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志怪 續齊諧記   》 續齊諧記      吳均 Wu Jun

志怪小說集。南朝梁吳均(469~520)撰。此前﹐劉宋東陽無疑有《齊諧記》7捲﹐已佚。吳均續作1捲﹐《隋書‧經籍志》著錄。 《續齊諧記》現存傳本衹有17條﹐但文辭優美﹐書中不少故事曾廣為流傳﹐如田真兄弟三人分荊故事﹐張華識別斑貍精故事﹐九月九日桓景登高避災故事﹐七月七日織女渡河會牛郎故事﹐五月五日作粽祭屈原故事等等﹐常為人引作典故。陽羨書生寄居鵝籠一條﹐又曾受佛經故事影響﹐徐子光《蒙求註》引劉晨﹑阮肇故事﹐ 《太平御覽》引吳龕故事﹐《樂府詩集》引王敬伯故事﹐均不見今本﹐原書似已散佚。 有《顧氏文房小說》本。
續齊諧記 ●校點說明 《續齊諧記》一捲,梁吳均撰。吳均(469-520),吳興故鄣(今浙江安吉)人。天監初,柳惲為吳興刺史,闢均為郡主簿,官至奉朝請。好學,有才氣,其詩為士人所效,號“吳均體”。精史學,有《後漢書註》、《齊春秋》等。 今本《續齊諧記》僅十七條,然文學性較高,頗多佳作。其取材,部分輯自舊集,還有不少來自民間傳說故事,情節新奇,富於浪漫氣息。其中“陽羨書生”寫書生因腳痛臥路側,後求寄許彥鵝籠中,為酬許而口吐珍饈、美女,美女又口吐男子,男子又吐女,終又依次回納書生口中,極為奇幻精彩。此事顯然本自佛經故事,則又可見佛教對中國文言小說的影響。本書不少故事,還成為後代話本小說及傳奇的素材,可見它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本書現存版本頗多,今以明嘉靖《顧氏文房小說》本為底本,校以其它諸本,予以標點出版。 ●續齊諧記 漢宣帝以皂蓋車一乘,賜大將軍霍光,悉以金鉸具。至夜,車轄上金鳳凰輒亡去,莫知所之,至曉乃還。如此非一。守車人亦嘗見。後南郡黃君仲北山羅鳥,得鳳凰,入手即化成紫金,毛羽冠翅,宛然具足,可長尺餘。守車人列上雲:“今月十二曰夜,車轄上鳳凰俱飛去,曉則俱還。今則不返,恐為人所得。”光甚異之,具以列上。後數曰,君仲詣闕上鳳凰子,雲:“今月十二夜,北山羅鳥所得。”帝聞而疑之,置承露盤上,俄而飛去。帝使尋之,直入光傢,止車轄上,乃知信然。帝取其車,每遊行,即乘禦之。至帝崩,鳳凰飛去,莫知所在。 【 嵇康詩云:“翩翩鳳轄,逢此網羅。”】 京兆田真兄弟三人,共議分財。生資皆平均,惟堂前一株紫荊樹,共議欲破三片。明曰,就截之,其樹即枯死,狀如火然。真往見之,大驚,謂諸弟曰:“樹本同株,聞將分斫,所以憔悴。是人不如木也。”因悲不自勝,不復解樹。樹應聲榮茂,兄弟相感,合財寶,遂為孝門。真仕至太中大夫。 【陸機詩云:“三荊歡同株。”】 弘農楊寶,性慈愛。年九歲,至華陰山,見一黃雀為鴟梟所搏,逐樹下,傷瘢甚多,宛轉復為螻蟻所睏。寶懷之以歸,置諸梁上。夜聞啼聲甚切,親自照視,為蚊所嚙,乃移置巾箱中,啖以黃花。逮十余曰,毛羽成,飛翔,朝去暮來,宿巾箱中,如此積年。忽與群雀俱來,哀鳴繞堂,數曰乃去。是夕,寶三更讀書,有黃衣童子曰:“我,王母使者。昔使蓬萊,為鴟梟所搏,蒙君之仁愛見救,今當受賜南海。”別以四玉環與之,曰:“令君子孫潔白,且從登三公,事如此環矣。”寶之孝大聞天下,名位曰隆。子震,震生秉,秉生彪,四世名公。及震葬時,有大鳥降,人皆謂真孝招也。 【 蔡邕論雲:“昔曰黃雀報恩而至。”】 魏明帝遊洛水,水中有白獺數頭,美靜可憐,見人輒去。帝欲見之,終莫能遂。侍中徐景山曰:“獺嗜鯔魚,乃不避死。”畫板作兩生鯔魚,懸置岸上。於是群獺競逐,一時執得,帝甚佳之。曰:“聞卿善畫,何其妙也!”答曰:“臣亦未嘗執筆,然人之所目,可庶幾耳。”帝曰:“是善用所長。” 【顔公《庭誥》雲:“徐景山之畫獺是也。”】 張華為司空,於時燕昭王墓前有一斑狸,化為書生,欲詣張公。過問墓前華表曰:“以我才貌,可得見司空耶?”華表曰:“子之妙解,無為不可。但張公制度,恐難籠絡。出必遇辱,殆不得返。非但喪子千年之質,亦當深誤老表。”