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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评论 》 二南密旨 》
二南密旨
賈島 Jia Dao
賈島(779-843年),字閬仙(一作浪仙),範陽(今河北涿縣)人。纍舉不第,遂為僧,名無本,居洛陽。後還俗,官至普州司倉參軍。因曾任長江主簿,世稱賈長江。著有《長江集》十捲,《小集》三捲,《詩格》一捲,《新唐書·藝文志》、《唐才子傳》有傳。李嘉言有《賈島年譜》。
《二南密旨》一捲,舊題唐賈島著。《直齋書錄解題》著錄於集部文史類,《四庫全書》收於集部詩文評類。《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二南密旨》一捲,舊本題唐賈島撰,凡十五門,恐亦依托。”甚是。
《二南密旨》首論“六義”;次論“風之所以”,“風騷之所由”,“二雅大小正旨”,“變大小雅”;再次論“南北二宗例古今正體”;又“總論例物象”,為譬況的抒寫方法,如舉天地、日月、夫婦,說是“君臣也,明暗以體判用”。這是當時流行的說法。
《二南密旨》“論立格淵奧”條,謂詩有三格,一曰情,二曰意,三曰事,並謂“三格中情最切”。強調詩歌創作必須首先有真情實感,才能收到動天地,感鬼神的強烈藝術效果。《論題目所由》,說一首詩的題目“如人之眼目,眼目俱明,則全其上中之相,足可坐窺萬象”。這是強調詩題的選定至關重要,標題是內容不可分割的有機組成部分。《論裁體升降》是講詩歌體栽要與內容相稱。
哈哈兒據《學海類編》本,參校《吟窗雜錄》、《詩學指南》本錄校製作。
二南密旨
論六義
歌事曰風,布義曰賦,取類曰比,感物曰興,正事曰雅,善德曰頌。
風論一。風者,諷也,即與體定句,須有感,外意隨篇自彰,內意隨入諷刺,歌君臣風化之事。
賦論二。賦者,敷也,布也。指事而陳,顯善惡之殊態。外則敷本題之正體,內則布諷誦之元情。
比論三。比者,類也。妍媸相類、相顯之理。或君臣昏佞,則物象比而刺之;或君臣賢明,亦取物比而象之。
興論四。興者,情也。謂外感於物,內動於情,情不可遏,故曰興。感君臣之德政廢興而形於言。
雅論五。雅者,正也。謂歌諷刺之言,而正君臣之道。法製號令,生民悅之,去其苛政。
頌論六。頌者,美也。美君臣之德化。
論風之所以
君之德,風化被於四方,茲乃正風也。或否塞賢路,下民無告,即正風變矣。
論風騷之所由
騷者,愁也,始乎屈原。為君昏暗時,寵乎讒佞之臣。含忠抱素,進於逆耳之諫,君暗不納,放之湘南,遂為《離騷經》。以香草比君子,以美人喻其君,乃變風而入其騷刺之旨,正其風而歸於化也。
論二雅大小正旨
四方之風,一人之德。民無門以頌,故謂之大雅。諸候之政,匡救善惡,退而歌之,謂之小雅。大雅,如盧綸《興善寺後池》詩:“月明何年樹,抱逢幾度春。”小雅,如古詩:“風添鬆韻好,秋助月光多。”又如錢起詩:“好風能自至,明月不須期。”
論變大小雅
大小雅變者,謂君不君,臣不臣,上行酷政,下進阿諛,詩人則變雅而諷刺之。言變者,即為景象移動比之。如《詩》雲:“日居月諸,鬍迭而微。”此變大雅也。又古詩云:“浮雲翳白日,遊子不顧返。”如《詩》雲:“緑衣黃裳。”此乃變小雅之體也。
論南北二宗例古今正體
宗者,總也。言宗則始南北二宗也。南宗一句含理,北宗二句顯意。南宗例,如《毛詩》雲:“林有樸棫,野有死鹿。”即今人為對,字字的確,上下各司其意。如鮑照《白頭吟》:“申黜褒女進,班去趙姬升。”如錢起詩:“竹憐新雨後,山愛夕陽時。”此皆宗南宗之體也。北宗例,如《毛詩》雲:“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此體今人宗為十字句,對或不對。如左太衝詩:“吾希段幹木,偃息藩魏君。”如盧綸詩:“誰知樵子徑,得到葛洪傢。”此皆宗北宗之體也。詩人須宗於宗,或一聯合於宗,即終篇之意皆然。
論立格淵奧
詩有三格:一曰情,二曰意,三曰事。
情格一。耿介曰情。外感於中而形於言,動天地,感鬼神,無出於情,三格中情最切也。如謝靈運詩:“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如錢起詩:“帶竹飛泉冷,穿花片月深”,此皆情也。如此之用,與日月爭衡也。
