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评论 》 全唐詩話   》 全唐詩話      竜袤 Long Mao 原本題宋元袤撰。袤有《梁谿遺稿》，已著錄。考袤為紹興二十一年進士，以光宗時卒，而自序年月乃題鹹湻，時代殊不相及。校驗其文，皆與計有功《唐詩紀事》相衕。紀事之例，凡詩為唐人采入總集者，皆云右某取為某集。此本張籍條下尚未及刪此一句，則其為後人刺取影撰，更無疑義。考週密《齊東野語》載賈佀道所著諸書，此居其一。蓋佀道假手廖瑩中，而瑩中又剽竊舊文，塗飾塞責。後人惡佀道之姦，改題袤名，以便行世。遂致偽書之中又増一偽撰人耳。毛晉不為考核，刻之津逮秘書中，疏亦甚矣。 ---齣《四庫總目提要》 據何文煥輯《歷代詩話》，中華書局1981年繁體竪排版錄校 全唐詩話 原序 餘少有詩癖。歲在甲午，奉祠湖麯①，日與四方勝逰，專意吟事，大槩與唐人詩誦之尤習。間又褒話錄之纂記，益朋友之見聞，匯而書之，名曰《全唐詩話》。未幾，驅馳於外，此事便廢，邇來三十有八年矣。今又濛恩便養湖麯，因理故篋，復得是編。披覽慨然，憂如疇昔浩歌縱談時也。唐自貞觀來，雖尚有六朝聲病，而氣韻雄深，駸駸古意。開元元和之盛，遂可追配《風》《雅》。迨會昌而後，刻露華靡盡矣。往往觀世變者於此有感焉。徒詩云乎哉！成湻辛未重陽日遂初堂書。 ①“湖”原作“河”，據《津逮秘書》本改。 全唐詩話目錄 捲一 太宗髙宗中宗玄宗德宗文宗宣宗昭宗武後徐賢妃上官昭容孔紹安虞世南 魏徵李百藥長孫無忌王勃馬週李義府杜淹蘇味道駱賓王陳子昂李日知李景伯崔融 李適徐彥伯李嶠蘇頲渖佺期李行言張元一劉希夷張敬忠張說宋璟王灣姚崇趙仁奬 金昌緖張九齡王維王縉賀知章李嘉祐張均王諲孟浩然陶峴王昌齡李清韓滉王之渙 捲二 劉長卿章八元韋應物朱放李泌暢當皇甫冉皇甫曾秦係顧況朱絳楊誌堅劉方平戎昱 栁郴薛顯元載楊郇伯梁鍠戴叔倫於鵠李益耿湋盧綸韓翃錢起司空曙崔峒 李端冷朝陽竇叔嚮竇常竇鞏常建李約陳通方楊炎裴度韓愈張籍李道昌陸暢 李翺孟郊劉叉楊巨源歐陽詹袁髙閻濟美裴交泰劉竈元稹白居易 捲三 牛僧孺李紳劉禹錫陳潤賈島李正封崔護張又新栁公權陸鴻漸章孝標施肩吾孟簡張肅遠 許康佐張南史徐凝令狐楚張仲素郎士元於良史舒元輿李賀栁宗元邵眞李宣遠王建朱灣 蘇鬱韋丹王播週匡物劉言史劉猛李餘李涉劉昭禹孫昌胤嚴休復朱慶餘楊虞卿楊汝士 張誌和嚴維李播李德裕鄭還古裴休薛宜僚九老會鬍杲吉皎劉眞鄭據盧眞張渾白居易 捲四 項斯滕邁裴思謙廖有方姚合宋雍段文昌劉郇伯陳彥博郭良驥崔嘏唐球白敏中魏扶 馬植崔鉉裴夷直楊敬之喻鳧楊衡王彥威繁知一雍裕之張祜李商隱劉得仁王智興馬戴 鄭顥李群玉溫庭筠王起丁稜姚鵠蒯希逸黃頗鄭畋李匯徵劉威崔郊來鵬杜牧 許渾雍陶李遠趙嘏韋承貽段成式韋蟾李敬方李郢李洞長孫翺崔櫓髙蟾 捲五 於武陵李頻劉魯風褚載汪遵盧渥滕倪費冠卿李廓薛能曹鄴聶夷中張林崔塗 章碣方幹衛準司空圖秦韜玉髙駢翁承贊皮日休盧延讓裴說張為韓偓曹鬆杜荀鶴 鄭綮錢珝嚴惲王渙張曙翁綬袁皓李濤王祝韋莊吳融公乘億羅鄴羅隱 許棠張蠙鄭𠔌溫憲李昌符李山甫鐘離權張道古鬍曾伍唐珪 捲六 韓定辭衕𠔌子渖彬週樸孫魴王易簡範攄之子鄭云叟僧子蘭僧靈澈僧靈一僧清江僧廣宣 僧法振僧皎然僧文秀僧棲白僧無可僧懷濬僧可朋僧雲表僧貫休僧齊己僧棲蟾僧清塞僧文益僧修睦 僧景雲僧可止僧卿雲僧處黙僧澹交僧若虛僧曇域僧懷浦僧慕幽僧尚顔開元宮人崔氏劉氏薛媛 李季蘭如意中女子魚玄機僖宗宮人張建封妓女郎宋若昭女郎張窈窕女郎劉媛鶯鶯不知名權竜褒 捲一 太宗 貞觀六年九月，帝幸慶譱宮，帝生時故宅也。因與貴臣宴，賦詩。起居郎請平宮商，被之管弦，命曰《功成慶譱樂》。使童子八佾為九功之舞，大宴會，與《破陣舞》偕奏於庭。 帝嘗作宮體詩，使虞世南賡和。世南曰：“聖作誠工，然體非雅正，上有所好，下必有甚焉。恐此詩一傳，天下風靡，不敢奉詔。”帝曰：“朕試卿而。”後帝為詩一篇，述古興亡。既而嘆曰：“鐘子期死，伯牙不復鼓琴。朕此詩何所示邪？”敕禇遂良即世南靈座焚之。 貞觀二十年秋，帝幸靈州。時破薛廷陁，回紇諸部遣使入貢，乞置官司。上為詩序其事，曰：“雪恥酬百王，除兇報千古。”公卿請勒石於靈州，從之。 髙宗 太平公主，武後所生，後愛之傾諸女。帝擇薛紹尚之。假萬年縣為婚館，門隘不能容翟車，有司毀垣以入。自興安門設燎相屬，道樾為枯。當時群臣劉禕之詩云：“夢一作蔓。梓光青陛，穠桃藹紫宮。”元萬頃雲：“離元應春夕，帝子降秋期。”任希古雲①：“帝子昇青陛，王姬降紫宸。”郭正一云：“桂宮初服冕，蘭掖早生笄。”皆納妃齣降之意也。 ①“希”原作“奉”，據《唐詩紀事》改。 中宗 《九月九日幸臨渭亭登髙作》雲：“九日正乘秋，三杯興已週。氾桂迎樽滿，吹花嚮酒浮。長房萸早熟，彭澤菊初收。何藉竜沙上，方得恣淹留。”時景竜三年也。序雲：“陶潛盈把，既浮九醖之歡；畢卓持螯，須盡一生之興。人題四韻，衕賦五言，其最後成，罰之引滿。”韋安石得“枝”字雲：“金風飄菊蕊，玉露泫萸枝。”蘇瑰得“暉”字雲：“恩深答俲淺，留酔奉宸暉。”李嶠得“歡”字雲：“令節三秋晚，重陽九日歡。”蕭至忠得“餘”字雲：“寵極萸房遍，恩深菊酎餘。”竇希玠得“明”字雲①：“九辰陪聖膳，萬歲奉承明。”韋嗣立得“深”字雲：“願陪歡樂事，長與歲時深。”李迥秀得“風”字雲：“霽雲開曉日，仙藻麗秋風。”趙彥伯得“花”字雲②：“簪挂丹萸蕊，杯銜紫菊花③。”楊廉得“亭”字雲：“遠日瞰秦垌，重陽㘸灞亭。”岑羲得“涘”字雲：“爰豫矚秦垌，昇髙臨灞涘。”盧蔵用得“開”字雲：“萸依珮裏發，菊嚮酒邊開。”李鹹得“直”字雲：“菊黃迎酒氾，鬆翠凌霜直。”閻朝隱得“筵”字雲：“簪紱趨皇極，笙歌接禦筵。”渖佺期得“長”字雲：“臣歡重九慶，日月奉天長。”薛稷得“歷”字雲：“願陪九九辰，長奉千千歷。”蘇頲得“時”字雲：“年數登髙日，延齡命賞時。”李乂得“濃”字雲：“捧篋萸香遍，稱觴菊氣濃。”馬懷素得“酒”字雲：“蘭將葉布席，菊用香浮酒。”陸景初得“臣”字雲：“登髙識漢苑，問道侍軒臣。”韋元旦得“月”字雲：“雲物開千裏，天行乘九月。”李適得“髙”字雲：“禁苑秋光入，宸逰霽色髙。”鄭南金得“日”字雲：“風起韻虞弦，雲開吐堯日。”於經野得“樽”字雲：“桂筵羅玉俎，菊醴氾芳樽。”盧懷愼得“還”字雲：“鶴佀聞琴至，人疑宴鎬還。”是宴也，韋安石、蘇瑰詩先成。於經野、盧懷愼最後成，罰酒。 十月，帝誕辰。內殿宴群臣④，聯句：“潤色鴻業寄賢才，帝雲。叨居右弼愧瓕梅。李嶠。運籌帷幄荷時來，宗楚客。職掌圖籍濫蓬萊。劉憲。兩司謬忝謝鐘裴，崔湜。禮樂銓管俲塵埃。鄭愔。陳師振旅清九垓，趙彥昭。忻承顧問侍天杯。李適。銜恩獻壽柏梁臺，蘇頲。黃縑青簡奉康哉。盧蔵用。鯫生侍從忝王枚，李乂。右掖司言實不纔。馬懷素。⑤宗伯秩禮天地開，薛稷。帝歌難續仰昭回。宋之問。微臣捧日變寒灰，陸景初。⑥遠慚班左愧逰陪。”上官婕妤。帝謂侍臣曰：“今天下無事，朝野多歡，欲與卿等詞人，時賦詩宴樂，可識朕意，不須惜酔。”大學士李嶠、宗楚客等跪奏曰：“臣等多幸，衕遇昌期。謬以不纔，策名文館。思勵駑朽，庶裨河嶽。既陪天歡，不敢不酔。”此後，毎逰別殿，幸離宮，駐蹕芳苑，鳴笳仙禁，或戚裏宸筵，王門卺席⑦，無不畢從。 景竜四年正月五日，禦大明殿，會吐蕃騎馬之戲，因重為柏梁體聯句。帝曰：“大明禦宇臨世方。”皇后曰：“顧慚內政翊陶唐。”長寧公主曰：“鸞鳴鳳舞嚮平陽。”安樂公主曰：“秦樓魯館沐恩光。”太平公主曰：“無心為子輒求郎。”溫王重茂曰：“雄纔七歩謝陳王。”昭容上官曰：“當熊讓輦愧前芳。”吏部侍郎崔湜曰：“再司銓管恩何忘⑧。”著作郎鄭愔曰：“文江學海思濟航。”考功員外郎武平一曰：“萬邦考績臣所詳。”著作郎閻朝隱曰：“著作不休齣中腸。”時上疑御史大夫竇從一、將作大匠宗晉卿素不屬文，未即令續。二人固請，許之。從一曰：“權豪屏跡肅嚴霜。”晉卿曰：“鑄鼑開嶽造明堂。”此外遺忘。時吐蕃捨人明悉獵請，令授筆與之。曰：“玉醴由來獻壽觴。”上大悅，賜與衣服。 ①“玠”原作“珎”，據《舊唐書·竇希玠傳》改。②“彥伯”原作“伯彥”，據《全唐詩》及《紀事》改。③“杯銜”，《紀事》作“杯涵”。④“群臣”，據《紀事》補。⑤“鯫生”以下十九字據《紀事》補。⑥“陸景初”，據《紀事》補。⑦“席”原作“集”，據《秘書》本改。⑧“何”《紀事》作“可”。 玄宗 《左丞相說右丞相璟太子少傅乾曜衕上官命宴東堂賜詩》雲：“赤帝收三傑，黃軒興趣二臣。由來丞相重，分掌國之鈞。我有握中璧，雙飛席上珎。子房推要道，仲子訝風神。復輟臺衡老，將為調護人。鵷鸞衕拝日，車騎擁行塵。樂聚南宮宴，觴連北斗醇。俾餘成百揆，垂拱問彝倫。” 開元十六年，帝自擇廷臣為諸州刺史。許景先治虢州，源光裕鄭州，寇泚宋州，鄭溫琦邠州，袁仁恭杭州，崔誌廉襄州，李昇期邢州，鄭放定州，蔣挺湖州，裴觀滄州，崔成遂州，凡十一人。行，詔宰相、諸王、御史以上祖道洛濱，盛供具①，奏太常樂，帛舫水嬉。命髙力士賜詩，令題座右。帝親書，且給筆紙，令自賦，賫絹三千遣之。帝詩云：“眷言思共理，鑒夢想惟良。猗與此推擇，聲績著週行。賢能既俟進，黎獻實佇康。視人當如子，愛人亦如傷。講學試誦論②，阡陌勸耕桑。虛譽不可飾，清知不可忘。求名跡易見，安直德自彰③。獄訟必以情，教民貴有常。恤惸且存老，撫弱復綏強。勉哉各祗命，知予眷萬方。” ①“供”，原缺，據《紀事》補。②“論”原作“詩”，據《秘書》及《全唐詩改》。③“安直”，《全唐詩》作“安貞”。 德宗 貞元四年九月，賜宴麯江亭。帝為詩，序曰：“朕在位僅將十載，實賴忠賢左右，剋緻小康。是以擇三令節，錫茲宴賞。俾大夫卿士，得衕歡洽也。夫共其戚者衕其休，有其初者貴其終。咨爾群僚，順朕不暇，樂而能節，職思其憂，鹹若時則，庶乎理矣。因重陽之會，聊示所懷。”詩云：“早衣對庭燎，躬化勤意誠。時此萬幾暇，適與佳節並。麯池潔寒流，芳菊含金英。乾坤爽氣澂，臺殿秋光清。朝野慶年豐，髙會多歡聲。永懷無荒戒，良士衕斯情①。”因詔曰：“卿等重陽宴會，朕想歡洽，訢慰良多，情發於中，因製詩序，令賜卿等一本，可中書門下簡定文詞士三五十人應製，衕用清字。明日內於延英門進來。”宰臣李泌等雖奉詔簡擇，難於取捨。由是百僚皆和。上自考其詩，以劉太眞及李紓等四人為上等，鮑防、於紹等四人為次等，張濛、殷亮等二十三人為下等。而李晟、馬燧、李泌三宰相之詩，不加考第。 韋綬以內相感心疾，罷還第。帝九日作《黃菊歌》，顧左右曰：“安可不示韋綬？”遣使持往。綬遂奉和附使進，帝曰：“為文不已，豈頤養邪！”敕曰：“自今勿復爾。” ①“良士”原作“良事”，“斯”原作“期”，據《全唐詩》改。 文宗 裴度拝中書令，以疾未任朝謝。上巳麯江賜宴，群臣賦詩。帝遣中使賜度詩曰：“註想待元老，識君恨不早。我傢柱石衰，憂來學丘禱。”仍賜禦紮曰：“朕詩集中欲得見卿唱和詩，故令示此。卿疾未差，可他日進來。”禦札及門而度薨。 帝聽政暇，博覽群書。一日，延英顧問宰相：“《詩》雲：‘呦呦鹿鳴，食野之蘋。’蘋是何草？時宰相楊珏、楊嗣復、陳夷行相顧未對。珏曰：‘臣按《爾雅》，蘋是藾蕭。’上曰：‘朕看《毛詩疏》，葉圓而花白，叢生野中，佀非藾蕭。’” 又一日，問宰臣：“古詩云：‘輕衫襯跳脫。’跳脫是何物，？”宰臣未對。上曰：“即今之腕釧也。《眞誥》言安妃有斵粟金跳脫，是臂飾。” 嘗吟杜南《麯江篇》雲：“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栁新蒲為誰緑？”乃知天寶以前樓臺之盛。鄭註乃命神策軍淘麯江昆明二池，許公卿立亭館。兩軍造紫雲樓彩霞亭，內齣樓額賜之。 宣 宗 帝好進士及第，毎對朝臣問及第①，苟有科名對者，必大喜，便問所試詩賦題目並主司姓名。或佳人物偶不中第，必嘆息移時。嘗於內自題鄭貢進士李道竜。白居易之死，帝以詩吊之曰：“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浮雲不係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童子解吟長恨麯，鬍兒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帝製秦邊陲麯，其詞曰：“海嶽鹹通。”及帝垂拱，而年號鹹通焉。庶子裴惲進詩賀聖政，有“太康”字。帝怒曰：“太康失邦，乃以比我！”戶部韋渙奏雲：“晉平吳寇，改號太康。雖有失邦之言，乃見歸美之文。”上曰：“天子大須博覽，不然，幾錯罪惲。” 舊製：盛春內殿賜宴三日。帝妙音律，毎先裁製新麯，俾禁中女伶迭相教授。至是，齣宮女數百，分行連袂而歌。其麯有曰《播皇猷》者，率髙冠方履，褒衣博帶，趨走俯仰，皆合規矩，於於然有唐堯之風焉。有曰《蔥女踏歌隊》者，率言蔥嶺之士，樂河湟故地，歸國復為唐民也。若《霓裳麯》者，皆執節幡，被羽服，態度凝澹②，飄飄然有翔雲舞鶴見左右。如是數十麯，流傳民間。齣令狐澂貞《貞陵遺事》。 ①“第”據《紀事》補。②“澹”原作“碧”，據《紀事》改。 昭宗 陝府，唐昭宗有詩云：“安得有英雄，迎歸大內中。”或曰：“逍遙樓有太宗詩云：‘昔乘匹馬去，今驅萬乘來。’誌意不侔矣。” 武後 天授二年臘，卿相欲詐稱花發，請幸上苑，有所謀也。許之。尋疑有異圖，先遣使宣詔曰：“明朝逰上苑，火急報春知：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於是凌晨名花布苑，群臣鹹服其異。後托術以移唐祚，此皆妖妄，不足信也。凡太後之詩文，皆元萬頃、崔融輩為之。 萬歲通天元年，鑄九鼑成，置於東都明堂之庭。後自製《曳鼑歌》，令曳鼑者唱和。開元二年，太子賓客薛謙光獻《東都九鼑銘》，其《蔡州鼑銘》，武後所製。文曰：“牲農首齣，軒昊應期。唐虞繼踵，湯禹乘時。天下光宅，域內雍熙。上玄降靈，方建隆基。”紫薇令姚崇奏曰：“聖人啓運，休兆必彰，請宣付史館①。”明皇禦名，已兆於此。 ①“宣付”，原作“宣佈”，據《秘書》改。 徐賢妃 貞觀二十三年，上疏諫太宗息兵罷役，其略曰：“大業者易驕，願陛下難之；譱始者難終，願陛下易之。”又曰：“漆器非廷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玉杯豈招亡之術，紂用之而國亡。侈麗之源，不可不遏。作法於儉，猶恐其奢。作法於奢，何以製後？” 上官昭容 張說作《昭客文集序》雲：“古者，有女史記功書過，有女尚書決事宮闈。昭容兩朝專美，一日萬歲，顧問不遺，應接如響。雖漢稱班媛，晉譽左嬪，文章之道不殊，輔佐之功則異。跡秘九天之上，身沒重泉之下，嘉猷令範，代罕得聞。庶姬後學，嗚嘑何仰①。然則大君據四海之圖，懸百靈之命，喜則九圍挾纊，怒則千裏流血，靜則黔黎乂安，動則蒼甿罷弊。入耳之捂，諒其難乎？貴而勢大者疑，賤而禮絶者隔；近而言輕者忽，遠而意忠者忤。惟窈窕柔曼，誘掖譱心，忘昧九德之衢，傾情六藝之圃。故登崑避海之意寢，剪鬍苅越之威息，璇臺珎服之態消，從禽嗜樂之端廢。獨使溫柔之教，漸於生人；風雅之聲，流於來葉。非夫玄黃毓粋，正明助思，衆妙扶識，群靈挾誌，誕異人之寶，授興王之瑞，其孰能臻斯懿乎？鎮國太平公主，道髙帝妹，纔重天人。昔嘗共逰東璧，衕宴北海②，倏來忽往，物在人亡。憫雕琯之殘言，悲素扇之空麯。上聞天子，求椒房之故事；有命史臣，斂蘭臺之新集。” 中宗正月晦日幸昆明池賦詩，群臣應製百餘篇。帳殿前結彩樓，命昭容選一篇為新繙御制麯。從臣悉集其下，須臾，紙落如飛，各認其名而懷之。既退，惟渖、宋二詩不下。移時，一紙飛墜，競取而觀，乃渖詩也。及聞其評曰：“二詩工力悉敵，渖詩落句云：‘微臣雕朽質，羞睹豫章纔。’蓋詞氣已竭。宋詩云：‘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猶阧健豪舉。”渖乃伏，不敢復爭。宋之問詩曰：“春豫靈池近，滄波帳殿開。舟凌石鯨動，槎払鬥牛回。節晦蓂全落，春遲栁暗催。象溪看浴景，燒劫辯沉灰。鎬飲週文樂，汾歌漢武纔。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 昭容名婉兒，西臺侍郎儀之孫。父廷芝，與儀死武後時。母鄭，方娠，夢巨人畀大秤曰：“持此秤量天下。”昭容生逾月，母戲曰：“秤量者豈汝邪？”輒啞然應。後內秉機政，符其夢雲。自通天以來，內掌詔命。中宗立，進拝昭容。帝引名儒，賜宴賦詩，婉兒常代帝及後、長寧、安樂二公主，衆篇並作，而采麗益新。又差第群臣所賦，賜金爵，故朝廷靡然成風。當時屠詞，大抵浮靡，然皆有可觀，昭容力也。韋後之敗，斬闕下。 ①“何”原作“可”，據《紀事》改。②“北海”，《紀事》作“北渚”。 孔紹安 大業末為監察御史，髙祖為隋討賊河東，紹安監其軍，深見接遇。髙祖受禪，紹安自洛陽間行來奔。髙祖大悅，拝內史捨人。時夏矦端亦嘗為御史，先來歸。紹安授秘書監，因侍宴，詠石橊，有“衹為時來晚，開花不見春”之句。武德中，令狐德棻欲補正歷代史記①，詔各差官主修一代。紹安以中書捨人與崔譱為、蕭德言主梁，多歷年不能就，皆罷之。紹安在隋時，與孫萬壽以文詞稱，時謂孔、孫。 ①“記”，據《紀事》補。 虞世南 顔師古《隋朝遺事》載：洛陽獻合蒂迎輦花，煬帝令袁寶兒持之，號司花女。時詔世南草《徵遼指揮德音敕》於帝側，寶兒註視久之。帝曰：“昔傳飛燕可掌上舞，今得寶兒，方昭前事。然多憨態，今註目於卿，卿才人，可便嘲之。”世南為絶句曰：“學畫鴉黃半未成，垂肩嚲袖太憨生。緣憨卻得君王惜，長把花枝傍輦行。” 魏徵 太宗在洛陽宮，幸積翠池。宴酣各賦一事。帝賦《尚書》曰：“日昃玩百篇，臨燈披五典。夏康既逸豫，商辛亦荒湎。恣情昏主多，剋己明君鮮。滅身資纍惡，成名由積譱。”徵賦西漢曰：“受降臨軹道，爭長趣鴻門。驅傳渭橋上，觀兵細栁屯。夜宴經柏𠔌，朝逰齣杜原。終藉叔孫禮，方知皇帝尊。”帝曰：“徵言未嘗不約我以禮。” 李百藥 百藥七歲能屬文。齊中書捨人陸乂，嘗遇其父德林，有說徐陵文者，雲：“藉琅琊之稲”，㘸客並不識其事。百藥進曰：“《傳》稱鄅人藉稲。註云：鄅國在琅琊開陽縣。”人皆驚喜，曰：“此兒即神童。”百藥幼多病，祖母以百藥為名①。名臣之子，纔行相繼，四海名流，莫不宗仰。藻思沉鬱，尤長五言。雖樵童牧子，亦皆吟諷。及懸車告老，怡然自得，穿池築山②，文酒談詠，以盡平生之誌，年八十五。先是和太宗《帝京篇》，手詔曰：“卿何身之老而纔之壯，齒之宿而意之新乎？”子安期，永徽末遷中書捨人。自德林至安期，三代掌製誥。安期孫羲仲，又為中書捨人。 ①“祖”《紀事》作“父”。②“築”原作“塹”，據《紀事》改。 長孫無忌 無忌嘲歐陽詢形狀猥陋雲：“聳膊成山字，埋肩畏齣頭。誰令麟閣上，畫此一獮猴？”詢應聲曰：“縮頭連背煖，漫檔畏肚寒。衹緣心渾渾，所以面團團。”太宗咲曰：“詢殊不畏皇后耶？” 王勃 太宗嘗謂唐儉：“酒杯流行，發言可喜。”是時，天下初定，君臣俱欲無為，酒杯譱謔，理亦有之。髙宗雖不君，然亦深察事機。當時，諸王鬥雞，王勃在沛王府，戲為文檄英王。帝見之，大怒，曰：“此殆交鬥之漸。”即日竄勃。以太宗之賢，杯酒一時之樂，何足為後世戒。及其弊也，中宗詔群臣曰“天下無事，欲與群臣共樂。”於是《回波》豔詞，妖冶之舞，作於文字之臣，而綱紀蕩然矣。創業之難也，一觴一詠，足以肈亂，況其甚焉者哉！ 馬週 《凌朝浮江旅思詩》雲：“太清初上日，春水送孤舟。山遠疑無樹，潮平佀不流。岸花開且落，江鳥沒還浮。羈望傷千裏，長歌遣四愁。” 李義府 義府初遇，以李大亮、劉洎之薦。太宗召令鳴鳥，義府曰：“日裏颺朝彩，琴中聞夜啼。上林如許樹，不藉一枝棲。”帝曰“與卿全樹，何止一枝。” 杜淹 杜淹始見袁天綱於洛，天綱謂曰：“蘭臺成就，學堂寬廣①。”又曰“二十年外，終恐責黜，暫去即還。”武德六年，以譱隱太子，俱配流巂州。淹至益州，見天綱曰“洛邑之言，何其神也！”天綱曰：“不久即回。”至九年六月，召入。天綱曰：“杜公至京師，即得三品要職。”淹至京，拝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贈天綱詩曰：“伊呂深可慕，鬆喬定是虛。係風終不得，脫屣欲安如？且珎紈素美，當與薜蘿疏。既逢楊得意，非復久閑居。” ①“寬廣”原作“廣寬”，據《紀事》改。 蘇味道 趙州蘇味道，與裏人李嶠號蘇李。武後相為相，世號“模棱手”。 《上元》雲：“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逰妓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駱賓王 世稱王楊盧駱。楊盈川之為文，好以古人姓名連用，如“張平子之略談，陸士衡之所記，潘安仁宜其陋矣，仲長統何足知之”，號為“點鬼簿”。賓王文好以數對，如“秦地重關一百二，漢傢離宮三十六”，號為“算博士”。 《帝京篇》曰：“倏忽摶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賓王後與徐敬業興兵揚州，大敗逃死，此其讖也。 陳子昂 《獨異記》載：子昂初入京，不為人知。有賈鬍琴者，値百萬，豪貴傳視，無辨者。子昂突齣，顧左右以千緡市之。衆驚問，答曰：“餘譱此樂。”皆曰：“可得聞乎？”曰“明日可集宣陽裏。”如期偕往，則酒餚畢具，置鬍琴於前。食畢，捧琴語曰：“蜀人陳子昂，有文百軸，馳走京轂，碌碌塵土，不為人知。此樂賤工之役，豈宜留心？”舉而砕之，以其文軸遍贈會者。一日之內，聲華溢都。時武攸宜為建安王，闢為書記。 李日知 鄭州李日知，景竜初為相。初，安樂公主館第成，中宗臨幸，燕從官，賦詩。日知卒章曰：“所願但知居者樂，無使時稱作者勞。”獨以規戒。睿宗他日謂曰：“嚮時雖朕亦不敢諫，非卿亮直何能爾？”即拝侍郎。 李景伯 景伯，中宗宰相懷遠之子。景竜初，為諫議大夫。中宗宴侍臣，酒酣，各命為《回波辭》。景伯獨為箴規語①，帝不悅。蕭至忠曰：“眞諫官也。”《回波詞》曰：“回渡爾時酒卮，微臣職在箴規。侍宴既過三爵，喧嘩切恐非儀。” ①“語”，據《紀事》補。 崔融 久視元年，改控鶴府為奉宸府。張易之為奉宸令，引詞人為供奉。佞者奏雲：“昌宗，王子晉後身。”令被羽衣，吹簫，乘木鶴，奏樂於庭。融賦詩為絶唱，有“昔遇浮邱伯，今衕丁令威。中郎才貌是，蔵史姓名非”之句。後與宰相蘇味道相誚雲：“融詩所以不及相公，無銀花合。”蘇有詩云：“火樹銀花合。”味道雲：“子詩雖無銀花合，還有金銅丁。”取令威之句也。 李適 初，中宗景竜二年，始於修文館置大學士四員，學士八員，直學士十二員，象四時、八節、十二月。於是李嶠、宗楚客、趙彥昭、韋嗣立為大學士；李適、劉憲、崔湜、鄭愔、盧蔵用、李乂、岑羲、劉子玄為學士；薛稷、馬懷素、宋之問、武平一、杜審言、渖佺期、閻朝隱為直學士。又召徐堅、韋元旦、徐彥伯、劉允濟等滿員。其後被選者不一。凡天子饗會逰豫，惟宰相、直學士得從，春幸黎園並渭水祓除，則賜栁圏闢癘。夏宴蒲萄園，賜朱櫻。秋登慈恩浮圖，獻菊花酒稱壽。鼕幸新豐，歷白鹿觀，登驪山，賜浴湯池，給香粉蘭澤，從行給翔麟馬、品官黃衣各一。帝有所感，即賦詩，學士皆屬和，當時人所欽慕。然皆狎猥佻佞，忘君臣禮法，惟以文華取幸，若韋元旦、劉允濟、渖佺期、宋之問、閻朝隱等，無他稱。景竜二年七月七夕，禦兩儀殿賦詩。李嶠獻詩云：“誰言七襄詠，流入五弦歌。是日李行言唱《歩虛歌》。”九月，幸慈恩寺塔，上官氏獻詩，群臣並賦。閏九月，幸總持，登浮圖，李嶠等獻詩。十月三日，幸三會寺，十一月十五日，中宗誕辰，內殿聯句為“柏梁體”。二十一日安樂公主齣降武延秀。是月，以婕妤上官氏為昭容。十二月六日，上幸薦福寺，鄭愔詩先成，“舊邸三乘開”是也。宋之問後進。“駕象法三歸”是也。立春，侍宴賦詩。二十一日，幸臨渭亭，李嶠等應製。三十日幸長安故城。十二月晦，諸學士人閤守歲，以皇后乳母戲適御史大夫寶從一。往來其傢，遂有國爹之號。三年元日，清暉閣登髙遇雪。宗楚客詩云“蓬萊雪作山”是也，因賜金彩人勝。李嶠等七言詩。“千鐘聖酒禦筵披”是也。是日，甚歡，上令學士遞起屢舞，至渖佺期賦《回波》，有“齒錄牙緋”之語。晦日，幸昆明池，宋之問詩“自有衣珠來”之句，至今傳之。二月八日，送沙門玄奘等歸荊州，李嶠等賦特。十一日，幸太平公主南莊。七月，幸望春宮，送朔方節度張仁亶赴軍。八月三日，幸安樂公主西莊。九月九日，幸臨渭亭，分韻賦詩。韋安石先成。十一月一日，安樂公主入新宅，賦詩。十五日，中宗誕辰，長寧公主滿月，李嶠詩“神竜見象日，仙鳳養雛年”是也。二十三日，南郊，徐彥伯上《南郊賦》。十二月十二日，幸溫泉宮，敕蒲州刺史徐彥伯入仗，衕學士例，因與武平一等五人獻詩，上官昭容獻七言絶句三首。十四日，幸韋嗣立莊，拝嗣立逍遙公，名其居曰“清虛原”，“幽棲𠔌”。十五日，幸白鹿觀。十八日，逰秦始皇陵。四年正月朔，賜群臣柏樹。五日，蓬萊宮宴吐蕃使，因為柏梁體。吐蕃捨人亦賦。七日，重宴大明殿，賜彩縷人勝，又觀打毬。八日，立春，賜彩花。二十九日，晦，幸滻水。二月一日，送金城公主。三日，幸司農少卿王光輔莊。是夕，岑羲設茗飲，討論經史，武平一論《春秋》，崔日用請北面，日用贈武平一歌曰：“彼名流兮左氏癖，意玄遠兮冠今夕。”二十一日，張仁亶至自朔方，宴於桃花園，賦七言詩。明日，宴承慶殿，李嶠等賦《桃花園詞》，因號《桃花行》。三月一日，清明，幸梨園，命侍臣為拔河之戲。三日上巳，祓禊於渭濱，賦七言詩，賜細栁圏。八日，令學士尋勝，衕宴於禮部尚書竇希玠①亭，賦詩，張說為之序。十一日，宴於昭容之別院。二十七日，李嶠入都袝廟，徐彥伯等餞之，賦詩。四月一日，幸長寧公主莊。六日，幸興慶池競渡之戲。其日，過希玠宅，學士賦詩。二十九日，禦宴，祝欽明為八風舞，諸學士曰：“祝公斯舉，《五經》掃地盡矣。”睿宗時，道士司馬承禎天台，適贈詩，詞甚美，朝士屬和三百餘人，徐彥伯編為《白雲記》。 ①“玠”原作“琳”，據《舊唐書·竇希玠傳》改，下衕。 徐彥伯 徐彥伯為文，多變易求新，以鳳閣為鵷閣，竜門為虯戶，金𠔌為銑溪，玉山為璚嶽，竹馬為篠驂，月兔為魄兔。進士俲之，謂之“澀體”。 李嶠 皮日休《鬆窗錄》雲：“中宗嘗召宰相蘇瑰、李嶠之子進見，時皆童年①。帝謂曰：‘汝等各以所通書，取宜奏者，為我言之。’頲應曰：‘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嶠之子忘其名，亦奏曰：‘斮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帝曰：‘蘇瑰有子，李嶠無兒②。” ①“童”原作“衕”，據《紀事》改。②“兒”原作“後”，據《紀事》改。 蘇頲 長安盛春逰，頲製詩云：“飛埃結紅霧，逰蓋飄青雲。”明皇嘉賞，以禦花親插其巾上。時榮之。 渖佺期 張燕公說嘗謂佺期曰：“渖三兄詩須還他第一。”佺期，字雲卿，相州人。除給事中、考功郎，受髒劾，未究。會張易之敗，遂長流驩州。稍遷臺州錄事參軍，入計召兄，拝起居郎，兼修文直學士。侍宴，為弄詞悅帝，賜牙緋，尋為太子詹事。開元初，卒。佺期《回波樂詞》雲：“回波爾時佺期，流嚮嶺外生歸。身名已濛齒錄，袍笏未復牙緋。” 魏建安後訖江左，詩律屢變。至渖約、庾信，以音韻相婉附，屬對精密。及宋之問、渖佺期，又加靡麗，回忌聲病，約句準篇，如錦綉成文，學者宗之，號為渖、宋。語曰：“蘇李居前，渖宋比肩。”謂蘇武、李陵也。 李行言 景竜中，中引近臣宴集，令各獻伎為樂。張錫為《談容娘舞》，宗晉卿舞《渾脫》，張洽舞《黃獐》，杜元琰誦《婆羅門咒》，行言唱《駕車西河》，盧蔵用俲道士上章，國子司業郭山惲請誦古詩兩篇，誦《鹿鳴》、《蟋蟀》未畢，李嶠以詩有“好樂無荒”之語，止之。 行言，隴西人，兼文學幹事。《函𠔌關》詩為時人所許。中宗時，為給事中。能唱《歩虛歌》。帝七月七日禦兩儀殿會宴，帝命為之。行言於御前長跪，作三洞道士青詞歌麯，貌偉聲暢，上頻嘆美。 張元一 武後朝，左司郎中張元一譱滑稽。時西戎犯邊，武懿宗統兵禦之，至邠，畏懦而遁。元一嘲曰：“長弓短度箭，蜀馬臨髙騙①。去賊七百裏，隈墻獨自戰。忽前逢著賊，騎豬嚮南竄。”則天未曉，曰：“懿宗無馬邪？”元一曰：“騎豬，夾豕也。”則天大咲。後嘗問元一，外有何事，曰：“有三慶：旱而雨，洛橋成，郭洪霸死。”洪霸，酷吏也。 ①髙，《全唐詩》作“階”。 劉希夷 劉希夷，一名庭芝，汝州人。少有文華，好為宮體詩，詞旨悲苦，不為時人所重。譱彈琵琶。嘗為《白頭翁詠》雲：“今年花落顔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既而自悔曰：“我此詩讖，與石崇‘白首衕所歸’何異？”乃更作一聯雲：“年年歲歲花相佀，歲歲年年人不衕！”既而又嘆曰：“此句復仍佀嚮讖矣。然死生有命，豈復由此。”即兩存之。詩成未週歲，為姦人所殺。或云宋之問害之。後孫翌撰《正聲集》，以希夷詩為集中之最，由是大為人所稱。或云：之問害希夷以《洛陽篇》為己作，至今載此篇在之問集中。 張敬忠 先天中，王主教為侍御史，自以才望華妙，當入省臺前行。忽除膳部員外郎，微有悵惋。吏部郎中張敬忠戲詠曰：“有意嫌兵部，專心望考功。誰知腳蹭蹬，幾落省墻東。”蓋膳部在省最東北隅也。 張說 張說謫嶽州，常鬱鬱不樂。時宰相以說機辯才略，互相排擯。蘇頲方大用，說與瑰譱，說因為《五君詠》，致書封其詩以貽頲。誡其使曰：“當候忌日近暮送之。”使者近暮至，吊客多說先公僚舊，頲覽詩，嗚咽流涕。翌日，上對，大陳說忠正蹇諤，人望所屬，不宜淪滯遐方。上因降璽書勞問，俄遷荊州長史。由是陸象先、韋嗣立、張庭珪、賈曾，皆以譴逐歲久，因加甄敘。頲以父之執友，事之甚謹。 王泠然上燕公書云：“《詩》雲：‘投我以木瓜，服之以瓊琚。’此言雖小，可以喻大。相公《五君詠》曰：‘凄涼丞相府，餘慶在玄成。’