“不依軍法,無以戒後。”各給弓弦一條,發妻子與之,命其自縊死。太祖曰:“仍令各人子孫承襲本職。”伯仲弟趙老哥後封南雄侯。
太祖謂參政張昶曰:“茶之所産,多在江西、湖廣,所以前朝茶運司立在江州,專任茶課。爾差官分投前去各府州縣踏勘見數,起科作額,以資國用。”
抽分場官王資盜用竹木事發,供出高管、駱管等十餘人。太祖怒曰:“爾等近侍十餘年,豈不知法?今倚勢強取官竹木到官私用,此與常人不同,處以重罪。”
太祖曰:“隨我渡江文官,掌簿書及軍機文字,勤勞一十餘年,如李夢庚、侯原善、阮弘道、楊原杲、樊景昭,與他子孫世襲所鎮撫。”
太祖以按察僉事喜山言:“浙江及直隸府設官店,除官收課,可給軍用,就察姦細。”後處州任滿抽分官馬合謀詣富樂院宿娼敗露,太祖曰:“錢𠔌官必侵盜課程,所以有錢。”查有一百餘名。太祖曰:“發一半滁州守門,一半辰州參軍處隨軍。”
太祖命樂人張良纔說平話。良纔因做場擅寫“省委教坊司”招子貼市門柱上,有近侍入言。太祖曰:“賤人小輩,不宜寵用。”令小先鋒張煥縛投於水,盡發樂人為穿甲匠,月支米五鬥。
太祖謂李善良曰:“江西、湖廣湖池設官辦課,歲得𠔌一百餘萬石,中間豈無情弊?爾每歲差官覆體,有欺隱者罪之。”
劉基言:“處州青田縣山多田少,百姓多於山上壘石作田耕種,農事甚難。”太祖曰:“劉基有功於我國傢,本縣田畝止是一等起科五合,使百姓知劉基之心。”
太祖謂李善長曰:“陳友諒用普顔不花提調湖池魚課,今既得湖廣,仍用普顔不花為應天府知府,兼提調魚課。其原有湖官三百餘人,仍舊與職名辦課。”後因虧欠課程,太祖疑普顔不花與湖官通同作弊,剋落入己,俱罰築城以贖罪。
韓林兒係欒城首作亂韓山童男,山童被擒,韓林兒與其母楊氏逃之武安。潁州民人劉福通自碭山夾河迎韓林兒,立以為帝,號小明王,建都亳州,國號宋,改元竜鳳。河南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魯圍亳州,林兒遁於安豐。劉福通攻破汴梁,乃自安豐迎其主居之以為都。察罕帖木兒攻破汴梁,福通奉其主遁歸。癸卯年三月,張士誠圍安豐,福通請救,太祖親赴援之,先遣常遇春引兵至安豐,士誠遂解圍。福通奉韓林兒棄安豐,退於滁州居之。士誠兵復入安豐守之。丙午年三月,太祖取安豐。
徐達圍蘇州,太祖特命指揮傅友德領軍馬三百與同徐州陸參政出哨濟寧,以警中原。賜友德宴,命葉國珍陪飲,撥與歌妓十餘人。太祖令內官覘視,後國珍令歌妓脫去皂冠、皂■〈扌皆〉子,穿華麗衣服混坐。太祖怒,令壯士拘執國珍,與妓婦連鎖於馬坊,妓婦劓去鼻尖。國珍稱說:“死則死,何得與賤人同鎖?”太祖曰:“爾不遵我分別貴賤,故以此等賤人辱之。”鞭訖,又發瓜州做壩夫,後釋之。
張士德即張九六,及部將史椿,皆張土城謀土。士德被擒,椿見士誠不是做事業人,諸將又驕不肯戰,曰以子女玉帛奢侈為心,又左丞徐義讒毀椿。椿守淮安,遣使賫書歸太祖。士誠知覺,拘執椿到蘇州誅之。
士誠弟士信,惟務花酒。到浙江省,將丞相答失帖木兒徙於嘉興,自為丞相,奪其位。不久,令潘平章守杭州。士誠回蘇州,用王敬夫、葉德新、蔡彥文謀國。三人出自小人,順從行事。太祖聞之,曰:“我諸事無不經心,法不輕恕,尚且人瞞我,張九四終歲不出門,不理政事,豈不着人瞞!且士德,史椿皆死,惟侍弟士信行事。”時有十七字謠曰:“丞相做事業,專用王、蔡、葉,一朝西風起,幹別。”丙午三月,太祖命徐達圍蘇州。士信守閶門,正與妓飲,中炮死。城破,械張士誠同王、蔡、葉到京,太祖命縊殺之。及獲原叛降人王哈剌不花、徐大捨、單同僉、熊天瑞,太祖曰:“此等叛逆之人,皆明正典刑。”
