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歌评论 》 默記 》
默記
王銍 Wang Zhi
《默記》三捲,《遂初堂書目》著錄於子類小說傢類。《四庫全書》收於子部小說傢類。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謂:“銍熟於掌故,所言可據者多矣”。此書多記北宋遺聞軼事,可補正史之缺。
王銍論詩,言“凡古今之詞人”,取意皆不出前人“遺意”與當時“人情物態”,而後者又優於前者。作詩不止須“善體物”、“能見境”,且應將前人遺意“掃除淨頸。
哈哈兒據文淵閣本《四庫全書》摘錄製作,因詩話條目較少,故衹摘錄詩話部分。所附《補侍兒小名錄》詩話數則,據中華書局1985年版摘錄。
默記
石介作《慶歷聖德詩》以斥夏英公、高文莊公曰:“惟竦若訥,一妖一孽。”後聞夏英公作相,夜走臺諫官之傢,一夕所乘馬為之斃。所以彈章交上,英公竟貼麻改除樞密使,緣此與介為深仇。其後介死,英公每對官吏或公廳時,失聲發嘆曰:“有人於界河逢見石介來。”後卒有報蕃將發棺之事。有旨下兗州驗實,杜祁公罷相守兗州,力為保明乃免。(捲中)
趙至忠虞部自北廷歸朝,嘗仕遼中為翰林學士,修《國史》,著《北廷雜記》之類甚多。《雜記》言:聖宗芳儀李氏,江南李景女,初嫁供奉官孫某,為武疆都監,妻女皆為聖宗所獲,封芳儀,生公主一人。晁補之為北都教官,因覽此書而悲之,與顔復長道作《芳儀麯》雲:“金陵宮殿春霏微,江南花發鷓鴣飛。風流國主傢千口,十五吹簫粉黛希滿堂詩酒皆詞客,拭汗爭看平叔白。後庭一麯時事新,揮淚臨江悲去國。令公獻籍朝未央,敕書築第優降王。魏俘不曾輸識室,供奉一官奔武疆。秦淮潮水鐘山樹,塞北江南易懷土。雙燕清秋夢柏梁,吹落天涯猶並羽。相隨未是斷腸悲,黃河應有卻還時。寧知翻手明朝事,衹尺千山不可期。蒼黃三鼓滹沱岸,良人白馬今誰見。國亡傢破一身存,薄命如流信雲轉。芳儀加我名字新,教頭遣舞不由人。采珠拾翠衣裳好,深紅暗盡驚沙塵。陰山射虎邊風急,嘈雜琵琶酒闌泣。無言遍數天河星,衹有南箕近鄉邑。當年千指渡江來,千指不知身獨哀。中原骨肉又零落,黃鵠寄意何當回。生男自有四方志,女子那知出門事。君不見李君椎髻泣窮年,丈夫飄泊尤堪憐。”予嘗遊廬山,見李主有國時修真風觀,皆宮人施財,刊姓氏於碑,有太寧公主、永嘉公主二人,皆景女,不知芳儀者孰是也?(捲下,下同)
呂吉甫自罷參知政事,最為偃蹇。元祐間貶為散官,居於建州幾十年。再見紹聖,固當預政。章子厚、蔡元度先得路,百計逐之,老於為師。繼以蔡元長久據大權,以妖人事再貶武昌。至張天覺作相,始薦於上皇,召為宮使,留京師。吉甫作謝表雲:“歷官三十八任,受恩雖出於纍朝;去國四十二年,留侍方從於今日。”徽廟大喜,甚有大拜意。一日,書於紙曰:“何執中除太傅平章事,張商英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呂惠卿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既書之矣,適一士人獻《宮詞》百篇,其一首雲:“先帝熙寧有舊臣,曾陪元宰轉洪鈞。嗣皇不減周文美,八十重來起渭濱。”徽宗改“不減”作“不啻”,御書二扇,一賜吉甫,衆謂必相矣。然何執中、鄭居中方攻天覺,盡用其黨,逐天覺門人,起大獄,為奇禍,而吉甫以腹疾乞致仕,卒於京師。其命矣乎!