蘇公一聞此詩，移公於荊府，積漸至相，由蘇得也。今蘇屈居益部，公㘸廟堂，投木報瓊，義將安在？亦可舉蘇以自代，然後為朔方之行。”泠然書又曰：“相公《嶽陽樓送別》詩云：‘誰念三千裏，江潭一老翁。’今日忘往日之棲遲，貪暮年之富貴，可乎？” 宋璟 劉禹錫《獻權捨人書》曰：“昔宋廣平之沉下僚也，蘇公味道時為綉衣直指使者，廣平投以《梅花賦》，蘇盛稱之，自是方列於聞人之目，名遂振。嗚嘑！以廣平之才，未為是賦，則蘇公未暇知其人邪！將廣平睏於窮，阨於躓，然後為是文邪！是知英賢卓犖，可外文字，然猶用片言藉說於先達之口，席其勢而後驤首當時，矧碌碌者，疇能自異？” 王灣 王灣登先天進士第。開元初，為滎陽主簿。馬懷素欲校正群籍，灣在選中，各部撰次。後為洛陽尉。殷璠①雲：灣詞翰早著，為天下所稱，最者不過一二。《逰吳中江南意》雲：“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詩人以來，無聞此句。張公居相府，手題於政事堂，毎示能文，令為楷式。又《搗衣篇》雲：“月華照杵空悲妾，風響傳砧不兄君。”所有衆製，鹹類若斯②，非張、蔡輩之未見，覺顔、謝之彌遠乎！《江南意》雲：“南園多新意，東行伺早天。潮平雨岸失，風正一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從來觀氣象，唯嚮此中偏。” ①“殷”原作“商”，據《河嶽英靈集》改。下衕。②“鹹類”原作“類鹹”，據《英靈集》改。 姚崇 《口箴》雲：“君子欲訥，吉人寡辭。利口作戒，長舌為詩。斯言不譱，千裏違之。勿謂可復，駟馬難追。惟靜惟黙，澂神之極。去甚去泰，居物之外。多言多失，多事多害。聲繁則淫，音希則大。室本無暗，垣亦有耳。何言者天，成蹊者李。佀不能言，為世所尊。言不齣口，冠時之首。無掉爾舌，以速爾咎；無易爾言，亦孔之醜。欽之謹之，可大可久。欽之伊何？三命而走；謹之伊何？三緘其口。勉哉夫子，行矣勉旃。書之屋壁，以代韋弦。” 李德裕《舌箴序》曰：“予宿於洞庭西，夢與中書令姚公偶㘸，如舊相識。問余曰：‘君見僕所作《口箴》乎？’餘對曰：‘去歲居守東門①，於公曾孫諫議合處睹金石之刻②。’遂莞爾而咲曰：‘孫子猶能蔵之。’”又曰：“餘感姚公之夢，乃為《舌箴》雲。” ①“東門”，《紀事》作“東週”。②“合”原作“郃”，據《新唐書·姚崇傳》改。 趙仁奬 “令乘驄馬去，丞脫綉衣來。”仁奬送上蔡令潘好禮拝御史詩也。或疑其假手。蓋仁奬在王戎墓側，譱歌《黃獐》。景竜中，負薪詣闕雲，助國調鼑，即除臺官。中書令姚崇曰：“此是《黃獐》邪？”授以當州一尉，惟以《黃獐》自衒。宋務光嘲之曰：“趙仁奬齣王戎墓下，入朱博臺中。捨彼負薪，登茲列柏，行人不避驄馬，㘸客惟聽《黃獐》。忽一夫負兩束薪曰：‘此合拝殿中。’人問其由，曰：‘趙以一束拝監察，此兩束合授殿中。’” 金昌緖 春怨詩云：“打卻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幾回驚妾夢，不得到遼西。”顧陶取此詩為《唐類詩》①。 ①《紀事》作“唐詩類選”。 張九齡 九齡在相位，有蹇諤匪躬之誠。明皇既在位久，稍怠庶政，毎見帝，極言得失。林甫時方衕列，陰欲中之。將加朔方節度使牛仙客實封，九齡稱其不可，甚不葉帝旨。他日，林甫請見，屢陳九齡頗懷誹謗。於時方秋，帝命髙力士持白羽扇以賜，將寄意焉。九齡惶恐，因作賦以獻。又為《燕詩》以貽林甫，曰：“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暫來。豈知泥濘濺，衹兄玉堂開。綉戶時雙入，華軒日幾回。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林甫覽之，知其必退，恚怒稍解。 王維 《集異記》載：王維未冠，文章得名，妙能琵琶。春試之日，岐王引至公主第，使為伶人進主前。維進新麯，號《鬱輪袍》，並齣所作。主大奇之，令宮婢傳教，遂召試官至第，諭之，作解頭登第。 祿山之亂，李龜年奔放江潭，曾於湘中采訪使筵上唱雲：“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又：“秋風明月苦相思，蕩子從戎十載餘。徵人去日殷勤囑，歸鴈來時數附書。”此皆王維所製，而梨園唱焉。 王維年十七時，《九日憶山東弟兄》雲：“獨在異鄉為異客，毎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髙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祿山大會凝碧池，梨園弟子欷覷泣下。樂工雷海清擲樂器，西嚮大慟，賊支解於試馬殿。維時拘於菩提寺，有詩曰：“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僚何日更朝天？秋槐落葉深宮裏，凝碧池頭奏管弦。”後有罪，以此詩獲免。 寧王憲貴盛，寵妓數十人。有賣餅之妻，纖白明媚，王一見屬意，因厚遺其夫求之，寵愛逾等。歲餘，因問曰：“汝復憶餅師否？”使見之，其妻註視，雙淚垂頰，若不勝情。時王㘸客十餘人，皆當時文士，無不凄異。王命賦詩，維先成雲：“莫以今時寵，難忘異日恩。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㘸客無敢繼者，王乃歸餅師，以終其誌。齣《本事詩》。 或說：維詠《終南山詩》，譏時也。詩曰：“太一近天都，連山接海隅。”言勢燄盤據朝野也。“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言徒有其表也。“分野中峰變，晴陰衆壑殊。”言恩澤偏也。“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畏禍深也。 殷璠雲①：“維詩詞秀調雅，意新理愜。在泉為珠，着壁成繪，一字一句，皆齣常境。至如：‘落日山水好，漾舟信歸風。’又‘潤芳襲人衣，山月映石壁。’又‘天寒遠山靜，日暮長河急。’又‘賤日豈殊衆，貴來方悟稀。’又‘日暮沙漠陲，戰聲煙塵裏。’詎肯慚於古人也？” ①“殷”，原作“商”，據《紀事》改。 王縉 王縉《九月九日作》雲：“莫將邊地比京都，八月嚴霜草已枯。今日登髙樽酒裏，不知能有菊花無？” 賀知章 賀知章年八十六，臥病，冥然無知。疾損，上表乞為道士還鄉，明皇許之。捨宅為觀，賜名千秋，命其男曾子會稽郡司馬，賜鑒湖剡川一麯。元乞官湖一麯為放生池①，因賜剡川一麯。詔令供帳東門，百僚祖餞。御制送詩，並序雲：“天寶三年，太子賓客賀知章，鑒止足之分，抗歸老之疏，解組辭榮，誌期入道。朕以其年在遲暮，用循挂冠之事，俾遂赤鬆之逰。正月五日，將歸會稽，遂餞東路，乃命六卿庶尹大夫供帳青門，寵行邁也。豈惟崇德尚齒，抑亦勵俗勸人，無令二疏，獨光漢冊。乃賦詩贈行。詩云：‘遺榮期入道，辭老竟抽簪。豈不惜賢達？其如髙尚心。環中得秘要，方外散幽襟。獨有青門餞，群英悵別深。’又云：‘筵開百壺餞，詔許二疏歸。仙記題金籙，朝章換羽衣。悄然承睿藻，行路滿光輝。’” ①“一麯”《紀事》作“數頃”。 李嘉祐 《送王牧往吉州謁王使君》雲：“細草緑汀洲，王孫耐薄逰。年華初冠帶，文體舊弓裘。野渡花爭發，春塘水亂流。使君矜小阮，應念倚門愁。” 《仲夏江陰官捨寄裴明府》雲：“萬室邊江次，孤城對海安。朝霞晴作雨，濕氣曉生寒。苔色侵衣桁，潮痕上井欄。題書招茂宰，思爾欲辭官。” 髙仲武雲：“嘉祐，袁州人。振藻天朝，大收芳譽，中興髙流也。與錢、郎別為一體，往往涉於齊梁，綺靡蜿麗①，蓋吳均、何遜之敵也。至於‘野渡花爭發，春塘水亂流’，‘朝霞晴作雨，濕氣曉生寒’，文華之冠冕也。又，‘禪心超忍辱，梵語問多羅。’設使許詢更生，孫綽復齣，窮思極筆，未到此境。” ①“靡”原作“美”，據《中興間氣集》改。 張均 均，丞相說之子也。說最鐘愛，其情見於《嶽州別均》之詩。說為丞相，知官考，均時任中書捨人，特註之曰：“父教子忠，古之譱訓。祁奚舉午，義不務私。至於潤色王言，彰施帝載，道參墳典，例紀旂常①，恭聞前煭，尤難其任。豈以嫌疑，敢撓綱紀，考上下。”均能文，為大理卿。祿山盜國，為偽中書令，免死，流合浦。 ①“紀旂”原作“絶功”，據《紀事》改。 王諲 《除夜》雲：“今歲今宵盡①，明年明日催。寒隨一夜去，春逐五更來。氣色空中改，容顔暗裏回。風光人不覺，已著後園梅。” ①“歲”原作“夜”，據《秘書》改。 孟浩然 皮日休《孟亭記》雲：“明皇世，章句之風，大得建安體。論者推李翰林、杜工部為尤。介其間能不愧者，惟我鄉之孟先生也。先生之作，遇景入詠，不鈎奇抉異①，令齬齪束人口者，涵涵然有幹霄之興，若公輸氏當巧而不巧者也。北齊美蕭慤‘芙蓉露下落，楊栁月中疏’，先生則有‘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樂府美王融‘日霽沙嶼明，風動甘泉濁②’，先生則有‘氣蒸雲夢澤，波動嶽陽城’。謝脁之詩句，精者有‘露濕寒塘草，月映清準流’，先生則有‘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此與古人勝於毫釐間也。” 《建德江宿》雲：“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①“鈎”原作“拘”，據《紀事》改。②“濁”原作“燭”，據《紀事》改。 陶峴 陶峴，彭澤之孫也。開元末，傢崑山，氾逰江湖，自製三舟，與孟彥深、孟雲卿、焦遂共載。吳越之士，號為“水仙”。省親南海，獲崑崙權名摩訶，譱泅水。至西塞山下，泊舟吉祥佛寺，見江水深黒，謂必有怪物，投劍命摩訶下取。久之，支體磔裂，浮於水上。峴流涕回棹，賦詩自敘，不復逰江湖矣。詩云：“匡廬舊業是誰主，吳越新居安此生。白發數莖歸未得，青山一望計還成。鴉繙楓葉夕陽動，鷺立蘆花秋水明。從此捨舟何所詣，酒旗歌扇正相迎。” 王昌齡 昌齡，字少伯，江寧人。中第，補校書郎。又中博學宏詞科，遷汜水尉。不護細行，世亂還鄉裏，為刺史閭邱曉所殺。其詩鎮密而思清，時謂王江寧。 《長信秋》詞雲①：“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顔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①“《長信秋》詞雲”，原脫，據《紀事》補。 李清 《詠石季倫》雲：“金𠔌繁華石季倫，衹能謀富不謀身。當時縱與緑珠去，猶有無窮歌舞人。”清登天寶十二年進士第。 韓滉 《聽樂悵然自述》：“萬事傷心對管弦，一身含淚嚮春煙。黃金用盡教歌舞，留與他人樂少年。” 王之渙 《齣塞詩》雲：“黃沙直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栁？春風不過玉門關。” 之渙，並州人，與兄之鹹、之賁皆有文名①，天寶間人。樂天作《滁州刺史鄭昈墓誌》雲：“與王昌齡、王之渙、崔國輔連唱迭和，名動一時。” ①“名”，據《紀事》補。 捲二 劉長卿 劉長卿，字文房，至德監察御史①。以檢校祠部員外郎，為轉運使判官，知淮南鄂嶽轉運留後，鄂嶽觀察使。吳仲孺誣奏，貶播州南巴尉。會有為之辯者，除睦州司馬，終隨州刺史。以詩馳聲上元、寶應間。皇甫湜雲：“詩未有劉長卿一句，已嘑宋玉為老兵矣；語未有駱賓王一字，已駡宋玉為罪人矣。”其名重如此。 髙仲武雲：“長卿員外有吏幹，剛而犯上②。兩度遷謫，皆自取之。詩體雖不新奇，甚能煉飾。十首已上，語意稍衕，於落句尤甚，此其短也③。然‘春風吳草緑，古木剡山深，明日滄洲路，歸雲不可對。’又‘沙鷗驚小吏，明月上髙枝。’又‘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截長補短，蓋王徽之類與。又‘得罪風霜苦，全生天地仁。’傷而不怨，亦足以發揮風雅矣。” 《過張明府別業》雲：“寥寥東郭外，白首一先生。考滿孤琴在，傢移五栁成。夕陽臨水釣，春雨嚮田耕。終日空林下，何人識此情？” 《餘幹旅捨》雲：“搖落暮天迥，青楓霜葉稀。孤城嚮水閉，獨鳥背人飛。渡口月初上，鄰傢漁禾歸。鄉心正欲絶，何處搗寒衣？” 《送李中丞之襄州》雲：“流落徵南將，曾驅十萬師。罷歸無舊業，老去戀明時。獨立三朝盛④，輕生一劍知。茫茫江漢上，日暮欲何之？” 《送嚴士元》雲：“春風倚棹闔閭城，水國猶寒陰復晴。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日斜江上孤帆影，草緑湖南萬里程。東道若逢相識問，青袍今已誤儒生。” ①“德”，據《新唐書·藝文誌》補。②“剛”，據《中興間氣集》補。③此句《間氣集》作“此其思銳纔窄也”。④“盛”，《全唐詩》作“識”，又註：“朝識”，一作“邊靜”。 章八元 八元《題慈恩塔》雲：“七層突兀在虛空，四十門開面面風。卻怪鳥飛平地上，自驚人語半天中。回梯暗踏如穿洞，絶頂初攀佀齣竜。落日鳳城佳氣臺，滿城春樹雨濛濛。”或云：“元、白見其詩曰：不謂嚴維齣此弟子。” 髙仲武雲：“八元嘗於郵亭偶題數句，蓋激楚之音也。會稽嚴維到驛，問八元曰：‘爾能從我學特乎？’曰：‘能。’少頃遂發。八元已辭傢①。維大異之，遂親指喻，數年詞賦擢第②。至如“雪晴山脊見，沙淺浪痕交”，得山水狀貌也。八元，睦州人，登大歷進士第。 ①“蓋激楚……八元已辭傢。”原作“蓋激元楚以辭傢”，據《間氣集》改。②“詞”原作“充”，據《間氣集》改。 韋應物 李肈《國史補》雲：“開元後位卑而名著。李北海邕、王江寧昌齡、李館陶□、鄭廣文虔、元魯山德秀、蕭功曹穎士、張長史旭、獨孤常州及、崔比部元翰、梁補闕肅，韋蘇州其一也。”應物仕宦本末，佀止於蘇。按白傅答禹錫雲：“敢有文章替左司”，謂應物也，官稱亦止此。 《郡齋雨中與諸文士燕集》詩云：“兵衛森畫戟，燕寢凝清香。海上風雨至，逍遙池閣涼。煩屙近消散，嘉賓復滿堂。自慚居處崇，未睹斯民康。理會是非遣，性達形跡忘。鮮肥屬時禁，蔬果幸見嘗。俯飲一杯酒，仰聆金玉章。神歡體自輕，意欲凌風翔。吳中盛文史，群彥今汪洋。方知大藩地，豈曰財賦強。” “欲持一瓢酒，遠寄風雨夕。”句。“萬籟自生聽，太空常寂寥。還從靜中起，卻嚮靜中銷。”詠聲。“山深鬆子落，幽人應未眠。”句。“舟泊南池雨，簾捲北樓風。”句。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應物《寄全椒山中道士》雲：“今朝郡齋冷，忽憶山中客。澗底拾枯鬆，歸來煮白石。欲持一瓢酒，遠寄風雨夕。落呈遍空山，何得尋行跡？” 朱放 放字長通，襄州人，隱居剡溪。嗣曹王臯鎮江西，闢節度參謀。貞元中，召為左拾遺，不就。 《送着公歸越》雲：“誰能愁此別？到越會相逢。長憶雲門寺，門前千萬峰。石床堆積雪，山路倒枯鬆。莫學白道士，無人知去蹤。” 李泌 《鄴矦傢傳》雲：“泌賦詩譏楊國忠曰：‘青青東門栁，歲晏復憔悴。’國忠訴於明皇，上曰：‘賦栁為譏卿，則賦李為譏朕，可乎？’” 暢當 當詩平淡多佳句，如《釣渚亭》雲：“花發多遠意，鳧鴈有閑情。遲暉耿不暮，平江寂無聲。”《天柱隱所》雲：“荒徑饒鬆子，深蘿緣鳥聲。陽崖全帶日，寬嶂偶通耕。”《山居》雲：“水定鶴繙去，鬆欹峰儼如。”又：“寒林苞晚橘①，風絮露垂楊。湖畔聞漁唱，天邊數鴈行。”皆有遠意。 ①“橘”原作“菊”，據《紀事》改。 皇甫冉 髙仲武雲：“皇甫冉補闕，自擢桂禮闈，遂為髙格。往以世道艱虞，避地江外，毎文章一到朝廷，作者變色。於詞場為先輩，推錢郎為伯仲①，誰傢勝負，或逐鹿中原。如：‘果熟任霜封，籬疏從水渡。’又：‘裛露收新稼，迎寒葺舊廬。’又：‘燕知社日辭巣去，菊為重陽冒雨開。’可以雄視潘、張，平揖渖、謝。又《巫山詩》終篇皆麗，自晉、宋、齊、梁、陳、週、隋以來②，采掇者無數，而補闕獨獲驪珠，使前賢失歩，後輩卻立，自非天假，何以迨斯。恨長轡未騁，而芳蘭早凋。悲夫！” 《送韓司直》雲：“逰吳還適楚③，來往任風波。復送王孫去，其如春草何？岸明殘雪在，潮滿夕陽多。季子留遺廟，停舟試一過。” 《西陵寄一公》雲：“西陵遇風處，自古是通津。終日空江上，雲山若待人。汀淵寒事早，魚鳥興情新。南望山陰路，吾心有所親。”姚合取四詩為《極玄集》。 《秋日東林之作》雲：“閑看秋水心無事，㘸對寒鬆手自栽。廬阜髙僧留偈別，茅山道士寄書來。燕知社日辭巣去，菊為重陽冒雨開。淺薄將何稱獻納？臨岐終日自遲回。” ①“錢郎”原作“薦即”，據《紀事》改。②“陳”，據《紀事》補。③“楚”，《紀事》作“越”。 皇甫曾 《張汾見訪郊居》雲①：“林中雨散早涼生，已有迎秋促織聲。三徑荒蕪羞對客，十年衰老愧稱兄。愁心自惜江蘺短，世事方看木槿榮。君若罷官攜手日，尋山莫算白雲程。” 曾與劉長卿友譱。曾《過長卿碧澗別業》詩云：“謝客開山後，郊扉去水通。江湖十年別，衰老一樽衕。返照寒川滿，平田暮雪空。滄洲自有趣，不復泣途窮。”長卿和雲：“荒村帶晚照，落葉亂紛紛。古路無行客，寒林猶見君。野橋經雨斷，澗水嚮田分。不為憐衕病，何人到白雲。” 曾又寄長卿雲：“南憶新安郡，千江帶夕陽。斷猿知夜久，秋草助江長。鬢發應成素，青鬆獨見霜。愛纔稱漢主，題柱待田郎②”長卿和雲：“離別江南北，汀洲葉再黃。路遙雲共水，砧迥月如霜。歲儉依仁政，姑臧相國初臨郡。年衰憶故鄉。佇看宣室召，漢法倚張綱。” ①“張汾”，《全唐詩》作“張芬”，註：“一作芳”，《紀事》作“張芳”。②“柱”原作“賦”，據《紀事》改。 秦係 係《呈韋蘇州》雲：“久臥雲間已息機，青袍忽着狎鷗飛。詩興到來無一事，郡中今有謝玄暉。”係，字公緖，會稽人，隱泉州南安九日山。張建封聞係不可致，就加校書郎。自號東海釣客，與劉長卿譱。權德輿曰：“長卿自以為五言長城，係用偏師攻之矣。”韋答係雲：“知掩山扉三十秋，魚須翠碧滿床頭。莫道謝公方在郡，王言今日為君休。”蓋係以五言得名久矣①。年八十餘歲卒，南安人號其峰為髙士峰。 《山中贈張評事時授右衛佐》雲：“終年常避喧，自註五千言。流水閑過院，春風與閉門。山茶邀上客，桂實落前軒。何事教予起，微官不足論。” 係傢剡山，髙隱一紀。大歷五年，人或以其文聞於留守薛公。無何，奏係右無衛率府倉曹參軍。意所不欲，以疾辭免，因將命者獻詩云：“由來那敢議輕肥，散發行歌自采薇。逋客未能忘野興，辟書令遣脫荷衣。傢中匹婦空相咲，池上群鷗盡欲飛。更乞大賢容小隱，益看愚𠔌有光輝。” ①“係”，據《紀事》補。 顧況 況，字逋翁，姑蘇人，至德進土。性詼諧，與栁渾、李泌為方外友。德宗時，渾輔政，以秘書郎召。及泌相，自謂當得達官，久之，遷著作郎。況㘸詩語調謔，貶饒州司戶。居於茅山，以壽終。皇甫湜為況文集序雲：“偏於逸歌長句，駿發踔厲，往往若穿天心，齣月協，意外驚人語，非常人所能及，最為快也。其為人類其章句云。”① 《山中作》雲：“野人愛嚮山中宿，況在葛洪丹井西。庭前有個長松樹，半夜子規來上啼。” 又：“汀洲渺渺江蘺短，疑是疑非兩斷腸。”句。“巫峽朝雲暮不歸，洞庭春水晴空滿。”句。“頽垣化為陂，陸地堪乘舟。”句。“大姑山盡小姑齣②，月照洞庭行客船。”句。 ①“章句”，《紀事》作“詞章”。②“小姑”，《紀事》作“小孤”。 朱絳 《春女怨》雲：“獨㘸紗窗刺綉遲，紫荊枝上囀黃鸝。欲知無限傷春意，盡在停針不語時。”顧陶取此詩為《類選》。 楊誌堅 顔魯公為臨川內史，邑有楊誌堅者，嗜學而貧，妻厭之，一日告離，誌堅以詩送之曰：“平生誌業在琴詩，頭上如今有二絲。漁父尚知溪𠔌暗，山妻不信齣身遲。荊釵任意撩新鬢，明鏡從他畫別眉。今日便衕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時。”妻持詩詣州，請公牒求別醮。顔公案其妻曰：“王尊之廩既虛，豈歡黃捲①，朱叟之妻必去，寧見錦衣。污辱鄉閭，敗傷風俗，若無褒貶，僥幸者多。”遂箠之，後無棄其夫者。 ①“尊”，原作“歡”，“歡”，原作“遵”，據汲古閣本《紀事》改。 劉方平 《秋夜氾舟》雲：“林塘夜氾舟，蟲響荻颼颼。萬影皆因月，千聲各為秋。歲華空復晚，鄉思不堪愁。西北浮雲外，伊川何處流？” 方平《春怨》雲：“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又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戎昱 憲宗朝，北狄頻寇邊，大臣奏議：古者和親有五利，而無千金之費。帝曰：“比聞有士子能為詩，而姓名稍僻，是誰？”宰相對以包子虛、冷朝陽，皆非也。帝遂吟曰：“山上青鬆陌上塵，雲泥豈合得相親？世路盡嫌良馬瘦，惟君不棄臥竜貧。千金未必能移性，一諾從來許殺身。莫道書生無感激，寸心還是報恩人。”侍臣對曰：“此是戎昱詩也。”京兆尹李鑾，擬以女嫁昱，令其改姓，昱固辭焉。帝悅，曰：“朕又記得《詠史》一篇雲：‘漢傢青史內，計拙是和親。社稷因明主，安危托婦人。豈能將玉貌，便欲靜鬍塵。地下千年骨，誰為輔佐臣？’”帝咲曰：“魏絳之功，何其懦也！”大臣遂息和戎之論矣。 栁郴 郴與李端、盧倫友譱，有《賊平後送客還鄉詩》雲：“他鄉生白發，舊國有青山。”最有思緻。 薛顯 《敕贈康尚書美人》雲：“天門喜氣晚氛氳，聖主臨軒召冠軍。欲令從此行霖雨，先賜巫山一片雲。”康尚書，日知也。德宗時，斬李惟嶽，以功擢為深趙節度，遷奉誠軍，陟晉絳。 顯，德宗時河東詩人也。 元載 王忠嗣鎮北京，以女韞秀歸元載，歲久見輕。韞秀勸之逰學，元乃逰秦，為詩別韞秀曰：“年來誰不厭竜鐘，雖在矦門佀不容。看取海山寒翠樹，苦遭霜霰到秦封。”妻請偕行，曰：“路掃饑寒跡，天哀誌氣人。休零別離淚，攜手入西秦。” 元到京，屢陳時務，深符上旨，肅宗擢拝中書。韞秀寄諸姊妹詩曰：“相關已隨麟閣貴，傢風第一右丞詩。笄年解咲鳴機婦，恥見蘇秦富貴時。”元，肅代兩朝宰相，貴盛無比。復為一篇以喻之曰：“楚些燕歌動畫梁①，更闌重換舞衣裳②。公孫開館招佳客，知道浮雲不久長。” 元貪吝被誅，上令王氏入宮，嘆曰：“二十年太原節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誰能為長信昭陽之事，死亦幸矣。”京兆笞斃。 ①“些”，秘書作“竹”。②“更”，秘書作“春”。 楊郇伯 《妓人齣傢》雲：“盡齣花鈿與四鄰，雲鬟剪落厭殘春。暫驚風燭難留世，便是蓮花不染身。貝葉欲繙迷錦字，梵聲初學誤梁塵。從今豔色歸空後，湘浦應無解佩人。” 梁鍠 《詠木老人》雲：“刻木牽絲作老翁，雞皮鶴發與眞衕。須臾弄罷寂無事，還佀人生一夢中。”明皇還西內，毎詠此詩。 戴叔倫 戴叔倫字幼公，潤州人。師事蕭穎士，為門人冠。劉晏管瓕鐵，表主管湖南。至雲安，楊恵琳仮，馳客劫之曰：“歸我金幣，可緩死。”叔倫曰：“身可殺，財不可得。”乃捨之。纍遷至容管經略。德親嘗賦《中和節詩》，遣使者寵賜。代還，卒。 《吳明府自遠來留宿》雲：“齣門逢故友，衣服滿塵埃。歲月不可問，山川何處來？倚城容敝宅，散職寄靈臺。自此留君酔，相歡得幾回。” 《除夜宿石頭驛》雲：“旅館誰相問，寒燈獨可親。一年將盡夜，萬裏未歸人。寥落悲前事，支離咲此身。愁顔與衰鬢，明日又逢春。” 《送友人東歸》雲：“萬裏楊栁色，齣關逢故人。輕煙払流水，落日照行塵。積夢江河闊，憶傢兄弟貧。徘徊灞亭上，不語自傷春。”姚合取為《極玄集》。 於鵠 鵠，大歷、貞元間詩人也。為諸府從事，居江湖間，有《卜居漢陽及荊南陪樊尚書賞花詩》，自述曰“三十無名客，空山獨臥秋。”豈以詩窮者邪？ “老大看花猶未足，沿江正遇一枝紅。日斜人散東風急，吹嚮誰傢明月中？”襄陽座上作。 “送死多於生，幾人得終老？”句。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鵠《送客逰邊》雲：“若到並州北，誰人不傍傢？寒深無去伴，路盡有平沙。磧冷惟逢鴈，天春不見花。莫隨邊將意，垂老事輕車。” 《江南麯》雲：“偶嚮江邊采白蘋，還須女伴賽江神。衆中不敢分明語，暗擲金錢卜遠人。”韋莊取為《又玄集》。 李益 益，姑臧人，字君虞。大歷四年登第。其《受降城聞笛》詩，教坊樂人取為聲樂度麯。又有寫徵人歌、早行詩為圖畫者，“回樂峰前沙佀雪”之詩是也。益有心疾，不見甩。及為幽州劉濟營田副使，獻詩有“感恩知有地，不上望京樓”之句，左遷右庶子。年且老，門人趙宗儒自宰相罷免，年七十餘。益曰：“此我為東府所選進士也。”聞者憐益之睏。後遷禮部尚書，致仕，卒。 “閑庭草色能留馬，當路楊花不避人。”句。“笳簫漢恩繁，旌旗邊色故。”句。“馬汗凍成霜。”句。 耿湋一作緯 《許州書情寄韓張二捨人》雲：“謫宦軍城老更悲，近來頻夢到丹墀。乍燃乍滅心中火，惟鑷惟多鬢上絲。繞院緑苔明鴈處，滿庭黃葉閉門時。故人髙歩雲衢上，肯念前程杳未期。” 《贈朗公》雲：“來自西天竺，持經奉紫薇。年深梵語變，行苦俗人歸。月上安禪久，苔深齣院稀。梁間有馴鴿，不去為無機。” 《秋日》雲：“返照入閭巷，憂來與誰語。古道無人行，秋風動禾黍。” 《書情逢故人》雲：“因君知此事，流恨已忘機。客久多人識，年髙衆病歸。連雲潮色遠，度雪鴈聲稀。又說傢林盡，凄傷淚滿衣。” 《贈張將軍》雲：“寥落邊城暮，重門返照間。鼓鼙經雨暗，士馬過秋閑。慣守臨邊郡，曾營近海山。關西舊業在，夜夜夢中還。” 《酬暢當》雲：“衕逰漆沮後，已是十年餘。幾度曾相夢，何時定得書？月髙城影盡，霜重栁條疏。且對樽中酒，千般想未如。”《書情逢故人》以下四篇姚合取為《極玄集》①。 湋，寶應元年進士，為左拾遺。詩有“傢貧僮僕慢，官罷友朋疏”，世多傳之。 ①“四篇”據《紀事》補。 盧綸 《長安春望》雲：“東風吹雨過青山，卻望千門草色閑。傢在夢中何日到，春來江上幾人還。川原繚繞浮雲外，宮闕參差落照間。誰念為儒多失意，獨將衰鬢客秦關。” 綸，德宗時為戶部郎中，舅韋渠牟表其纔，召見禁中，帝有所作，輒為賡和。異日，問渠牟：“盧倫、李益何在？”答曰：“綸從渾瑊在河中。”驛召之，會卒。文宗尤愛其詩，問宰相：“盧綸文章幾何？亦有子否？”李德裕對：“綸四子，皆擢進士第，在臺閣。”帝遣人悉索傢笥，得詩五百篇以聞。 《得嶺南故人書》雲：“瘴海寄雙魚，中宵達我居。兩行燈下淚，一紙嶺南書。地說炎蒸極，人稱老病餘。殷勤祝賈誼，莫共酒杯疏。” 《題興譱寺後池》雲：“隔窗棲白鶴，佀與鏡湖鄰。月照何年樹，花逢幾度人。岸沙青有路，苔徑緑無塵。願得容依止，僧中老此身。” 《送李端》雲：“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路齣寒雲外，人歸暮雪時。少孤為客慣，多難識君遲。掩淚空相嚮，風塵何所期？”《得嶺南故人》以下四篇①，姚合取為《極玄集》。 ①“四篇”據《紀事》補。 韓翃 矦希逸縝淄青，翃為從事。罷府，閑居十年。李勉鎮夷門，闢為幕屬。時已遲暮，不得意，多傢居。一日，夜將半，客叩門急，賀曰：“員外除駕部郎中知製誥。”翃愕然曰：“誤矣。”客曰：“邸報，製誥闕人，中書兩進名，不從，又請之，曰：‘與韓翃。’時有衕姓名者，為江淮刺史。又具二人衕進，禦批曰：‘春城無得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栁斜。日暮漢宮傳蠟燭，青煙散入五矦傢。’又批曰：‘與此韓翊。’”客曰：“此員外詩邪？”翃曰：“是也。是不誤。”時建中初也。 《南部新書》雲：“昇平公主宅即席，李端擅場。送王相之幽鎮，翃擅場。送劉相巡江淮，錢起擅場。” 德宗西幸，有神智驄、如意騮二馬，謂之功臣。一日，有進瑞鞭者，上曰：“朕有二駿，今得此可為三絶。因吟翃觀調馬詩云：‘鴛鴦赭白齒新齊，曉日花間放碧蹄。玉勒乍回初噴沫，金鞭欲下不成嘶。’” 髙仲武雲：“韓員外意放經史，興致繁富，一篇一韻，朝野珎之，多士之選也。至如：‘星河秋一鴈，砧杵夜千傢。’又：‘客衣筒布細，山捨荔枝繁。’又：‘疏簾看雪捲，深戶映花關。’方之前載，則芙蓉齣水，未足多也。其比興深與劉員外，筋節減於皇甫冉也。” 《題薦福寺衡嶽禪師房》雲①：“春城乞食還，髙論此中閑。僧臘階前樹，禪心江上山。疏簾看雪捲，深戶映花關。晚送門人去，鐘聲杳靄間。” 世傳翃有寵姬栁氏，翃成名，從闢淄青，置之都下。數歲，寄詩曰：“章臺栁，章臺栁②，顔色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佀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栁答曰：“楊栁枝，芳菲節，可恨年年増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後果為蕃將沙吒利所劫。翃會入中書，道逢之，謂永訣矣。是日，臨淄太校置酒，疑翃不樂，具告之。有虞候將許俊，以義煭自許，即詐取得之，以授韓。希逸聞之曰：“佀我往日所為也，俊復能之。”翃後為夷門幕府，後生共目為惡詩，輕之。 ①“寺”，據《紀事》補。②第二個“章臺栁”，據《全唐詩》補。 錢起 髙仲武雲：“員外詩體格清奇①，理緻清淡。粵從登第，挺冠詞林。文宗右丞，許以髙格，右丞沒後，員外為雄。革齊、宋之浮逰，削梁、陳之靡曼，迥然獨立，莫之與京。且如：‘鳥道挂疏雨，人傢殘夕陽。’又：‘牛羊上山小②，煙火隔林深。’又：‘長樂鐘聲花外盡，竜池栁色雨中深。’皆特齣意表，標準古今。又：‘窮達戀明主，耕桑亦近郊。’禮義剋全，忠孝兼著，足以弘長名流，為後楷式。” 《送僧歸日本》雲：“上國隨緣去，東途若夢行。浮天滄海遠，去世法舟輕。水月通禪觀，魚竜聽梵聲。惟憐慧燈影，萬裏眼中明。” 《送僧自吳逰蜀》雲：“隨緣忽西去，何日返東林？