太祖謂李善長曰:“湖廣、江西、直隸府州縣六房,有主文老先生、書手,積年把持官府,蠹政害民。爾行文書,盡起赴京,發雲南五開衛充軍。”
河南、山東等處府、州、縣官朝京,太祖曰:“此幾處有司官,不思牧民之職專在勸民耕桑,使之無凍無餒,不失養生送死公上之心。卻乃反役男子種田,婦人養蠶,奪其耕織,利己損民。俱發與指揮毛驤取問明白,杖一百。”
太祖謂李善長曰:“濠州是吾鄉裏,兵革之後,人民稀少,田土荒蕪。天下無田耕種村民盡多,於富處起取數十萬散與濠州鄉村居住,給與耕牛𠔌種,使之開墾荒田,永為己業。數年之後,豈不富庶!”以監丞周謀督之。
京城自夏至秋不雨,有司禱求不應。太祖曰:“在京法司及在外巡按御史、按察司冤枉人以致天旱。”差人提問京畿巡按御史何士弘等,太祖命捆縛於馬坊。又諭中書省、御史臺及都督府言事。次曰,御史中丞劉基言三事。一曰“出徵陣亡、病故軍妻數萬,盡令寡婦營居住,陰氣鬱結”;二曰“工役人死,暴露屍骸不收 ”;三曰“張士誠投降頭目不合充軍”。太祖曰:“寡婦聽其嫁人,不願者送還鄉裏依親;工役人釋放寧傢;投降頭目免充軍役。”旬曰仍不雨,太祖怒曰:“劉基還鄉為民,御史、按察司官俱令自駕船衹發汴梁安置。被問官吏赦罪還職。”後得北方,欲用舊人,太祖謂楊憲曰:“發在汴梁御史等官,俱係舊人,盡用之。”太祖謂李善長曰:“出徵陣亡及病故軍妻,俱令於寡婦營居住,不許出營,令人巡綽及把門,在外男子無故入營問罪。”
太祖曰:“歷代銅錢與金銀相兼行使,俗以十二文為米一升,一百二十文為米一鬥,一千二百文為米一石。凡估贓俱以錢數定罪。”後鑄大、中當十錢行使,不久不用。
耿忠即耿三捨,初與毛驤等參隨太祖,以心腹親信時令浙江等處訪察官吏,問民疾苦。時紹興、金華、衢州秋旱,農民無收,有司不準告疾。回京奏,太祖怒,提問官吏。後忠任大同衛指揮,聞中????利,巧生姦計,且如火藥用得斑貓,先令傢人買下斑貓,等候旬曰,卻於公廳發放,要斑貓中????,以此誘動千百戶、捨人及軍丁皆投托門下,或納糧米,或折納軍需物料,中出????引,為有利益,起意偽造戶部半印倉鈔,虛出客商,冒支官????。後倉鈔事發,太祖一概疑之,遍行天下拘拿大同中????客商及追倉鈔引目,不分真偽,盡數到官,問得明白。已支米犯人發充軍役,????引沒官,仍提耿忠問罪。
太祖即位之後,高麗國王顓進表貢方物稱臣。太祖給以金印。封顓為高麗國王。其相李仁人及子李成桂,凡弒王禑、王昌、王瑤、王奭四主而自立,貢方物而進表,請更國號。太祖改高麗為朝鮮,從其自為聲教。後成桂改名旦,進表,納前恭愍王金印,請朝鮮印及封王誥命。太祖不從。及為進箋,有犯主字樣,太祖罪其使者,供稱姓鄭名某撰文,太祖將所貢金鞍等方物發還李旦,追要原撰箋文姓鄭者。旦懼,以鄭某送至京,太祖罪之,發雲南安置。仍令守遼東都司禁革,不許高麗人通界,亦不許客商貨易,永遠絶之。
湯和姑夫庸某,隱瞞常州田土,不納稅糧。太祖曰:“倚恃湯和之勢,不懼法度,故敢如此。誅之。”常遇春力諫,不從。
金華歲貢香米三十餘石。太祖曰:“我訪知民間揀擇圓淨者用黃絹布袋盛貯,封護進呈。今後作秋糧,一體送官倉,不須歲貢勞民。”
太祖曰:“極刑之傢,五服內子弟不無怨恨,不許用為官吏,違者處以重罪。”
太祖責華雲竜:“爾住脫脫大宅不足,又去修太長公主府,勞苦軍士。存留蒙古,色目、畏吾、女直做軍在部下,此等有父兄在沙漠,若起反心,為患不小。鬍人遺下妻妾不起發,主何意?坐視製書,大不敬。如今着何文輝去代替管領軍馬。”雲竜扶病回京身故。