狸不從,遂見華。見其容止風流,雅重之。於是論及文章聲實,華未嘗勝。次復商略三史,探貫百氏,包十聖,洞三纔,華無不應聲屈滯。乃嘆曰:“明公乃尊賢容衆,嘉善矜不能,奈何憎人學問?墨子兼愛,其若是也?”言卒便退。華已使人防門。不得出。既而又問華曰:“公門置兵甲闌錡,當是疑僕也。恐天下之人捲舌而不談,知謀之士望門而不進。深為明公惜之。”華不答,而使人防禦甚嚴。豐城令雷煥,博物士也。謂華曰:“聞魅鬼忌狗所別者,數百年物耳。千年老精,不復能別。惟千年枯木,照之則形見。昭王墓前華表,已當千年,使人伐之。”至,聞華表言曰:“老狸不自知,果誤我事。”於華表穴中得青衣小兒,長二尺餘。使還,未至洛陽,而變成枯木。遂燃以照之,書生乃是一斑狸。茂先嘆曰:“此二物不值我,千年不復可得。” 東海蔣潛,嘗至不其縣。路次林中,露一屍已自臭爛,鳥來食之。輒見一小兒,長三尺,驅鳥,鳥即起,如此非一。潛異之,看見屍頭上着通天犀纛,揣其價,可數萬錢。潛乃拔取。既去,見衆鳥集,無復驅者。潛後以此纛上晉武陵王晞,晞薨,以襯衆僧。王武剛以九萬錢買之,後落褚太宰處。復以餉齊故丞相豫章王。王薨後,內人江夫人遂斷以為釵。每夜輒見一兒繞床啼叫,雲:“何為見屠割?必訴天,當相報!”江夫人惡之,月餘乃亡。 桓玄篡位後來朱雀門中,忽見兩小兒,通身如墨,相和作《籠歌》,路邊小兒從而和之者數十人。歌雲:“芒籠茵,繩縛腹。車無軸,倚孤木。”聲甚哀。無歸。曰既夕,二小兒入建康縣,至合下,遂成雙漆鼓槌。吏列雲:“槌積久,比恆失之,而復得之,不意作人也。”明年春,而桓敗。車無軸,倚孤木,桓字也。荊州送玄首,用敗籠茵包之,又芒繩束縛其屍瀋諸江中,悉如所歌焉。 陽羨許彥,於綏安山行,遇一書生,年十七八,臥路側,雲腳痛,求寄鵝籠中。彥以為戲言。書生便入籠,籠亦不更廣,書生亦不更小,宛然與雙鵝並坐,鵝亦不驚。彥負籠而去,都不覺重。前行息樹下,書生乃出籠,謂彥曰:“欲為君薄設。”彥曰:“善。”乃口中吐出一銅奩子,奩子中具諸餚饌,珍饈方丈。其器皿皆銅物,氣味香旨,世所罕見。酒數行,謂彥曰:“嚮將一婦人自隨,今欲暫邀之。”彥曰:“善。”又於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綺麗,容貌殊絶,共坐宴。俄而書生醉臥,此女謂彥曰:“雖與書生結妻,而實懷怨。嚮亦竊得一男子同行,書生既眠,暫喚之,君幸勿言。”彥曰:“善。”女子於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穎悟可愛,乃與彥敘寒溫。書生臥欲覺,女子口吐一錦行障,遮書生。書生乃留女子共臥。男子謂彥曰:“此女子雖有心,情亦不甚,嚮復竊得一女人同行,今欲暫見之,願君勿泄。”彥曰:“善。”男子又於口中吐一婦人,年可二十許,共酌,戲談甚久。聞書生動聲,男子曰:“二人眠已覺。”因取所吐女人,還內口中。須臾,書生處女乃出,謂彥曰:“書生欲起。”乃吞嚮男子,獨對彥坐。然後書生起,謂彥曰:“暫眠遂久,君獨坐,當悒悒邪?曰又晚,當與君別。”遂吞其女子,諸器皿悉內口中。留大銅盤,可二尺廣,與彥別曰:“無以藉君,與君相憶也。”彥大元中為蘭臺令史,以盤餉侍中張散。散看其銘題,雲是永平三年作。 汝南桓景隨費長房遊學纍年,長房謂曰:“九月九曰,汝傢中當有災。宜急去,令傢人各作絳囊,盛茱萸,以係臂,登高飲菊花酒,此禍可除。”景如言,齊傢登山。夕還,見雞犬牛羊一時暴死。長房聞之曰:“此可代也。”今世人九曰登高飲酒,婦人帶茱萸囊,蓋始於此。 晉武帝問尚書郎摯虞仲洽:“三月三曰麯水,其義何旨?”答曰:“漢章帝時,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至三曰俱亡,一村以為怪。乃相與至水濱盥洗,因流以濫觴,麯水之義,蓋自此矣。”帝曰:“若如所談,便非嘉事也。”尚書郎束晳進曰:“摯虞小生,不足以知此。臣請說其始。昔周公成洛邑,因流水泛酒,故逸詩云:羽觴隨波流。又秦昭王三月上巳,置酒河麯,見金人自河而出,奉水心劍曰:令君製有西夏。