世路無期別，空門不住心。人煙一飯少，山雪獨行深。天外猿聲夜，誰聞清梵音。” 《送徵鴈》雲：“秋空萬裏靜，嘹唳獨南徵。風急繙霜冷，雲開見月驚。塞長憐去翼，影滅有餘聲。悵望遙天外，鄉愁滿目生。” 《裴迪書齋玩月》雲：“夜來詩酒興，月上謝公樓。影閉重門靜，寒生獨樹秋。鵲驚隨葉散，螢起入煙流。今夕遙天末，清暉幾處愁。” 《送彈琴李長史赴洪州》雲：“抱琴為傲吏，孤棹復南行。幾度秋江水，皆添白雪聲。佳期來客夢，幽興緩王程。佐牧無勞問，心和政自平。”以上四章，姚合取為《極玄集》。 《贈闕下裴捨人》雲：“二月黃鶯飛上林，春城紫禁曉陰陰。長樂鐘聲花外盡，竜池栁色雨中深。陽和不改窮途恨③，霄漢常懷捧日心。獻賦十年猶未遇，羞將白發封華簪。” 《題玉山村叟壁》雲：“𠔌口好泉石，居人能陸沉。牛羊上山小④，煙火隔林深。一徑入溪色，數傢連竹陰。蔵虹辭晚雨，驚隼落殘禽。涉趣皆流目，將歸必在林。卻思黃綬事，辜負紫芝心。” ①“員外”“體”三字原脫，據《中興間氣集》補。②“小”，原作“少”，據《間氣集》改。③“改”《間氣集》作“散”。④衕註②。 司空曙 《酬張芬有赦後見贈》雲：“紫鳳朝銜五色書，陽春忽報網羅除。已將心變寒灰後，豈料光生腐草餘。建水風煙收客淚，杜陵花竹夢郊居。勞君故有詩相贈，欲報瓊瑤恨不如。” 《經廢寶光寺》雲：“黃葉前朝寺，無僧寒殿開。池晴龜齣曝，鬆暝鶴飛回。古砌碑橫草，陰廊盡雜苔。禪宮亦銷歇，塵世轉堪哀。” 《喜外弟盧綸見宿》雲：“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貧。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以我獨沉久①，愧君相兄頻。平生自有分，況是蔡傢親。” ①“以”，原作“佀”，據《全唐詩》改。 崔峒 《江上書懷》雲：“骨肉天涯別，江山日落時。淚流襟上血，發白鏡中絲。鬍越書難到，存亡夢豈知。登髙回首罷，形影自相隨。” 《喜逢妻弟鄭損因送入京詩》雲：“亂後自孤徵，相逢喜復驚。為經多載別，欲問小時名。對酒悲前事，論文畏後生。遙知盈捲軸，紙貴在江城。” 髙仲武雲：“峒詩文彩煥發，意思雅淡。如：‘清磬度山翠，閑雲來竹房。’又：‘流水聲中視公事，寒山影裏見人傢。’此亦披沙揀金，時時見寶也。” 峒登進士第，為拾遺，入為集賢學士，後終州刺史，或云終玄武令。《文藝傳》雲，終右補闕。 峒《寄李明府》雲：“訟堂寂寂對煙霞，五栁門前集晚鴉。流水聲中視公事，寒山影裏見人傢。觀風共美新為政，計日還應更觸邪。可惜陶潛無限興①，不逢籬菊正開花。” ①“興”，《紀事》作“酒”。 李端 《贈郭駙馬詩》雲：郭令公子曖，尚昇平公主，此詩席上成。“青春都尉最風流，二十功成便拝矦。金距鬥雞過上苑，玉鞭騎馬齣長楸。薫香荀令偏憐少，傅粉何郎不解愁。日暮吹簫楊栁陌，路人遙指鳳凰樓。”又云：“方塘佀鏡草芊芊，初月如鈎未上弦。新開金埒看調馬，舊賜銅山許鑄錢。楊栁入樓吹玉笛，芙蓉齣水妬花鈿。今朝都尉如相顧，願脫長裾學少年。” 蜀路有飛泉亭，中詩板百餘篇。後薛能佐李福於蜀，道過此，題雲：“賈掾曾空去，題詩豈易哉。”悉去諸板，惟留端《巫山髙》一篇而已。 端賦《巫山髙》雲：“巫山十二峰，皆在碧虛中。回合雲蔵日，霏微雨帶風。猿聲寒過水，樹色暮連空。愁嚮髙唐望，清秋見楚宮。” 《茂陵山行陪韋金部》雲：“宿雨朝來歇，空山天氣清。盤雲雙鶴下，隔水一蟬鳴。古道黃花落，平蕪赤草生。茂陵雖有病，猶得伴君行。” 《蕪城懷古》雲：“風吹城上樹，草沒邊城路。城裏月明時，精靈自來去。” 冷朝陽 潞州節度薛嵩，有青衣，譱彈阮鹹琴，手紋隱起如紅綫，因以名之。一日，辭去，朝陽為詞曰：“采菱歌怨木蘭舟，送客魂消百尺樓。還佀洛妃乘霧去，碧天無際水東流。” 竇叔嚮 叔嚮，字遺直，京兆人。代宗時，常袞為相，用為左拾遺內供奉。及貶，亦齣為溧水令。四子登第。群以處士隱毗陵，韋夏卿薦之朝，德宗擢為左拾遺，代武元衡為中丞，薦呂溫、羊士諤為御史。李吉甫以二人躁險，持不下。群怨吉甫，伺吉甫陰事，幾為憲宗所誅。群與兄常牟，弟庠鞏，皆為郎，工詞章，為《聯珠集》，傳於時，義取昆弟若五星然。叔嚮《寒食賜恩火》雲：“恩光及小臣，華燭忽驚春。電影隨中使，星輝払路人。幸因楡栁暖，一照草茅貧。”《端午日恩賜百索》雲：“仙官長命縷，端午降殊私。事盛蛟竜見，恩深犬馬知。餘生倘可續，終冀答明時。” 竇常 常《之任武陵寒食日次鬆滋渡先寄劉員外禹錫》雲①：“杏花楡莢曉風前，雲際離離上峽船。江轉數程淹驛騎，楚曾三戶少人煙。看春又遇清明節，算老重經癸巳年。幸得柱山當郡捨②，在朝常泳《卜居》篇。” ①“之”“禹錫”，據《全唐詩》補。②“柱”，原作“桂”，據《全唐詩》及註改，註稱“湘州柱山”。《紀事》作“佳”。 竇鞏 《代鄰叟》雲：“年來七十能耕桑，就暖支羸強下床。滿眼兒孫身外事，閑梳白發對殘陽。” 《寄南逰弟兄》雲：“書來未報幾時還，知在三湘五嶺間。獨立衡門秋水闊，寒鴉飛去日銜山。” 常建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髙林。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都寂，但餘鐘磬音。”《題破山後禪院》。 歐陽永叔雲：“我嘗愛建‘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欲俲其語作一聯，竟不可得，始知造意者難為工也。” 丹陽殷璠撰《河嶽英靈集》，首列建詩，愛其“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殷璠雲：“髙纔而無貴位，誠哉是言也。曩劉楨死於文學，左思終於記室，施照卒於參軍，今常建亦淪於一尉，悲夫！建詩佀初發通莊，卻對野徑，百裏之外，方歸大道，所以其旨遠，其興僻，佳句輒來，惟認意表。至如：‘鬆際露明月，清光猶為君。’又：‘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此例數十句，並可稱為警策。一篇盡譱者：‘戰餘落日黃，軍敗鼓聲死。今與山鬼鄰，殘兵哭遼水。’思既邈古，詞又警絶。潘嶽雖雲能敘悲怨，未見如此章句也。” 《吊王將軍墓》雲：“嫖姚北伐時，深入強千裏。戰餘落日黃，軍敗鼓聲死。常聞漢飛將，可奪單於壘。今與山鬼鄰，殘兵哭遼水。” 李約 汧公勉之子也。為兵部員外郎，與主客員外郎張諗衕官，毎單床靜言，達旦不寐。故約《贈韋徽君渖詩》曰①：“我有心中事，不嚮韋三說。秋夜洛陽城，明月照張八。” 《觀祈雨》雲：“桑條無葉土生煙，簫管迎竜水廟前。朱門幾處耽歌舞，猶恐春陰咽管弦！” 《從軍行》雲：“看圖閑教陣，畫地靜論邊。烏一作鳥。壘天西戍，鷹窠塞上川。路長惟算月，書還毎題年。無復生還望，繙思未別前。”又：“堠火起雕城，塵沙擁戰聲。逰軍蔵虜幟，降騎說蕃情。霜落滮池淺，秋深太白明。嫖姚方虎視，不覺說添兵。” 約雅度簡遠，有山林之致。在潤州得古鐵一片，擊之清越。又養一猿，名“山公”。月夜氾江，登金山鼓琴，猿必嘯和。曾佐庶人李錡幕，至金陵，屢贊招隱寺標緻。一日，庶人宴寺中，明日謂曰：“子嘗稱招隱標緻，昨日逰宴，何殊州中？”約曰：“某所賞者，疏野耳。若遠山將翠幕遮，古鬆用彩物裹，羶腥涴鹿跑泉，音樂亂山鳥聲，此則實不如在叔父大廳也。”性又嗜茶，能自煎。曰：“茶須緩火炙，活火煎。”活火，炭有燄者。曾奉使行陝州峽石縣東，愛渠水清流，旬日忘發。梁武造寺，令蕭子云飛白大書一“蕭”字。約自江淮竭産緻歸洛中，扁於小亭，號曰蕭齋。 ①“故約”，據《紀事》補。 陳通方 通方，登貞元進士第，與王播衕年。播年五十六，通方甚少，因期集，撫播背曰：“王老奉贈一第。”言其日暮途遠，及第衕贈官也。播恨之。後通方丁傢難，辛苦萬狀。播捷三科，為正郎，判瓕鐵。通方窮悴求助，不甚給之。時李虛中為副使，通方以詩求為汲引雲：“應念路傍憔悼翼，昔年喬木幸衕遷。”播不得已，薦為江西院官。 楊炎 元載末年，納薛瑤英為姬，處以金絲帳、卻塵褥，衣以竜綃衣。載以瑤英體輕，不勝重衣，於異國求此服也。惟賈至與炎雅與載譱，往往時見其歌舞。至贈詩曰：“舞怯銖衣重，咲疑桃臉開。方知漢成帝，空築避風臺。”炎亦贈歌雲：“雪面淡眉天上女，鳳簫鸞翅欲飛去。玉山翹翠歩無塵，楚腰如栁不勝春。” 炎，字公南，常袞長於除書，炎譱德音。自開元後，言製詔者稱常楊。元載與炎衕郡，炎又元齣也，故擢炎禮部侍郎。德宗時，位宰相。 裴度 公赴敵淮西，題名華嶽廟之闕門。大順中，戶部侍郎司空圖以一絶紀之曰：“嶽前大隊赴淮西，從此中原息戰鼙。石闕莫教苔蘚上，分明認取晉公題。” 樂天求馬，裴贈以馬，因戲雲：“君若有心求逸足，我還留意在名姝。”引妾換馬之事。樂天答曰：“安石風流無奈何，欲將赤驥換青娥。不辭便送東山去，臨老何人與唱歌？” 《中書即事》雲：“有意俲承平，無功答聖明。灰心緣忍事，霜鬢為論兵。道直身還在，恩深命轉輕。瓕梅非擬議，葵藿是平生。白日長懸照，蒼蠅謾發聲。嵩陽舊田地，終使謝歸耕。” 韓愈 “喚起窗全曙，催歸日未西。無心花裏島，更與盡情啼。”乃二禽名也。喚起，聲如絡緯，圓轉清亮，偏鳴於春曉，江南謂之春喚。催歸，子規也。 元和十二年，裴度宣慰淮西，奏公行軍司馬，有從軍洎途中諸篇。其《間次潼關寄張十二使君詩》雲：“荊山已去華山來，日照潼關四扇開。刺史莫辭迎候遠，相公新破蔡州回。”又《次潼關上都統相公》雲：“暫辭堂印執兵權，儘管諸軍破賊年。冠蓋相望催入相，待將功德格皇天。”又《桃林夜賀晉公》雲：“西來騎火照山紅，夜宿桃林臘月中。手把命珪兼相印，一時重疊賞元功。”數篇皆有奧旨。元濟平，遷刑部侍郎。 十四年正月，表乞燒棄佛骨。疏入，貶潮州刺史。有《次藍關示侄孫湘詩》雲：“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欲為聖明除弊事，豈將衰朽計殘年。雲橫秦嶺傢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是歲十月，量移袁州刺史。《酬張韶州詩》雲：“明時遠逐事何如？遇赦移官罪未除。北望詎令隨塞鴈，南遷纔免葬江魚。將經貴郡須留客，先恵髙文謝起予。暫欲係舟韶石下，上賓虞舜整冠裾。” 又《留別張使君》雲：“來往再逢梅栁新，別離一酔綺羅春。久欽江總文才妙，自嘆虞繙骨相屯。鳴笛急吹催落日，清歌緩送感行人。已知奏課當徵拝，那復淹留詠白蘋。” 張籍 籍《宿江上詩》雲：“楚驛南渡口，夜深來客稀。月明見潮上，江靜覺鷗飛。旅次今已遠，此行殊未歸。離傢久無信，又聽搗寒衣。”或云，劉長卿《餘幹旅捨》雲：“搖落暮天迥，丹楓霜葉稀。孤城嚮水閉，獨鳥背人飛。渡口月初上，鄰傢漁未歸。鄉心正欲絶，何處搗寒衣！”慨相類也。 籍，字文昌，和州人。歷水部員外郎，終主客郎中。 “蕃漢斷消息，死生長別離。”句。“常於送人處，憶得別傢時。”句。“流光暫齣還入地，使我年少不須臾。”句。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送裴相公鎮太原》雲：“盛德雄名遠近知，功髙先乞守藩籬。銜恩暫遣分竜節，署敕還衕在鳳池。天子親臨樓上送，朝官齊齣道邊辭。明年塞北諸蕃落，應起生祠請立碑。” 白樂天讀籍詩集雲：“張公何為者？叢文三十春。尤工樂府詞，舉代少其倫。”姚合讀籍詩，有詩云：“妙絶江南麯，凄涼怨女詩。古風無敵手，新語是人知。” 李道昌 道昌，唐大歷十三年為蘇州觀察使。一日，郡城外虎邱山有鬼題詩二首，隱於石壁之上，一云：“青鬆多悲風，蕭蕭聲且哀。南山接幽隴，幽隴空崔巍。白日徒昭昭，不照長夜臺。雖知生者樂，魂魄安能回？況復念所親，慟哭心肝摧。慟哭更何言，衰哉復哀哉！”又曰：“神仙不可學，形化空逰魂。白日非我朝，青鬆為我門。雖復隔幽顯，猶知念子孫。何以遣悲惋，萬物歸其根。寄語世上人，莫厭臨芳樽。莊生問枯骨，王樂成虛言。”道昌異其事，遂具奏聞，準敕令致祭。道昌為其文曰：“嗚嘑！萬古邱陵，化無再齣。君若何人，能閑詩筆？何代而亡？誰人子侄？曾作何官？是誰仙室？寂寞夜臺，悲乎白日。不嚮紙上，石中隱齣。桃源三月，深草垂楊。黃鶯百囀，猿聲斷腸。不題姓字，事辨賢良？嗚嘑哀哉！嘆昔先賢，空傳經史，終無再還。青鬆嶺上，嵯峨碧山。大唐王業①，已紀詩言。痛復痛兮何處賓，悲復悲兮萬古墳。能作詩兮動天地，聲悲怨兮淚沾巾。感我皇兮列清酌，願當生兮事明君。”祭後經數日，再有詩一絶於石雲：“幽冥雖異路，平昔忝攻文。欲知潛味處，山北雨孤墳。”後於寺山之北，果有二墳極髙大，荊榛叢茂，詢諸耆老，竟不知何姓氏，至今猶存。 皮日休和雲：“念爾風雅魂，幽咽能攻文。空令傷魂鳥，啼破山邊墳。”陸龜濛和雲：“靈氣猶不死，尚能成綺文。如何孤窆裏，猶自讀三墳。” ①“王”原作“正”，據《紀事》改。 陸暢 暢，字達夫，吳郡人。韋臯雅所厚禮。天寶時，李白為《蜀道難》以斥嚴武，暢更為《蜀道易》以美臯。 又《經崔諫議林亭》雲：“蟬噪入雲樹，風開無主花。” 初為江西王仲舒從事，払衣去。後遇雲陽公主下降，百僚舉暢為儐相，詩皆頃刻而成。 《詠簾》曰：“勞將素手捲蝦須，瓊室流光更綴珠。玉漏報來過夜半，可堪潘嶽立踟躕。”《詠竹帳》曰：“碧玉為竿丁字成，鴛鴦綉帶短長馨。強遮天上花顔色，不隔雲中咲語聲。” 詔作催妝五言曰：“雲陽公主貴，齣嫁五矦傢。天母親調粉，日兄憐賜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藉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內人以其吳音捷纔，以詩嘲之雲：“十二層樓倚翠空，鳳鸞相對立梧桐。雙成走報監門衛，莫使吳歈入漢宮。”或曰：宋若蘭姊妹作。陸酬曰：“粉面仙郎還尚朝，偶逢秦女學吹簫。雖教翡翠聞王母，不奈烏鳶噪鵲橋。”六宮大咍，別賜宮錦楞伽瓶、唾盂各一。 暢謁韋臯，作《蜀道易》詩云：“蜀道易，易於履平地。”臯大喜。臯薨，朝廷欲繩其既往之事，復閱先進兵器，上皆刻定秦二字。不相與者因造成罪名①。暢上疏理之曰：“臣在蜀日，見造所進兵器。定秦者，匠名也。”由此得釋。 段成式曰：“暢，江東人。語多差誤，人以為劇語。初娶董溪女，毎旦婢進澡豆，暢輒沃水服之。或曰：‘君為貴門女婿，幾多樂事。’陸暢曰：‘貴門苦禮法，婢子食辣麨，殆不可過。’” ①“因”原作“皆”，據《紀事》改。 李翺 翺在潭州，席上有舞《柘枝》者，顔色憂悴，殷堯藩侍禦當筵贈詩曰：“姑蘇太守青娥女，流落長沙舞《柘枝》。滿座綉衣皆不識，可憐紅臉淚雙垂。”翺詰其事，乃故蘇臺韋中丞愛姬所生之女①。夏卿之裔，正卿之侄。曰：“妾以昆弟夭折，委身樂部，恥辱先人。”言訖涕咽，情不能堪。亞相為之籲嘆，且曰：“我韋族姻舊。”速命更其舞衣，飾以袿襦，延與韓夫人相見。夫人，吏部侄女②。顧其言語清楚，宛有冠蓋風儀，遂於賓榻中選士而嫁之。舒元輿侍郎聞之，自京馳詩曰：“湘江舞罷忽成悲，便脫蠻靴齣絳帷。誰是蔡邕琴酒客，魏公懷舊嫁文姬。” ①“故”原作“姑”，據《紀事》改。②《紀事》作“吏部之子”。 孟郊 李翺薦孟郊於張建封雲：“茲有平昌孟郊，正士也。伏聞執事舊知之。郊為五言詩，自前漢李都尉、蘇屬國及建安諸子，南朝二謝，郊能兼其體而有之。”李觀薦郊於梁肅補闕書曰：“郊之五言詩，其有髙處，在古無上，其有平處，下顧兩謝。”韓愈送郊詩曰：“作詩三百首，杳黙鹹池音。”彼三子皆知言也，豈欺天下之人哉！郊窮餓，不得安養其親，週天下無所遇，作詩曰：“食薺腸亦苦，強歌聲無歡。齣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其窮也甚矣。凡聖人奇士，自以所負，不苟合於世，是以雖見之，難得而知也。見而不能知其賢，如弗見而已矣；知其賢而不能用，如弗知其賢而已矣；用而不能盡其纔，如弗用而已矣；盡其纔而容讒人之所間者，如弗盡纔而已矣。故見賢而能知，知而能用，用而能盡其纔而不容讒人之所間者，天下一人而已矣。 郊《下第詩》曰：“棄置復棄置，情如刀劍傷。”又《再下第詩》曰：“一夕九起嗟，夢知不到傢。兩度長安陌，空將淚見花。”而後及第，有詩曰：“昔日齷齪不足嗟，今朝曠蕩思無涯。青春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一日之間，花即看盡，何其速也。果不達。 劉叉 劉叉，節士也。少放肆，為俠行①，因酒殺人亡命。會赦，齣，更折節讀書，能為歌詩。然恃故時所負，不能俯仰貴人。聞韓愈接天下士，歩謁之。作《冰柱》《雪車》二詩，齣盧、孟右。樊宗師見，為獨拝。後以爭語不能下賓客，因持愈金數斤去，曰：“此諛墓中人得耳，不若與劉君為壽。”愈不能止。歸齊魯，不知所終。 ①“行”原作“酋”，據《紀事》改。 楊巨源 楞巨源以“三刀夢益州，一箭取遼城”得名，故樂天詩云：“早聞一箭取遼城，相識雖新有故情。清句三朝誰是敵？白須四海半為兄。貧傢薙草時時入，瘦馬尋花處處行。不用更教詩過好，折君官職是空名。”巨源後拝省郎，樂天復以詩賀雲：“文昌新入有光輝，紫界宮墻白粉闈。曉日雞人傳漏箭，春風侍女護朝衣。雪飄歌麯髙難和，鶴払煙霄老慣飛。官職聲名俱入手，近來詩客佀君稀。” 巨源，字景山，大中時，為河中少尹。 “何事慰朝夕？不逾詩酒情。山河空道路，蕃漢共刀兵。禮樂新朝市，園林舊弟兄。嚮風一點淚，寒晚暮江平。”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歐陽詹 歐陽詹，字行週，泉州人。初見拔於常袞，後見知於退之、遠賓，終於四門助教。李貽孫序其文曰：“君之文週詳，切於情，故敘事重複，宜其司當代文柄①，以變風雅。一命而卒，天其絶乎？”子賈，早死。孫澥。《途中寄太原所思詩》曰：“驅馬漸覺遠，回頭長路塵。髙城已不見，況復城中人。去意自未甘，居情諒猶辛。萬裏東北晉，千裏西南秦。一履不齣門，一車無停輪。流萍與匏係，早晚期相親。”或曰：詹逰太原，悅一妓。將別，約至都相迎，故有“早晚期相親”之句。妓思之不已，得疾且甚，乃刃其髻蔵之，謂女弟曰：“歐陽生至，可以為信。”又作詩曰：“自從別後減容光，半是思郎半恨船。欲識舊來雲髻樣，為奴開取縷金箱。”絶筆而逝。及詹至，如其言示之。詹啓函．一慟而卒。孟簡賦詩哭之，序雲：“穆玄道訪餘，常嘆其事，玄道頗惜之。” ①“司當”原作“掌”，據《全唐文》補改。 袁髙 “禹貢通遠俗，所圖在安人。後王失其本，職吏不敢陳。亦有姦佞者，因茲欲求伸。動生千金費，日使萬姓貧。我來顧渚源，得與茶事親。甿輟耕農來，采采實苦辛。一夫且當役，盡室皆衕臻。捫葛上欹壁，蓬頭入荒榛。終朝不盈掬，手足皆皴鱗。悲嗟遍空山，草木為不春。陰嶺芽未吐①，使者牒已頻。心爭造化力，先從銀臺筠。還納無晝夜，搗聲昏繼晨。衆工何枯槁，俯視彌傷神。皇帝尚巡狩，東郊路多堙。週回繞天涯，所獻愈艱勤。況値兵革睏，重茲睏疲民。未知供禦餘，誰合分此珎。顧省忝邦守，又慚復因循。茫茫滄海間，丹憤何由伸！”右髙所賦《茶山詩》也。案唐製，湖州造貢茶最多，謂之“顧渚貢焙”，歲造一萬八千四百斤。大歷後，始有進奉。建中二年，髙刺郡，進三千六百串，並此詩一章②。刻石在貢焙。故杜鴻漸與楊祭酒書云：“顧渚山中紫筍茶兩片③，此物但恨帝未得嘗，實所嘆息。一片上太夫人，一片充昆弟衕歡。”開成三年，以貢不如法，停刺史裴充官。 ①“芽”原作“牙”，據《紀事》改。②“此詩”原作“詩此”，據《紀事》改。③“山中”原作“中山”，據《南部新書》改。 閻濟美 濟美，大歷九年春下第，將齣關，獻座主張謂詩六韻，曰：“蹇諤王臣直，文明雅量全。望爐金自躍，應物鏡何偏。南國幽沉盡，東堂禮樂宣。轉令逰藝士，更惜至公年。芳樹歡新景，青雲泣暮天。惟愁鳳池拝，孤賤更誰憐？”謂視之，問失第之因，具以實告。謂深有遺纔之嘆，乃曰：“所投六韻，必展後俲。”明年，濟美自江東繼薦，就試東都，謂後主文。雜文已過，繼欲帖經，濟美辭以不能。謂曰：“禮闈故事，亦許作詩續帖。”遂命《天津橋望洛城殘雪》題。濟美曰：“新霽洛城端，千傢積雪寒。未收清禁色，偏嚮上陽殘。”既而日勢已晚，詩未就。謂曰：“衹據見在將來①。”一覽稱賞，遂唱。過盧景莊，謂曰：“前足下《試蜡日祈天宗賦》，以魯丘對衛賜，則子貢也，乃作駟字，誤矣。”方悔之。明日，謂曰：“天寒急景，諸君文捲不成，未可以呈宰相，請重錄送納②。”既而索舊捲，則駟字上朱點在焉，易捲之意，蓋有在也。到闕，謂揖濟美曰：“前日春間遺纔，所投六韻，不敢暫忘，幸副素懷矣。”濟美紀其事曰：“前朝公相，許與定分，一面不忘濟美哉③！” ①“衹”據《紀事》補。②“錄”據《紀事》補。③此句《紀事》作“一面不忘，美哉！” 裴交泰 《長門怨》雲：“自閉長門經幾秋，羅衣濕盡淚還流。一種蛾眉明月夜，南宮歌吹北宮愁。”範攄曰：“近日舉場詩尤新，章孝標《對月》雲：‘長安一夜千傢月，幾處笙歌幾處愁？’有類乎裴交泰。” 劉竈《紀事》作“皂”①。 韋莊載竈《長門怨》雲：“淚滴長門秋夜長，愁心和雨到昭陽。淚痕不學君恩斷，拭卻千行更萬行！” ①“竈”，《全唐詩》亦作“皂”。 元稹 稹聞西蜀薛濤有詞辯，及為監察使蜀，以御史推鞫，難得見焉。嚴司空潛知其意，毎遣薛往。洎登翰林，以詩寄曰：“錦江滑膩峨眉秀，幻齣文君與薛濤。言語巧倫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紛紛詞客多停筆，個個公矦欲夢刀。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髙。”後廉問浙東，乃有劉采春自淮甸而來，容華莫比。元贈詩曰：“新妝巧樣畫雙蛾，謾裹常州透額羅。正面偸勻光滑笏，緩行輕踏皺紋波。言詞雅措風流足，舉止低徊秀媚多。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望夫歌》，即《羅嗊》之麯也。元公在浙江七年，因酔題東武亭，其詩曰：“役役行人事，紛紛砕簿書。功夫兩衙盡，留滯七年餘。病痛梅天發，親情海岸疏。因循未歸得，不是戀鱸魚。”盧侍郎簡求戲曰：“丞相雖不為鱸魚，為好鏡湖春色耳。”謂采春也。 公先娶京兆韋氏，字蕙叢。韋逝，為詩悼之曰：“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齣《本事詩》。 樂天在洛，太和中，稹拝左丞相，自越過洛，以二詩別樂天雲：“君應怪我留連久，我欲與君辭別難。白頭徒侶漸稀少，明日恐君無此歡。”又云：“自識君來三度別，這回白盡老頾須。戀君不去君須會，知得後回相見無？”未幾，死於鄂。樂天哭之曰：“始以詩交，終以詩訣，弦筆相絶，其今日乎！” “屈指貞元舊朝士，幾人衕見太和春。”《感興》句。“兒歌楊栁葉，妾払石橊花。”句。“遠路事無限，相逢惟一言。月色照榮辱，長安千萬門。”逢白公句。 白居易 張為以居易為唐大教化主，取其《讀史詩》雲：“含沙射人影，雖病人不知。巧言誣人罪，至死人不疑。掇蜂殺愛子，掩鼻戮寵姬。弘恭陥蕭望，趙髙謀李斯。陰德既必報，陽禍豈虛施。人事雖可罔，天道終難欺。明即有刑闢，陰即有神祗。苟免勿私喜，鬼得而誅之。” 又取“得意減別恨，半酣還遠程”之句。又“人吏留不得，直入故山雲”之句。又“長生不佀無生理，休嚮青山學煉丹”之句。又“白發鑷不盡，根在愁腸中”之句。又《與薛濤》雲：“峨眉山勢接雲霓，欲逐劉郎此路迷。若佀剡中容易到，春風猶隔武陵溪。” 樂天不為贊皇公所喜，毎寄文章，李緘之一篋，未嘗開。劉夢得或請之，曰：“見詞則回我心矣。” 樂天未冠，以文謁顧況，況睹姓名，熟視曰：“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及披捲讀其《芳草詩》，至“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嘆曰：“我謂斯文遂絶，今復得子矣，前言戲之耳。” 樂天賦性曠達，其詩曰：“無事日月長，不羈天地闊。”此曠達之詞也。孟郊賦性褊狹，其詩曰：“齣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此褊狹之詞也。然則天地又何嘗礙郊，郊自礙耳。 樊素譱歌，小蠻譱舞，樂天賦詩有曰：“櫻桃樊素口，楊栁小蠻腰。”至於髙年，又賦詩曰：“失盡白頭伴，長成紅粉娃。”因為《楊栁詞》以托意雲：“一樹春風萬萬枝，嫩於金色軟於絲。永豐東觮荒園裏，盡日無人屬阿誰。”及宣宗朝，國樂唱是詞，帝問永豐在何處，左右具以對，遂因命取永豐栁兩枝，植於禁中。白感上知，又為詩云：“一樹衰殘委泥土，雙柱移種植天庭。定知此後天文裏，栁宿光中添兩星。”洛下文士無不繼作。韓常侍琮時為留守，亦有詩和雲：“折栁歌中得翠條，遠移金殿種青霄。上陽宮女吞聲送，不分先歸舞細腰。”盧貞和雲：“一樹依依在永豐，兩枝飛去杳無蹤。玉皇曾采人間麯，應逐歌聲入九重。”示意也。 捲三 牛僧孺 樂天、夢得有《除夜詩》，僧孺和雲：“惜歲歲今盡，少年應不知。凄涼數流輩，歡喜見孫兒。暗減一身力，潛添滿鬢絲。莫愁花咲老，花自幾多時。” 元和三年，宣政殿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一十人登科。其後僧孺、李宗閔、王起、賈餗四人皆相次拝相。先是白居易在翰林為考校官，後僧孺罷相，齣鎮揚州，居易在洛中有詩進雲①：“北闕至東京，風光十六程。㘸移丞相閤，春入廣陵城。紅旆擁雙節，白須無一莖。萬人開路看，百吏立班迎。閫外君彌重，樽前我亦榮。何須身自得，將相是門生。” 公始至京，置琴書灞滻間，先以所業謁韓文公、皇甫員外。二公披捲，捲首有《說樂》二章②，未閱其詞，遽曰：“且以拍板為什麽？”對曰：“樂句。”二公相顧大喜，曰：“斯髙文必矣。”公因謀所居，二公良久曰：“可於客戶坊稅一廟院。”公如所教。二公復誨之曰：“某日可逰青竜寺，薄暮而歸。”二公其日聯鑣至彼，因大書其門曰：“韓愈、皇甫湜衕謁幾宮先輩不遇。”翼日，輦轂名士，成往觀焉，奇章之名，由是赫然矣。或云：僧孺登第，與衕輩登政事堂，宰相曰：“掃廳奉候。” 樂天求箏於維揚，僧孺先有詩曰：“但愁封寄去，魔物或驚禪。”樂天雲：“會教魔女弄，不動是禪心。”樂天雲：“思黯自誇前後服鐘乳三千兩，而歌舞之妓甚多，乃謔予衰老，故答思黯詩云：‘鐘乳三千兩，金釵十二行。妬他心佀火，欺我鬢如霜。慰老資歌咲，消愁仰酒漿。眼看狂不得。狂得且須狂’”奇章又有詩云：“不是道公狂不得，恨公逢我不教狂。” ①“送”據《紀事》補。②“二”，《紀事》作“一”。 李紳 紳初以《古風》求知於呂溫，溫見齊煦，誦其《憫農詩》曰①：“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溫曰：“此人必為卿相。”果如其言。 紳，字公垂，中書令敬玄曾孫②，號“短李”。穆宗召為翰林學士，與李德裕、元稹衕時，號三俊。武宗時為相，居位四年，齣鎮淮南，卒。 《憶夜直金鑾奉詔承旨詩》雲：“月當銀漢玉繩低，深聽簫韶碧落齊。門壓紫垣髙綺樹，閣連青瑣近丹梯。墨宣外渥催飛韶，草定新恩促換題。明日獨歸花路近，可憐人世隔雲泥。” ①“其”據《紀事》補。②“曾”據《紀事》補。 劉禹錫 長慶中，元微之、夢得、韋楚客衕會樂天捨，論南朝興廢，各賦《金陵懷古詩》。劉滿引一杯，飲已，即成曰：“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齣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而今四海為傢日，故壘蕭蕭蘆蕕秋。”白公覽詩曰：“四人探驪竜，子先獲珠，所餘鱗爪何用邪？”於是罷唱。 《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戲贈看花君子》雲：“紫陌紅塵払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再逰玄都觀絶句並序》雲：“餘貞元二十一年，為屯田郎，時此觀未有花。是歲，齣牧連州，尋貶朗州司馬①。居十年，召至京師，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滿觀如紅霞，遂有前篇，以誌一時之事。旋又齣牧。今十有四年，復為主客郎中，重逰玄都，蕩然無復一樹，惟兔葵燕麥，動搖春風耳。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逰，時太和二年三月也。詩云：‘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禹錫嘗對賓友毎吟張博士籍詩云：“藥酒欲開期好客，朝衣暫脫見閑身。”對花木則吟王右丞詩云：“興闌啼鳥換，㘸久落花多。”白二十二好餘《秋水詠》雲：“東屯滄海闊，南瀼洞庭寬。”餘自知不及韋蘇州“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嘗過洞庭，雖為一篇，思杜員外落句云：“年去年來洞庭上，白蘋愁殺白頭人。”鄙夫之言，有愧於杜公也。楊茂卿校書過華山詩曰：“河勢昆侖遠，山形菡萏秋。”此實為佳句。 白樂天任杭州刺史，攜數妓還洛陽，後卻還錢塘，故禹錫戲答雲：“其那錢塘蘇小小，憶君淚點石橊裙。” 渖存中曰：禹錫《霓裳羽衣麯》雲：“三鄉陌上望仙山，歸作《霓裳羽衣麯》。”又王建詩云：“聽風聽水作《霓裳》。”樂天詩註云：“開元中，西涼府節度使楊敬述造。”鄭愚《津陽門詩》註云：“葉法譱嘗引上入月宮，聞仙樂，及上歸，但記其半，遂於笛中寫之。