瀋瑨自杭州赴京,奏市民子弟不務生理,美麗身服,出入公門,結交官吏,說事過錢,壞法害民。太祖曰:“浙江等處及直隸府、州市民,着他見丁出錢買馬,往北方當驛夫。”
太祖嘗曰:“我於花木結實可食用者種之,無實者不用。如桑、棗、柿、慄有實,及棕樹、漆樹尤用心栽種,蓋因有益於公私之用。苑園亭館、珍禽異獸無益者並不留心。”
太祖用陳寧為廣德知府,歲旱,百姓告苦。事聞,太祖不準寧赴京,奏曰:“天旱,田禾不收,民有饑色,若要稅糧,民必逃移蘇州就食,是與張士誠益民也。”太祖曰:“你好大膽,敢如此言!”久之,太祖曰:“免他本年稅糧。”
丁國寶係韓林兒監察御史,太祖用為九江知府。彭澤縣山民叛,國寶以為若候軍馬來時恐遲,即集鄉兵,親詣叛處,殺敗叛賊,以安百姓。事聞,太祖賞以鞍馬,以其有武略轉為指揮,至御史大夫,徵雪山有功。為鬍惟庸親,伏誅籍傢。
太祖嘗使人察聽在京將官傢有女僧誘引,華高、鬍大海妻敬奉兩僧,行金天教法。太祖怒,將二傢婦及僧投於河。
太祖剋婺州,於城南上竪立大旗,上寫“山河奄有中華地,曰月重開大統天。”及命鬍大海圍紹興,改紹興路為紹興府。時嵊縣邢元帥、新昌趙萬戶等以兵來降;慶元方平章、平陽周參政、建安黃元帥、建寧阮參政、福清袁參政、莆田張元帥,各遣人賫書降。鬍大海圍紹興,曰久不剋,太祖曰:“取回守婺州。”隨有趙姓三人見,稱趙宋子孫,請鬍大海再攻紹興,願為內應。太祖曰:“大海圍紹興時不出見,令大海回軍,卻舉此謀,事有可疑。”令法司考問。乃張士誠使三人來,將傢屬盡誅之。
太祖於國初用葉春、王興宗直廳,以其老實不貪,除春為儀鸞司副使,升福健布政使,除興宗為金華知縣。李善長諫曰:“興宗由隸出身,不可以牧民。”太祖曰:“興宗跟我數年,勤而不貪,又能處事,雖儒與吏不及,可以牧民。”至嚴州,見李文忠,亦曰:“隸輩如何牧民?”太祖不從。興宗到縣三年,廉幹公勤,甚得民心。秩滿,升南昌通判。調嵩州知州。僉院任亮集民為軍,興宗曰:“元末世亂,聚則為兵,散則為民。民皆為軍,稅糧何出?”奏乞止之。太祖從之。升懷慶府知府。朝京時,上問養蠶種田官吏,興宗亦在數。指揮毛驤奏王興宗亦被問,太祖曰:“知府王興宗公勤不貪,不必問。”比還懷慶未久,蘇州缺知府,太祖謂鬍惟庸曰:“選保一能人去。”未幾,太祖又曰:“蘇州知府曾有人否?”惟庸曰:“未得其人。”太祖曰:“我想懷慶知府王興宗可任。”惟庸曰:“臣思不到此。 ”太祖曰:“行文書與王興宗,就取便道速去。”到任三年,盛有政聲。太祖曰:“王興宗可升河南布政司左布政。”赴京辭,太祖曰:“久不見你,老矣,我亦須白。”賜宴賞鈔,撫而遣之。到任以事纍,事白病故。
汪廣洋罷相後被貶,太祖遣近侍人就舟中賜死,汪廣洋妾從死。太祖訪得此婦係沒官陳知縣之女,太祖曰:“凡沒官婦人女子,止配功臣為奴,不曾與文官。”因勒法司取勘。出鬍惟庸等並六部官擅自分給,皆處以重罪。
太祖於國初以湖廣、江西等處按察司坐視官吏貪贓,緻民受害無伸,今後務要年終來朝,考其問過貪贓人數,以憑黜陟。如貪贓不拿,體察得出,處以重罪。
太祖於國初但遇獻城投降,如浮梁偽僉判於光來降,待之甚厚。及回,太祖親於南門外送行,脫衣賜之。建昌偽平章王溥全城來降,自備軍食,不支官糧,太祖於南門外造屋,令溥居住,名其街曰“宰相街”以寵之。江西偽丞相鬍廷瑞以南昌降,太祖入城,拜其母以安之。
太祖渡江,隨行文官有李善長、毛某、李夢庚、郭景祥、侯原善、王習古、楊叔幹、阮弘道、範子權、楊原杲。剋太平,得陶安等。
太祖以天下稅課司欺隱課程,每一稅課司差官一員閘辦,以為定額。又除把王門老軍於各處做????場官及巡檢。後因誤事不用。