賀方回遍讀唐人遺集,取其意以為詩詞。然所得在善取唐人遺意也,不如晏叔原盡見升平氣象,所得者人情物態。叔原妙在得人,方回妙在得詞人遺意。非特兩人而已,如少遊臨死作讖詞雲:“醉臥古藤蔭下,了不知南北。”必不至於西方淨土。若王荊公、司馬溫公、趙閱道必不如此道也。非特賀、晏而已,凡古人之詞盡然如此而已矣。然荊公暮年賦《臨水桃花》詩:“還如景陽妃,含嘆墮宮井。”此善體物者也。然不可止此而已,終雲:“惆悵有微波,殘妝壞難整。”此乃能見境,而卻掃除淨荊此所謂倒弄造化手也。
裴鉶《傳奇》曰:“陳思王《洛神賦》乃思甄後作也。”然無可疑。李商隱詩“君王不得為天子,半為當年賦洛神”是也。按《洛神賦》李善五臣註云:“曹植有所感托而賦焉。”則自昔已傳甄後之事矣。至《洛神賦》曰:“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以浪浪。”善註曰:“盛年,謂少壯之時。不能當君王之意,此言感甄後之情。”以上皆李善之註語也。善已言“感甄後之情”,則此事益明。然謂“少壯之時不能當君王之意”,則誤。按甄後自為袁熙妻,而魏文帝為五官中郎將,平袁氏,納甄後。至即位之二年,黃初二年,而甄後被殺,時年二十餘。而甄後死之年,文帝已三十六矣。謂文帝在位七年,而年四十,於黃初七年乃崩,即黃初二年,年三十六可驗。故賦謂“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者,意非文帝匹敵,及年齡之相遠絶故也。此有深旨,僕考之舊事,知其明甚。《世說》雲:“甄慧而有色,先為袁熙妻,甚獲寵。曹公之屠鄴也,疾召甄,左右白曰:‘五官中郎將已將去。’公曰‘今年破賊,正為此奴’雲雲。故孔融聞五官將納熙妻也,以書與曹公曰:‘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太祖以孔融博學,謂書傳所記,後見問,對曰:‘以今度古,想其然也。’”由是觀之,不獨兄弟之嫌,而父子之爭亦可醜也。又按《洛神賦序》雲:“黃初三年,予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而《魏志》曰“黃初二年,甄夫人卒”,乃甄後死後一年作賦也。故此賦托之鬼神,有曰“洛靈感焉”,又曰“悼良會之永絶,哀一逝而異鄉”,又曰“忽不悟其所捨,悵神霄而蔽光”,又曰“冀靈體之復形,禦輕舟而上訴”,皆鬼神死生之語也。《魏志》曰:“植幾為太子數矣,而任性而行,不自雕勵。”又“黃初二年,監國謁者灌均希旨,奏‘植醉酒悖慢,劫脅使者’,有司請治罪。帝以太後故,貶爵安鄉侯。詔曰:‘朕於天下無所不容,況植乎?’”按此皆甄後死之年也。惟李商隱詩再三言之,有《涉洛川詩》:“通𠔌楊林不見人,我來遺恨古時春。宓妃漫結無窮恨,不為君王殺灌均。”註曰:“灌均,陳王之典簽,譖王於帝者。”又商隱《代魏宮私贈詩》,先於其下註曰:“黃初二年,已隔存沒,追代其意,何必同時。亦廣《子夜》、《鬼歌》之流。”詩云:“來時西館阻佳期,去後漳河隔夢思。知有宓妃無限恨,春鬆秋菊可同時。”僕意李義山最號知書,意必有所據耳。元微之《代麯江老人百韻詩》有曰:“班女思移趙,陳王賦感甄。輝光隨顧步,生死獨搖唇。”