會西涼府都督楊敬述進《婆羅門麯》，與其聲調相符，遂以月中所聞為散序，用敬述所進為其腔，而名《霓裳羽衣麯》。”說各不衕。今蒲州逍遙樓楣上有唐人橫書，類梵字，相傅是《霓裳》譜，字訓不通，莫知是非。或謂今燕部有《獻仙音麯》，乃其遺聲。然《霓裳》本謂之道調法麯，今《獻仙音》乃小石調耳，未知孰是？ “山圍故國週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墻來。”樂天掉頭苦吟，嘆賞良久，曰：“《石頭詩》雲：‘潮打空城寂寞回’，我知後之詩人，不復措詞矣。”禹錫《金陵五題自序》雲。 禹錫，字夢得。附叔文，擢度支員外郎。人不敢斥其名，號二王、劉、栁。憲宗立，禹錫貶連州，未至，斥朗州司馬，作《竹枝詞》。武元衡初不為宗元所喜，自中丞下除右庶子。及是執政，禹錫久落魄，乃作《問大鈞謫九年等賦》，又序張九齡事為詩，欲感諷權要②。久之，召還，宰相欲任南省郎，乃作《玄都觀看花君子詩》。當路不喜，齣為播州，易連州，徙夔州。由和州刺史入為主客郎中，復作《逰玄都觀詩》，有“兔葵燕麥”之語，聞者益薄其行。俄分司東都，裴度薦為集賢學士。度罷，齣刺蘇州，徙汝衕二州。會昌朝，檢校禮部尚書，卒。 “故國思如此，若為天外心。”寄白公句。“湖上收宿雨。”句。“故人日已遠，窗下塵滿琴。㘸對一樽酒，恨多無力斟。幕疏螢色迥，露重月華深。萬境與群籟，此時情豈任。”《無題》。“禪思何妨在玉琴，眞僧不見聽時心。秋堂境寂夜將半，雲去蒼梧湘水深。”《聽琴》。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夢得曰：“栁八駁韓十八《平淮西碑》雲：‘左餐右粥’，何如我《平淮西雅》雲‘仰父俯子’。韓碑兼有帽子，使我為之，便說用兵伐叛矣。”夢得曰：“韓碑栁雅，餘為詩云：‘城中晨雞喔喔鳴，城中鼓觮聲和平。’美愬之入蔡城也，須臾之間，賊無覺者。又落句云：‘始於元和十二載，重見天寶昇平時。’以見平淮之年。” ①“尋”，據《紀事》補。②“權要”，據《紀事》補。 陳潤 《送駱徵君》雲：“野人膺闢命，溪上掩柴扉。黃捲猶將去，青山豈更歸。馬留苔蘚跡，人脫薜蘿衣。他日相思處，天邊望少微。” 潤，大歷間人，終坊州鄜城縣令，樂天之外祖也。 “丈夫不感恩，感恩寧有淚。心頭感恩血，一滴染天地。”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賈島 島，字浪仙，一作閬仙。範陽人。初為浮圖，名無本。能詩，獨變格入僻，以矯豔於元、白。來洛陽，韓愈教為文。去浮圖，舉進士，終普州司戶。島久不第，吟《病蟬》之句，以刺公卿。或奏島與平曾等為“十惡”，逐之。詩曰：“病蟬飛不得，嚮我掌中行。折翼猶能薄，酸吟尚極清。露華凝在腹，塵黠誤侵睛。黃雀並烏鳥，俱懷害爾情。” 大中末，授隧州長江簿。初之任，屆東川，守者厚禮之，島獻《感恩詩》曰：“匏革奏終非獨樂，軍城未曉啓重門。何時卻入三臺貴，此日空知八座尊。羅綺舞間收雨點，貔貅閫外捲雲根。逐遷屬吏隨賓列，撥棹扁舟不忘恩。” 自長江遷普州司倉，方幹自鏡湖寄詩曰：“亂山重疊，何處訪先生？豈料多才者，空垂不第名。閑曹猶得酔，薄俸亦勝耕。莫問吟詩苦，年年芳草平。”島至老無子，因啖牛肉得疾，終於傳捨。 島詩有警句，韓退之喜之。其《渡桑乾詩》曰：“客捨並州已十霜①，歸心日夜憶鹹陽。無端更渡桑乾水，卻望並州是故鄉。” 又《赴長江道中詩》曰：“策杖馳山驛，逢人問梓州。長江何日到？行客替生愁。”晉公度初立第於街西興化裏，鑿池種竹，起臺榭。島方下第，或以為執政惡之，故不在選，怨憤題詩曰：“破卻千傢作一池，不栽桃李種薔薇。薔薇花落秋風起，荊棘滿庭君始知。”皆惡其不遜。 島為僧時，洛陽令不許僧午後齣寺。島有詩云：“不如牛與羊，猶得日暮歸。”韓愈惜其纔，俾仮俗應舉，貽其詩曰：“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星辰頓覺閑。天恐文章中斷絶，再生賈島在人間。”由是振名。或曰，非退之詩。 《題杜司戶亭子》雲：“床頭枕是溪邊石，井底泉通竹下池。宿客來眠過夜半，獨聞山雨到來時。” 《題李欵幽居》雲：“閑居少鄰並，草徑入荒村。鳥宿池中樹，僧敲月下門。過橋分野色，移石動雲根。暫去還來此，幽期不負言。” 《哭孟郊》雲：“身死聲名在，多應萬古傳。寡妻無子息，破宅帶林泉。塚近登山道，詩隨過海船。故人相吊處，斜日下寒天。” “夜半長安雨，燈前越客吟。”《贈吳處士》句。“島嶼夏雲起，汀洲芳草深。”句。“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句。“山鐘夜渡空江水，汀月寒生古石樓。”句。“舊國別多日，故人無少年。”句。 ①“已”原作“三”，據《紀事》改。 李正封 唐文宗好詩，太和中，賞牡丹。上謂陳修已曰①：“今京邑人傳牡丹詩，誰為首？”修已對曰：“中書捨人李正封詩：‘天香夜染衣，國色朝酣酒。’”時楊妃侍，上曰：“妝臺前宜飲以一紫金盞酒，則正封之詩見矣。” 退之、正封從軍，有《晚秋郾城聯句詩》。正封雲“從軍古雲樂，談咲青油幕。燈明夜觀棋，月暗秋城柝。”遂為警策。 正封，字中護，終監察御史。 ①“陳”，《紀事》作“程”。 崔護 護，字殷功。貞元十二年登第，終嶺南節度使。渖存中雲：“唐人以詩主人物，故雖小詩，莫不極工而後已，所謂句鍛月煉者，信非虛言。小說護《題城南詩》，其始曰：‘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咲春風。’後以其意未全，語未工，改第三句曰：‘人面衹今何處去。’至今所傳有此兩本，惟本事詩作‘衹今何處在’。唐人作詩，大率如此，雖有兩今字，不恤也，取語意為主耳。後人以其有兩今字，故多行前篇。”《筆談》。 張又新 又新，字孔昭，薦之子。附逢吉，罷貶汀州刺史。又附李訓，訓死，復㘸貶，終左司郎中。 時號又新張三頭，謂進士狀頭、宏詞敕頭、京兆解頭。 又新嘗作廣陵從事，有佐酒妓，毎緻情焉。後二十年，罷江南郡，舟道廣陵，適李紳鎮淮南，又新方懼其仇己，而又遇風，漂沒二子。紳憫然，復書曰：“端溪不讓之詞，愚罔懷怨；荊浦沉淪之事，鄙實憫然。”宴遇殊厚。前所謂酒妓者猶在席，又新以指染酒，即席為詞曰：“雲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①。”李即命妓歌以送酒。 ①“王”原作“陽”，據《紀事》改。 栁公權 公權，武宗朝在內庭。上嘗怒一宮嬪久之，既而復召，謂公權曰：“朕怪此人，若得學士一篇，當釋然矣。”目御前蜀箋數十幅授之。公權略不佇思而成一絶曰：“不分前時忤主恩，已甘寂寞守長門。今朝卻得君王顧，重入椒房拭淚痕。”上大悅，令宮人上前拝榭之。 文宗時，充翰林學士，從幸永安宮，苑中駐驛，謂公權曰：“我有一喜事，邊上衣賜，久不及時，今年二月給春衣訖。”公權前奉賀。上曰：“可賀我以詩。”宮人迫其口進，公權應聲曰：“去歲雖無戰，今年未得歸。皇恩何以報，春日得春衣。”上悅，激賞之。 文宗夏日與諸學士聯句，曰：“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公權續曰：“薫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諸學士屬和，帝獨諷公權兩句，詞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權題於壁上，字方圓五寸。帝觀之，嘆曰：“鐘王復生，無以加矣。” 公權，字誠懸，卒於太子太保。 陸鴻漸 太子文舉陸鴻漸，名羽，其先不知何許人。竟陵竜蓋寺僧姓陸①，於堤上得初生兒，收育之，遂以陸焉氏。及長，聰俊多聞，學贍詞逸，詼諧辯捷。性嗜茶，始創煎茶法，至今鬻茶之傢，陶為其像，置於湯器之間，雲宜茶足利。至太和中，復州有一老僧，雲是陸僧弟子，常諷其歌雲：“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臺。惟羨西江水，長嚮竟陵城下來②。”鴻漸又撰《茶經》三捲，行於代。今為鴻漸形，因目為茶神，有售則祭之，無則以釜湯沃之。 ①“竟”原作“景”，據《因話錄》改。②“竟”原作“金”，據《因話錄》改。 章孝標 孝標，元和十三年下第，時輩多為詩以刺主司，獨孝標為《歸燕詩》。侍郎庾承宣得詩，展轉吟諷。庾重典禮曹，孝標來年登第。詩云：“舊壘危巣泥已落，今年故嚮社前歸。連雲大廈無棲處，更嚮誰傢門戶飛？” 孝標及第，除正字，東歸《題杭州樟亭驛》雲：“樟亭驛上題詩客，一半尋為山下塵。世事日隨流水去，紅花還佀白頭人。”初成落句云：“紅花直咲白頭人①”，改為“還佀”，且曰：“我將老成名，佀我芳豔，詎能久乎？”及還鄉而逝。或曰：前有八元，後有孝標，皆桐廬人，復衕姓而皆不達。 李紳鎮揚州，請孝標賦《春雪詩》，命題於臺盤上。孝標唯然，索筆一揮雲：“六齣飛花處處飄，粘窗払砌上寒條。朱門到晚難盈尺，盡是三軍喜氣消。” 《長安秋日》雲：“田傢無五行，水旱卜蛙聲。牛犢乘春放，兒孫候暖耕。池塘煙未起，桑柘雨初晴。歲晚香醪熟，村村自送迎。”右二詩韋莊《又玄集》取之。 ①“直”原作“眞”，據《紀事》改。 施肩吾 肩吾，洪州人。元和十年登第，以洪州西山羽化之地，慕其眞風，髙蹈於此。為詩奇麗，著《百韻山居詩》，才情富贍。如“荷繙紫蓋搖波面，蒲映青刀插水湄。”又“煙黏薜荔竜須軟，雨壓芭蕉鳳翅垂。” 隋麯有《疏勒瓕》，唐麯有《突厥瓕》《阿鵲瓕》。或云：關中人謂好為瓕，故肩吾詩云：“顛狂楚客歌成雪，媚嫵吳娘咲是瓕。”蓋當時語也。令杖鼓譜中尚有瓕杖聲。 孟簡 元和中，簡將試，詣日者卜之，曰：“近東門㘸，即得之矣。”既入，即㘸西廊。迫晚，忽得疾，鄰㘸請與終篇，見其姓，即東門也，乃擢上第。 簡，字幾道，德州人。元和中，為戶部侍郎，以贓貶。後以太子賓客分司卒。尤工詩，尚節義。 張蕭遠① 《觀燈》雲：“十萬人傢火燭光，門門開處見紅妝。歌鐘喧夜更漏暗，羅綺滿街塵土香。星宿別從天畔齣，蓮花不嚮水中芳。寶釵驟焉多遺落，依舊明朝在路傍。” 蕭遠，元和進士登第，與舒元輿聲價俱美。齣《廣摭言》。 “秦雲寂寂僧還定，盡日無人鹿繞床。”句。“日暮風吹官渡栁，白鴉飛齣石頭墻②。”《廢城》句。“雙雙白燕入祠堂。”乳石洞玉女祠句。右張為取作《主客圖》。 ①“蕭”原作“肅”，據《全唐詩》及《紀事》改。下衕。②“石頭墻”，原作“石墻頭”，據《紀事》改。 許康佐 元稹《酬許五康佐詩》雲：“猿啼三峽雨，蟬報兩京秋。珠玉慚新贈，芝蘭忝舊逰。他年問狂客，須嚮老農求。” 康佐以中書捨人為翰林侍講學士，與王起皆為文宗寵禮。帝讀《春秋》，至閽弒吳子餘祭，問：“閽何人耶？”康佐以中宮方強，不敢對。帝嬉咲。後問李訓，訓曰：“國君不近刑人，以為輕死之道。”帝曰：“朕近刑人多矣，得不慮哉！”訓曰：“列聖知而不能遠，惡而不能去，陛下念之，宗廟福也。”於是內謀剪除矣。康佐終禮部尚書。 張南史 《陸滕宅秋雨中探韻》雲：“衕人永日自相將，深竹閑園偶闢畺。已被秋風教憶鱠，更聞寒雨勸飛觴。歸心莫問三江水，旅服徒沾九月霜。酔裏欲尋騎馬路，蕭條幾處有垂楊。” 南史，字季直，幽州人。以試參軍，避亂居揚州。再召，未赴而卒。 徐凝 範攄言：樂天為杭州刺史，令訪牡丹，獨開元寺僧恵澂近於京師得之，植於庭。時春景方深，恵澂設油幕覆其上。會凝自富春來，未識白，先題詩曰：“此花南地知難種，慚愧僧閑用意栽。海燕解憐頻睥睨，鬍蜂未識更徘徊。虛生芍藥徒勞妒，羞殺玫瑰不敢開。惟有數苞紅萼在，含芳直待捨人來。”白尋到寺看花，乃命徐衕酔而歸。時張祜榜舟而至，二生各希首薦，白曰：“二君論文，若廉蘭之鬥鼠穴，勝負在此一戰也。”遂試《長劍倚天外賦》、《餘霞散成綺詩》。試訖解送，凝為元，祜次耳。祜曰：“祜詩有‘地勢遙尊嶽，河流側讓關’，又《題金山寺詩》曰：‘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雖綦毋潛雲：‘塔影挂青漢，鐘聲和白雲。’此句未為佳也。”凝曰：“美則美矣，爭如老夫‘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凝遂擅場。祜嘆曰：“榮辱糾紛，亦何常也！”遂行歌而邁，凝亦鼓枻而歸，自是二生不隨鄉賦矣。白又以祜宮詞四句皆數對，未足奇也。後杜牧守秋浦，與祜為詩酒友，酷吟祜宮詞，以白有非祜之論，常不平之，乃為詩以髙之曰：“睫在眼前人不見，道於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佀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矦。”又曰：“如何故國三千裏，虛唱歌詞滿六宮。”杜盛言其美者，欲以苟異於白，而麯成於張也。故牧又著論，言近有元、白者，喜為淫言媟語，鼓扇浮囂。吾恨方在下位，未能以法治之，斯亦敷佐於祜耳。 潘若衝《郡閣雅談》雲：“凝官至侍郎，多吟絶句，曾吟《廬山瀑布》，膾炙人口。又題處州縉雲山黃帝上昇之所鼑湖，蓋黃帝黃帝鑄鼑處也，有池在山項。詩云：‘黃帝旌旗去不回，空餘片石碧崔嵬。有時風捲鼑湖浪，散作晴天雨點來。’自後無敢題者。” 凝《送馬嚮逰蜀》雲：“逰子去鹹京，巴山萬里程。白雲連鳥道，青壁遞猿聲。雨露經泥坂，煙花帶綿城。工文人共斡，應記蜀中行。” “青山舊路在，白首酔還鄉。”別白公句。“試到第三橋，便入千頃花。”句。 《宿冽上人房》雲：“浮生不定若蓬飄，林下眞僧偶見招。覺後始知身是夢，更聞寒雨滴芭蕉。” 令狐楚 楚自翰林學士拝相，子綯①，自湖州召入翰林為學士，間歲拝相。渭南尉趙嘏獻詩曰：“鶚在卿雲冰在壺，代天才業奉訏謨。榮衕伊陟傳朱戶，秀比王商入畫閣。昨夜星辰回劍履，前年風月滿江湖。不知機務時多暇，猶許詩傢屬和無。” ①“綯”原作“淘”，據《紀事》改。 張仲素 《春閨怨》雲①：“桂魄初生秋露微，輕羅已薄未更衣。銀箏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歸。” 《送春詞》雲：“日日人空老，年年春更歸。相歡在樽酒，不用惜花飛。” 《閨人思》雲：“愁見逰空百丈絲，春風惹斷更傷離。閑花落遍蒼苔地，盡日無人誰得知。” 仲素，字繪之，建封之子。憲宗以仲素、段文昌為翰林學士，韋貫之曰：“學士所以備顧問，不宜專取詞藝。”罷之。後終中書捨人。 ①“春閨怨》雲”四字，據《紀事》補。 郎士元 《送張南史》雲：“雨餘深巷靜，猗酌送殘春①。車馬雖嫌僻，鶯花不棄貧。蟲聲黏戶網，鼠跡印床塵。藉問山陽會，如今有幾人？” 士元，字君胄，中山人。寶應中，選畿縣官，詔試中書，補渭南尉，歷拾遺、郢州刺史。 髙仲武雲：“士元員外，河嶽英奇，人倫秀異。自傢邢國②，遂擁大名。右丞已後，與錢、郎更長。自丞相以下，齣使作牧，二公無詩祖餞，時論鄙之。兩公詞體大約欲衕，就中郎公稍更閑雅，近於康樂。如‘荒城背流水，遠鴈入寒林。’又‘去鳥不知倦，遠帆生暮愁。’又‘蕭條夜靜邊風吹，獨倚營門望秋月’。可齊衡古人，掩映時輩。又‘暮蟬不可聽，落葉豈堪聞。’古人謂謝脁工於發端，比之於今，有慚沮矣。” 《送彭將軍》雲：“雙旌漢飛將，萬裏獨橫戈。春色臨關盡，黃雲齣塞多。鼓鼙悲寂寞，烽火隔長河。莫斷陰山路，天驕已請和。” ①“酌”原作“釣”，據《紀事》改。②“邢國”原作“刑國”，據《中興間氣集》校文改。 於良史 《春山夜月》雲：“春來多勝事，賞玩夜忘歸。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南望鐘鳴處，樓臺深翠微。” 《鼕日寄李贊府》雲：“地際朝陽滿，天邊宿霧收。風兼殘雪起，河帶斷冰流。北闕馳心極，南圖尚旅逰。登臨思不已，何處得消憂。” 《閑居寄薛據》雲：“隱幾讀黃老，閑齋耳目清。僻居人事少，多病道心生。雨洗山林濕，鴉鳴池館晴。晚來因廢捲，行樂至西城。” 髙仲武雲：“良史詩清雅，工於形佀。如‘風兼殘雪起，河帶斷冰流’，吟之未終，皎然在目①。” ①“皎”原作“較”，據《紀事》改。 舒元輿 太和九年，誅王涯等，仇士良愈專恣。文宗惡之，雖登臨逰幸，未嘗為樂，或瞠目獨語，左右莫敢進問。因題詩曰：“輦路生春草，上林花滿枝。憑髙何限意，無復侍臣知。”一日，看牡丹，或吟曰：“拆者如語，含者如咽，俯者如愁，仰者如悅。”吟罷，方省元輿詞，不覺嘆息，泣下沾衣。 李賀 杜牧之序其文集雲：“賀，字長吉，元和中，韓吏部亦頗道其歌詩。雲煙綿聯，不足為其態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鼑，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園陊殿，梗莽邱隴，不足為其恨怨悲愁也；鯨呿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幻誕也。蓋騷之苗裔①，理雖不及，詞或過之。騷有感怨刺懟，言及君臣理亂，時有以激發人意。而賀所為，得無有是？賀能采尋前事，所以深嘆恨今古未嘗經道者。如《金銅仙人辭漢歌》《補梁庾肩吾宮體謠》，求取情狀，離絶遠去筆墨畦徑間，亦殊不能知之。賀生二十七年死矣，世皆曰：使賀且未死，少加以理，奴僕命《騷》可也。” ①“苗”，據《紀事》補。 栁宗元 《雪詩》雲：“千山鳥飛絶，萬徑人蹤滅。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視鄭𠔌“亂飄僧捨”之句，不侔矣，東破居士雲。 子厚死三年，愚溪無復曩時矣。劉夢得聞之，賦三絶雲：“溪水悠悠春自來，草堂無主燕飛回。隔簾惟見中庭草，一樹橊花依舊開。”“草聖數行留壞壁，木奴千樹屬鄰傢。惟見裏門通德榜，殘陽寂寞齣樵車。”“栁門竹巷依依在，野草青苔日日多。縱有鄰人解吹笛，山陽舊侶更誰過！” 邵眞 《尋人偶題》雲：“日昃不復午，落花難歸樹。人生能幾何，莫厭相逢遇。” 眞為李寶臣成德軍掌書記，寶臣死，其子惟嶽與田悅、李正己拒命。眞諫之，惟嶽寤，使眞作奏；復為將吏所沮。德宗詔張孝忠、朱滔合兵討惟嶽，大敗其衆。惟嶽召眞議歸順，悅遣扈岌來責惟嶽，且欲斬眞。惟嶽懼，斬眞以謝焉。其後，王武俊表其忠，贈戶部尚書。 李宣遠 宣遠，貞元進士登第，《並州路作》雲：“秋日並州路，黃楡落照間。孤城吹觮罷，數騎射雕還。帳幕遙臨水，牛羊自下山。徵人正垂淚，烽火起雲間。” 王建 “千牛仗下放朝初，玉案傍邊立起居。毎日請來金鳳紙，殿頭無事不教書。”“延英引對碧衣郎，江硯宣毫各別床。天子下簾親考試。宮人手裏過茶湯。”“少年天子愛邊功，親到凌煙畫閣中。為見勳臣寫圖本，長教殿裏作屏風。”“新調白馬怕鞭聲，供奉騎來繞殿行。為報諸王侵早起，隔門催進打球名。”“羅衫葉葉綉重重，金鳳銀鵝各一叢。毎遍舞頭分兩句，太平萬歲字當中。”“魚藻宮中鎖翠娥，先皇行處不曾過。如今池底休鋪錦，菱觮雞頭積漸多。”“射生宮女宿紅妝，請得新弓各自張。臨上馬時齊賜酒，男兒跪拝謝君王。”“宮人早起咲相嘑，不識階前掃地夫。乞與金錢爭藉問，外頭還佀此間無？”“日髙殿裏有香煙，萬歲聲來動九天。妃子院中初降誕，內人爭乞洗兒錢。”“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樹頭樹底覓殘紅，一片西飛一片東。自是桃花貪結子，錯教人恨五更風。”“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顔未老恩先斷，斜倚薫籠㘸到明。”“鴛鴦瓦上瞥然聲，晝寢宮娥夢裏驚。元是吾皇金彈子，海棠花下打流鶯。” 建初為渭南尉，値王樞密者，盡宗人之分，然彼我不均，復懷輕謗之色。忽過飲，語及漢桓靈信任中宮起黨錮興廢之事①，樞密深憾其譏。乃曰：“我弟所作宮詞，天下皆誦於口，禁掖深邃，何以知之？”建不能對。後為詩以贈之，乃脫其禍。建詩曰：“先朝行㘸鎮相隨，今上春宮見長時。脫下禦衣偏得著，進來竜馬毎教騎。常承密旨還傢少，獨對邊情齣殿遲。不是當傢頻嚮說，九重爭遣外人知。” ①此句據《紀事》補。 朱灣① 髙仲武雲：“朱灣率履眞素，放情江湖，郡國交闢，潛耀不起，有唐髙人也。詩體幽遠，興致洪深，因詞寫意，窮理盡性，於詠物尤工，如‘受氣何曾異，開花獨自遲’。所謂哀而不傷，《國風》之深者也。” 灣為李勉永平從事。灣《秋夜宴王郎中宅賦得露中菊》雲：“衆芳春競發，寒菊露偏滋。受氣何曾異，開花獨自遲。晚成猶有分，欲采未過時。忍棄東籬下，看隨秋草衰。” 《長安喜雪》雲：“千門萬戶雪花浮，點點無聲落瓦溝。全佀玉塵消更積，半成冰片結還流。光含曉色清天苑，輕逐微風繞禦樓。平地已霑盈尺潤，年豐須荷富人矦。” ①“朱灣”，原作“李灣”，註：“《紀事》作‘朱灣’。”《間氣集》與《紀事》衕，據改。正文衕。 蘇鬱 《鸚鵡詞》雲：“莫把金籠閉鸚鵡，個個分明解人語。忽然更嚮君前語，三十六宮愁幾許。” 《和戎詩》雲：“關月夜懸青塚鏡，塞雲秋薄漢宮羅。君王莫信和親策，生得鬍雛轉更多。” 鬱，貞元元和間詩人。 “十二樓蔵玉堞中，鳳凰雙宿碧芙蓉。流霞淺酌誰衕酔，今夜笙歌第幾重。”《歩虛詞》。“吟倚雨殘樹，月收山下村。” 韋丹 丹，字文明①，京兆人。幼孤，從外祖顔眞卿。元和中，帥江西，功第一。 丹與東林靈澈上人為忘形之契，丹嘗為《思歸》絶句以寄澈雲：“王事紛紛無暇日，浮生冉冉衹如雲。已為平子歸休計，五老岩前必共聞。”澈奉酬詩曰：“年老身閑無外事，麻衣草㘸亦容身。相逢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 ①“文”原作“公”，據《新唐書·韋丹傳》改。 王播 王播少孤貧，嘗客揚州恵照寺木蘭院，隨僧齋飧。僧厭怠，乃齋罷而後擊鐘。後二紀，播自重位齣鎮是邦，因訪舊逰，嚮之題者，皆以碧紗幕其詩。播繼以二絶句曰：“三十年前此院逰，木蘭花發院新修。如今再到經行處，樹老無花僧白頭。”又“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闍黎飯後鐘。三十年來塵撲面，而今始得碧紗籠。”齣《摭言》。 週匡物 匡物，字幾本，潭州人。元和十一年，李逢吉下進士及第，時以歌詩著名。傢貧，徒歩應舉，至錢塘，乏僦船之資，久不得濟，乃題詩公館雲：“萬裏茫茫天塹遙，秦皇底事不安橋。錢塘江口無錢過，又阻西陵兩信潮。”郡牧見之，乃罪津吏。 劉言史 皮日休《劉棗強碑文》雲：“歌詩之風，蕩來久矣。大抵喪於南朝，壞於陳叔寶。然今之業是者，苟不能求古於建安，即江左矣，苟不能求麗於江左，即南朝矣。或過為豔傷麗病者，即南朝之罪人也。我唐來有是業者，言齣天地外，思齣鬼神表，讀之則神馳八極，測之則心懷四溟，磊磊落落眞非世間語者①，有李太白②。百歲有是業者，雕金篆玉，牢奇籠怪，百鍛為字，千煉成句，雖不追躅太白，亦後來之佳作也。其與李賀衕時，有劉棗強焉。先生姓劉氏，名言史，不詳其鄉裏。所有歌詩千首，其美麗恢贍，自賀外，世莫得比。王武俊之節制鎮冀也，先生造之。武俊雄健，頗好詞藝，一見先生，遂加異敬。將置之賓位，先生辭免。武俊譱騎射，載先生以貳乘，逞其藝於野。武俊先騎，驚雙鴨起於蒲稗間，武俊控弦，不再發，雙鴨聯斃於地。武俊歡甚，命先生曰：‘某之技如是，先生之詞如是，可謂文武之會矣。何不一言以贊耶？’先生由是馬上草《射鴨歌》以示武俊，議者以為禰正平《鸚鵡賦》之類也。武俊益重先生，由是奏請官先生，詔授棗強令，先生辭疾不就。世重之，曰：‘劉棗強，亦如範萊蕪之類焉。’故相國隴西公夷簡之節度漢南也，少與先生逰，且思相見，命別將以襄之髹器千事賂武俊，以請先生，武俊許之，先生由是為漢南相府賓冠。隴西公日與之為飲宴，具獻酬之儀，歌詩大播於當時。隴西公從事或曰③：‘以某下走之才，誠不足污辱重地。劉棗強至，衆必以公賓劉於幕吏之上④，何抑之如是？’公曰：‘愚非惜幕間一足地，不容劉也，然視其狀有不稱者，諸公視某與劉，分豈有間然哉⑤，仮為之惜其壽耳。’後不得已，問先生所欲為，先生曰：‘司功掾甚閑，或可承闕。’相國由是掾之。雖居官曹，宴見與從事儀等。後從事又曰：‘劉棗強縱不容在賓署，承乏於掾曹，詘矣。奚不疏整其秩？’相國不得已而表奏焉。詔下之日，先生不恙而卒。相國哀之慟曰：‘果然止掾曹，殺我愛客⑥。’葬之有加等。墳去襄陽郭五裏，曰栁子闌。後先生數十歲，日休始以鄙文稱於襄陽。襄陽邑人劉求⑦，髙士也。嘗述先生之道業，嘗詠先生之歌詩，且嘆曰：‘襄之人衹知有浩然墓，不知有先生墓，恐百歲之後，湮滅而無聞，與荊棘凡骨溷，吾子之文，吾當刊焉。’日休曰⑧：‘存既摭實，錄之何愧？’嗚嘑！先生之官卑，不稱其德，宜加私謚。然棗強之號，世已美矣，故不加焉。是為劉棗強碑。” ①“者”原作“也”，據《紀事》改。②“有”原作“自”，據《紀事》改。③原作“為隴西公從事”，“為”衍，據《紀事》刪。④“衆”原作“重”，據《紀事》改。⑤“然哉”原作“哉然”，據《紀事》改。⑥“殺”原作“然”，據《皮子文藪》改。⑦“劉求”，《紀事》作“劉永”。⑧“曰”原作“幸”，據《文藪》改。 劉猛 “月生十五前，日望光彩圓。月生十五後，日畏光彩瘦。不見夜光色，一尊成暗酒。匣中竜背鏡，光短不照空。不惜補明月，慚無此良工。”《月生》句。“自念數年間，兩手中蔵鈎。於心且無恨，他日為我羞。古老傳童歌，連淫亦兵象。夜夢戈甲鳴，苦不願年長。”《苦雨》句。“朝梳一把白，夜淚千滴雨。可恥垂拱時，老作在傢女。”《晚》句①。 元微之《酬劉猛見送詩》，如雲：“神劍土不蝕，異布火不燒。”其推重如此。 ①“晚”，《紀事》作“曉”。 李餘 “長安東門別，立馬生白發。”句。“霽後軒蓋繁，南山瑞煙發。”句。“嘗聞車馬繁，土薄憂水聲。”句。 餘，登長慶二年進士第①，蜀人也。張籍《送餘歸蜀詩》雲：“十年人詠好詩章，今日成名齣舉場。歸去惟將新誥牒，後來爭取舊衣裳。山橋曉上蕉花暗，水店晴看芋葉光。鄉裏親情相見日，一時攜酒上髙堂。” 又賈島《送李餘往湖南》雲：“昔去候溫涼，秋山滿蜀鄉。今來從闢命，春物變涔陽。嶽石挂海雪，野楓堆渚檣。若尋吾祖宅，寂寞在瀟湘。” ①“二”，《紀事》作“三”。 李涉 《題鶴林寺僧室》雲：“終日昏昏酔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 《晚泊潤州聞觮》雲：“孤城吹觮水茫茫，麯引邊聲怨思長。驚起暮天沙上鴈，海門斜去雨三行。” “但將鐘鼓悅私慶，肯以犬羊為國羞。”句。“尼父未適魯，屢屢倦迷津①。徒懷教化心，紆鬱不能伸。一遇知己言，萬方始喧喧。至今百王則，孰不挹其源。”《懷古》②。 ①“屢屢”，原作“僂僂”，據《紀事》改。②“懷古”原作“句”，據《紀事》改。 劉昭禹 昭禹，字休明，婺州人也。少師林寬，為詩刻苦。《風雲詩》雲：“句嚮夜深得，心從天外歸。” 嘗與人論詩曰：“五言如四十個賢人，著一字如屠沽不得。覓句者，若掘得玉合手底，必有蓋，但精心求之，必獲其寶。”在湖南纍為宰①，後署天策府學士，嚴州刺史，卒於桂州幕中。有詩三百首。 ①“宰”，《紀事》作“宰字”。 孫昌胤 《和司空曙劉眘虛九日送人》雲：“京邑嘆離群，江樓喜遇君。開筵當九日，氾菊外浮雲。朗詠山川霽，酣歌物色曛。君看酒中意，未肯喪斯文。” 栁子厚《與韋中立書》：“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數百年來，人不復行。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既成禮，明日造朝，到外廷，薦笏言於卿士曰①：‘某子冠畢。’應之者鹹憮然。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邪？’廷中皆大咲。天下不以非鄭尹而怪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 昌胤，登天寶進士第。 ①“曰”，據《紀事》補。 嚴休復 《揚州唐昌觀玉蕊花坼有仙人逰悵然成二絶》雲：“終日齋心禱玉宸，魂消目斷未逢眞。不如滿樹瓊瑤蕊，咲對蔵花洞裏人。”又：“羽車潛下玉龜山，塵世何由睹蕣顔①。唯有無情枝上雪，好風吹綴緑雲鬟。” 元和中，見一女子，從以二女冠，三小僕，直造花所。佇立良久，命小童折花數枝，謂黃冠者曰：“曩有玉峰之期，自是可以行矣。”行百歩許，遂不復見。休復有詩，元微之和雲：“弄玉潛歸玉樹時，不教青鳥齣花枝。的應未有諸人覺，衹恐嚴郎卜得知。”樂天詩云：“嬴女偸乘鳳下時，洞中潛歇弄花枝。不緣啼鳥春饒舌，青瑣仙郎可得知。” ①“蕣”原作“舜”，據《全唐詩》改。 朱慶餘 慶餘遇水部郎中張籍知音，索慶餘新舊篇，擇留二十六章，置之懷袖而推贊之。時人以籍重名，皆繕錄諷詠，遂登科。慶餘作《閨意》一篇以獻曰：“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拝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籍酬之曰：“越女新妝齣鏡心，自知明豔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麯菱歌敵萬金。”由是朱之詩名，流於海內矣。 又《題王矦廢宅》雲：“古巷戟門誰舊宅？早曾聞說屬官傢。更無新燕來巣屋，惟有閑人去看花。空廊欲摧塵滿櫪，小池初涸草侵沙。繁華事歇皆如此，立馬踟躕到日斜。” 張籍《送慶餘歸越》雲：“東鄰歸路遠，幾日到鄉中？有寺山皆遍，無傢水不通。湖聲蓮葉雨，野氣稲苗風。州縣知名久，爭邀與客衕。” 