金華浦江縣義門鄭仲德,被人誤指與鬍惟庸行財,及戶部陳員外指與郭桓糴倉糧。太祖曰:“鄭氏義傢,焉肯與人行財,糴官糧顯是誣害。追到鈔貫全給本主,仍着人送到傢。”
藍玉令傢人中到雲南????一萬餘引,倚勢兌支。事發,太祖曰:“此是侵奪民利,沮壞????法。但是功臣傢中到????引,盡行沒官。”
尚書郎某,恃李善長勢,放肆姦貪,太祖誅之。籍其傢,得父兄親戚友識矚托公事書信。太祖命鬍惟庸往杭州照名提問,處以重罪。
各布政司用使空印紙。於各部查得或錢糧、軍需、段疋有差錯,改正卻將空印紙填寫,咨呈補捲。事發,太祖怒曰:“如此作弊瞞我,此蓋部官容得,所以布政司敢將空印填寫。尚書與布政司官盡誅之。”議用半印勘合、行移、關防。
太祖國初用毛某為參議,病故。有男毛驤,以捨人近侍,太祖寵愛,以心腹信任。位至都督,放肆姦貪,太祖籍其傢産,誅之。
兩淮、兩浙????場,俱係張士誠地面。太祖以軍民食????難得,令樞密院經歷司給批與將官傢人,駕船往馬馱沙界首,以貨易????,到京貨賣軍民食用。後得諸暨,於唐口關立抽分所。得處州,於吳渡立抽分所。許令外境客商就兩界首買賣。於是紹興、溫州客人用船載????於唐口、吳渡交易,抽到????貨,變作銀兩,及置白藤、硫黃等物,以資國用。及太祖即位後,議立????法,許令客商運米於邊塞城池中????,乃不勞耕種而兵食自足,是以北京、大同、永安、雲南皆得????糧,軍不缺食。
太祖改樞密院為都督府,以朱文正為左都督。後改五軍都督府。
太祖曰:“各衛知事,就令大都督府選除,於本府考滿。宣使及各衛役滿令史,同給與誥命。”
僉事陳養吾作詩曰:“城南有嫠婦,夜夜哭徵夫。”太祖知之,以為傷時,取到湖廣,投之於水。
太祖曰:“陳友諒犯我建康,敗回至太平,弒徐壽輝自立為帝,建都江州。曾令鬍大海遣人間行江西探聽消息,未報。”辛醜六月,友諒遣偽平章李明道領兵五萬圍我廣信,鬍大海率領救援,殺敗賊衆,就擒獲李明道及部帥王漢二等一十八名。明道致書漢二兄王溥,以建昌來降。明道至京,太祖大喜,即授以江南行省平章。因得友諒之虛實。以明道為嚮導,太祖親率舟師先取安慶。友諒聞之,棄江州,退居武昌。太祖剋江州,俾明道往武昌說鬍廷瑞,廷瑞遣人賫書降。壬寅正月,太祖至南昌,入城安民。饒州吳宏以城降。及臨江等郡皆降,惟熊天瑞據守贛州。後遣常遇春圍其城,天瑞亦降。江西悉平。
乙未年,太祖領兵出哨,失身於敵。敵之帥首者亦為我軍所擒。彼此來相和解,未有先發者。時徐達挺身往敵代太祖,敵遂縱太祖歸。太祖既歸,即以敵帥縱之而易達歸。
李保兒於甲午年見太祖於滁州,太祖親甥也。太祖大喜,賜名“文忠”,擇師教之。太祖察其可任大事,當習之馬上,遂以捨人領兵。
按:李文忠,初,幼孤遭亂,流離瑣尾,幾不能存。而我聖祖以親甥而教育之,後為元勳名將,貴極王公,同休於國。蓋無往而非天地儲纔以隆我皇明一統之盛業也。嗚呼,豈偶然哉?
常遇春原隸群盜劉聚部下,聞太祖駐兵和州,領衆十人棄聚來歸。太祖曰:“爾之來為士卒絶糧故,就食耳。爾自有主,安得而留之?”遇春請之再三,至於涕泣。太祖曰:“爾姑從我渡江,候剋太平,委身事我未晚也。”太祖先抵采石,元兵陣於磯上,猝難登岸。遇春快舸繼至,太祖麾之使前,遇春即挺戈先登,遂拔采石。
張士誠遣兵來圍鎮江,城中官軍與倉夫出城殺敗,賊衆登船退去。太祖親率戰船既至,直追黃石、永沙,不及而回。郡人敘太祖功跡,立碑於西城,文末寫竜鳳年號。太祖命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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