附:《補侍兒小名錄》詩話十一則
建康小史曹著見廬山夫人,夫人命女婉,出與著相見。女欣然。命婢瓊枝,令取琴出,婉撫琴而歌曰:“登廬山兮鬱嵯峨,晞陽風兮排紫霞。欣良運兮暢雲柯,矯雲竜兮樂太和。”琴歌既畢,婉便回去。《祖臺志怪》
唐進士段何,太和八年賃居臥病,有四人負金碧而從二青衣,一云髻,一半髻,皆絶色,說諭再三,何終不應。乃以紅箋題詩一篇,置何樓上而去。其詩云:“樂廣清嬴經幾年,妊娘相托不論錢。輕盈妙質歸何處,惆悵碧樓紅玉鈿。”書跡柔媚,亦無姓名,紙末惟書一“我”字。何自此疾日退。《河東記》
南陽張不疑,開成四年應宏詞,寓京師,以錢六萬置青衣鴉鬟,垂耳曰春條。善書,音旨清婉,有所指使,無不愜適。又潛為小詩曰:“幽室鎖妖豔,無人蘭蕙芳。春風三十載,不盡羅衣香。”不疑素禮,門徒尊師者謂不疑曰:“郎君有邪氣。”不疑令作法,春條撲然作聲,視之,一朽冥器耳,背上題曰“春條”,其衣服若蟬殼然。《博異志》
崔紫雲,兵部李尚書樂妓,詞華清峭,眉目端麗。李公罷鎮北都為尹東洛,時方傢妓盛列,諸府有宴,臺官不赴。杜紫微時為分司御史,過公,有宴,故留南行一位待之。為訪諸妓,並歸,北行三重而坐。宴將醉,杜公輕騎而來,連引三觥,顧北行回顧主人曰:“嘗聞有能篇詠紫雲者,今日方知名不虛得,儻垂一惠,無以加焉。”諸妓皆回頭掩笑。杜作詩曰:“華堂今日綺筵開,誰召分司御史來。忽發狂言驚滿座,三重粉面一時回。”詩罷,升車嚲鞚而歸。李公尋以紫雲送贈之。紫雲臨行獻詩曰:“從來學得斐然詞,不料霜臺御史知。愁見便教隨命去,戀恩腸斷出門時。”《女舞圖》
竇梁賓,夷門人,詞華容態皆可觀。進士盧東表念其纔藻,緣而錄之。嘗為《嘉東表及第》詩云:“曉妝初罷眼初瞤,小玉驚人踏破裙。手把紅箋書一紙,上頭名字有郎君。”又有《雨中看牡丹》詩:“東風未放曉泥幹,紅藥花開不耐寒。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攜手雨中看。”《女舞圖》
程洛賓,長水人,為京北參軍李華所錄。自安史亂,常分飛南北。華後為江州牧,登庾樓,見中流沿棹有鼓鬍琴者,李喪色而言曰:“振弦者宛如故舊。”令問之,乃嶽陽郡民王氏之舟,詢其操弦者,是所錄侍人也。王氏尋令抱四弦而至,李轉加凄楚,問其姓,對雲是隴西李氏,父曾為京掾,自祿山之亂,父倉皇劍外,母程氏乃流落襄陽。父母俱有才學,所著篇章,常記心口。因誦數篇,乃李公往年親製,泫然流涕。且問洛賓所在,投弦再拜,嗚咽而對曰:“已為他室矣。”李嘆曰:“是知父子之性雖間而親,骨肉之情不期而會。”便令歸宅,揖王君別求淑姬。賫弊詣洛賓使回,洛賓寄詩曰:“魚雁回時寫報音,難憑冰蘖數年心。雖然情斷沙吒後,爭奈平生怨恨深。”《女舞圖》