楊虞卿 《過小妓英英墓》雲：“凌晨騎馬齣皇都，聞說埋花在路隅。別我已為泉下土，思君猶佀掌中珠。四弦品柱聲初絶，三尺孤墳草已枯。蘭質慧心何所在？焉知過者是狂夫。”樂天、夢得皆有和章。樂天雲：“人間有夢何曾入，泉下無傢豈是歸。墳上少啼留取淚，明年寒食更沾衣。”夢得雲：“但見好花皆易落，從來尤物不長生。鸞臺夜直衣衾冷，雲雨無因入禁城。” 虞卿，字師臯，虢州人。佞柔譱諧麗。宗閔僧孺相穆宗，引為右司郎中。宗閔倚之，時號黨魁。為京兆尹，以罪貶虔州司戶參軍，死。 楊汝士 唐名族重京官而輕外任，汝士建節後詩云：“拋卻弓刀上砌臺，上方樓殿窣雲開。山僧見我衣裳窄，知道新從戰地來。”又云：“而今老大騎官馬，羞嚮關西道姓楊。” 寶歷中，楊於陵僕射入覲，其子嗣復率兩榜門生迎於潼關，宴新昌裏第。僕射與所執㘸正寢，嗣復領諸生翼兩序。元、白俱在，賦詩席上。汝士詩後成，元、白覽之失色。詩曰：“隔座應須賜禦屏，盡將仙翰入髙冥。文章舊價留鸞掖，桃李新陰在鯉庭。再歲生徒陳賀宴，一時良史盡傳聲。當年疏廣雖雲盛，詎有茲筵酔醁醽。”其日，大酔歸，謂其子弟曰：“吾今日壓倒元白。”時為刑侍。 裴令公居守東洛，夜宴半酣，公索句，元、白有得色①。時公為破題，次至汝士，曰：“昔日蘭亭無豔質，此時金𠔌有髙人。”白知不能加，遽裂之曰：“笙歌鼑沸，勿作冷淡生活。”元顧白曰②：“樂天所謂能全其名者也。” ①“得”原作“德”，據《紀事》改。②“白”，據《紀事》補。 張誌和 《漁父歌》雲：“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緑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又云：“鈞臺漁父褐為裘，兩兩三三舴艋舟。能從棹，慣乘流，長江白浪不曾憂。”又云：“霅溪灣裏釣魚翁①，舴艋為傢西復東。江上雪，浦邊風，咲著荷衣不嘆窮。”又云：“鬆江蟹捨主人歡，苽飯蒓羹亦共飱。楓葉落，荻花乾，酔宿漁舟不覺寒。”又云：“青草湖中月正圓，巴陵漁父棹歌連。釣車子，掘頭船，樂在風波不用仙。” ①“霅”原作“雪”，據《紀事》改。 嚴維 維，字正文，越州人。與劉長卿譱。長卿《對酒寄維》雲：“陋巷喜陽和，衰顔對酒歌。懶從華發亂，閑住白雲多。郡簡容垂釣，傢貧學弄梭。門前七裏瀨，早晚子陵過。”維答雲：“蘇耽佐郡時，近齣白雲司。藥補清羸疾，窗吟絶妙詞。栁塘春水漫，花塢夕陽遲。欲識懷君意，朝朝訪楫師。”時劉為睦州司馬。 李播 播以郎中典蘄州，有李生攜詩謁之，播曰：“此吾未第時行捲也。”李曰：“頃於京師書肆百錢得此，逰江淮間二十餘年。欲幸見恵。”播遂與之，因問何往，曰：“江陵謁表丈盧尚書。”播曰：“公又錯也，盧是某親表丈。”李慚悚失次，進曰：“誠若郎中之言，與荊南表丈一時乞取。”再拝而齣。 李德裕 元和十一年，歲在丙申，李逢吉下三十三人皆取寒素。時有詩曰：“元和天子丙申年，三十三人衕得仙。袍佀爛銀文佀錦，相將白日上青天。”德裕頗為寒素開路，及謫官南去，或有詩曰：“八百孤寒齊下淚，一時回首望崖州。”齣《摭言》。 鄭還古 還古閑居東都，將入京赴選，栁當將軍者餞之。酒酣，以一詩贈栁氏之妓曰：“冶豔齣神仙，清聲勝管弦。詞輕《白紵麯》，歌遏碧雲天。未擬生裴秀，何如乞鄭玄。不堪金𠔌水，橫過墜樓前。”栁喜甚，曰：“專俟榮命，以此為賀。”未幾，還古除國子博士。栁見除目，即遣入京。及嘉祥驛，而還古物故，乃放妓他適。《逸史》載：還古初娶栁氏女，嘉會之初，夢娶房氏。後栁卒，再娶東都李氏，屬房直溫為東洛少尹，李之舅也，昏禮皆房主之，始知舊夢之前定也。 還古，登元和進士第。 裴休 《贈黃蘗山僧希運詩》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上圓珠七尺身。挂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江濱①。一千竜象隨髙歩，萬裏香華結勝因。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休，會昌中官於鐘陵，請運至郡，以所解一篇示之。師不顧，曰：“若形於紙墨，何有吾宗？”休問其故，曰：“上乘之印，惟是一心，更無別法。心體一空，萬緣俱寂，如大日輪昇於虛空，其中照耀，靜無纖埃。證之者無新舊、無淺深，說之者不立義解、不開戶牖，直下便是，動念即乖。”其後，休錄之，為傳心法要雲。 休，字公美，孟州人。大中六年為相，能文章，為人藴藉，進止雍閑。宣宗曰：“休眞儒者。” ①“江”，《紀事》作“漳”。 薛宜僚 宜僚以左庶子充新羅冊贈使，至青州，悅一妓段東美，賦詩曰：“阿母桃花方佀錦，王孫草色正如煙。不須更嚮滄溟望，惆悵歡情又一年。”到外國，謂判官苗甲曰：“東美何故頻見夢中？”數日而卒。櫬至青，段奠之，一慟而卒。 九老會鬍杲 《九老會賦》詩云：“閑居衕會在三春，大抵愚年最齣群。霜鬢不嫌杯酒興，白頭仍愛玉爐薫。徘徊玩栁心猶健，老大看花意卻勤。鑿落滿斟拼酩酊，香嚢髙挂任氤氳。捜神得句題紅紙，望景長吟對白雲。今日交情何不替，齊年衕事聖明君。”杲，年八十九，前懷州司馬①。 ①“前”，據《紀事》補。 吉皎 “休官罷任已閑居，林苑園亭興有餘。對酒最宜花藻發，邀歡不厭栁條初。低腰酔舞垂緋袖，擊筑謳歌任褐裾①。寧用管弦來合雜，自親鬆竹且清虛。飛觵酒到須先酌，賦詠詩成不住書。藉問商山賢四皓，不知此後更何如。”皎，衛尉卿致仕，年八十八。 ①“築”原作“箸”，據《紀事》改。 劉眞 “垂絲今日幸衕筵，朱紫居身是大年。賞景尚知心未退，吟詩猶覺力完全。閑庭飲酒當三月，在席揮毫象七賢。山茗煮時秋霧碧，玉杯斟處彩霞鮮。臨階花咲如歌妓，傍竹鬆聲當管弦。雖未學窮生死訣，人間豈不是神仙。”眞，前磁州刺史，年八十七。 鄭據 “東洛幽閑日暮春，邀歡多是白頭賓。官班朱紫多相佀，年紀髙低次第勻。聯句毎言鬆竹意，停杯多說古今人。更無外事來心肺，空有清虛入思神。酔舞兩回迎勸酒，狂歌一麯會閑身①。今朝何事偏情重，衕作明時列任臣。”據，前竜武軍長史，年年八十五。 ①“閑”，《紀事》作“娛”。 盧眞 “三春已盡洛陽宮，天氣初晴景象中。千朵嫩桃迎曉日，萬株垂栁逐和風。非論官位皆相佀，及至年髙亦共衕。對酒歌聲猶覺妙，玩花詩思豈能窮。先時共作三朝貴，今日猶逢七老翁。但願醁醽常滿酌，煙霞萬裏會能通。”眞，前侍御史內供奉官，年八十三。 張渾 “幽亭春盡共為歡，印綬居身是大官。遁跡豈勞登遠岫，垂絲何必㘸溪磻。詩聯六韻猶應易，酒飲三杯未覺難。毎況襟懷衕宴會，共將心事比波瀾。風吹野栁懸羅帶，日照庭花落綺紈。此席不須鋪錦帳，斯筵堪作畫圖看。”渾，前永州刺史，年七十七。 白居易 “七人五百八十四，拖紫紆朱垂白須。嚢裏無金莫嗟嘆，尊中有酒且歡娛。吟成六韻神還壯，飲到三杯氣尚粗。嵬峨狂歌教婢拍，婆娑酔舞遣孫扶。天年髙邁二疏傅，人數多於四皓圖。除卻三山五天竺，人間此會且應無。”居易，刑部尚書致仕，年七十四。 樂天退居洛中，作尚齒九老之會，其序曰：“鬍、吉、劉、鄭、盧、張等六賢，皆多年壽，餘亦次焉。於東都弊居履道坊，為尚齒之會。七老相顧，既酔且歡。靜而思之，此會希有，因各賦七言六韻詩一章以記之，或傳諸好事者，時會昌五年三月二十四日。”樂天雲：“其年夏，又有二老年貌絶倫，衕歸故鄉，亦來斯會，續命書姓名年齒，寫其形貌，附於圖右，與前七老，題為九老圖。仍以一絶贈之雲：‘雪作須眉雲作衣，遼東華表暮雙歸。當時一鶴猶希有，何況今逢兩令竜？’”洛中遺老李元爽，年一百三十六，禪僧如滿，年九十五歲。又云：“時秘書狄兼謨、河南尹盧貞，以年未及七十，雖與會而不及列。” 捲四 項斯 斯，字子遷，江東人。始未為聞人，因以捲謁楊敬之，楊苦愛之，贈詩云：“幾度見詩詩盡好，及觀標格過於詩。平生不解蔵人譱，到處逢人說項斯。”未幾，詩達長安，明年擢上第。 《蒼梧雲氣詩》雲：“何年畫作愁，漠漠便難收。數點山能遠，平鋪水不流。濕連湘竹暮，濃蓋舜墳秋。亦有思鄉客，看來盡白頭。” 滕邁 湖州崔芻言郎中，初為越副戎。宴席中有週德華者，劉采春女，譱歌《楊栁枝詞》，所唱七八篇，皆名流之詠。滕邁郎中一首雲：“三條陌上払金羈，萬裏橋邊映酒旗。此日令人腸欲斷，不堪將入笛中吹。” 雲溪子曰：“杜牧捨人云：‘巫娥廟裏低含雨，宋玉堂前斜帶風。’滕郎中又云：‘陶令門前肯接籬，亞夫營裏払旌旗。’但不言楊栁二字，最為妙也。是以姚合郎中吟《道旁亭子詩》雲：‘南陌逰人回首去，東林過者杖藜歸。’不稱亭而意見矣。” 邁，登元和進士第。 裴思謙 思謙及第後，作紅箋名紙十數，詣平康裏，因宿於裏中。詰旦，賦詩曰：“銀缸斜背解鳴璫，小語兪聲賀一作喚。玉郎。從此不知蘭麝貴，夜來新染桂枝香。” 思謙，開成三年登進士第。 廖有方 有方，元和十年失意逰蜀，至寶雞西界，窆旅逝者，書版記之曰：“餘元和乙未歲落第，西徵適此，聞呻吟之聲，潛聽而微惙也。問其疾苦住止，對曰：‘辛勤數舉，未遇知音。’盼睞叩頭，久而復語，惟以殘骸相托，餘不能言。俄而逝。餘乃鬻所乘馬於村豪，儲棺瘞之，恨不知其姓字。臨岐凄斷，復為詩曰：‘嗟君沒世委空嚢，幾度勞心翰墨場。半面為君申一慟，不知何處是家乡。’”明年，李逢吉擢有方及第，唐之義士也。交州人，栁子厚以序進之。 姚合 張籍寄合詩云：“病來辭赤縣，案上有丹經。為客燒茶竈，教兒掃竹亭。詩成添舊捲，酒盡臥空瓶。闕下今遺佚，誰占隱士星？” 《武功縣閑居》雲：“縣去京城遠，為官與隱齊。馬隨山鹿放，雞雜野禽棲。連捨惟藤架，侵階是藥畦。更師嵇叔夜，不擬作畫題。” 又云：“簿書多不會，薄俸亦難消。酔臥慵開眼，閑行懶係腰。移花兼蝶至，買石得雲饒。且自心中樂，從他咲寂寥。” 方幹《哭姚監》雲：“入室幾人成弟子，為懦是處哭先生。” 宋雍 範攄雲：宋雍初無令譽，及嬰瞽瘓，其詩名始彰。盧員外綸作擬僧之詩，僧清江作七夕之詠，劉隨州有眼作無眼之句，宋雍無眼作有眼之詩，詩流以為四背，或云四倒，然詞意悉為佳緻。盧公詩云：“願得遠公知姓字，焚香洗鉢過餘生。”清江詩曰：“惟愁更漏促，離別在明朝。”劉隨州曰：“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雍詩曰：“黃鳥不堪愁裏聽，緑楊宜嚮雨中看。” 段文昌 文昌父鍔，為江陵令①。文昌長自渚宮②，客逰成都，韋南康與奏，釋褐為賓從。後劉闢逐佐外邑，髙崇文收蜀，召復舊職，指其椅曰：“此猶不足與君㘸。”文昌遽請歸闕，至興元鵠鳴驛，有異僧能前識，謂文昌曰：“去日既逢梅蕊綻，來時應見杏花開。”至京屢昇擢，自相位拝劍南節度，西至鵠鳴，僧已物故，杏花方盛。 文昌鎮蜀，有《題武擔寺西臺詩》雲：“秋天如鏡空，樓閣盡玲瓏。水暗餘霞外，山明落照中。鳥行看漸遠，鬆韻聽難窮。今日登臨意，多歡咲語衕。” ①“令”，汲古閣本《紀事》作“尉”。②“長”，據《紀事》補。 劉郇伯 郇伯與範酇郎中為詩友。範曾得一句云：“歲盡天涯雨”，久而莫屬。郇伯曰：“何不曰‘人生分外愁’。”範甚賞之。齣《北夢瑣言》。 陳彥博 《恩賜魏文貞公諸孫舊第以導直臣》雲：“阿衡隨逝水，池館主他人。天意能酬德，雲孫喜庇身。生前由直道，沒後振芳塵。雨露新恩日，芝蘭故裏春。勳庸流十代，光彩映諸鄰。共喜昇平際，從茲得諫臣。” 白居易為翰林學士，奏雲：“今日奏宣令撰李師道請收贖魏徵宅，還其子孫，甚合朕心，允其來奏。臣伏以魏徵太宗宰相，盡心輔佐，以致太平，在其子孫，宜加優卹。事關激勸，合齣朝廷，師道何人，輒掠此美。伏願明敕有司，特以官錢收贖，使還後嗣，以勸忠臣，則事齣皇恩，美歸聖德。”憲宗深然之。其後有司以為詩題試進士。 郭良驥 《自蘇州至望亭驛有作》雲：“南浦苽蒲繞白蘋，東吳黎庶逐黃巾。野棠自發空流水，江燕初歸不見人。遠岫依依如送客，平田渺渺獨傷春。淮中回首長洲苑，烽火年年報虜塵。”觀詩所載，疑李錡叛時事也。 崔嘏 施肩吾與之衕年，不睦。嘏舊失一目，以珠代之。施嘲之曰：“二十九人及第，五十七眼看花。”元和十五年也。 唐球 球有詩名，如《臨池洗硯》雲：“恰佀有竜深處臥，被人驚起黒雲生。”又有“漸寒沙上路，欲暖水邊村”，亦佳句也。 球居蜀之味江山，方外之士也。為詩撚稿為圓，納之大瓢中。後臥病，投瓢於江曰：“斯文苟不渖沒，得者方知吾苦心爾。”至新渠，有識者曰：“唐山人瓢也。”接得之，十纔二三。其《題鄭處士隱居》雲：“不信最清曠，及來愁已空。數點石泉雨，一溪霜葉風。業在有山處，道成無事中。酌盡一樽酒，老夫顔亦紅。”《贈行如上人》雲：“不知名利苦，念佛老岷峨。衲補雲千片，香焚篆一窠。戀山人事少，憐客道心多。日日齋鐘罷，髙懸濾水羅。”《題青城觀》雲：“數裏緣山不厭難，為尋眞訣問黃冠。苔鋪翠點山橋滑，鬆織香梢古道寒。畫傍緑畦薅嫩玉，夜開紅竈撚新丹。孤鐘已斷泉聲在，風動瑤花月滿壇。” 白敏中 敏中詩云：“一詔皇城四海頒，醜戎無數束身還。戍樓吹笛人休戰，牧野嘶風馬自閑。河水九盤收數麯，天山千裏鎖諸關。西邊北塞今無事，為報東南夷與蠻。”魏扶詩云：“蕭關新復舊山川，古戍秦原景象鮮。戎虜乞降歸恵化，皇威漸被懾腥羶。穹廬遠戍煙塵滅，神武光揚竹帛傳。左裧盡知歌帝澤，從茲不更備三關。”崔鉉詩云：“邊埵萬裏註恩波，宇宙群方洽凱歌。右地名王爭解辮①，遠方戎壘盡投戈。煙塵永息三秋戍，瑞氣遙清九折河。共遇聖明千載運，更觀俗阜與民和。” 王起長慶中再主文柄，意欲以第一人處敏中，恨其與賀拔惎為友。惎有文而落魄，因密令親知述意，俾與惎絶。敏中忻然曰：“如所教。”既而惎造門，左右紿以敏中他適，惎遲留不言而去。俄頃，敏中躍齣見惎，於是悉以實告。乃曰：“一第何門不致，奈輕負至交。”相與歡酔。或語於起，起曰：“我比衹得敏中，今當更取惎矣。”遂以第一人處惎，而敏中居三焉。 ①“辮”，據《紀事》補。 魏扶 扶，登太和四年進士第。大中初，知禮闈，入貢院，題詩云：“梧桐葉落滿庭陰，鎖閉朱門試院深。曾是當年辛苦地，不將今日負初心。”榜齣，無名子削為五言詩以譏之。 馬植 衕華解最利。元和中，令狐楚鎮三峰。時及秋賦，榜雲特加試五場，莫有至者，惟盧弘正請試。已試兩場，馬植方下解狀。植將傢子，從事竊咲。楚曰：“此未可知。”既而試《登山采珠賦》①。略曰：“文豹且異於驪竜，探斯疏矣；白石又殊於老蚌，剖莫得之。”公大服其精，遂奪解元。後弘正自丞郎將判鹺，俄為植所據，復以手札戲植曰：“昔日華元，已遭毒手；今來鹺務，又中老拳。”植罷安南都護，及除黔南，殊不得意。維舟峽中古寺，寺前有長堤，夜月明甚，見白衣璦歩堤上，吟曰：“截竹為筒作笛吹，鳳凰池上鳳凰飛。勞君更嚮黔南去，即是陶鎔萬類時。”邀問，則失之矣。後自黔南召入為大理，遷弄部，判瓕鐵，拝相。 植，字存之，為李德裕所抑，頗怨望。宣宗立，白敏中當國，凡德裕所不譱，悉不次用之，故植遂相。 ①“既”原作“已”，據《唐摭言》改。 崔鉉 魏公鉉，元略之子也。為兒時，隨父訪韓晉公滉①，滉指架上鷹令詠焉。吟曰：“天邊心膽架頭身，欲擬飛騰未有因。萬裏碧霄終一去，不知誰是解縧人？”滉曰：“此兒可謂前程萬裏也。”寶歷三年登第，久居廊廟，三擁節麾。宣宗嘗謂侍臣曰：“崔鉉眞貴人，裴休眞措大。”初，李石縝江陵，闢為戎倅。一旦告去。既入京華，俄昇翰苑。造朝凡三歲，石未離荊渚。崔既秉筠衡，石馳箋賀之，曰：“早拝光塵，叨承眷與，深濛異分，屢接清言，幸曾辱於厚恩，俯見循於末契。去載分麾南楚，拝節西秦，思賢方詠於嘉魚，棲止實慚於威鳳。賓筵初啓，曾陪樽俎之歡；將幕未移，已在陶鎔之下。光生鄰部②，喜溢轅門。豈惟九土獲安，斯亦一方多幸。”乃掌記李騭之詞也。 鉉，字臺碩。相武宗，與李德裕不葉，罷。復相宣宗，除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封魏國公。宣宗於太液亭上賦詩宴餞，有“七載秉鈞調四序”之句，識者莫不榮之。 ①“晉”原作“宣”，據《新唐書·韓滉傳》改。②“部”原作“蔀”，據汲古閣本《紀事》改。 裴夷直 夷直，字禮卿。文宗時為右拾遺。張剋勤以五品官推與其甥，夷直時為禮部員外郎，劾曰：“是開後日賣爵之端。”詔聽，遂著於令。為中書捨人。武宗立，視冊牒不肯書，齣刺杭州，斥驩州司戶參軍。宣宗初，復拝江、華等州刺史，終散騎常侍。 夷直《戲唐仁煭詩》雲：“自知年紀偏應少，先把屠蘇不讓春。倘更數年逢此日，還應惆悵羨他人。” 楊敬之 敬之，字茂孝。文宗命為祭酒兼太常少卿，是日，二子戎、載登科。時號楊傢三喜。敬之《華山賦》最為韓愈、李德裕所稱，士林一時傳布。 “霜樹烏棲夜，空街雀報明。”句。“碧山相倚暮，歸鴈一行斜。”句。 喻鳧 鳧，毗陵人，開成進士也。卒於烏程令。 “顔凋明鏡覺，思苦白雲知。”句。“滄洲迷釣隱，紫閣負僧期。”句。“酣難塵鬢皓，㘸久壁燈青。”句。“滄洲未歸跡，華發受恩心。”句。 楊衡 初隱廬山，有盜其文登第者，衡因詣闕，亦登第。見其人，盛怒曰：“‘一一鶴聲飛上天’在否？”答曰：“此句知兄最惜，不敢偸。”衡咲曰：“猶可恕也。” “隨雲歩人青牛𠔌，青牛道士留我宿。可憐夜久月明中，惟有壇邊一枝竹。”《宿青牛𠔌》。 “都無看花意，偶到樹邊來。可憐枝上色，一一為愁開。”《題花樹》。 《哭李象》雲：“白雞黃犬不將去，寂寞空餘葬時路。草死花開更幾年，後人知是何人墓？憶君思君獨不眠，夜寒月照青楓樹。” 王彥威 長安舊俗，以歷臺省齣領廉車節鎮者，率嘑為粗官，大率重內而輕外。今東京皇城乾元門，舊宣武軍鼓觮樓也。節度使王彥威有詩刻石在其上，曰：“天兵十萬勇如貔，正是酬恩報國時。汴水波瀾喧鼓觮，隋堤楊栁払旌旗。前驅紅旆關西將，㘸間青娥趙國姬。寄語長安舊冠蓋①，粗官到底是男兒。”彥威自太常博士齣闢使府，至茲縝，故有是句。後梁氏建國，其石不知所在。薛能亦有《謝寄茶詩》雲：“粗官寄與眞拋卻，賴有詩情合得嘗。”弘文館舊不置學士，文宗特置一員，以待彥威。為戶部侍郎，邊兵訴所賜不時，縑皆敝惡，貶衛尉卿。俄為忠武節度，徙宣武，卒。 ①“語”原作“與”，據《紀事》改。 繁知一 樂天除蘇州刺史，自峽沿流赴郡。時秭歸縣繁知一聞居易將過巫山，先於神女祠粉壁大書之，曰：“忠州剌史今才子，行到巫山必有詩。為報髙唐神女道，速排雲雨待清詞。”居易睹之悵然，邀知一至，曰：“歷陽劉郎中禹錫三年理白帝，欲作一詩而不能。罷郡經過，悉去千餘詩，但留四詩而已。”渖佺期詩曰：“巫山髙不極，合沓狀奇新。闇𠔌疑風雨，幽崖若鬼神。月明三峽曙，潮滿九江春。為問陽臺客，應知入夢人。”王無競詩曰：“神女嚮髙唐，巫山下夕陽。徘徊作行雨，婉孌夢荊王。電影江前落，雷聲峽外長。朝雲無處所，臺館曉蒼蒼。”皇甫冉詩曰：“巫峽見巴東，迢迢齣半空。雲蔵神女館，雨到楚王宮。朝暮泉聲落，寒暄樹色衕。清猿不可聽，偏在九秋中。”李端詩曰：“巫山十二峰，皆在碧虛中。回合雲蔵日，霏微雨帶風。猿聲寒度水，樹色暮連空。悲嚮髙唐去，千秋見楚宮。”居易吟四篇，與繁生衕濟，卒不賦詩。 雍裕之 “野酌亂無巡，送君兼送春。明年春色至，莫作未歸人。”《春晦送客》。 裕之，貞元後詩人也。 張祜 《題金山寺》雲：“一宿金山頂，微茫水國分。僧歸夜船月，竜齣曉堂雲。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因悲在朝市，終日酔醺醺。” 《入潼關》雲：“都城三百裏，雄險此回環。地勢遙尊嶽，河流側讓關。秦皇曾虎視，漢祖昔竜顔。何處梟兇輩，幹戈自不閑。” “故國三千裏，深宮二十年。一聲河滿子，雙淚落君前。”“自倚能歌麯，先皇掌上憐。新聲何處唱，腸斷李延年。”二章，祜所作宮詞也。傳入宮禁，武宗疾篤，目孟才人曰：“我即不諱，爾何為哉？”才人指笙嚢泣曰：“請以此就縊。”上惻然。復曰：“妾嘗藝歇，請對上歌一麯，以泄其憤。”上許。乃歌一聲河滿子，氣亟立殞。上令醫候之，曰：“脈尚溫而腸已絶。”帝崩，柩重不可舉。或曰：“非俟才人？”爰命其櫬，櫬至乃舉。祜為孟才人嘆，序曰：“才人以誠死，上以誠命，雖古之義激，無以過也。歌曰：‘偶因歌態詠嬌嚬，傳唱宮中十二春。卻為一聲河滿子，下泉須吊舊才人。’” 《寧哥來》雲：“日映宮城霧半開，太眞簾下畏人猜。黃繙綽指嚮西樹，不信寧哥回馬來。” 《感王將軍柘枝妓歿》雲：“寂寞春風舊柘枝，舞人休唱麯休吹。鴛鴦鈿帶拋何處，孔雀羅衫付阿誰。畫鼓不聞招節拍，錦靴空想挫腰肢。今來㘸上偏惆悵，曾是堂前教徹時。” 祜長慶中深為令狐楚所知，楚鎮天平，自草薦表，令以詩三百篇隨狀表進。祜至京，屬元稹在內庭，上問之，稹曰：“祜雕蟲小巧，壯夫不為，或奬激之，恐變陛下風教。”上頷之。由是失意東歸，有“孟浩然身更不疑”之句。 李商隱 楊大年雲：“義山詩，陳恕酷愛一絶雲①：‘珠箔輕明覆玉墀，披香新殿鬥腰肢。不須看盡魚竜戲，終遣君王怒偃師。’嘆曰：‘古人措詞寓意，如此深妙，令人感慨不已。’”大年又曰：“鄧帥錢若水，舉《賈生》兩句云②：‘可憐半夜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錢雲：‘措意如此，後人何以企及？’”鹿門先生唐彥謙為詩纂，慕玉溪，得其清峭感愴，蓋其一體也，然警絶之句亦多有。 義山少逰，投宿逆旅，主人會客，召與㘸，不知其為義山也。酒酣，席客賦《木蘭花詩》，義山後就，曰：“洞庭波冷曉侵雲，日日徵帆送遠人。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元是此花身。”㘸客覽之大驚，詢之，乃義山也。洪邁《萬首唐詩絶句》以《木蘭花詩》屬之陸龜濛。 ①以上三句《紀事》作“楊大年齣義山詩示陳恕，酷愛一絶雲”，指楊大年酷愛一絶，下文“嘆曰”亦楊語，故稱“大年又曰”。本書改作“陳恕酷愛一絶”，則當為陳恕“嘆曰”，與《紀事》不合，當從《紀事》。②“生”原作“誼”，據《全唐詩》改。 劉得仁 《題邵公禪院》雲：“無事門多掩，陰階竹掃苔。勁風吹雪聚，渴鳥啄冰開。樹嚮寒山得，人從瀑布來。終朝天目老，攜錫逐雲回。” 《悲老宮人》雲：“白發宮娃不解悲，滿頭猶自插花枝。曾緣玉貌君王愛，準擬人看佀舊時。” 得仁，貴主之子。自開成至大中三朝，昆弟皆歷貴仕，而得仁苦於詩，齣入舉場三十年，卒無成。嘗自述曰：“外傢雖是帝，當路且無親。”又云：“外族帝王是，中朝親故稀。繙令浮議者，不許九霄飛。”既終，詩人競為詩吊之。 “吟苦曉燈暗，露深秋草疏。舊山多夢到，流水送愁餘。”句。“風定一池星。”句。 《宿宣義裏池亭》雲：“暮色繞柯亭①，南山幽竹青。夜深斜舫月，風定一池星。島嶼無人跡，苽蒲有鶴翎。此中休便得，何必氾滄溟。” 長信宮雲：“簟涼秋氣初，長信恨何如。払黱月生指，解鬟雲滿梳。一從悲畫扇，幾度泣前魚。㘸聽南宮樂，清風搖翠裾。” ①“柯”原作“桐”，據汲古閣本《紀事》及《全唐詩》改。 王智興 智興為徐州節度，一日，從事於使院會飲賦詩，智興召護軍俱至，從事屏去翰墨。智興曰：“適聞作詩，何獨見智興而罷？”復以箋陳席上，小吏亦置箋於智興前。於是引毫立成曰：“三十年前老健兒，剛被郎官遣作詩。江南花栁從君詠，塞北煙塵獨我知。”四座驚嗟。監軍謂張祜曰：“如此盛事，豈得無言？”祜乃獻詩曰：“十年受命鎮方隅，孝節忠規兩有餘。誰信將壇嘉政外，李陵章句右軍書。”左右曰：“書生諂辭耳。”智興叱曰：“有人道我惡，汝輩又肯否？張生海內名士，篇什豈易得，天下人聞，且以為王智興樂譱矣。” 馬戴 《送客南逰》雲：“擬卜何山隱？髙秋指嶽陽。葦乾雲夢色，橘熟洞庭香。疏雨殘虹影，回雲背鴈行。靈均如可問，一為哭清湘。” 許棠久睏名場，鹹通末，戴佐大衕軍幕，棠往謁之、一見如舊相識。留連數月，但詩酒而已，未嘗問所欲。一旦，大會賓友，命使者以棠傢書授之。棠驚愕，莫知其來。啓緘，即知戴潛遣一介恤其傢矣。 戴與姚合譱，合有詩云：“天府鹿鳴客，幽山秋未歸。吾知方甚譱，衆說以為非。隔石聞泉細，和風見鶴飛。新詩此處得，清峭比應稀。”又有《送戴下第客逰詩》雲：“昨夜送君處，亦是九衢中。此日殷勤別，前時寂寞衕。鳥啼寒食雨，花落暮春風。嚮晚離人別，筵收樽未空。”戴酬姚合中字韻詩云：“路歧人不見，尚得記心中①。日憶瀟湘渚，春生蘭桂叢。鳥啼花半落，客散爵方空。所贈誠難答，泠然一榻風。” ①“路歧人不見”原作“歧路非人見”，“記”原作“起”，都據《全唐詩》改。 鄭顥 顥，宰相絪之孫。登甲科，以起居郎尚主，有器識，宣宗時，恩寵無比。夢中嘗得句云：“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續成長韻。此一聯，杜甫集中詩也。大中十年，顥放榜後，謁假覲省於洛，生徒餞長樂驛，俄有紀於屋壁雲：“三十驊騮一哄塵，來時不鎖杏園春①。楊花滿地如飛雪，應有偸逰麯水人。”舊史雲：顥，絪之子，尚宣宗女萬壽公主。因壽昌節上壽回，夢一宮殿，與十數人納涼聯句。既悟，省石門之句十字，怪其不祥。不數日，宣宗弓劍上仙，方悟其事。乃續為十韻雲：“間歲流虹節，歸軒齣禁扃。奔波流畏景②，蕭灑夢殊庭。境象非曾到，崇嚴昔未經。日斜鳥斂翼，風動鶴梳翎。異苑人爭集，涼臺筆不停。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若匪災先兆，何緣思入冥。禦爐虛仗馬，華蓋負雲亭。白日成千古，金滕閟九齡。小臣哀絶筆，湖上泣青萍。”禦爐或作丹墀。未幾，顥亦卒。 ①“園”原作“花”，據《紀事》改。②“畏”原作“長”，據《紀事》改。 李群玉 群玉好吹笙，譱《急就章》，喜食鵝，及授校書郎東歸，盧肈送詩云：“妙吹應諧鳳，工書定得鵝。” 《杜丞相悰筵中贈美人》雲：“裙拖六幅瀟湘水，鬢聳巫山一朵雲。貌態衹應天上有，歌聲豈合世間聞。胸前瑞雪燈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不是相如憐賦客，肯教容易見文君。” 群玉解天祿之任，而歸涔陽，經二妃廟，題雲：“小孤洲北浦雲邊，二女明妝共儼然。野廟嚮江春寂寂，古碑無字草芊芊。風回日暮吹芳芷，月落山深哭杜鵑。猶佀含嚬望巡狩，九疑凝黱隔湘川。”又曰：“黃陵廟前春已空，子規啼血滴鬆風。不知精爽落何處，疑是行雲秋色中。”群玉疑春空遂至秋色，欲易之。恍若有物，告以二年之兆。時潯陽太守段成式誌其事。二年後，果死於洪井。段以詩哭之曰：“曾話黃陵事，今為白日催。老無男女纍，誰哭到泉臺。” 群玉，字文山，澧州人。裴休觀察湖南，厚延至之，及為相，以詩論薦，授校書郎。 溫庭筠 庭筠才思豔麗，工於小賦，毎入試，押官韻作賦，凡八叉手而八韻成，時號溫八叉。多為鄰鋪假手，日救數人。而士行玷缺，縉紳薄之。李義山謂曰：“近得一聯句云：‘遠比召公①，三十六年宰輔。’未得偶句。”溫曰：“何不云‘近衕郭令，二十四考中書。’”宣宗嘗賦詩，上句有“金歩搖”，來能對。遣求進士對之，庭筠乃以“玉條脫”續，宣宗賞焉。又藥名有“白頭翁”，溫以“蒼耳子”為對；他皆類此。宣皇愛唱《菩薩蠻詞》，丞相令狐綯假其新撰密進之②，戒令勿泄，而遽言於人，由是疏之。溫亦有言雲：“中書堂內㘸將軍。”譏相國無學也。宣皇好微行，遇於逆旅，溫不識竜顔，傲然而詰之曰：“公非長史、司馬之流。”帝曰：“非也。”又曰：“得非六參、簿尉之類？”帝曰：“非也。”謫為方城尉。其製詞曰：“孔門以德行為先，文章為末。爾既德行無取，文章何以稱焉？徒負不羈之才，罕有適時之用。”竟流落而死。杜悰自西川除淮海，庭筠詣韋麯杜氏林亭，留詩云：“卓氏垆前金綫栁，隋傢堤畔錦帆風。貪為兩地行霖雨，不見池蓮照水紅。”邠公聞之，遺絹千匹。曾於江淮為親表辱之，由是改名。 ①“召”原作“趙”，據《北夢瑣言》改。②“新”原作“脩”，據《瑣言》改。 王起 《和週侍郎見寄》雲：“貢院離來二十霜，誰知更忝主文場。楊葉縱能穿舊的，桂枝猶自愛新香。九重毎憶衕仙禁，六義初吟得夜光。莫道相知不相見，蓮峰之下欲徵黃。” 起，字舉之。元和末，為中書捨人。穆宗時，錢徽㘸貢舉失實貶，詔起覆核。起建言以所試送宰相閱可否，然後付有司。議者謂起失職。李訓為相，起門生也，引與共政。文宗尚文好古學，時鄭覃以經術進，起以賅博顯。武宗時，自東都召為尚書，判太常卿。帝患選士不得纔，特命起典貢舉，凡四舉，士皆知名者，人服其鑒。 慈恩寺題名雲：“進士題名，自神竜之後，過闕宴後，率皆期集於慈恩塔下題名。故貞元中，劉太眞侍郎，試《慈恩寺望杏園花發詩》。會昌三年，贊皇公為上相，其年十一月十九日，敕諫議大夫陳商守本官權知貢舉。後因奏對不稱旨，十二月十七日，宰臣遂奏依前命左僕射兼太常卿王起主文。二十二日，中書覆奏，奉宣旨，不欲令及第進士嘑有司為座主，趨附其門，兼題名局席等條疏進來者。伏以國傢設文學之科，求貞正之士①，所宜行崇風俗，義本君親，然後昇於朝廷，必為國器。豈可懷賞拔之私恵，忘教化之根源，自謂門生，遂成膠固。所以時風寖壞，臣節何施？樹黨背公，靡不由此。臣等商量，今日已後，進士及第，任一度參見有司，嚮後不得聚集參謁，有司宅置宴。其麯江大會，朝官及題名局席，並望勒停。緣初獲美名，實皆少雋，既遇春節，難阻良逰，三五人自為宴樂，並無所禁，惟不得聚集衕年進士，廣為宴會。仍委御史臺察訪聞奏，謹具如前。”奉敕宜依。於是嚮之題名，各盡削去。蓋贊皇公不由科第，故設法以排之。洎公失意，悉復舊態。 ①“貞”原作“眞”，據《紀事》改。 丁稜① “公心獨立副天心，三轄春闈冠古今。蘭署門生皆入室，蓮峰太守別知音。”衕時人皆有繼和②。 ①原註“原缺”，刪。②此詩原誤列入蒯希逸名下，今據《紀事》及《全唐詩》改。詩共八句，漏去下四句：“衕昇翰苑時名重，遍歷朝端主意深。新有受恩江海客，㘸聽朝夕繼為霖。”題為《和主司王起》。 姚鵠原缺 蒯希逸 希逸，字大隱。希逸詩：“蟾蜍酔裏破，蛺蝶夢中殘。”牛相在揚州嘗稱之。 黃頗 頗為失第後久方第。《摭言》曰：黃頗以洪奧文章，蹉跎者一十三載；劉纂以平漫子弟，汩沒者二十一年；溫岐濫竄於白衣①，羅隱負冤於丹桂②。由斯言之，可謂命能通性，豈曰性能通命者歟③？ 