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 大话方言   》 易中天:话说说话(1)      易中天 Yi Zhongtian

易中天娓娓品方言:大话方言 《大话方言》是易中天教授吕评历史细读城市之后又一部别具特色的语言力作。在书中,易中天涉足了自己全新的领域“语言学”。
易中天:话说说话(1) 说话,好像是人人都会的。 是人就会说话,就该说话。动物不会说,它们只会“叫”。会叫当然也不容易,因为还有连叫都不会的。会叫也不简单,因为叫声能传达信息,说明问题,表示态度,比如“狼来了”或“我要你”之类。尤其在遭遇天敌或发情求偶时,禽兽们是叫得很欢的。某老和尚曾有诗云:“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老僧也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会叫,能叫,敢叫,可以肆无忌惮地放开嗓门大叫,是不是很幸福? 会说话,就更幸福了。 会说话怎么就幸福呢?因为你可以表达单凭叫声不足以表达的意思和情感。比如“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表达得何等的准确、细腻?倘若不会说话,大约也就只能哼哼,那多没劲?甚至你还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同样的意思。朱德庸的《醋溜CITY》中有这么一段:某男向某女求爱,问“我能不能上你的床”?女怒。该男便改口说:“我能不能明天早上从你床上下来?”这就有趣多了。但如果是猫儿,便只能持之以恒地叫个没完:我要!我要!我要! 这份幸福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获得的。据《圣经》上说,上帝偏心眼儿,把这份幸福给了人。他只让人会说话,还让人给万物起名字。也就是说,他赋予人“命名权”。所以,信上帝的西方人,便认为说话是人的“天赋人权”。你可以不同意某个人的意见,但你不能不准他说话,相反,当这个人说话的权利被剥夺时,你还应该起而捍卫之。故西哲有云:我坚决反对你的意见,但我宁愿牺牲生命也要捍卫你说出这意见的权利。 不过,据说偏心眼的上帝也很小心眼儿。他听说人要修一座通天塔,从地面一直通向天堂,便暗地里做了手脚,让不同地方的人说不同的话。这下子,语言不通,彼此无法交流,人心也就涣散,通天塔的建成,自然成了永无期日的事情。 说话,真是何等重要! 其实,就算没有上帝这个小动作,说话也是必须学习和研究的,因为一个人光会说话还不行,还必须说得清,说得对,说得准确,说得漂亮。这就要学习,要研究,而说话也就成了一门学问,叫“语言学”。具体地说,又有语音学、语法学、词汇学、修辞学、方言学等等。方言学是研究不同地域人如何说话的。不过,研究外国人说话就不叫“方言学”了(刚开始时也管外语叫方言),得叫“外国语言文学”。 不同国别的人说话不一样。也不光是语音不一样,语法、词汇、语感都不相同。在欧洲好些语种里,名词是有性别的,这在东方人看来,就匪夷所思。比如“背心”,在德语中是女性的,在法语中却是男性的,这就可笑。莫非背心这玩艺,在德国女人穿得男人穿不得,在法国又男人穿得女人穿不得?还有,明明是男人穿的衬衫,在法语中却是阴性的,岂非意味着男人把女人穿在身上?倒是温柔浪漫体贴得很!同样,老外看咱们,也觉得很麻烦,又是伯母又是舅妈又是婶娘,七大姑八大姨的,搞那么复杂干什么?一个aunt不就都打发了?哈!他不知道,即便伯母、舅妈、婶娘,在咱们这儿,还分着亲伯母、堂伯母、表伯母,亲舅妈、堂舅妈、表舅妈,亲婶娘、堂婶娘、表婶娘呢!如果加上干亲,则还有干伯母、干舅妈、干婶娘。分个姑姑姨姨的算什么! 即便同为一国人,说话也仍有许多名堂。比如男女之间谈情说爱,说法就不一样。男人多半会说“我爱你”,女人则喜欢说“我恨你”;男人多半会说“你真好”,女人则喜欢说“你真坏”。(故时谚有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某国发生一起“约会强奸案”,女方指控男方的证据,便是她事前已说过了“NO”。该男极为委屈地在法庭上嘟哝:“NO,NO!法官大人,您知道,她们从来就是说NO的!” 古人和今人说话也不一样。古人说话之乎者也的,今人就不这么说了。如果饭店里的服务生一上来也和《镜花缘》里君子国的酒保一样,开口便问:“要酒一壶乎?要菜一碟乎?”准得吓你一跳。在赵丽蓉和巩汉林合演的那个小品《如此包装》中,巩汉林和他手下的那些小姐们一见面就扬手耸肩,又是“嗨”又是“嗯哼”,不也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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