貞元中進士賈全虛者,黜於春官。春深臨禦溝而坐,忽見一花流至全虛之前,以後接之,香馥頗異。旁連數葉,上有詩一首,筆跡纖麗,言詞幽怨。詩曰:“一入深宮裏,無由得見春。題詩花葉上,寄與接流人。”全虛得之,悲想其人,涕泗交墜,不能離溝上。街吏頗疑其事,白金吾奏其實,德宗亦為感動,令中人細詢之,乃於翠筠宮奉恩院王才人養女鳳兒者。詰其由雲:“初從母學《文遜、《初學記》,及慕陳後主、孔貴嬪為詩。數日前臨水折花,偶為宮思。今敗露,死無所逃。”德宗為之惻然,召全虛授金吾衛兵曹,以鳳兒賜之,車載其院資,皆賜全虛焉。
天水趙旭,傢於廣陵,夢一青衣挑笑窗牖間。及覺,忽有清香滿室,有一女子,年可十四五,容範曠代,笑曰:“吾天上青童,久居清禁,時有世念,帝罰下人間,感配於君子。”時叩柱清歌曰:“白雲飄飄星漢斜,獨行窈窕浮雲車。”《通幽記》
韋洵美先輩,開平歲及第,受鄴都從事闢焉,乃挈所寵素娥行。羅紹威聞其姝麗,纔達臨河,令女使賫二百疋及生餼而露意焉。洵美無所容足,遂令妝束更衣,修緘獻之。素娥姓崔氏,亦大梁良傢子,善諧謔筆札,和淚作詩曰:“妾閉閑房君路歧,妾心君恨兩依依。魂神倘遇巫娥伴,猶逐朝雲暮雨歸。”洵美乃不受闢。夜渡河,宿一寺,長吁而寢曰:“何處人能報不平?”寺有行者排闥而揖曰;“先輩蓄何不平事?”洵美具語之,歘然出門而去。至三更,忽擲一皮囊入門,乃貯素娥而至。侵曉問寺僧,言在寺打鐘,勤苦三十餘年,已不知所之。洵美即遁跡他所。《燈下閑笑》
薛九,江南富傢子,得侍宮中,善歌《嵇康》。《嵇康》,江南麯名也。學舞於鐘離氏。建業破,零落於江北,予遇於洛陽福善坊趙春捨。飲酣,於是歌《嵇康》,其詞即後主所製焉,嘗感激坐人皆泣。春舉酒請舞,謝曰:“老矣。腰腕衰硬,無復舊態。”乃強起小舞,終麯而罷。座有王生者,請予為《嵇康小舞詞》曰:“薛九三十侍中郎,蘭香花態生春堂。竜盤王氣變秋霧,淮聲哭月浮秋霜。宜城酒煙濕羈腹,與君強舞當時麯。玉樹遺辭莫重聽,黃塵染鬢無前緣。我聞襄陽白銅鞮,荒情古豔傳幽悲。凄涼不抵亡國恨,座中苦淚飛柔絲。洛陽公子擎銀觴,跪奴和麯生玄光。茂陵旅夢無春早,彤管含羞裁短章。”《錢易集》
王霞卿者,藍田人,才華清贍,節行尤高。進士鄭殷彝旅於會稽,寓唐安寺樓,見粉壁間有題雲:“琊琅王氏霞卿,光啓三年,陽春二月,登於是閣,臨軒軫恨,睹物增悲。雖觀煥爛之花,但比凄涼之色。時有輕綃捧硯,小玉看題。”其詩曰:“春來引步強尋遊,恨睹煙霄簇寺樓。舉目盡為停待景,雙眉不覺自如鈎。”鄭子依韻繼之曰:“題詩仙子此曾遊,應是尋春別鳳樓。賴得從來未相識,免交錦帳對銀鈎。”霞卿乃故邑宰韓嵩自京師挈之任所,嵩緣遇暴寇而卒。鄭子怡然而往謁之,霞卿竟辭以疾不見,衹令總角婢子輕綃持詩以贈之。詩曰:“君是煙霄折桂身,聖朝方切詔良臣。正堪西上投知己,何必留程見婦人。”鄭得詩,抱慚而去。《女仙圖》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