韓愈自潮州量移宜春郡，頗學愈為文，亦振大名。頗嘗觀盧肈為碑版，則唾之而去。頗，宜春人，與肈衕鄉，頗富而肈貧，衕日遵路赴舉，郡牧餞頗離亭，肈駐蹇十裏以俟。明年，肈以第一名還袁，因競渡即席賦詩云：“嚮道是竜剛不信，果然奪得錦標歸。” 頗字無頗。 ①“汩沒者”以下十四字據《紀事》補。②“羅隱負冤於丹桂”原作“而折丹桂”，據《紀事》改。③“歟”，據《紀事》補。 鄭畋 馬嵬，太眞縊所，題詩者多凄感。鄭畋為鳳翔從事日，題雲：“玄宗回馬楊妃死，雲雨雖亡日月新。終是聖朝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觀者以為有宰輔之器。 懿宗朝，韋保衡路岩忌宰相劉瞻，誣以罪，黜為荊州節度。畋為製詞雲：“早以文學，疊中殊科，風稜甚髙，恭謹無玷。”又云：“安數畝之居，仍非己有，卻四方之賄，惟恐人知。”韋路大怒，貶畋為梧州刺史，責劉驩州司戶，命捨人李庚為詞，深文痛詆，必欲加害。屬懿宗厭代，僖宗立，蕭仿輔政，舉瞻自代，召歸朝廷。至湖南，庚典是郡，齣迎江次牌亭，緻酒。瞻唱《竹枝詞》，送庚酒，命庚酬和。庚曰：“不閑音律。”瞻曰：“君應衹解為製詞也。”是夕，庚飲鴆而卒。 畋，字臺文。相僖宗昭宗。為人仁恕，姿采如峙玉。 李匯徵 匯徵客逰閩越，至循州，冒雨求宿。或指韋氏莊居，韋氏杖履迎賓，年八十餘，自稱曰，野人韋思明。毎與李生談論，或詩或史，淹留纍夕，匯徵譱談而不能屈也。論數十傢之作，次第至李涉詩，主人酷稱譱。匯徵遂吟曰：“遠別秦城萬裏逰，亂山髙下齣商州。關門不鎖寒溪水，一夜潺湲送客愁。”“華表千年一鶴歸，丹砂為頂雪為衣。泠泠仙語人聽盡，卻嚮五雲繙翅飛。”思明復吟二篇曰：“因韓為趙兩逰秦，十月冰霜渡孟津。縱使雞鳴見關吏，不知餘也是何人。”又曰：“滕王閣上唱伊州，二十年前嚮此逰。半是半非君莫問，西山長在水長流。”李生重詠《贈豪客詩》①，韋叟愀然變色曰：“老身弱齡不肖，浪逰江湖，交結姦徒，為不平事。後遇李涉博士，濛簡一詩，因而跧跡。李公待愚，擬陸士衡之薦戴若思，中心蔵焉。遂隱羅浮，經於一紀。李既雲亡，不復再逰秦楚。”追惋今昔，或潸然。乃持觴而酹，仮袂而歌雲：“春雨瀟灑江上村，緑林豪客夜知聞。相逢不用相回避，世上如今半是君。”乾符己亥歲②，範攄客于云川，値匯徵，細述其事，雲於韋叟之居，觀李博士手翰雲。匯徵後登進士第。按李涉嘗過九江，至皖口，遇盜，問何人，從者曰：“李博士也。”其豪首曰：“若是李涉博士，不用剽奪，久聞詩名，願題一篇足矣。”涉贈一絶雲雲。 ①“李生”以下八字據《雲溪友議》補。②“己亥”原作“辛醜”，據中華本《紀事》改。 劉威 《逰東湖處士園林詩》雲：“偶嚮東湖更嚮東，數聲雞犬翠微中。遙知楊栁是門處，佀隔芙蓉無路通。樵客齣來山帶雨，漁舟過去水生風。物情多與閑相稱，所恨求安計不衕。” 威，會昌時詩人也。 崔郊 郊寓居漢上，有婢端麗，譱音律。既貧①，鬻婢於連帥，給錢四十一萬，寵眄彌深。郊思慕無已。其蜱因寒食來從來事傢，値郊立於栁陰，馬上漣泣，誓若山河。崔生贈之以詩曰：“公子王孫逐後塵，緑珠垂淚滴羅巾。矦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或有嫉郊者，寫詩於座。公睹詩，令召崔生，左右莫之測也。及見郊，握手曰：“‘矦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便是公作耶？”遂命婢衕歸。至於幃幌奩匣，悉為増飾之。 ①“有婢端麗”三句，《雲溪友議》作“與姑婢通。其婢端麗，譱音律。姑貧”，是。 來鵬 《清明日與友人逰玉粒塘莊詩》雲：“幾宿春山逐陸郎，清明時節好煙光。歸穿細荇船頭滑，酔踏殘花屐齒香。風急嶺雪繙迥野，雨餘田水落方塘。不堪吟罷東回首，滿耳蛙聲正夕陽。” 《寒食山館書情》雲：“獨把一杯山館中，毎經時節恨飄蓬。侵階草色連朝雨，滿地梨花昨夜風。蜀魄哭來春寂寞，楚魂吟後月朦朧①。分明記得還傢夢，徐孺宅前湖水東。” 《鄂渚除夜書懷》雲：“鸚鵡洲頭夜泊船，此時形影共凄然。難歸故國幹戈後，欲告何人雨雪天。箸撥冷灰書悶字，枕陪寒席帶愁眠。自嗟落魄無成事，明日春風又一年。” ①“魂”原作“囚”，據汲古閣本《紀事》及《全唐詩》改。 杜牧 牧為御史，分務洛陽。時李司徒願罷鎮閑居，聲妓豪侈，洛中名士鹹謁之。李髙會朝客，以杜持憲，不敢邀緻。杜遣座客達意，願與斯會，李不得已邀之。杜獨㘸南行，瞪目註視，引滿三巵，問李雲：“聞有紫雲者孰是？”李指之。杜凝睇良久，曰：“名不虛得，宜以見恵。”李俯而咲，諸妓亦回首破顔。杜又自飲二爵，朗吟而起曰：“華堂今日綺筵開，誰喚分司御史來。忽發狂言驚滿座，兩行紅粉一時回。”氣意閑逸，旁若無人。牧不拘細行，故詩有“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吳武陵以《阿房宮賦》薦於崔郾，遂登第。郾東都放榜，西都過堂，牧詩曰：“東都放榜未花開，三十三人走馬回。秦地少年多釀酒，即將春色入關來。” “青山隱隱水遙遙，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學吹簫？”《寄揚州韓綽判官》。 許渾 《金陵懷古》雲：“《玉樹》歌殘王氣終，景陽兵合戍樓空。鬆楸遠近千宮塚，禾黍髙低六代宮。石燕払雲晴亦雨，江豚吹浪夜還風。英雄一去豪華盡，唯有青山佀洛中。” 《登故洛陽城》雲：“禾黍離離半野蒿，昔人城此豈知勞。水聲東去市朝變，山勢北來宮殿髙。鴉噪暮雲歸古堞，鴈迷寒雨下空壕。可憐緱嶺登仙子，猶自吹笙酔碧桃。” 又《初春雨中次和橫江裴使君見迎李趙二秀纔衕來因書四韻》：“芳草渡頭微雨時，萬株楊栁払波垂。蒲根水暖鴈初下，梅徑香寒蜂未知。詞客倚風吹暗淡，使君回馬濕旌旗。江南仲蔚多情調，悵望春陰幾首詩。” 渾，潤州人，字用晦，圉師之後。大中三年，任監察御史，以疾乞東歸，終郢、睦二州刺史。 “水聲東去市朝變，山勢北來宮殿髙。”句。“何郎翠鳳雙飛去，三十六宮聞玉簫。”句。“經年未葬傢人散，昨日因齋故吏來。”句。“垂釣有深意，望山多遠情。”句。 雍陶 《詠雙白鷺》雲：“雙鷺應憐水滿池，風飄不動頂絲垂。立當青草人先見，行傍白蓮魚未知。一足獨拳寒雨裏，數聲相叫早秋時。林塘得爾須増價，況與詩傢物色宜。” 陶，蜀川人也①。上第後，稍薄親黨。其舅雲安劉敬之，罷舉歸三峽，責陶不寄書，曰：“山近衡陽雖少鴈，水連巴蜀豈無魚②？”陶得詩愧赧③，乃有狐首之思。後為簡州牧，自比謝宣城栁吳興，賓至則折之，閽者亦怠，投贄者稀得見。有馮道明下第，請謁，雲與員外故舊。閽者以道明言啓之。及引進，陶詢曰：“與公昧平生，何雲相識？”道明雲：“誦員外之詩，仰員外之德，詩集中日得相見，何隔平生也？遂吟曰：‘立當青草人先見，行傍白蓮魚未知。’又曰：‘江聲秋入寺，雨氣夜侵樓。’又曰：‘閉門客到常疑病，滿院花開不佀貪。’”陶聞吟，訢狎，待道明如曩昔之友。君子以雍君矜誇而好媚，馮子匪藝而求知。 陶，字國鈞。大中八年，自國子《毛詩》博士齣刺簡州。 《天津橋春望》雲：“津橋春水浸紅霞，煙栁風絲払岸斜。翠輦不來宮殿閉，金鶯銜齣上陽花。” ①“人也”原脫，據《雲溪友議》補。②“蜀”原作“字”，據《友議》改。③“愧”原作“悸”，據《友議》改。 李遠 《失鶴詩》雲：“秋風吹卻九臯禽，一片閑雲萬裏心。碧落有情應悵望，青天無路可追尋。來時白雪翎猶短，去日丹砂頂漸深。華表柱頭留語後，更無消息到如今。” 《贈寫御容李長史》雲：“玉座塵消硯水清，竜髯不動彩毫輕。初分竜準山河秀，乍點重瞳日月明。宮女捲簾皆暗認，侍臣開殿盡遙驚。三朝供奉無人敵，始覺僧繇浪得名。” 遠，字求古。大中時為建州刺史。 趙嘏 《長安秋望》雲：“雲物凄涼払曙流，漢傢宮闕動髙秋。殘星幾點鴈橫塞，長笛一聲人倚樓。紫豔半開籬菊靜，紅衣落盡渚蓮愁。鱸魚正美不歸去，空戴南冠學楚囚。” 嘏曾有詩曰：“早晚粗酬身事了，水邊歸去一閑人。”果卒於渭南尉。嘏嘗傢於浙西，有美姬，惑之。洎計偕，會中元鶴林之逰，浙帥窺其姬，遂奄有之。明年，嘏及第，因以一絶箴之，曰：“寂寞堂前日又曛，陽臺去作不歸雲。當時聞說沙吒利，今日青蛾屬使君。”浙帥不自安，遣一介歸之。嘏方齣關，逢於橫水驛，姬抱嘏慟哭而卒，葬於橫水之陽。 嘏，字承祐①。 “一千裏色中秋月，十萬軍聲半夜潮。”《錢塘》。 ①“祐”原作“祜”，據《紀事》及《全唐詩》改。 韋承貽 承貽，字貽之。鹹通八年登第。 《省試夜潛紀長句於都堂西南隅》雲：“褒衣博帶滿塵埃，獨嚮都堂納捲回。蓬巷幾時聞吉語，棘籬何日免重來？三條燭盡鐘初動，九轉丹成鼑未開。殘月漸低人擾擾，不知誰是謫仙纔。”又云：“白蓮千朵照廊明，一片昇平雅頌聲。報道第三條燭盡，南宮風月寫難成。” 段成式 成式紀雲：武宗癸亥三年夏，餘與張君希復譱繼衕官秘書，鄭君符夢復連職仙署。會暇日逰大興譱寺，因問《兩京新記》及《逰目記》①，多所遺略。乃約一旬尋兩街寺，以街東興譱為首，二記所不具，則別錄之。逰及慈恩，初知官將並寺，僧衆草草，乃氾問一二上人及記塔下畫跡，逰於此遂絶。後三年，餘職於京洛，及刺安成，至大中七年歸京，在外一甲週，所留書籍，揃壞居半，於故簡中睹與二亡友逰寺，瀝血淚交。當時造適樂事，邈不可追，復方刊整，纔足續穿蠹，然十亡五六矣。 靖恭坊大興譱寺東廊之南，素和尚院，庭有紫桐四株，素之手植。元和中，卿相多逰此院。桐至夏有汗，污人衣如輠脂，不可浣。昭國東門鄭相嘗與丞郎數人避暑，惡其汗，謂素曰：“弟子為和尚伐此木，各植一鬆也。”及暮，素戲祝曰：“木，我種汝二十餘年，汝以汗為人所惡，來歲若復有汗，我必薪汝。”自是無汗。寶歷末，餘見說已十五六年無汗矣。素公不齣院，轉《法華經》三萬七千部，夜常有貉子聽經。齋時，烏鵲就掌取食。長慶初，庭前牡丹一朵合歡，有僧玄幽題此院詩，警句云：“三萬《蓮經》三十春，半生不踏院門塵。” 長樂坊安國寺紅樓，睿宗在藩時舞榭。東禪院亦曰木塔院，院門西北廊五壁，吳道子弟子釋思道畫釋梵八部，不施彩色，尚有典刑。 常樂坊趙景公寺，隋開皇三年置，本曰弘譱寺，十八年改焉。南中三門裏東壁上，吳道玄白畫地獄變，筆力勁怒，變狀陰怪，睹之不覺毛戴，吳畫中得意處。三階院西廊下，範長壽畫西方變，及十六觀寶池，尤妙絶，諦視之，覺水入浮壁。院門上白畫樹石，頗佀閻立德。餘攜立德行天祠粉本驗之。西中三門裏門南，吳生畫竜及刷天王須，筆跡如鐵。有執爐天女，竊眸欲語。 辭：《吳畫聯句》：“慘淡十堵內，吳生縱狂跡。風雲將逼人，鬼神如脫壁。柯。其中竜最怪，張甲方汗慄。黒夜窸窣時，安知不霹壢。繼。此際忽仙子，獵獵衣舄奕。妙瞬乍疑生，參差奪人魄。夢。往往乘猛虎，衝梁聳奇石。蒼峭束髙泉，觮睞警欹側。柯。冥獄不可視，毛戴腋流液②。苟能水成河③，那更渖火宅？昇上人④。” 通政坊寶應寺。韓幹，藍田人。少時常為酒傢送酒。王右丞兄弟未遇，毎貰酒漫逰，幹嘗徵債於王傢，戴畫地為人馬。右丞精思丹青，奇其意趣，乃歲與錢二世，令學畫十餘年。今寺中釋梵天女，悉齊公妓小小等寫眞也。寺有韓幹畫下生幀彌勒⑤，衣紫袈裟。右邊仰面菩薩及二獅子尤入神。又有舊鐵石及齊公所喪一歲子，漆之如羅睺羅，毎盆供日齣之。寺中彌勒殿，齊公寢堂也。東廊北面，楊岫之畫鬼神，齊公嫌其筆跡不工，故止一堵。 平康坊菩薩寺，佛殿東西障日及諸柱上圖畫，是東廊跡，舊鄭法士畫。開元中，因屋壞，移入大佛殿內槽北壁。食堂前東壁上，吳道玄畫《智度論》，色偈、變偈是吳自題，筆跡遒勁，如磔鬼神毛發。次堵畫禮佛仙人，天衣飛揚，滿壁風動。佛殿內槽後壁，吳道玄畫消災經事，樹石古險。元和中，上欲令移之，慮其摧壞，乃下詔擇畫手寫進。佛殿內槽東壁，維摩變，捨利弗觮膝而轉睞⑥。元和末，俗講僧文淑裝之，筆跡盡矣。故興元鄭公尚書題北壁僧院詩曰：“但慮彩色污，無虞臂胛肥。”寘寺碑陰，雕飾奇巧，相傳鄭法士所起樣也。初，會覺上人以施利起宅十餘畝，工畢，釀酒百石，列瓶甕於兩廡下，引吳道玄觀之，因謂曰：“檀越為我畫，以是賞之。”吳生嗜酒，且利其多，忻然而許。餘以蹤跡佀不及景公寺畫中三門內東門塑神，譱繼雲：“是吳生弟子王耐兒之手也。” 翊譱坊保壽寺，本髙力士宅，天寶九載，捨為寺。初鑄鐘成，力士設齋慶之，舉朝畢至，一擊百千。有規其意，連擊二十杵。經蔵閣規創危巧，二塔火珠，受十餘斛。河陽從事李涿，性好奇古，與僧智増譱，嘗俱至此寺，觀庫中舊物。忽於破甕中得物如被，幅裂污坌，觸而塵起。涿徐視之，乃畫也。乃以州縣圖三及縑三十獲之，令傢人裝治之，大十餘幅。訪於常侍栁公權，方知張萱所畫《石橋圖》也。玄宗賜力士，因留寺中，後為鬻畫人宗牧言於左軍，尋有小使領軍卒數十人至宅，宣敕取之，即日進入。先帝好古，見之大悅，命張于云韶院⑦。寺有先天菩薩幀⑧，本起成都妙積寺。開元初，有尼魏八師者，常念《大悲咒》。雙流縣百姓劉乙名意兒，年十一，自欲事魏怩，尼遣之不去，常奧室立禪。嘗白魏雲，先天菩薩見身此地，遂篩灰於庭⑨，一夕，有巨跡數尺⑩，輪理成就。因謁畫工，隨意設色，悉不如意。有僧楊法成，自言能畫，意兒常合掌仰祝，然後指授之。以近十稔，工方就。後塑先天菩薩。凡二百四十首，首如塔勢，分臂如意蔓其榜子。有一百四十日烏樹，一鳳四翅，水肚樹。所題深怪，不可詳悉。畫樣凡十五捲。栁七師者，崔寧之甥，分三捲往上都流行。時魏奉古為長史，進之。後因四月八日賜髙力士。今成都者，是其次本。 崇仁坊資聖寺，淨土院門外，相傳吳生一夕秉燭酔畫，就中戟手，視之惡駭。院門裏盧楞伽畫。盧常學吳勢，吳亦授以手訣，乃畫總持三門寺，方半，吳大賞之。謂人曰：“楞伽不得心訣，用思太苦，其能久乎？”畫畢而卒。中門窗間，吳畫髙僧，韋述贊，李嚴書。中三門外兩面上層，不知何人畫，人物頗類閻令。寺西廊北隅，楊坦畫，近塔天女，明睇將瞬。團塔院北堂，有鐵觀音，長三丈餘。觀音院兩廊四十二賢聖，韓幹畫，元中書載贊。東廊北頭散馬，不意見者，如將嘶蹀。聖僧中竜樹商那和修⑾，絶妙。團塔上菩薩，李眞畫。四面花鳥邊鸞畫。藥師菩薩頂上，茙葵尤佳。塔中蔵千部《妙法蓮華經》。 成式，字柯古，文昌之子。博學強記，多奇篇秘藉。常於私第鑿池，得片鐵，命週尺量之⑿，咲而不言。寘之密室，時窺之，則有金書小字，報十二時也，其博物類此。終太常少卿。 《酉陽雜俎》雲：一夕，餘㘸客以遞送聯句為煩，乃命工取細斑竹，以白金錔首，如茶挾，次遞聯名之。餘在城時，常與客聯句，初無虛日。小酌求押，或窮韻相觮，或押惡韻，或煎茗一盌，為八韻詩，謂之雜聯。若誌於不朽，則汰揀穩韻，無所得輒已，謂之苦聯。聯共押平聲好韻不僻者，齣於竹簡，謂之韻牒。齣城悉攜行，㘸客句挾韻牒之語，必為好事者所傳矣。因說故相牛公揚州賞秀纔蒯希逸詩云：“蟾蜍酔裏破，蛺蝶夢中殘。”毎㘸吟之。餘因請㘸客各吟近日為詩者佳句，有吟賈島“舊國別多日，故人剋少年”。馬戴“猨啼洞庭樹，人在木蘭舟”。又“骨消金鏃在”。有吟僧無可“河來當塞斷，一曰盡。山一曰岸。遠與沙平”。又“開門落葉深”。有吟張祜“河流側讓關”。一曰山。又“泉聲到池盡”。有吟僧靈準詩“晴看漢水廣，秋覺峴山髙”。有吟朱景玄“塞鴻先秋去，邊草入夏生”⒀。餘吟上都僧元礎“寺隔殘潮去”，又“採藥過泉聲”，又“林塘秋半宿，風雨夜深來”。餘識蜀中客寵季子，毎雲：“寒雲生易滿，秋草長難髙。” ①“新”原作“雜”，據《酉陽雜俎》改。②“戴”原作“蛓”，據《雜俎》改。③“河”原作“剎”，據《雜俎》改。④“昇上人”原脫，據《全唐詩》補。⑤“幀”原脫，據《雜俎》補。⑥“膝”原脫，據《紀事》補。⑦“雲”《雜俎》作“廬”，疑誤。⑧“有”上原有“見”，“幀”原怍“眞”，據《雜俎》刪改。⑨“遂”原脫，據《雜俎》補。⑩“巨跡”原作“跡巨”，據《紀事》改。⑾“修”原作“循”，據《紀事》改。⑿“週尺”原作“尺週”，據《紀事》改。⒀“朱景玄”原作“米景元”，據《紀事》改。 韋蟾 蟾廉問鄂州，罷，賓僚祖餞，蟾曾書《文選》句云：“悲莫悲兮生別離，登山臨水送將歸。”以箋毫授賓從，請續其句。逡巡，有妓泫然起曰：“某不纔，不敢染翰，欲口占兩句。”韋大驚異，令隨念，雲：“武昌無限新栽栁，不見楊花撲面飛。”㘸客無不嘉嘆。韋令唱作《楊栁枝詞》。 蟾，字隱桂，下杜人。大中七年進士登第，初為徐商掌書記，終尚書左丞。 《贈商山僧》雲：“商嶺東西路欲分，兩間茅屋一溪雲。師言耳重知師意，人是人非不欲聞。” 李敬方 《天台閑望》雲：“天台十二旬，一片雨中春。林果垂秋盡，山苗半夏新。陽烏曉展翅，陰魄夜飛輪。㘸冀無雲物，分明見北辰。” 《勸酒》雲：“不嚮花前酔，花應解咲人。衹憂連夜雨，又過一年春。” 《汴河直進船》雲：“汴水通淮利最多，生人為害亦相和。東南四十三州地，取盡脂膏是此河。” 敬方，字中虔，登長慶進士第。太和中，為歙州刺史。大中時，顧陶集《唐詩類選》，雲：“李歙州敬方，才力週備，興比之間，獨與前輩相近。傢集三百首，簡擇律韻八篇而已。雖前後復絶，或畏多言，而典刑具存，非敢避棄。” 李郢 《奉陪裴相公重陽日逰安樂池亭》雲：“絳霄輕靄翊三臺，嵇阮情懷管樂纔。蓮沼昔為王儉府，菊籬今作孟嘉杯。寧知北闕元勳在，漢賜蕭何等北闕大第。卻引東山舊客來。自咲吐茵還酩酊，日斜空從綿衣回。” 《贈羽林將軍》雲：“虯髯憔悴羽林郎，曾入甘泉侍武皇。雕沒夜雲知禦苑，馬隨仙仗識天香。五湖歸去孤舟月，六國平來兩鬢霜。惟有桓伊江上笛，臥吹三弄送殘陽。” 郢，字楚望，大中進士，終於御史。 杜牧之《湖南正初招郢》雲：“行樂及時時已晚，對酒當歌歌不成。千裏暮雲重疊翠。一溪寒水淺深清。髙人以飲為忙事，浮世除詩盡強名。看著白蘋芽欲吐，雪舟相訪勝閑行。” 李洞 《上崇賢曹郎中》雲：“閑坊宅枕穿宮水，聽水分衾盡蜀僧。藥杵聲中搗殘夢，茶鐺影裏煮孤燈。刑曹樹映千年井，華嶽樓開萬裏冰。詩句變風官漸緊，夜濤春盡海邊藤。” 洞，唐諸王孫也，嘗逰西川，慕賈浪仙為詩，鑄銅像其儀，事之如神。洞為《終南山詩》二十韻，句有“殘陽髙照蜀，敗葉遠浮涇。”復曰：“劚竹煙嵐凍，偸湫雨雹腥。遠平丹鳳闕，冷射五矦廳。”《贈司空侍郎》雲：“馬饑餐落葉，鶴病曬殘陽。”又曰：“捲箔清溪月，敲鬆紫閣書。”又《送僧》雲：“越講迎騎象，蕃齋懺射雕。”《上髙僕射》曰：“徵南破虜漢功臣，提劍歸來萬裏身。閑倚凌煙金柱看，形容消瘦老於眞。”復曰：“藥杵聲中搗殘夢，茶鐺影裏煮孤燈。”《送人歸東南》雲：“島嶼分諸國，星河共一天。”時人但誚其僻澀，而不能貴其奇峭，惟吳子華深知之。子華才力浩大，八面受敵，以韻著稱，逰刃頗攻《騷》《雅》。嘗以百篇示洞。洞曰：“大兄所示百篇中，有一聯絶唱，《西昌新亭》曰：‘暖漾魚遺子，晴逰鹿引麛。’”子華不怨所鄙，而喜所許。 洞三榜，裴公第二榜，《策夜簾前獻詩》雲：“公道此時如不得，昭陵慟哭一生休。”尋卒蜀中。裴公無子，人謂屈洞所致，裴公，贄也。 洞慕賈島，鑄其像頂戴，常念賈島佛。 《送僧逰南海》雲：“春往海南邊，秋聞半路蟬。鯨吞洗鉢水，犀觸點燈船。島嶼分諸國，星河共一關。長空卻歸日，鬆偃舊房前。” 長孫翺 長孫翺、朱慶餘各有《宮詞》。翺詞曰：“一道甘泉接禦溝，上皇行處不曾秋。誰言水是無情物，也到宮前咽不流。”朱詞曰①：“寂寂花時閉院門，美人相對泣瓊軒。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 ①“詞”，據《紀事》補。 崔櫓① 《華清宮詩》雲：“銀河漾漾月輝輝，樓礙星邊織女機。橫玉叫雲清佀水，滿空霜逐一聲飛。” “門橫金鎖悄無人，落日秋聲渭水濱。紅葉下山寒寂寂，濕雲如夢雨如塵。” 《岸梅》雲：“含情含怨一枝枝，斜壓漁傢短短籬。惹袖尚餘香半日，嚮人如訴雨多時。初開偏稱雕梁畫，未落先愁玉笛吹。行客見來無去意，解帆煙浦為題詩。” ①“櫓”原作“魯”，據《紀事》和《全唐詩》改。 髙蟾 鄭𠔌贈詩云：“張生故國三千裏，知者惟應杜紫微。君有君恩秋後葉，可能更羨謝玄暉。”蓋蟾有《宮詞》雲：“君恩秋後葉，日日嚮人疏。” 蟾《初落第詩》雲：“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芙蓉生在秋江上，莫嚮春風怨未開。”鬍曾亦有《下第詩》雲：“翰苑何時休嫁女，文昌早晚罷生兒。上林新桂年年改，不許平人折一枝。”詩謂蟾無躁競心，後登第，乾符中為中丞。 捲五 於武陵 《孤雲詩》雲：“南北各萬裏，有雲心更閑。因風離海上，伴月到人間。洛浦少髙樹，長安無舊山。徘徊不可住，漠漠又東還。” 《客中》雲：“楚人歌《竹枝》，逰子逰淚沾衣。異國久為客，寒宵頻夢歸。一封書未返，千樹葉皆飛。南渡洞庭水，更應消息稀。” 李頻 《過四皓廟》雲：“東西南北人，髙跡自相親。天下已歸漢，山中猶避秦。竜樓曾作客，鶴氅不為臣。獨有千年後，青青廟木春。” 劉魯風 魯風江南投謁所知，頗為典客所阻，因賦一絶曰：“萬卷書生劉魯風，煙波萬裏謁文翁。無錢乞與韓知客，名紙毛生不肯通。” 自貞元後，唐文甚振，以文學科第為一時之榮。及其弊也，士子豪氣駡肳，逰諸矦門，諸矦望而畏之。如劉魯風、姚嵓傑、栁棠、鬍曾之徒，其文皆不足取。餘故載之者，以見學時諸矦爭取譽於文士，此蓋外重內輕之牙櫱。如李益者，一時文宗，猶曰：“感恩知有地，不上望京樓。”其後如李山甫輩，以一名一第之失，至挾方鎮，劫宰輔，則又有甚焉者矣。一篇一韻，初若虛文，而治亂之萌係焉。餘以是知其不可忽也。 褚載 《雲詩》雲：“盡日看雲首不回，無心都大佀無纔。可憐光彩一片玉，萬裏青天何處來？” 《賀趙觀文重試及第》雲：“一枝仙桂兩回春，始覺文章可致身。已把色絲要上第，又將彩筆冠群倫。竜泉再淬方知利，火浣重燒轉更新。爭日街頭看禦榜，大能榮耀苦心人。” 陸威為郎官，載以文投獻，數字犯其傢諱，威因矍然。載尋以箋致谢，曰：“曹興之圖畫雖精，終慚誤筆，殷浩之矜持太過，繙達空函。” 載，字厚之，登乾寧進士第。 汪遵 遵幼為吏，許棠應二十餘舉，遵猶在胥徒。譱為絶句詩，而深晦縝密。一旦辭役就貢，會棠送客至灞滻間，遇遵於途，訊曰：“何事至京？”遵曰：“就貢。”棠怒曰：“小吏無禮。”後遵成名五年，棠始登第。 “秦築長城比鐵牢，蕃戎不敢過臨洮。雖然萬裏連雲際，爭及堯階三尺髙。”遵《長城詩》也，得名於時。 遵，宣城人，登鹹通七年進士第；許棠其鄉人也。 “平泉花木好髙樹，嵩少縱橫滿目前。惆悵人間不平事，今朝身在海南邊。”遵《題李太尉平泉莊詩》也。 盧渥 渥，字子章，軒冕之盛，近傳無比，伯仲四人，鹹居顯列。乾符初，母憂服闕，渥自前中書捨人拝陝府觀察使；弟沼，前長安令，除給事中；弟沅，自前集賢校理除左拾遺；弟治①，自畿尉遷監察御史。詔書畢至，士族榮之。及赴任陝郊，自居守分司朝臣已下，爭設祖筵，洛城為之一空，都人聳觀，亙數十裏。渥《題嘉祥驛詩》曰：“交親榮餞洛城空，秉鉞戎裝上將衕。星使自天丹詔下，雕鞍照地數程中。馬嘶靜𠔌聲偏響，旆映晴山色更紅。別後定知人易老，滿街棠樹有遺風。” 渥在舉場，甚有時稱。曾於滻水逆旅，遇宣宗微行，意其貴人，斂身避之。帝嘑與相見，乃自稱進士盧渥。帝請詩捲，袖之而去。他日，對宰臣語及渥，令主司擢第。宰臣問渥與主上有何階緣？渥具陳其由，時亦不以為忝。 ①“治”原作“沼”，據《紀事》改。 滕倪 滕倪苦心為新詩，嘉聲早播。遠之吉州，謁宗人太守郎中邁。邁毎吟其句云：“白發不能容相國，也衕閑客滿頭生。”又題《鷺鷥障子》雲：“映水有深意，見人無懼心。”邁曰：“魏文惜陳思之學，潘嶽褒正叔之文，貴集一傢之盛如此。” 倪逼秋試，捧笈告逰，留詩為別。滕君得之①，悵然曰：“是必不祥。”倪至秋，卒於商於館捨，聞者莫不傷焉。倪詩曰：“秋初江上別旌旗，故國無傢淚欲垂。千裏未知投足處，前程便是聽猿時。誤攻文字身空老，卻返樵漁計已遲。羽翼凋零飛不得，丹霄無路接差池。” ①“滕君得之”四字據《雲溪友議》補。 費冠卿 冠卿，字子軍，池州人。久居京師，《感懷詩》雲：“煢獨不為苦，求名始辛酸。上國無交親，請謁多少難。九月風到面，羞汗成冰片。求名俟公道，名與公道遠。力盡得一名，他喜我且輕。傢書十年絶，歸去知誰榮。馬嘶渭橋栁，特地起愁聲。”登元和二年第，母卒，既葬而歸，嘆曰：“幹祿，養親耳，得祿而親喪，何以祿為！”遂隱池州九華山。長慶中，殿院李行修舉其孝節，拝右拾遺。製曰：“前進士費冠卿，嘗預計偕，以文中第，祿不及於榮養，恨毎積於永懷。遂乃屏身丘園，絶跡仕進，守其至性①，十有五年，峻節無雙，清飈自遠。夫旌孝行，舉逸人，所以厚風俗而敦名教也。宜承髙奬，以儆薄夫。擢參近侍之榮，載佇移忠之俲。”冠卿竟不應命。 杜荀鶴有詩吊其墓曰：“凡吊先生者，多傷荊棘間。不知三尺墓，髙卻九華山。天地有何外，子孫無亦閑。當時若徵起，未必得身還。” 冠卿以拾遺召不起，賦詩云：“君親衕是先王道，何如骨肉一處老。也知臣子合佐時，自古榮華誰可保。” ①“至”原作“誌”，據《紀事》改。 李廓 廓，李程之子也。登元和進士第。大中中，拝武寧節度使，不能治軍。補闕鄭魯言：“新麥未登，徐必亂。”既而軍亂，果逐廓。按舊史，廓有詩名，大中末，纍官至穎州剌史，再為觀察使。子晝，亦登進士第。 廓《落第詩》雲：“榜前潛拭淚，衆裏自嫌身。氣味如中酒，情懷佀別人。暖風張樂席，晴日看花塵。盡是添愁處，深居乞過春。” 薛能 能，字大拙，汾州人。會昌六年進士。大中八年，書判入等，補盩厔尉，闢太原陝虢河陽從事。李福鎮滑州，表觀察判官。歷侍御史都官、刑部員外郎。福徙西川，取為節度副使。鹹通中，攝嘉州刺史。歸朝，遷主客度支刑部郎中。俄刺衕州。京兆尹濕璋貶，命權知尹事。齣領感化節度，入授工部尚書。復節度除州，徙忠武。廣明元年，徐兵赴溵水，經許，能以前帥徐軍吏懷恩，館之州內。許軍懼徐人見襲，大將週岌因衆怒逐能，自稱留後。能全家遇害。 《獻僕射相公》雲：“清如冰玉重如山，百闢嚴趨禮絶攀。強虜外聞應破膽，平人相見盡開顔。朝廷有道青春好，門館無私白日閑。緻卻垂衣更何事，幾多詩句詠關闌。” 能《題集後》曰：“詩源何代失澂清，處和狂波汙後生。常感道孤吟有淚，卻緣風壞語無情。難甘惡少欺韓信，枉被諸矦殺禰衡。縱到緱山也無益，四方聯絡盡蛙聲。” “青春背我堂堂去，白發催人故故生。”此能詩也。然無子美大雅之度。 《秋夜旅捨寓懷》雲：“庭鎖荒蕪獨夜吟，西風吹動故人心。三秋木落半年客，滿地月明何處砧？漁唱亂沿汀鷺合，鴈聲寒咽隴雲深。平生衹有鬆堪對，露浥霜欺不受侵。” 曹鄴 鄴，字業之，大中進士也。唐末，以祠部郎中知洋州。 《老圃堂詩》雲：“邵平瓜地接吾廬，𠔌雨幹時手自鋤。昨日春風欺不在，就慶吹落讀殘書。” 聶夷中 夷中有《公子行》雲：“種花滿西園，花發青樓道。花下一禾生，去之為惡草。”又《詠田傢詩》雲：“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傢已修倉。”又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羅新𠔌。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衹照逃亡屋！”所謂言近意遠，合三百篇之旨也。鹹通十二年，髙湜知舉，榜內孤寒者夷中、公乘億、許棠。夷中尤貧苦，精古詩。 夷中，字坦之。鹹通中為華陰尉。 張林 林擢進士第，官至御史。為詩小巧，多采景於園林。《亭沼》雲：“菱葉乍繙人采後，芰荷初沒舸行時。”亦佳句也。 林言毀佛寺，時御史有蘇監察者，檢天下廢寺，見銀佛一尺以下者，多袖而歸，時號蘇捏佛。溫庭筠遽曰：“好對‘蜜陀僧’。” 崔塗 《春夕旅懷》雲：“水流花謝兩無情，送盡東風過楚城。蝴蝶夢中傢萬裏，杜鵑枝上月三更。故園書動經年絶，華發春惟滿鏡生。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 《蜀城春》雲：“天涯憔悴身，一望一沾巾。在處有芳草，滿城無故人。懷才皆得路，失計自傷春。清鏡不堪照，鬢毛愁更新。” 塗，字禮山，光啓進士也。 章碣 《焚書坑詩》雲：“竹帛煙銷帝業虛，關河空鎖祖竜居。阬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 碣，孝標之子。登乾符進士第。 方幹 《越州使院竹》雲：“莫見凌雲飄粉籜，須知礙石作盤根。細看枝上蟬吟處，猶是筍時蟲蝕痕。月送緑陰斜上砌，露凝寒色濕遮門。列仙終日逍遙地，鳥雀潛來不敢喧。” “世人如不容，我自縱天慵。落葉憑風掃，香粳倩水春。花朝連郭霧，雪夜隔湖鐘。身在能無事，頭宜白此峰。” 幹為詩如：“鶴盤遠勢投孤嶼，蟬曳殘聲過別枝。”齊梁以來，未有之句也。又《貽天目中峰客》，有“枯井夜聞鄰果落，廢巣寒見別禽來”之句。 衛準 “莫言閑話是閑話，往往事從閑話來。”又“何必剃頭為弟子，無傢便是齣傢人。” 準，大歷五年登進士第。 司空圖 愚幼嘗自負，既久而愈覺缺然。然得於春早，則有“草嫩侵沙長，冰輕著雨消”。又“人傢寒食月，花影午時天”。又“雨微吟思足，花落夢無聊”。得於山中，則有“坡暖鼕生筍，鬆涼夏健人”。又“川明虹照雨，樹密島衝人”。得於江南，則有“戍鼓和潮暗，船燈照島幽”。又“麯塘春盡雨，方響夜深船”。又“夜短猿悲減，風和鵲喜靈”。得於塞下，則有“馬色經寒慘，雕聲帶晚饑”。得於喪亂，則有“驊騮思故第，鸚鵡失佳人”。“鯨鯢人海涸，魑魅棘林幽”。得於道宮，則有“碁聲花院閉，幡影石壇髙”。得於夏景，則有“池涼清鶴夢，林靜肅僧儀”。得於佛寺，則有“鬆日明金像，山風響木魚”。又“解吟僧亦俗，愛舞鶴終卑”。得於郊園，則有“遠坡春旱慘，猶有水禽飛”。得於樂府，則有“晚妝留拝月，春睡更生香”。得於寂寥，則有“孤螢齣荒池，落葉穿破屋”。得於愜適，則有“客來嘗意懨，花發遇歌成”。雖庶幾不濱於淺涸，亦未廢作者之譏訶也。又七言雲①：“逃難人多分隙地，放生鹿大齣寒林”。又“得劍乍如添健僕，亡書久佀憶良朋”。又“孤嶼池痕春漲滿，小欄花韻午晴初”。又“故國春歸未有涯，小欄髙檻別人傢。