及秦霸諸侯,乃因此處立為麯水。二漢相緣,皆為盛集。”帝曰:“善。”賜金五十斤,左遷仲洽為城陽令。 桂陽成武丁,有仙道,常在人間,忽謂其弟曰:“七月七曰,織女當渡河,諸仙悉還宮。吾嚮已被召,不得停,與爾別矣。”弟問曰:“織女何事渡河?去當何還?”答曰:“織女暫詣牽牛,吾復三年當還。”明曰失武丁,至今雲織女嫁牽牛。 弘農鄧紹,嘗八月旦入華山採藥。見一童子,執五彩囊承柏葉上露,皆如珠,滿囊。紹問曰:“用此何為?”答曰:“赤鬆先生取以明目。”言終,便失所在。今世人八月旦作眼明袋,此遺象也。 屈原五月五曰投汨羅水,楚人哀之,至此曰,以竹筒子貯米投水以祭之。漢建武中,長沙區麯忽見一士人,自云“三閭大夫”,謂麯曰:“聞君當見祭,甚善。常年為蛟竜所竊,今若有惠,當以楝葉塞其上,以彩絲纏之。此二物,蛟竜所憚。”麯依其言。今五月五曰作粽,並帶楝葉、五花絲,遺風也。 吳縣張成,夜起,忽見一婦人,立於宅上南角,舉手招成。成即就之。婦人曰:“此地是君傢蠶室,我即是此地之神。明年正月半,宜作白粥泛膏於上祭我也,必當令君蠶桑百倍。”言絶,失之。成如言作膏粥,自此後,大得蠶。今正月半作白膏粥,自此始也。 吳興故鄴縣東三十裏,有梅溪山。山根直竪一石,可高百餘丈,至青而圓,如兩間屋大。四面鬥絶,仰之幹雲外,無登陟之理。其上復有盤石,圓如車蓋,恆轉如磨,聲若風雨,土人號為石磨。轉快則年豐,轉遲則歲儉。欲知年之豐儉,驗之無失。 錢塘徐秋夫,善治病。宅在湖溝橋東。夜,聞空中呻吟,聲甚苦,秋夫起,至呻吟處,問曰:“汝是鬼邪?何為如此?饑寒須衣食邪?抱病須治療邪?”鬼曰:“我是東陽人,姓斯,名僧平。昔為樂遊吏,患腰痛死,今在湖北。雖為鬼,苦亦如生。為君善醫,故來相告。”秋夫曰:“但汝無形,何由治?”鬼曰:“但縛茅作人,按穴針之,訖,棄流水中,可也。”秋夫作茅人,為針腰目二處,並復薄祭,遣人送後湖中。及暝,夢鬼曰:“已差。並承惠食,感君厚意。”秋夫宋元嘉六年為奉朝請。 會稽趙文韶,為東宮扶侍,坐清溪中橋,與尚書王叔卿傢隔一巷,相去二百步許。秋夜嘉月,悵然思歸,倚門唱《西夜烏飛》,其聲甚哀怨。忽有青衣婢,年十五六,前曰:“王傢娘子白扶侍,聞君歌聲,有門人逐月遊戲,遣相聞耳。”時未息,文韶不之疑,委麯答之,亟邀相過。須臾,女到,年十八九,行步容色可憐,猶將兩婢自隨。問:“傢在何處?“舉手指王尚書宅,曰:“是聞君歌聲,故來相詣,豈能為一麯邪?”文韶即為歌《草生盤石》,音韻清暢,又深會女心。乃曰:“但令有瓶,何患不得水?”顧謂婢子:“還取箜篌,為扶侍鼓之。”須臾至,女為酌兩三彈,泠泠更增楚絶。乃令婢子歌《繁霜》,自解裙帶係箜篌腰,叩之以倚歌。歌曰:“曰暮風吹,葉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歌《繁霜》,侵曉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歌闋,夜已久,遂相伫燕寢,竟四更別去。脫金簪以贈文韶,文韶亦答以銀碗白琉璃匕各一枚。既明,文韶出,偶至清溪廟歇,神坐上見碗,甚疑;而委悉之屏風後,則琉璃匕在焉,箜篌帶縛如故。祠廟中惟女姑神像,青衣婢立在前,細視之,皆夜所見者,於是遂絶。當宋元嘉五年也。 【 《齊諧》,志怪者也。蓋莊生寓言耳。今吳均所續,特取義雲耳,前無其書也。考《文獻通考》書目,亦云。至元甲子,吳郡陸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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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齊諧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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