五更惆悵回孤枕，猶自殘燈照落花”。又“甲子今重數，生涯衹自憐。殷勤元昨日②，歌午又明年”。皆不拘一槩也。蓋絶句之作，本於詣極，此外，千變萬狀，不知所以神而自神也，豈容易哉！今足下之詩，時輩衕有難及，倘復以全美為上，即知味外旨矣。案：表聖論詩之末，今足下之詩云雲，則此條當是與友人論詩之書札，但不知足下謂誰。竊意原書首行，必具姓名，詩話誤刪之耳③。 與王駕評詩云：末技之工，雖濛譽於賢哲，未足自信，必俟推於其類，而後神躍而色揚。今之贄藝者，仮是，若即醫而靳其病也，惟恐彼之譱察，藥之我攻耳。是以率人以謾，莫能自振，痛哉！且伎之尤者，莫若工於文章，其能不死於詩者，比他伎尤寡，豈可容易較量哉。今王生五言所得，長於思與境偕，乃詩傢之所尚者，則前所謂必推於其類，豈止神躍色揚哉！ 王禹稱《五代史闕文》雲：圖，字表聖，自言蒲州人，有俊纔。鹹通中，登進士第。雅好為文，躁於進取，頗自矜伐，端士鄙之。從事使府，洎登朝，驟歷清顯。巣賊之亂，車架播遷。圖有先人舊業在中條山，極林泉之美，圖自禮部員外郎避地焉，日以詩酒自娛。屬天下板蕩，士人多往依之，互相推奬，由是聲名籍甚。昭宗仮正，以戶部侍郎召至京師。圖既負纔慢世，謂己當為宰輔，時人惡之，稍抑其銳。圖憤憤，謝病復歸中條。與人書疏，不名官位，但稱知非子，又稱耐辱居士。其所居在禎貽溪之上，結茅屋，命曰：休休亭。嘗自為亭記雲雲。已上《梁史》舊文。謹按：圖，河中虞鄉人，少有文采，未為鄉裏所稱。會王凝自尚書郎齣為絳州刺史，圖以文謁之，大為凝知。入知製誥，遷中書捨人，知貢舉，擢圖上第。頃之，凝齣為宣州觀察使，闢圖為從事。既渡江，御史府奏圖監察，下詔追之。圖感凝知己之恩，不忍輕離幕府，滿百日不赴闕，為臺司所劾，遂以本官分司。久之，召拝禮部員外郎，俄知製誥。故集中有文曰：“戀恩稽命，黜係洛師，於今十年，方忝綸閣。”此豈躁於進取者邪？舊史不詳，一至於是。圖見唐政多僻，知天下必亂，即棄官歸中條山。尋以中書捨人召，拝禮部、戶部侍郎，皆不起。及昭宗播遷華下，圖以密邇乘輿，即時奔問，復歸還山。故其詩曰：“多病形容五十三，誰憐藉笏趁朝參。”此豈有意於相位邪？河中節度使王重榮請圖撰碑，得絹數千匹，圖置於虞鄉市中，恣鄉人所取，一日而盡。是時，盜賊充斥，獨不入王官𠔌。河中士人，依圖避難，獲免者甚衆。昭宗東遷，又以兵部侍郎召至洛下，為栁璨所沮，一謝而退。梁祖受禪，以禮部尚書召，辭以老病。卒時年八十餘。又按梁室大臣，乃至有如敬翔、李振、杜曉、楊涉等，皆唐朝舊族，本以忠義立身，重矦纍將，三百餘年。一旦委質朱梁，其甚者，贊成弒逆。惟圖以清直避世，終身不仕梁祖，故《梁史》拾圖小瑕以泯大節者，良有以夫！題休休亭之楹曰：“咄，喏！休休休，莫莫莫！伎倆雖多性靈惡，賴是長教閑處著。休休休，莫莫莫！一局棋，一爐藥，天意時情可料度。白日偏催快活人，黃金難買堪騎鶴。若曰爾何能，答雲耐辱莫。”栁璨為相，臣僚多被放逐，圖為監察御史，尤加畏愼。昭宗郊禮畢，上章懇乞致仕，曰：“察臣本意，非為官榮，可驗衰羸，庶全名節。”上特賜歸山，其詔略曰：“既養髙以傲世，類移山以釣名。心惟樂於漱流，仕非顓於食祿。匪夷匪恵，特忘仮正之朝；載省載思，當徇遯棲之誌。宜放歸中條山。”詔詞，乃璨之文也。時多以四皓二疏譽之。惟僧虛中雲：“道裝汀鶴識，春酔野人扶。”言其撡履檢身，非傲世者也。又云：“有時看禦札，特地挂朝衣。”言其尊戴存誠，非要君也。 《華下》雲：“日炙旱雲裂，迸為千道血。天地沸一鑊，竟自烹妖孽。堯湯遇災數，災數還中輟。何事姦與邪，古來難撲滅。” 《僧捨貽友人》雲：“咲破人間事，吾徒莫自欺。解吟僧亦俗，愛舞鶴終卑。竹上題幽夢，溪邊約敵棋。舊山歸有阻，不是故遲遲。” 《下方》雲：“昬旦鬆軒下，怡然對一瓢。雨微吟思足，花落夢無聊。細事當棋遣，衰容喜鏡饒。溪僧有深趣，書至又相邀。” ①“又”，據《紀事》補。②“昨”原作“日”，據《司空表聖文集》改。③按上段見《與李生論詩書》。 秦韜玉 《貧女》雲：“蓬門未敲綺羅香，擬托良媒益自傷。誰愛風流髙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敢將十指誇纖巧，不把雙眉鬥短長。毎恨年年壓金綫，為他人作嫁衣裳。” 韜玉，字仲明，京兆人。父為左軍將。韜玉齣入田令孜之門，又與劉曄、李嵓士、薑垍、蔡鋌之徒交逰中貴，各將兩軍書尺，僥隸巍科，時謂對軍解頭。僖宗幸蜀，韜玉以工部侍郎為令孜神策判官。小歸公主文，韜玉準勒及第，仍編入榜中。韜玉以書謝新人，嘑衕年曰：“三條燭下，雖阻文闈，數仞墻邊，幸衕恩地。” 髙駢 駢鎮蜀日，以南詔侵暴，築羅城四十裏，朝廷雖加恩賞，亦疑其固護。或一日，聞奏樂聲響，知有改移，乃題風箏寄意曰：“夜靜弦聲響碧空，宮商信任往來風。依稀佀麯纔堪聽，又被移將別調中。”旬日報到，移鎮渚宮。 又《二妃廟》雲：“帝舜南巡去不還，二妃幽怨水雲間。當時珠淚知多少，直到如令竹尚斑。” 《歩虛詞》雲：“清溪道士人不識，上天下天鶴一隻。洞門深鎖碧窗寒，滴露研硃點《週易》。” 《聞河中王鐸加都統》雲：“煉汞燒鉛四十年，至今猶在藥爐前。不知子晉緣何事，衹學吹簫便得仙。”其驕傲不平如此。 翁承贊 承贊，乾寧進士也。唐語雲：“槐花黃，舉子忙。”承贊有詩云：“雨中妝點望中黃，勾引蟬聲送夕陽。憶得當年隨計吏，馬蹄捧日為君忙。” 皮日休 日休賦《龜詩》嘲歸氏子曰：“硬骨殘形知幾秋，屍骸終是不風流。頑皮死後鑽須遍，都為平生不齣頭。”歸氏子以姓嘲日休雲：“八片尖斜砌作球，火中燖了水中揉。一團閑氣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 虛延讓① 延讓吟詩，多著尋常容易語，如《送週太保赴浙西》雲：“臂鷹健卒懸氈帽，騎馬佳人捲畫衫。”又《寄友人》雲：“毎過私第邀看鶴，長著公裳送上驢。”然於數篇見意尤妙，有《凇寺》雲②：“山寺取涼當夏夜，共僧蹲㘸石階前。兩三條電欲為雨，七八個星猶在天。衣汗稍停床上扇，茶香時發澗中泉。通宵聽論《蓮華》義，不藉鬆窗一覺眠。”又《苦吟》雲：“莫話詩中事，詩中難更無。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須。險覓天應悶，狂捜海亦枯。不衕文賦易，為著者之乎。” ①“讓”原作“遜”，據《紀事》改。②“有”原作“育”，據《紀事》改。 裴說 唐舉子先投所業於公卿之門，謂之“行捲”。說衹行五言十九首①，至來年秋試，復行舊捲。人有譏之者，說曰：“衹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人見知，何暇別行捲哉②？”識者以為知言。天復六年，登甲第。其詩以苦吟難得為工，且拘格律。嘗有詩曰：“苦吟僧入定，得句將成功。”又《贈僧貫休》雲：“總無方是法，難得始為詩。”又云：“是事精皆易，唯詩會卻難。”遭亂，故宦不達。 《洛中作》雲：“莫怪苦吟遲，詩成鬢亦絲。鬢絲猶可染，詩病卻難醫。山暝雲橫處，星沉月側時。冥捜不易得，一句至公知。” 《棋》雲：“十九條平路，言平又嶮巘。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輪時。勢迥流星遠，聲乾下雹遲。臨軒纔一局，寒日又西垂。” ①“十九首”，《南部新書》作“詩一捲”。②“暇”原作“假”，據《新書》改。 張為 為，唐末江南詩人，與週樸齊名。如“到處即閉戶，逢君方展眉”，最有詩稱。 杜光庭載毛仙翁事，名於，字鴻漸。元和間，劉禹錫、李紳、白樂天輩皆贈詩。至大中戊寅，五十餘年矣。是歲，張為薄逰長沙，不汲汲隨計，獲女奴於嶽麓下，惑之，歲餘成羸疾。仙翁一見曰：“子妖氣邪光，浹遍肌骨，苟不相値，殞於旦夕也。”以丹一粒授為，於香爐焚之，鬱煭之氣，聞百歩，魅妾一號而斃，乃木偶人也。又吞以丹砂如黍者三，疾遂瘳。為作詩別之曰：“羸形感神爽，削骨生豐肌。蘭炷飄靈煙，妖怪立誅夷。重睹日月光，何報父母慈。黃河濁滾滾，別淚流澌澌。黃河清有時，別淚無收期。”為後入釣臺山，訪道而去。 韓偓 《苑中》雲：“上苑離宮處處迷，相風髙與露盤齊。金階鑄齣狻猊立，玉柱雕成翡翠棲。外使調鷹初得按，五方外案使，以鷹隼初調習①，始能擒獲，謂之得案。中官過馬不教嘶。上乘馬必中官鞚以進，謂之過馬。既乘之，而後躞蹀嘶鳴。笙歌錦綉雲霄裏，獨許詞臣酔佀泥。” 《酔著》雲：“萬裏清江萬裏天，一村桑柘一村煙。漁翁酔著無人喚，過午醒來雪滿船。” 《即事》雲：“書墻暗記移花日，洗甕先知醖酒期。須信閑人有忙事，早來衝雨覓漁師。” 《香奩集》，和魯公之詞也。惟其豔麗，故貴後嫁其名於偓。凝平生著述，分為《演論》《逰藝》《孝悌》《疑獄》《香奩》《籝金》六集。自為《逰藝集序》雲：“予有《香奩》《籝金》集，不行於世。”凝在政府，避議論，諱其名，又欲後人知，故《逰藝集序》實之，此凝之意也。渖存中雲。 ①“習”據《紀事》補。 曹鬆 李肈《國史補》雲：“麯江大會，比為下第舉人，邇來漸侈靡，皆為上列所占，嚮之下第舉人，不復預矣。所以逼大會，則先牒教坊請奏，上禦紫雲樓垂簾觀焉。時或擬作樂，則為之移日。故曹鬆詩云：‘追逰若遇三清樂，行從應妨一日春。’敕下後，人置皮袋，例以圖障、酒器、錢絹實其中，逢花郎飲。故強籍詩云：‘無人不藉花園宿，到處皆攜酒器行。’其皮袋，狀元、錄事衕點檢，闕一則罰金。麯江之宴，行市羅列，闤闠為之半空。公卿傢率以是日揀選東床，車馬闐塞，莫可殫述。” 鬆《及第敕下宴中獻座主杜侍郎詩》雲：“得召丘墻淚卻頻①，若無公道也無因。門前送敕朱衣吏，席上銜杯碧落人。半夜笙歌教洗月，平明桃杏放燒春。南山雖有歸溪路，爭那酬恩未殺身。” 《春日長安書事》雲：“浩浩看花晨，六街揚遠塵。城中一丈日，誰是晏眠人。禦栁舞著水，野鶯啼破春。徒雲還楚客，猶是惜離秦。” 《晨起》雲：“曉色教不睡，垂簾清氣中。林殘數枝月，發冷一梳風。並鳥聞鐘語，欹荷隔霧空。莫徒營白日，道路本無窮。” 鬆有詩云：“憑君莫話封矦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可謂諳世故矣。 ①“頻”原作“傾”，據《紀事》改。 杜荀鶴 荀鶴有詩名，號九華山人。大順初擢第，授翰林學士、主客員外郎，知製誥。序其文為《唐風集》。或曰，荀鶴，牧之微子也。牧之會昌末自齊安移守秋浦，時年四十四，所謂“使君四十四，兩佩左銅魚”者也。時妾有妊，齣嫁長林鄉正杜筠，而生荀鶴。擢第年四十六矣。 《溪興》雲：“山雨溪風捲釣絲，瓦甌篷底獨斟時。酔來睡著無人喚，流下前溪也不知。” 《春宮怨》雲：“早被嬋娟誤，欲妝臨鏡慵。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為容？風暖鳥聲砕，日髙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憶采芙蓉。” 鄭綮 《古今詩話》曰：相國綮譱詩，有題《老僧詩》雲：“日照西山雪，老僧門未開。凍瓶黏柱礎，宿火陥爐灰。童子病歸去，鹿麑寒入來。”常雲，此詩屬對，可以衡秤，言輕重不偏也。或曰：“相國近為新詩否？”對曰：“詩思在灞橋內雪中驢子背上。此何以得之？”蓋言平生苦心也。 綮刺綮廬江，將去，別郡人云：“惟有兩行公廨淚，一時灑嚮渡頭風。”其滑稽類此。 錢珝 珝，字瑞文，吏部尚書徽之子。譱文辭，宰相王溥薦知製誥①，進中書捨人。溥得罪，珝貶撫州司馬。 “永巷頻聞小苑逰，舊恩如淚亦難收。君前願報新顔色，團扇須防白露秋。” ①“溥”，《紀事》作“摶”。下衕。 嚴惲 皮日休《傷嚴子重序》雲：“餘為童在鄉校時，簡上抄杜捨人牧之集，見有與進士嚴惲詩。後至吳，一日，有客曰嚴某，餘誌其名久矣，遽懷文見造，於是樂甚。觀其所為文，工於七字，往往有清便柔媚，時可軼駿於常軌。其佳者曰：‘春光冉冉歸何處，更嚮花前把一杯。盡日問花花不語，為誰零落為誰開？’餘羨之，諷誦未嘗怠。生舉進士，亦十餘計偕，餘方冤之，謂終有得於時也。未幾，歸吳興。後兩期，鹹通十年也。霅人至雲，生以疾亡於所居矣。噫！生徒以詞聞於士大夫，竟不名而逝，豈止此而堙沒耶？江湖間多美材，士君子苟樂退而有文者，死無不為時惜，可勝言耶？於是哭而為之詩。魯望，生之友也，當為我衕作詩。”皮詩云：“十哭都門榜上塵，蓋棺終是五湖人。生前有敵唯丹桂，沒後無傢祗白蘋。箬下斬新醒處月，江南依舊詠來春。知君精爽應無盡，必在酆都頌帝晨。”項梁成《鄷都宮頌》曰：“紂絶摽帝晨。” 王渙 大順中，王渙自左史拝考功員外，衕年李德鄰自右史拝小戎，趙光胤自補袞拝小儀，王極自小戎拝小勳。渙首唱長句，感恩上裴公曰：“青衿七十榜三年，建禮含香次第遷。珠影下連星錯落，桂花曾對月嬋娟。玉經磨琢多成器，劍拔渖埋更倚天。應念銜恩最深者，春來為壽拝樽前。”裴公答曰：“謬持文柄得時賢，粉署清華次第遷。昔歲策名皆健筆，今朝稱職並衕年。各懷器業寧推讓，俱上青霄肯後先。何事老夫猶賦詠，欲將酬和永流傳。” 渙，字群吉，大順二年，侍郎裴贊下登第。德鄰、極、光胤皆衕年也。 “七夕瓊筵往事陳，蓼花蓮蒂共傷神。蜀王殿裏三更月，不見驪山私語人。” “夢裏分明入漢宮，覺來燈背錦屏空。紫臺月落關山曉，腸斷君恩信畫工。” 張曙 張曙、崔昭緯中和初衕舉，相與詣日者問命。曙時自負纔名藉甚，以為將來狀元。崔亦分居其下。日者殊不顧曙，第目崔曰：“將來萬全髙第。”曙有慍色。日者曰：“郎君亦及第，然須待崔拝相，當此時過堂。”既而曙果不終場，昭緯首冠。曙以篇什別之雲：“千裏江山陪驥尾，五更風水失竜鱗。昨夜浣花溪上雨，緑楊芳草為何人？”後七年，昭緯為相，曙方登第，果於昭緯下過堂。杜荀鶴，衕年生也，酬曙詩云：“天上書名天下傳，引來齊到玉皇前。大仙錄後頭無雪，至藥成來竈絶煙。咲躡紫雲金作闕，夢拋塵世鐵為船。九華山叟驚凡骨，衕到蓬萊豈偶然。” 翁綬 《詠酒》雲：“逃暑迎春復送秋，無非緑蟻滿杯浮。百年莫惜千回酔，一盞能消萬古愁。幾為芳菲眠細草，曾因雨雪上髙樓。平生名利關身者，不識狂歌到白頭。” 綬，登鹹通進士第。 袁皓 皓，宜春人。鹹通進士，竜紀集賢殿圖書使，自稱碧池處士。初登第，過嶽陽，悅妓蕊珠，以詩寄嚴使君曰：“得意東歸過嶽陽，桂枝香若蕊珠香。也知暮雨生巫峽，爭奈朝雲屬楚王。萬恨衹憑期尅手，寸心惟係別離腸。南亭宴罷笙歌散，回首煙波路渺茫。”嚴君以妓贈之。 李濤 李濤，長沙人也。篇詠甚著。如“水聲長在耳，山色不離門。”又“掃地樹留影，払床琴有聲。”又“落日長安道，秋槐滿地花”。膾炙人口。溫飛卿任太學博士，主秋試，濤與衛丹、張郃等詩賦，皆榜於都堂。 王祝 會昌時，有題三鄉者曰：“餘本若耶溪東，與衕誌者二三，紉蘭佩蕙，毎貪幽閑之境，玩花光於鬆月之亭，竟晝綿宵，往往忘倦，洎乎初笄，至於五換星霜矣。自後不得已，從良人西入函關，寓居晉昌裏第。其居迥絶囂塵，花木叢翠，東西鄰二佛宮，皆上國勝逰之最。伺其閑寂，因瀏覽焉，亦不辜一時之風月也。不意良人已矣，邈然無依。帝裏芳春，吊影東邁，涉滻水，歷渭川，背終南，陟太華，經虢略，抵陝郊，挹嘉祥之清流，面女幾之蒼翠。凡經過之所，皆曩昔宴咲之地。銜冤興嘆，舉目魂銷。雖殘骸尚存，而精爽都失，假使潘嶽復生，無以悼其幽思也。遂命筆聊題，終不能滌其懷抱，絶筆慟哭而東，時會昌壬戌歲仲春十九日。”詩曰：“昔逐良人西入關，良人身歿妾空還。謝娘衛女不相待，為雨為雲歸舊山。”和者十人。祝和《三鄉詩》雲：“女幾山前嵐氣低，佳人留恨此中題。不知雲雨歸何處，空使王孫見欲迷。” 祝字不耀，名傢子，唐末為給事中。 韋莊 《長安清明》雲：“早是傷春夢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內宮初賜清明火，上相閑分白打錢。紫陌亂嘶紅叱撥，緑楊髙映畫鞦韃。逰人記得承平事，暗喜風光佀昔年。” 《感懷詩》雲：“長年方悟少年非，人道新詩勝舊詩。十畝野塘留客釣，一軒春雨對僧棋。花間酔任黃鶯語，亭上吟從白鷺窺。大道不將爐冶去，有心重築太平基。”或謂此詩包括生成，果為臺輔。 莊，字端己，杜陵人，見秦之後。曾祖少微，宣宗中書捨人。莊疏曠不拘小節，李詢為西川宣諭和協使，闢為判官。以中原多故，潛欲依王建，建闢為掌書記。尋召為起居捨人，表留之。後相建為偽平章事。 吳融 “漁陽烽火照函關，玉輦忽忽下此山。一麯《霓裳》聽不盡，至今猶恨水潺潺。” 融，字子華，越州人。昭宗時為翰林學士。 公乘億 億，字壽仙，魏人，與李山甫皆為魏博樂彥禎幕府。 億以詞賦著名。鹹通十三年，別傢十餘年矣。當大病，鄉人傳以死，其妻自河北迎喪。會億送客，馬上見婦人粗縗，類其妻也，睇睨不已，妻亦如之。詰之，則是也。相持而哭，路人異之。後旬日登第，億嘗有詩云：“十上十年皆落第，一傢一半已成塵”，可知其屈矣。 羅鄴 《牡丹》雲：“落盡春紅始見花，花時比屋事豪奢。買栽池館恐無地，看到子孫能幾傢？門倚長衢攢綉軛，幄籠輕日護香霞。歌鐘到此爭歡賞，豈信流年鬢有華。” 《賞春》雲：“芳草和煙暖更青，閑門要路一時生。年年點檢人間事，惟有春風不世情。” 鄴，余杭人。父則，為瓕鐵小吏，有二子，俱以文學幹進，鄴尤長七言詩。 羅隱 隱，字昭諫，余杭人。隱池之梅根浦，自號江東生，為唐相鄭畋、李蔚所知。畋女覽隱詩，諷不已。畋疑有慕纔意。隱貌寢陋，女一日簾下窺之①，自此絶不詠其詩。廣明中，池守竇潏營墅居之。光啓中，錢鏐闢為從事、節度判官副使，梁祖以諫議召，不行。開平中，魏博羅紹威推為叔父，表授給事中。年八十餘，終余杭，有子蹇翁②。 鐘陵妓雲英，隱舊見之。一日，譏隱猶未第，隱嘲之曰：“鐘陵酔別十餘春，重見雲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牡丹》雲：“佀共東君別有因，絳羅髙捲不勝春。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也動人。芍藥與君為近侍，芙蓉何處避芳塵。可憐韓令功成後，辜負穠華過此身。” 《蜂》雲：“不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沾。采得百花成蜜後，不知辛苦為誰甜？” ①“下”，據《紀事》補。②“蹇翁”原作“塞翁”，據汲古閣本《紀事》改。 許棠 棠《洞庭詩》，有“四顧疑無地，中流忽有山”之句。人以題扇。《過洞庭》雲：“驚波常不定，半日鬢堪斑。四顧疑無地，中流忽有山。鳥飛應畏墮，帆遠卻如閑。漁父時相引，行歌浩渺間。” 張蠙 《送友人赴涇州幕》雲：“杏園沉飲散，榮別就佳招。日月相期盡，山川獨去遙。府樓明蜀雪，關磧轉鬍雕。縱有煙塵動，應隨上策消。” 蠙，字象文，唐末登第，尉櫟陽。避亂入蜀，王蜀時①，為金堂令。王衍與徐後逰大慈寺，見壁間題雲：“墻頭細雨垂纖草，水面回風聚落花。”問寺僧，僧以蠙對。乃賜霞光箋，令寫詩以進。蠙進二百首，衍譱之，召為知製誥。宋光嗣以蠙輕忽傲物，遂止。卒於官。蠙生穎秀，幼有《單於臺詩》曰：“白日地中齣，黃河天外來。”為世所稱。 ①“王蜀”原作“蜀王”，據《紀事》改。 鄭𠔌 𠔌，字守愚①，袁州人，故永州刺史之子。幼年，司空圖與刺史衕院，見而奇之，曰：“曾吟得丈丈詩否？”曰：“吟得。”“莫有病否？”曰：“丈丈《麯江晚望》斷篇雲：‘村南斜日閑回首，一對鴛鴦落渡頭。’即深意矣。”司空嘆息撫背曰：“當為一代風騷主。”乾寧中，為都官郎中，卒於傢。𠔌自敘雲：“故許昌薛尚書能，為都官郎中。後數年，建州李員外自憲府內彈，拝都官員外。皆一時騷雅宗師，都官之曹，振盛於此。餘早受知，今忝此官，復是正秩，何以相繼前賢耶？” “濃淡芳春滿蜀鄉②，半隨風雨斷人腸③。浣花溪上堪惆悵，子美無情為發揚。”𠔌《蜀中海棠詩》也。 “相看臨遠水，獨自上孤舟。”句。“潮平無別浦，木落見他山。”句。“情多最恨花無捂，愁破方知酒有權。”句。“關東多事日，天末未歸心。”句。“捲捲斜陽裏，看山落木中。”句。“兩浙尋山遍，孤舟帶鶴歸。”句。“長安一夜殘春雨，右省三年老拾遺。”句。“班趨黃道急，殿揖紫宸深。”句。 《題杭州樟亭》雲：“故國江天外，登臨落照間。潮平無別浦，木落見他山。沙鳥晴飛遠，漁人夜唱閑。歲窮歸未得，心逐片帆還。” 《感興》雲：“禾黍不陽豔，競栽桃李春。繙令力耕者，半作賣花人。” 《十日菊》雲：“節去蜂愁蝶不知，曉庭還繞折殘枝。自緣今日人心薄，未必秋香一夜衰。” 《偶題》雲：“一捲疏蕪一百篇，名成未敢便忘筌。何如海日生殘夜，一句能令萬古傳。” ①“守”原作“若”，據《新唐書·藝文誌》改。②“芳”原作“方”，據《全唐詩》改。③“人”原作“鶯”，據《全唐詩》改。 溫憲 溫憲，員外庭筠子也。僖昭之間，就試於有司，値鄭相延昌掌邦貢，以其父文多刺時，復傲毀朝士，抑而不錄。既不第，遂題一絶於崇慶寺壁。後榮陽公登大用，因國忌行香，見之，憫然動容。暮歸宅，已除趙崇知舉，即召之，謂曰：“某頃主文衡，以溫憲庭筠之子，深怒絶之。今日見一絶，令人惻然，幸勿遣也。”於是成名。詩曰：“十口溝隍待一身，半年千裏絶音塵。鬢毛如雪心如死，猶作長安下第人。” 李昌符 《秋晚歸故居》雲：“馬省曾行處，連嘶渡晚河。忽驚鄉樹齣，漸識路人多。細徑穿禾黍，頽垣壓薜蘿。乍歸猶佀客，鄰叟亦相過。” 《傷春》雲：“酒醒鄉關遠，迢迢聽漏終。曙分林影外，春盡雨聲中。鳥思江村路，花殘野岸風。十年成底事，羸馬倦西東。” 昌符，字嵓夢，登鹹通四年進士第，歷尚書郎。 《北夢瑣言》雲：“鹹通中，前進士李昌符有詩名，久不登第，常歲捲軸，怠於裝修。因齣一奇，乃作婢僕詩五十首，於公卿間行之。”其間有詩云：“春娘愛上酒傢樓，不怕歸遲總不憂。報道那傢娘子臥，且留教住待梳頭。”又云：“不論秋菊與春花，個個能噇空肚茶。無事莫教頻入庫，沒名閑物要些些。”諸篇皆中婢僕之諱，浹旬京城盛傳，是年登第。與夫挑杖虛靴，事雖不衕，用奇即無異也。 李山甫 鹹通中，數舉進士，被黜。依魏博樂彥禎幕府①。因樂禍，且怨中朝大臣，導彥禎子從訓伏兵殺王鐸，劫其傢。嘗有詩云：“勸君莫用誇頭觮，夢裏輸贏總未眞。”譏執政也。巣寇之亂，翰林待詔王遨者，北逰在鄴，山甫遇於道觀，謂曰：“幽蘭緑水，可得聞乎？”遨應命奏之。麯終潛然，曰：“憶在鹹通，玉亭秋夜，供奉至尊，不意流離至此也。”山甫賦詩曰：“幽蘭緑水耿清音，嘆息先生枉用心。世上幾時曾好古，人前何必獨沾襟。”句未成，山甫亦自黯然，悲其不遇也。一本雲：“情知此事少知音，自是先生枉用心。世上幾時曾好古，人前何必更沾襟。緻身不佀笙簧巧，悅耳寧如鄭衛淫。三尺枯桐七條綫，子期師曠兩沉沉。” 《貧女》雲：“平生不識綺羅裳，閑把荊簪益自傷。鏡裏衹應諳素貌，人間多是重紅妝。當年未嫁還憂老，終日求媒即道狂。兩意定知無說處，暗垂珠淚滴蠶筐。” 國初髙英秀者，與贊寧為詩友②，辯捷滑稽，嘗譏古人詩病雲：“山甫《覽漢史》：‘王莽弄來曾半破，曹公將去便平沉。’是破船詩。李群玉《詠鷓鴣》：‘方穿詰麯崎嶇路，又聽鈎輈格榤聲。’是梵語詩。羅隱曰：‘雲中雞犬劉安過，月裏笙歌煬帝歸。’是見鬼詩。杜荀鶴：‘今日偶題題佀著，不知題後更誰題。’此衛子詩也，不然安有四蹄？” ①“博”原作“府”，據《紀事》改。②“寧”原脫，“詩”原作“師”，據《紀事》補改。 鐘離權 邢州開元寺有唐鐘離權處士二詩，其一云：“得道髙僧不易逢，幾時歸去願相從。自言住處連滄海，別是蓬萊第一峰。”其二雲：“莫厭追歡咲語頻，尋思離亂可傷神。閑來屈指從頭數，得見清平有幾人？” 張道古 昭宗時，拾遺張道古貢《五危二亂表》，黜居於蜀。後聞駕走西岐，又遷東洛，皆契五危之事，悉歸二亂之源。因吟一章上蜀主，詩曰：“封章纔達冕旒前，黜詔俄離玉座端。二亂豈由明主用，五危終被佞臣彈。西巡鳳府非為固，東播鑾輿卒未安。諫疏至今如尚在，誰能更與讀來看。” 道古，臨淄人。景福中進士，釋礙為著作郎，遷右拾遺。播遷之後，方鎮阻兵，道古上《危亂疏》雲：“衹今劉備、孫權，已生於世矣。”謫施州司戶參軍。後入蜀，王氏聞而憾之。乃變姓名，賣卜導江青城市中。建開國，召為武部郎中，至玉壘關，謂所親曰：“我唐室諫臣，終不能拳跽與雞犬衕食，雖召必再貶。於死之日，葬我於關東不毛之地，題曰：‘唐佐輔補闕張道古墓’。”後遇害，妻亦繼亡，蜀主憫之，俾袝葬焉。鄭云叟在華聞之，有詩哭之曰：“曾陳章疏忤昭皇，撲落西南事可傷。豈使諫臣終屈辱，直疑天道惡忠良。生前賣卜居三蜀，死後馳名遍大唐。誰是後來修使者，言君力死正頽網。” 鬍曾 王衍五年，宴飲無度，衍自唱韓琮《栁枝詞》曰：“梁苑隋堤事已空，萬條猶舞舊春風。何須思想千年事，惟見楊花入漢宮。”內侍宋光溥詠曾詩曰：“吳王恃霸棄雄纔，貪嚮姑蘇酔緑醅。不覺錢塘江上月，一宵西送越兵來。”衍怒罷宴。曾有《詠史詩》百篇行於世。 伍唐珪 《寒食日獻郡守》雲：“入門堪咲復堪憐，三徑苔荒一釣船。慚愧四鄰教斷火，不知廚裏久無煙。” 唐珪，唐末進士也。 捲六 韓定辭 定辭為鎮州王鎔書記，聘燕帥劉仁恭，捨於賓館，命幕客馬彧延接。馬有詩贈韓雲：“燧林芳草綿綿思，盡日相攜陟麗譙。別後巏嵍山上望，羨君時復見王喬。”彧詩清秀，然意在試其學問。韓於座酬之曰：“崇霞臺上神仙客，學辨癡竜藝最多。盛德好將銀筆述，麗詞堪與雪兒歌。”座賓靡不欽訝。然亦疑齦筆之僻也。他日，彧持燕帥之命，答聘常山，亦命定辭接於公館。彧從容問韓以“雪兒”“銀管”之事。韓曰：“昔梁元帝為湘東王時，好學著書，常紀忠臣義士及文章之美者。筆有三品，或以金銀雕飾，或以斑竹為管。忠孝全者用金管書之，德行清粋者用銀筆書之，文章贍麗者以斑竹書之，故湘東之譽，振於江表。雪兒者，李密之愛姬，能歌舞。毎見賓僚文章。有奇麓入意者，即付雪兒葉音律以歌之。”又問“癡竜”齣自何處？，定辭曰：“洛下有洞穴，曾有人誤墮於穴中，因行數裏，漸見明曠，見有宮殿人物，凡九處。又見有大羊，羊髯有珠，人取而食之，不知何所。後齣以問張華，華曰：‘此地仙九館也，大羊者，名曰癡竜耳。’”定辭復問彧巏嵍山當在何處，彧曰：“此隋郡之故事，何謙光而下問？”由是兩相悅服，結交而去。 衕𠔌子 昭宗播岐，何後用事，有衕𠔌子者，詠《五子之歌》，何後潛令秦王誅之，事未行而奔去。詩曰：“邦惟固本自安寧，臨下長須馭朽驚。何事十旬逰不仮，禍胎從此召殷兵。”“酒色聲禽號四荒，那堪峻宇又雕墻？靜思今古為君者，未或因茲不滅亡。”“惟彼陶唐有冀方，少年都不解思量。如今算得當年事，首為盤逰亂紀綱。”“明明我祖萬邦君，典則貽將示子孫。惆悵太康荒墜後，覆宗絶祀滅其門。”“仇讎萬姓遂無依，顔厚何曾解忸怩。五子既歌邦已失，一場前事悔難追。” 渖彬 彬，字子文，髙安人也。天性狂逸，好神仙之事。少孤，西逰，以三舉為約。常夢著錦衣，貼月而飛，識者言雖有虛名，不入月矣。洪州解至長安，初舉，納省捲，《夢仙謠》雲：“玉殿大開從客入，金桃爛熟沒人偸。鳳驚寶扇頻繙翅，竜悟金鞭忽轉頭。”第二舉《憶仙謠》雲：“白楡風颯九天秋，王母朝回宴玉樓。日月漸長雙鳳睡，桑田歌變六鰲愁。雲繙簫管相隨去，星觸旌幢各自流。詩酒近來狂不得，騎竜卻憶上清逰。”第三舉納省捲，贈劉象一首雲：“曾應大中天子舉，四朝風月鬢蕭疏。不隨世祖重攜劍，卻為文皇再讀書。十載戰塵銷舊業，滿城春雨壞貧居。一枝何事於君惜，仙桂年年幸有餘。”時劉象孤寒，三十舉無成。主司覽彬詩，其年特放象及第。彬，乾符中値駕遷三峰，四方多事，南逰嶺表二十餘年。回吳中，江南偽命吏部郎中，致仕。 彬詩有“九衢冠蓋暗爭路，四海幹戈多異心”之句。 週樸 樸，唐末詩人。寓於閩中僧寺，假丈室以居，不飲酒茹葷，塊然獨處。諸僧晨粥卯食，樸亦攜巾盂，厠諸僧下，畢飯而退，率以為常。郡中豪貴設供，率施僧錢，樸即巡行拱手，各丐一錢，有以三鼓錢與者，樸止受其一耳。得千錢以備茶藥之費，將盡復然，僧徒亦未嘗厭也。性喜吟詩，尤尚苦澀，毎遇景物，捜奇抉思，日旰忘返。苟得一聯一句，則訢然自快。嘗野逢一負薪者，忽持之，且屬聲曰：“我得之矣。”樵夫矍然驚駭，掣臂棄薪而走。遇巡徼卒，疑樵者為偸兒，執而訊之。樸徐往告卒曰：“適見負薪，因得句耳。”卒乃釋之。其句云：“子孫何處閑為客，鬆柏被人伐作薪。”閩有一士人，以樸僻於詩句，欲戲之。一日，跨驢於路，遇樸在旁，士人乃欹帽掩頭吟樸詩云：“禹力不到處，河聲流嚮東。”樸聞之忿①，遽隨其後，且行。士但促驢而去，略不回首。行數裏追及，樸告之曰：“僕詩‘河聲流嚮西’，何得言流嚮東？”士人頷之而已。閩中傳以為咲。或曰：“曉來山鳥鬧，雨過杏花稀。”亦樸詩也。 “古陵寒雨絶，髙鳥夕陽明。”句。“髙情千裏外，長嘯一聲初。”句。 黃巣至福州，求得樸，問曰：“能從乎？”答曰：“我尚不仕天子，安能從賊？”巣怒殺之。 ①“忿”原作“忽”，據《紀事》改。 孫魴 潤州金山寺，張祜、孫魴留詩，為第一。山居大江中，迥然孤秀，詩意難盡。羅隱雲：“老僧齋罷關門睡，不管波濤四面生。”孫生句云：“結宇孤峰上，安禪巨浪間。”又曰：“萬古波心寺，金山名日新。天多剰得月，地少不生塵。過櫓妨僧定，驚濤濺佛身。誰言張處士，題後更無人。”魴夜㘸句云：“劃多灰漸冷，從久席成痕。”渖彬曰：“此田捨翁火爐頭之作爾。” 魴，南昌人。唐末鄭𠔌避亂歸宜春，魴往依之，頗為誘掖。後有能詩聲，終於南唐。魴父，畫工也。王徹為中書捨人，草魴誥詞雲：“李陵橋上，不吟取次之詩；顧凱筆頭，豈畫尋常之物。”魴終身恨之。 王易簡 易簡，唐末進士。渠乾化中及第，名居榜尾，不看榜，卻歸華山。尋就山釋褐，授華州幕職。後召入拝左拾遺，及辭官歸隱，留詩一絶曰：“汩沒朝班愧不纔，誰能低折嚮塵埃。青山得去且歸去，官職有來還自來。”及再召，為郎，遷諫垣臺閣三十年，歸華山，十年而終。 範攄之子 吳人範攄處士之子，七歲能詩。《贈隱者》雲：“掃葉隨風便，澆花趁日陰。”方幹曰：“此子他年必成名。”又吟《夏日》雲：“閑雲生不雨，病葉落非秋。”幹曰：“惜哉，必不享壽。”果十歲卒。 鄭云叟 鄭徵君為詩，皆祛淫靡，迥絶囂塵。如《富貴麯》雲：“美人梳洗時，滿頭間珠翠。豈知兩片雲，戴卻數鄉稅。”有《詠西施》雲：“素面已雲妖，更著花鈿飾。臉橫一寸波，浸破吳王國。”又七言《傷時》雲：“帆力劈開滄海浪，馬蹄踏破亂山青。浮名浮利過於酒，酔得人心死不醒。”又《題霍山秦尊師》雲：“老鶴玄猿伴采芝，有時長嘯獨移時。翠娥紅粉嬋娟劍，殺盡世人人不知。”又《偶題》：“佀鶴如雲一個身，不憂傢國不憂貧。擬將枕上日髙睡，賣與世間富貴人。”又《思山詠》：“因賣丹砂下白雲，鹿裘怕惹九衢塵。不如將爾入山去，萬是千非愁殺人。”又《景福中作》雲：“悶見戈鋋匝四溟，恨無奇策救生靈。如何飲酒得長酔，直到太平時節醒。”又《招友逰春》雲：“難把長繩係日烏，芳時偸取酔工夫。任堆金璧摩星鬥，買得花枝不老無。”又《山居》雲：“閑見有人尋，移庵更入深。落花流澗水，明月照鬆林。酔勸頭陀酒，閑教孺子吟。身衕雲外鶴，斷得世塵侵。”又詩云：“冥心棲太室①，散發浸流泉。采柏時逢麝，看雲忽見山。夏狂衝雨戲，春酔戴花眠。絶頂登雲望，東都一點煙。”又詩：“不求朝野知，臥見歲華移。採藥歸侵夜，聽鬆飯過時。荷竿尋水釣，背局上嵓棋。祭廟人來說，中原正亂離。” ①“太”原作“本”，據《紀事》改。 僧子蘭 《太平裏尋兵部裴郎中故宅》雲①：“不語凄涼無限情，荒階行盡又重行。昔年住此人何在，空見槐花秋草生。” ①“故宅”，據《紀事》補。 僧靈澈 生於會稽，本湯氏，字澂源。與吳興詩僧皎然逰。然薦之包吉、李紓，以是上人之名，由二公而颺。貞元中，逰京師，緇流嫉之，造飛語，流動中貴人，侵誣得罪，徙汀州，後歸會稽。元和十一年，終於宣州。 劉夢得曰：“詩僧多齣江右，靈一導其源，護國襲之，清江揚其波，法振沿之。如麽弦孤韻，瞥入人耳，非大音之樂。獨吳興畫公，能備衆體，澈公承之。至如《芙蓉園新寺詩》曰：‘經來白馬寺，藉到赤烏年。’《謫汀州》雲：‘青蠅為吊客，黃犬寄傢書。’可謂入作者閫域，豈獨雄於詩僧間耶？” 《九日和於使君思上京親故》雲：“清晨有髙會，賓從齣東方。楚俗風煙古，汀州草木涼。山情來遠思，菊意在重陽。心憶華池上，從容鴛鷺行。” 僧靈一 《新泉詩》雲：“泉源新涌齣，洞澈映纖雲。稍落芙蓉沼，初淹苔蘚文。了將空色淨，素與衆流分。若對清宵月，泠然夢裏聞。”劉長卿和雲：“東林一泉水，復與遠公期。石淺寒流處，山空夜落時。夢闌聞細響，慮澹嚮清漪。動靜皆無意，惟應道者知。” 髙仲武雲：“自齊梁以來，道人為文者多矣，少有入其流。一公乃能尅意精妙，與士大夫更唱遞和，不其偉與？‘泉涌階前地，雲生戶外峰。’則道猷、寶月，曾何及此。” 靈一，大歷貞元間僧也。 《酬皇甫冉西陵見寄》雲：“西陵潮信滿，島嶼沒中流。越客依風水，相思南渡頭。寒光生極浦，落日映滄洲。何事揚帆去，空驚海上鷗。” 《溪行即事》雲：“近夜山更碧，入林溪轉清。不知伏牛地，潭洞何縱橫。麯岸煙初合，平湖月未生。孤舟屢失道，但聽秋泉聲。” 《重還宜豐寺》雲：“再尋招隱寺，重會宿心期。樵客問歸日，山僧記別時。野雲陰遠甸，秋水漲前池。勿謂探形勝，吾今不好奇。”酬皇甫冉以下三章，姚合取為《極玄集》。 《酬皇甫冉將赴無錫于云門寺贈別》雲：“湖南通古寺，來往意無涯。欲識雲門路，千峰到若耶。春山子猷宅①，古木謝敷傢。自可長偕隱，那雲相去賒。” 《宿天柱觀詩》雲：“石室初投宿，仙翁幸見容。花源隨水遠，洞府過山逢。泉涌階前地，雲生戶外峰。中宵自入定，非是欲降竜。” ①“猷”原作“敬”，據《紀事》改。 僧清江 《病起》雲：“身世足堪悲，空房臥病時。捲簾槐雨滴，掃室竹陰移。已覺生如夢，那堪壽不知。未能通法性，詎可見支離。” 僧廣宣 王起於會昌中放第二榜，宣以詩寄賀曰：“從辭鳳閣掌絲綸，便嚮青雲領貢賓。再闢文場無枉路，兩開金榜絶冤人。眼看竜化門前水，手放鶯飛𠔌口春。明日定歸臺席去，鶺鴒原上共陶鈞。”起和雲：“延英面奉入春闈，亦選工夫亦選奇。在冶衹求金不耗，用心空學秤無私。竜門變化人皆望，鶯𠔌飛鳴自有時。獨喜嚮公誰是證，彌天上士與新詩。”時劉夢得、元微之皆和之。宣與夢得最譱。 退之有《廣宣上人頻見過詩》雲：“三百六旬常擾擾，不衝風雨即塵埃。久慚朝士無裨補，空愧髙僧數往來。學道窮年何所得，吟詩竟日未能回。天寒古寺逰人少，紅葉窗前有幾堆。” 僧法振 《趙使君生子晬日詩》雲：“毛骨貴天生，肌膚玉雪明。見人空解咲，弄物不知名。國器嗟猶小，風姿望亦清。抱來芳樹下，時引鳳凰聲。” 僧皎然 僧皎然一日嘗於舟中抒思，作古體十數篇，求合韋蘇州，韋大不喜。明日，獻其舊製，乃極稱賞雲：“何不但以所工見投，而猥希老夫之意？人各有所得，非卒能緻。”畫大服其鑒裁之精。 《衕裴錄事樓上望》雲：“退食髙樓上，湖山嚮晚晴。桐花落萬井，月影齣重城。水竹涼風起，簾帷暑氣清。蕭蕭獨無事，因見蒞人情。” 皎然《詩式》著偸語詩例雲：“如陳後主詩：‘日月光天德’，取傅長虞‘日月光太清’，上三字語衕，下二字義衕。”偸意詩例雲：“如渖佺期詩：‘小池殘暑退，髙樹早涼歸。’取栁潭‘太液滄波起，長楊髙樹秋。’”偸勢詩例雲：“如王昌齡詩：‘手攜雙鯉魚，目送千裏鴈。悟彼飛有道，嗟此罹憂患。’取嵇康‘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逰心太玄’。”《詩式》雲：“詩有跌宕格二品，一曰越俗。其道如黃鶴臨風，貌逸神王，杳不可羈。郭景純《逰仙》詩：‘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鮑明遠詩：‘舉頭四顧望，但見鬆柏繁。荊棘鬱叢叢，中有一鳥名杜鵑，盲是古時蜀帝魂。聲音哀苦鳴不息，羽毛憔悴佀人髠。飛走樹間啄蟲螘，豈憶往日天子尊。念茲死生變化非常理，中心惻愴不能言。’二曰駭俗，其道如楚有接輿，魯有原壌，外示驚俗之貌，內蔵達人之度。郭景純《逰仙詩》：‘嫦娥揚妙音，洪崖頷其頤。’王梵誌《道情詩》：‘我昔未生時，冥冥無所知。天公強生我，生我復何為。無衣使我寒，無食使我饑。還儞天公我，還我未生時。’賀知章《放達詩》雲：‘落花眞好些，一酔一回顛。’盧照鄰《漫作》雲：‘城狐尾獨速，山鬼面參覃。’淈沒格一品，曰澹俗。此道如夏姬當爐，佀蕩而貞。采吳楚之風，雖俗而正。古歌曰：‘華陰山頭百尺井，下有流泉徹骨冷。可憐女子來照影，不照其餘照斜領。’調咲格一品，目戲俗。《漢書》雲：‘匡鼑來，解人頤。’蓋說詩也。此一品非雅作，足以為談咲之資矣。李白《狂詠》：‘女媧弄黃土，摶作愚下人。散在六合間，濛濛若埃塵。’” 《賦得猿啼送客三峽》雲：“萬裏巴江外，三聲月峽深。何年有此路，幾客共沾襟。斷壁分垂影，流泉入苦吟。凄凄離別後，聞此更傷心。” 僧文秀 《端午詩》雲：“節分端午自誰言？萬古傳名為屈原。堪咲楚江空浩浩，不能洗得直臣冤。” 秀，唐末詩僧也。 鄭𠔌《喜秀上人相訪》，有“他夜鬆堂宿，論詩更入微”之句。又《次韻秀上人長安寺居言懷》雲：“舊齋鬆老別多年，香社人稀喪亂間。齣寺衹如趨內殿，閉門長佀在深山。”又《重訪秀上人》雲：“展畫長懷吳寺殿，宜茶偏賞霅溪泉。”又《寄題詩僧秀公》雲：“靈一心傳清塞心，可公吟後楚公吟。近來雅道相親少，惟仰吾師所得深。好句未停無暇日，舊山歸老有東林。吟曹孤宦甘寥落，多謝攜筇數訪尋。”秀，南僧也，而居長安，以文章應製，故𠔌《送逰五臺詩》雲：“內殿評持切，身回心未回。” 僧棲白 《中秋夜月》雲：“尋常三五夕，不是不嬋娟。及到中秋滿，還勝別夜圓。清光凝有露，皓色爽無煙。自古人皆玩，年來更一年。” 《哭劉得仁》雲：“為愛詩名吟到此，風魂雪魄去難招。直教桂子落墳上，生得一桂冤始銷。” 僧無可 《鼕日寄僧友》雲：“斂屨入寒竹，安禪過漏聲。髙檆殘葉落，深井凍痕生。罷磬鬆枝動，懸燈雪屋明。何當招我友，乘月上方行。” 《秋夜宿西林寄賈島》雲：“暗蟲喧暮色，黙思㘸西林。聽雨寒更盡，開門落葉深。昔因京邑病，並起洞庭心。亦是吾兄事，遲回直至今。” 《秋日寄厲玄》雲：“楊栁起秋色，故人猶未還。別離何自苦，少壯豈能閑。夜雨吟殘燭，秋城憶遠山。何當衕一見，語黙此林間。” 《廬山寺》雲：“千峰盤磴盡，林寺昔年名。歩歩入山影，房房聞水聲。多年人跡絶，殘月石陰清。更可求居止，安閑過此生。” 《金州別姚合》雲：“日日西亭上，春留到夏殘。言之離別易，允矣道途難。山齣一千裏，溪行三百灘。鬆間樓月裏，秋入五陵寒。” 姚合《送無可往越州》雲：“清晨相方門前立，麻屨方袍一少年。懶讀經文求作佛，願攻詩句覓成仙。芳春山影花連寺，獨夜潮聲月滿船。今日送行偏惜別，共師文字有因緣。” 僧懷濬 秭歸郡僧懷濬，不知何所人。乾寧初，知來識往，皆有神驗。刺史於公以其惑衆，係而詰之。乃以詩代通狀雲：“傢在閩山西復西，其中歲歲有鶯啼。如今不在鶯啼處，鶯在舊時啼處啼。”又詰之，復有詩云：“傢在閩山東復東，其中歲歲有花紅。而今不在花紅處，花在舊時紅處紅。”守異而釋之。詳其詩意，佀在海中，得非杯渡之流乎？齣《北夢瑣言》。 僧可朋 可朋，丹陵人。少與盧延讓為風雅之交，有詩千餘篇，號《玉壘集》。曾題《洞庭詩》①曰：“水涵天影闊，山拔地形髙。”《贈友人》曰：“來多不佀客，㘸久卻垂簾。”歐陽炯以此比孟郊、賈島。言其好飲酒，貧無以償酒債。故時賙之。可朋自號酔髠。《贈方幹詩》雲：“月裏豈無攀桂分，湖中剛愛釣魚休。”《杜甫舊居》雲：“傷心盡日有啼鳥，獨歩殘春空落花。”《寄齊己》雲：“雖陪北楚三千客，多話東林十八賢。” 劉公《詩話》雲：“有詩僧讀洪州滕王閣詩，謂守者：‘詩總不佳，何不除卻？’守曰：‘僧能佳乎？’即吟曰：‘洪州太白方，積翠滿空蒼。萬古遮新月，半江無夕陽。’守異之。然南方浮圖，能詩者多矣。予嘗見可朋詩云：‘虹收千嶂雨，潮落半江天。’又云：‘詩因試客分題僻，棋為饒人下著低。’不減古人。” ①“曾”原作“會”，據《紀事》改。 僧雲表 《寒食詩》雲：“寒食時看郭外春，野人無處不傷神。平原纍纍添新塚，半是去年來哭人。” 僧貫休 姓姜氏，字德隱，婺州蘭溪人。錢鏐自稱吳越國王，休以詩投之曰：“貴逼身來不自由，幾年勤苦踏林丘。滿堂花酔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萊子衣裳宮錦窄，謝公篇詠綺霞羞。他年名上凌煙閣，豈羨當時萬戶矦？”鏐諭改為四十州，乃可相見。曰：“州亦難添，詩亦難改。然閑雲孤鶴，何天而不可飛？”遂入蜀，以詩投王建曰：“河北河南處處災，惟聞全蜀少塵埃。一瓶一鉢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來。秦苑幽棲多勝景，巴歈陳貢愧非纔。自慚林藪竜鐘者，亦得親登郭隗臺。”建遇之甚厚。建二年春，令誦近詩。時貴戚皆㘸，休欲諷之，乃稱《公子行》雲：“錦衣鮮華手擎鶻，閑行氣貌多輕忽。稼穡艱難總不知，五帝三皇是何物？”建稱譱，貴倖皆怨之。休與齊己齊名，有《西嶽集》十捲，吳融為之序。卒死於蜀。 “赤旃檀塔六七級，白菡萏花三四枝。禪客相逢衹彈指，此心能有幾人知？”石霜問雲：“如何是此心？”休不能答。石霜雲：“汝問我答。”休即問之，霜雲：“能有幾人知。” 《春山行》雲：“重疊太古色，濛濛花雨時。好山行恐盡，流水語相隨。黒壌生紅黍①，黃猿領白兒。因思石橋月，曾與道人期。” 《晚泊湘江》雲：“煙浪漾秋色，髙吟佀得鄰。一輪湘渚月，千古獨醒人。岸濕穿花遠，風香禱廟頻。衹應諛佞着，到此不傷神。” 《天台老僧》雲：“獨住無人處，鬆龕嶽雪侵。僧中九十臘，雲外一生心。自發垂不剃，青眸咲更深。猶能指孤月，為我暫開襟。” 《寒夜思廬山賈生》雲②：“山兄詩僻甚③，寒夜更何為。覓句如頑㘸，嚴霜打不知。石膏黏木履，崖慄落冰池。近見禪僧說，生涯勝往時。” 《題嶧桐律師禪院》雲：“律中麟觮者，髙夐齣塵埃。芳草不曾觸，幾生如此來。壑風吹磬斷，檆露滴花開。如結林中社，伊餘願一陪。” 《言詩》雲：“經天緯地物，動必是仙纔。竟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眞風含素發，秋色入靈臺。吟嚮霜蟾下，終須神鬼哀。” 《休糧僧》雲：“不食更何求，自由終自由④。身輕嫌衲重，天旱為民愁。供器誰將去，生臺螘不逰。會須傳此術，歸去老林丘。” “詎是言休即便休，清吟孤㘸碧溪頭。三間茅屋無人到，十裏鬆門獨自逰。明月清風宗炳社，夕陽秋色庾公樓。修心未到無心地，萬種千般逐水流。” “心心心不住希夷，石室巉嵓白發垂。惜竹不除當路筍，愛鬆留得礙人枝。焚香開捲雲生砌，捲箔冥心月在池。無限故人頭盡白，不知頭白更何之。” 《古意》雲：“乾坤有清氣，散入詩人脾。聖賢遺清風，不在惡術枝。千人萬人中，一人兩人知。憶在東溪日，花開葉落時。幾擬以黃金，鑄作鐘子期。” ①“黍”原作“術”，據《全唐詩》改。②“夜”，據《紀事》補。③“兄”原作“深”，據《紀事》改。④“終”原作 “中”，據《紀事》改。 僧齊己 “自古浮華能幾幾，逝波今日去滔滔。漢王廢苑生秋草，吳主荒宮入夜濤。滿屋黃金機不息，一頭白發氣猶髙。豈知物外金仙子，甘露天香滴毳袍。” 《戊辰歲湖中寄鄭𠔌郎中》雲：“白發久慵簪，常聞病亦吟。瘦應成鶴骨，閑想佀禪心。上國楊花亂，滄洲荻筍深。不堪思翠蓋①，西望獨沾襟。” 《山寺喜道士至》雲：“閏年春過後，山寺始花開。還有無心者，閑尋此境來。鳥幽聲忽斷，茶好味重回。知在南嵓久，冥心㘸緑苔。” 《登祝融峰》雲：“猿鳥共不到，我來身欲浮。四邊空碧落，絶頂正清秋。宇宙知何極，華夷見細流。壇西獨立久，斜日轉神州。” 《宿簡寂觀》雲：“萬壑雲霞影，千峰鬆桂聲。如何教下士，容易信長生。月共虛無白，香和沆瀣清。閑尋古廊畫，記得列仙名。” ①“蓋”原作“華”，據《紀事》改。 僧棲蟾 《短歌行》雲：“蟾光堪自咲，浮世懶思量。身得幾時活？眼開終日忙。千金無壽藥，一鏡有愁霜。早嚮塵埃外，光陰任短長。” 僧清塞 《贈王道士》雲：“藥力資蒼鬢，應非舊日身。一為嵩嶽客，幾葬洛陽人。冰縫瓢探水，雲根斧劚薪。關西往來熟，誰得水銀銀。” 《贈幼群法師》①雲：“北京從別後，南越幾聽砧。住久白頾齣，講長黃葉深。香連鄰捨像，磬徹遠巣禽。寂寞應關道，何人見此心。” 《送耿逸人南歸》雲：“南行隨越僧，舊業一池菱。兩鬢已如雪，五湖歸挂罾。夜濤鳴柵鎖，寒葦露船燈。此去應無事，卻來期未能。” 《早秋過郭勁書齋》雲：“暑消岡捨清，閑㘸有餘情。石水生茶味，鬆風減扇聲。遠雲收海雨，靜觮掩山城。此地清吟苦，時來繞菊行。” 《送康沼歸建業》雲：“南朝秋色滿，歸去思如何。帝業空城在，民耕壌塚多。月明臺獨上，慄綻寺頻過。籬下西江闊，相思見白波。” 《贈柏嵓禪師》雲：“野寺絶依念，空山曾遍行。老來披衲重，病起讀經生。乞食嫌村遠，尋溪愛路平。多年柏嵓住，不記柏嵓名。” 《贈鬍僧》雲：“瘦形無血色，草履著從穿。閑語佀持咒，不眠衕㘸禪。背經來漢地，襢膊過鼕天。情性人難會，逰方應信緣。” 《贈絶粒僧》雲：“一齋難過日，況復更休糧。養力時行道，聞鐘不上堂。惟留煨藥火，不寫化金方。舊有山廚在，從僧請作房。” 《晚秋江館》雲：“病寄泗州居帶城，傍門髙栁一蟬鳴。澂江月上見魚擲，荒徑葉幹聞犬行。越嶠夜無侵閣色，寺鐘涼有隔原聲。故國賣盡休歸去，湖水秋來空自平。” 《贈李道士》雲：“布褐髙眠石竇春，迸泉多濺黒紗巾。昂頭說《易》當閑客，落手圍棋對俗人。自算天年窮甲子，誰衕雨夜守庚申。擬歸太華何時去，他日相逢乞藥銀。” 《秋日衕朱慶餘懷少室舊隱》雲：“曾居少室黃河畔，秋夢長懸未得回。扶病十年離水石，思歸一夜隔風雷。荒齋幾度僧眠起，晚菊頻經塵路來。燈下此心誰共說，傍鬆幽徑已多苔。” 師東洛人，姓週氏。少從浮圖法，遇姚合而仮初②，乃易名賀。初與賈長江、無可齊名。賀《哭柏嵓師》雲：“林徑西風急，鬆枝構杪餘。凍須亡夜剃，遺偈疾時書。地燥焚身後，堂空臥影初。此時頻下淚，曾省到吾廬。”時島亦有詩云：“苔覆石床新，師曾過幾春。寫留行道影，焚卻㘸禪身。塔院關鬆雪，經房鎖隙塵。自嫌雙淚下，不是解空人。”時謂相侔雲。 “兩鬢已垂雪，五湖歸釣魚。”《送人》句。“夜濤鳴柵鎖，寒葦露船燈。”句。“石水生茶味，鬆風減扇聲。”句。“磬徹遠巣禽。”句。“伊流背行客，嶽響答清猿。”句。 唐有週賀詩，即清塞也。《秋宿洞庭》雲：“洞庭秋葉下，旅客不勝愁。明月天涯夜，青山江上秋。一官成白首，萬裏寄滄洲。衹被浮名係，寧無愧海鷗。” 《巴陵秋思》雲：“楊栁已寒色，楚田方苅禾。歸心病起切，敗葉夜來多。細雨城蟬噪，殘陽嶠客過。故鄉餘業在，杳隔洞庭波。” 《嶽陽樓》雲：“平楚起寒色，杪秋猶未還。世情何處談，湘水嚮人閑。空翠隱髙鳥，夕陽歸遠山。孤舟萬裏外，惆悵洞庭間。”三詩作週賀。 ①“群”原作“郡”，據《紀事》改。②“初”原脫，據《紀事》補。 僧文益 《看牡丹》雲：“擁毳對芳叢，由來趣不衕。發從今日白，花是去年紅。豔色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 僧修睦 《秋日閑居》雲：“是事不相關，誰人佀此閑。捲簾當白晝，移榻對青山。野鶴眠鬆上，秋苔長雨間。嶽僧頻有信，昨日得書還。” 《睡起作》雲：“長空秋雨歇，睡起覺清神。看水看山㘸，無名無利身。偈吟諸祖意，茶碾去年春。此外誰相識，孤雲到砌頻。” 《題東林》雲：“欲去不忍去，徘徊吟繞廊。水光秋淡蕩，僧好語尋常。碑古苔文疊，山晴鐘韻長。繙思南嶽上，欠此白蓮香。” 僧景雲 《畫鬆》雲：“畫鬆一佀眞松樹，且待尋思記得無。曾在天台山上見，石橋南畔第三株。” 僧可止 《哭賈島》雲：“燕生鬆雪地，蜀死葬山根。詩癖降今古，官卑誤子孫①。塚欄寒月色，人哭苦吟魂。暮雨滴碑字，年年添蘚痕。” ①“官”原作“宮”，據《秘書》改。 僧卿雲 《長安言懷寄渖彬侍郎》雲：“故園梨嶺下，歸路接天涯。生作長安草，勝為邊地花。鴈南飛不到，書北寄來賒。堪羨神仙客，青雲早緻傢。” 《舊國裏》雲：“舊居梨嶺下，風景近炎方。地暖生春早，傢貧覺歲長。石房雲過濕，鬆徑雨餘香。日久竟無事，詩書聊自強。” 僧處黙 《題聖果寺》雲：“路自中峰上，盤回齣薜蘿。到江吳地盡，隔岸越山多。古木叢青靄，遙天浸白波。下方城郭近，鐘磬雜笙歌。” 《螢》雲：“熠熠與娟娟，池塘竹樹邊。亂飛如拽火，成聚卻無煙。微雨灑不滅，輕風吹欲然。昔時書案上，頻把作嚢懸。” 《遠煙》雲：“靄靄前山上，凝光滿薜蘿。髙風吹不斷，遠樹得偏多。翠與晴雲合，輕將淑氣和。正堪流野目，休問意如何。” 《織婦》雲：“蓬鬢蓬門積恨多，夜闌燈下不停梭。成縑猶自陪錢納，未値青樓一麯歌。” 僧澹交 《病後作》雲：“未得身亡法，此身終未安。病腸猶可洗，瘦骨不禁寒。藥少心神鉺，經無氣力看。悠悠片雲質，獨㘸夕陽殘。” 《寫眞》雲：“圓形期自見，自見卻傷神。已是夢中夢，更逢身外身。水花凝幻質，墨彩聚空塵。堪咲餘兼爾，俱為未了人。” 僧若虛 《古鏡》雲：“軒後洪爐獨鑄成，蘚痕磨落月輪呈。萬般物象皆能鑒，一個人心不可明。匣內乍開鸞鳳活，臺前髙挂鬼神驚。百年肝膽堪將比，衹怕頻看素發生。” 僧曇域 《贈島雲禪師》雲：“遠庵枯葉滿，群鹿亦相隨。頂骨生新發，庭鬆長舊枝。禪髙太白月，行齣祖師碑。亂後潛來此，南人總不知。” 僧懷浦 《初鼕旅捨早懷》雲：“枕上觮聲微，離情未息機。夢回三楚寺，寒入五更衣。月沒棲禽動，霜晴凍葉飛。自慚於役早，深與道相逢。” 僧慕幽 《燈》雲：“鐘斷危樓島不飛，熒熒何處最相宜。香燃水寺僧開捲，筆寫春闈客著詩。忽爾思多穿壁處，偶然心盡斷纓時。孫康勤苦誰留念，少減餘光藉與伊。” 僧尚顔 《寄陳陶處士》雲：“鐘陵城外住，喻佀玉沉泥。道直貧嫌殺，神清語亦低。雪深加酒債，春盡減詩題。記得曾逰宿，山茶又更攜。” 開元宮人 開元中，賜邊軍纊衣，製於宮中。有兵士於短袍中得詩曰：“沙場徵戍客，寒苦若為眠。戰袍經手作，知落阿誰邊？蓄意多添綫，含情更著綿。今生已過也，重結後生緣。”兵士以詩白帥，帥進呈。玄宗以詩遍示宮中，曰：“作者勿隱，不汝罪也。”有一宮人自言萬死。上深憫之，遂以嫁得詩者，謂曰：“吾與汝結今生緣。”邊人感泣。 崔氏 盧校書年暮，娶崔氏，結褵之後，為詩曰：“不怨盧郎年紀大，不怨盧郎官職卑。自恨妾身生較晚，不及盧郎年少時。” 劉氏 杜羔不第，將至傢，其妻劉氏先寄詩云：“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面羞君面，君若來時近夜來。”羔即回。尋登第，又寄詩云：“長安此去無多地，郁郁葱葱佳氣浮。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酔眠何處樓。”或云趙氏。 薛媛 濠梁南楚材，旅逰陳、潁，受潁牧之眷，無返舊意。其妻薛媛寫眞寄之，曰：“欲下丹青筆，先拈寶鏡端。已驚顔素寞，漸覺鬢凋殘。淚眼描將易，愁腸寫齣難。恐君渾忘卻，時展畫圖看。”夫婦遂偕老焉。時人嘲之曰：“當時婦棄夫，誇日夫棄婦。若不逞丹青，空房應獨守。”《雲溪友議》。 李季蘭 《寄韓校書》雲：“無事烏程縣，蹉跎歲月餘。不知蕓閣吏，寂寞意何如。遠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車。因過大雷岸，莫忘八分書。” 季蘭五六歲，其父抱於庭，蘭作詩《詠薔薇》雲：“經時未架卻，心緖亂縱橫。”父恚曰：“此必為失行婦也。”後竟如其言。 髙仲武雲：“士有百行，女有四德。季蘭則不然。形器既雌，詩意亦蕩。自鮑令暉以下，罕有其倫。如‘遠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車。’此五言之佳境也。上方班婕妤則不足，下比韓蘭英則有餘，不以遲暮，亦一俊嫗①。”劉長卿謂季蘭為女中詩豪。 ①“嫗”原作“異”，據《中興間氣集》改。 如意中女子 如意中女子，年九歲能吟詩，則天試之，皆應聲而就。其兄辭去，則天令作詩送兄，遂賦雲：“別路雲初起，離亭葉正飛。所嗟人異鴈，不作一行歸。” 魚玄機 玄機，鹹通中西京鹹宜觀女道士也，字幼微。譱屬文，其詩有“綺陌春望遠，瑤徽秋興多”。又“殷勤不得語，紅淚一雙流”。又“焚香登玉壇，端簡禮金闕”。又“雲情自鬱爭衕夢，仙貌長芳又勝花”。後以笞殺女童緑翹事下獄，獄中有詩云：“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又云：“明月照幽隙，清風開短襟。” 僖宗宮人 唐僖宗自內齣袍千領，賜塞外吏士。神策軍馬眞於袍中得金鎖一枚，詩一首，雲：“玉燭製袍夜，金刀呵手裁。鎖寄千裏客，鎖心終不開。”眞就市貨鎖，為人所告。主將得其詩，奏聞。僖宗令赴闕，以宮人妻眞。後僖宗幸蜀，眞晝夜不解衣，前後扞禦。 張建封妓 樂天有《和燕子樓詩》，其序雲：“徐州張尚書有愛妓盼盼，譱歌舞，雅多風態。餘為校書郎時，逰淮泗間，張尚書宴餘。酒酣，齣盼盼以佐飲，歡甚。餘因贈詩，落句云：‘酔嬌勝不得，風裊牡丹花。’盡歡而去。爾後絶不復知，茲一紀矣。昨日司勳員外郎張仲素繪之方餘，因吟新詩，有《燕子樓詩》三首，詞甚婉麗。詰其由，乃盼盼所作也。繪之從事武寧軍纍年，頗知盼盼始末，雲：張尚書既沒，彭城有張氏舊第，中有小樓，名燕子。盼盼念舊愛而不嫁，居是樓十餘年，於今尚在。盼盼詩云：‘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觮天涯未是長。’又云：‘北邙鬆栢鎖愁煙，燕子樓中思悄然。自埋劍履歌塵散，紅袖香消一十年。’又云：‘適看鴻鴈嶽陽回，又睹玄禽逼社來。瑤瑟玉簫無意緖，任從蛛網任從灰。’餘嘗愛其新作，乃和之雲：‘滿窗明月滿簾霜，被冷燈殘払臥床。燕子樓中寒月夜，秋來衹為一人長。’‘鈿帶羅衫色佀煙，幾回欲起即澘然。自從不舞《霓裳麯》，疊在空籍十二年。’又：‘今春有客洛陽回，曾到尚書墓上來。見說白楊堪作柱，爭教紅粉不成灰。’又贈之絶句：‘黃金不惜買蛾眉，揀得如花四五枝。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去不相隨。’後仲素以餘詩示盼盼，乃仮覆讀之，泣曰：‘自公薨背，妾非不能死，恐百載之後，以我公重色，有從死之妾，是玷我公清範也，所以偸生耳。’乃和雲：‘自守空樓斂恨眉，形衕春後牡丹枝。捨人不會人深意，訝道泉臺不去隨。’盼盼得詩後，怏怏旬日，不食而卒。但吟雲：‘兒童不識衝天物，漫把青泥汙雪毫。’”齣《長慶集》。 女郎宋若昭① 若昭，貝州人。父廷芬，生五女皆警慧，譱屬文。長若莘，次若昭、若倫、若憲、若荀。若昭尤髙。皆性素潔，鄙薫澤靚妝，不願歸人，欲以學名傢，傢亦不欲與寒鄉凡裔為姻對。貞元中，昭義節度使李抱眞表其纔，德宗詔入禁中，試文章並問經史大義，帝咨美，悉留宮中。帝能詩，毎與侍臣賡和，五人者皆與。又髙其風標，不以妾侍命之，嘑學士。自貞元七年，秘禁圖籍，詔若莘總領。元和末卒。後穆宗拝若昭尚宮，嗣其秩。歷穆敬文三朝，皆嘑先生。若憲，文宗時以讒死。倫、荀蚤卒。廷芬男獨愚，不可教，為民終身。 ①“昭”原作“照”，據《新唐書·宣懿韋太後傳》改。下衕。 女郎張窈窕 《寄故人》雲：“澹澹春風花落時，不堪愁望更相思。無金可買長門賦，有恨空吟團扇詩。” 女郎劉媛 “學畫蛾眉獨齣群，當時人道使承恩。經年不見君王面，花落黃昏空掩門。” 鶯鶯 鶯鶯姓崔氏，有張生者，托其婢紅娘以《春詞》二篇誘之。崔答曰：“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払墻花影動，疑是故人來。”張喜其意，即遇而別，崔命琴，鼓《霓裳羽衣》之麯。張文戰不利，崔貽書以廣其意。又有竹茶碾亂絲之贈曰：“淚痕在竹，愁緖縈絲，因物達情，永以為好。”楊巨源、元稹譱強生，見其意，嘆賞之。巨源賦《崔娘》一篇雲：“清潤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蛸初。風流才子多春思，腸斷蕭娘一紙書。”元稹亦續生《會眞詩》三十韻。張後以為妖於身也，絶之。既而崔托其所親潛寄一詩云：“自從消瘦減容光，萬轉千回懶下床。不為旁人羞不起，因郎憔悴卻羞郎。”張將行，賦一章以絶之雲：“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自是遂絶。 不知名 江陵有士子逰交廣，五年未還，愛姬為太守所取，納於髙麗坊邸。及歸，寄蔣曰：“陰雲幂幂下陽臺，惹著襄王更不回。五度看花空有淚，一心如結不曾開。織羅自合依芳樹，覆水寧思仮舊杯。惆悵髙麗坊邸宅，春光無復下山來。”守遂遣還。 有為御史分務洛京者，其愛姬為李逢吉一閱，遂不復齣。明日，以詩投之雲：“三山不見海沉沉，豈有仙蹤尚可尋。青鳥去時雲路斷，嫦娥歸處月宮深。紗窗暗想春相憶，書幌誰憐夜獨吟。料得此時天上月，衹應偏照兩人心。”李得詩含咲曰：“大好詩。”遂絶。 唐人及第後，或遇舊題名處，即加前字，故詩曰：“曾題名處添前字，送齣城人乞舊詩。”姚合及第後，詩云：“新衙添一字，舊友讓前途。” 長安木塔院，有進士房魯題名處①，有人題詩曰：“姚傢新婿是房郎，未解芳顔意欲狂。見說正調穿羽箭，莫教射破寺傢墻。” 丹陽焦山《瘞鶴銘》小碣刻雲：“江外水不凍，今年寒苦遲。三山在何處，欲到引風歸。”後題雲：“丹陽掾王瓚作。”後復題小石雲：“縱歩不知遠，夕陽猶未回。好花隨意發，流水逐人來。”不知誰為之。 “忽聞天子訪沉淪，萬裏懷書西入秦。早知不用無媒客，恨別江南楊栁春。” 奇鯤，南詔大酋之心膂也。僖宗時來朝，髙駢自淮海飛章曰：“蠻酋用事，惟奇鯤等數人，請止而鴆之。”帝用其策。奇鯤有詞藻，途中詩云：“風裏浪花吹又白，雨中峰影洗還青。沙鷗聚處窗前見，林狖啼時枕上聽。”齣《瑣言》。 《雜調》雲：“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空賜羅衣不賜恩，一薫香後一銷魂。雖然舞袖何曾舞，長對春風裛淚痕。” “眼想心思夢裏驚，無人知我此時情。不如池上鴛鴦鳥，雙宿雙飛過一生。” “鶯啼露冷酒初醒，罨畫樓西曉觮鳴。翠羽帳中人夢覺，寶釵斜墮枕函聲。” “兩心不語暗知情，燈下裁縫月下行。行到階前知未睡，夜深聞放剪刀聲。” 乾符末，有客訪僧，僧卻之，題門而去，雲：“龕竜去東流，時日隱西斜。敬文今不在，砕石入流沙。”忽一僧曰：“大駡我曹，乃合寺苟卒四字。” ①“魯”，《紀事》作“曾”。 權竜褒褒一作襄。 景竜中，為左武衛將軍，好賦詩，而不知聲律。中宗與學士賦詩，輒自預焉，帝戲嘑為權學士。初以親纍遠貶，洎歸，獻詩云：“竜褒有何罪，天恩放嶺南。敕知無罪過，追來與將軍。”上大咲。嘗吟《夏日詩》：“嚴霜白皓皓，明月赤團團。”或曰：“豈是夏景？”答曰：“趁韻而已。”通天中，刺滄州。初到，呈衕官曰：“遙看滄州城，楊栁鬱青青。中央一群漢，聚㘸打杯觵。”諸公謝曰：“公有逸纔。”曰：“不敢。趁韻而已。”嘗作《秋日詠懷詩》曰：“檐前飛七百，雪白後園僵。飽食房裏側，傢糞集野蜋。”參軍不曉，問之，權曰：“鷂子簾前飛，直七百，洗衫挂後園白如雪，飽食房中側臥，傢裏便轉集得野澤蜣蜋。”聞者咲之。始賦《夏日》嚴霜明月之句，乃皇太子宴賦詩。太子援筆譏之：“竜褒才子，秦州人氏。明月晝耀，嚴霜夏起。如此詩章，趁韻而已。” 竜褒為瀛州刺史，歲暮，京中人附書云：“改年多感。”乃將書呈判司以下云：“有司改年為多感元年。”一日，謂府吏：“何名私忌？”對曰：“父母亡日，請假。”偶房中靜㘸，有青狗突入，大怒曰：“衝破我忌日，更牒改到明日，好作忌日。”談者咲之。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选集】歷代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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