意格二。取詩中之意,不形於物象。如古詩云:“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如晝公《賦巴山夜猿送客》:“何年有此路,幾客共沾襟”。
事格三。須興懷屬思,有所冥合。若將古事比今事,無冥合之意,何益於詩教?如謝靈運詩:“偶與張邴合,久欲歸東山”;如陸士衡《齊謳行》:“鄙哉牛山嘆,未及至人情”;如古詩云:“懶嚮碧雲客,獨吟黃鶴詩”。以上三格,可謂握造手化也。
論古今道理一貫
小人皆言《毛詩》及《文遜諸公之作是古道,與今不同,此不可與言也。詩教今古之道皆然。
論題目所由
題者,詩傢之主也;目者,名目也。如人之眼目,眼目俱明,則全其人中之相,足以坐窺於萬象。
論篇目正理用
夢遊仙,刺君臣道阻也。水邊,趨進道阻也。白發吟,忠臣遭佞,中路離散也。夜坐,賢人待時也。貧居,君子守志也。看水,群佞當路也。落花,國中正風隳壞也。對雪,君酷虐也。晚望,賢人失時也。送人,用明暗進退之理也。早春、中春,正風明盛也。春晚,正風將壞之兆也。夏日,君暴也。夏殘,酷虐將消也。秋日,變為明時,正為暗亂也。殘秋,君加昏亂之兆也。鼕,亦是暴虐也。殘鼕,酷虐欲消,嚮明之兆也。登高野步,賢人觀國之光之兆也。遊寺院,賢人趨進,否泰之兆也。題寺院,書國之善惡也。春秋書懷,賢人時明君暗,書進退之兆也。題百花,或頌賢人在位之德,或刺小人在位淫亂也。牡丹,君子時會也。鷓鴣,刺小人得志也。觀棋,賢人用籌策勝敗之道也。風雷,君子感威令也。野燒,兵革昏亂也。贈隱者,君子避世也。已上四十七門,略舉大綱也。
論物象是詩傢之作用
造化之中,一物一象,皆察而用之,比君臣之化。君臣之化,天地同機,比而用之,得不宜乎。
論引古證用物象
四時物象節候者,詩傢之血脈也。比諷君臣之化深。《毛詩》曰:“殷其雷,在南山之陽。”雷,比教令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賢人他適之比也。陶潛《詠貧士》詩:“萬族各有托,孤雲獨無依。”以孤雲比貧士也。以上例多,不能廣引,作者自可三隅反也。
論總例物象
天地、日月、夫婦,君臣也,明暗以體判用。鐘聲,國中用武,變此正聲也。石磬,賢人聲價變,忠臣欲死矣。琴瑟,賢人志氣也,又比廉能聲價也。九衢、道路,此喻皇道也。笙簫、管笛,男女思時會,變國正聲也。同志、知己、故人、鄉友、友人,皆比賢人,亦比君臣也。舟楫、橋梁,比上宰,又比攜進之人,亦皇道通達也。馨香,此喻君子佳譽也。蘭蕙,此喻有德纔藝之士也。金玉、珍珠、寶玉、玫瑰,此喻仁義光華也。飄風、苦雨、霜雹、波濤,此比國令,又比佞臣也。水深、石磴、石逕、怪石,此喻小人當路也。幽石、好石,此喻君子之志也。岩嶺、崗樹、巢木、孤峰、高峰,此喻賢臣位也。山影、山色、山光,此喻君子之德也。亂峰、亂雲、寒雲、翳雲、碧雲,此喻佞臣得志也。黃雲、黃霧,此喻兵革也。白雲、孤雲、孤煙,此喻賢人也。澗雲、𠔌雲,此喻賢人在野也。雲影、雲色、雲氣,此喻賢人才藝也。煙浪、野燒、重霧,此喻兵革也。江湖,此喻國也,清澄為明,混濁為暗也。荊棘、蜂蝶,此喻小人也。池井、寺院、宮觀,此乃喻國位也。樓臺、殿閣,此喻君臣名位,消息而用之也。紅塵、驚埃、塵世,此喻兵革亂世也。故鄉、故園、傢山、鄉關,此喻廊廟也。鬆竹、檜柏,此賢人志義也。鬆聲、竹韻,此喻賢人聲償也。鬆陰、竹陰,此喻賢人德蔭也。岩鬆、溪竹,此喻賢人在野也。鷺、鶴、鸞、雞,此喻君子也。百草、苔、莎,此喻百姓衆多也。百鳥,取貴賤,比君子、小人也。鴛鴻,比朝列也。泉聲、溪聲,此賢人清高之譽也。他山、他林、鄉國,比外國也。筆硯、竹竿、桂楫、槳、棹、櫓,比君子籌策也。黃葉、落葉、敗葉,比小人也。燈、孤燈,比賢人在亂,而其道明也。積陰、凍雪,比陰謀事起也。片雲、晴靄、殘霧、殘霞、螮蝀,此比佞臣也。木落,比君子道清也。竹杖、藜杖,比賢人籌策也。猿吟,比君子失志也。
論總顯大意
大意,謂一篇之意。如皇甫冉送人詩:“淮海風濤起,江關幽思長。”此一聯見國中兵革、威令並起。“同悲鵲繞樹,獨作雁隨陽。”此見賢臣共悲忠臣,君恩不及。“山晚雲和雪,門寒月照霜。”此見恩及小人。“由來濯纓處,漁父愛瀟湘。”此見賢人見幾而退。李嘉祐《和苗員外雨夜伴直》:“宿雨南宮夜,仙郎伴直時。”此見亂世臣節也。“漏長丹鳳闕,秋冷白雲司。”此見君臣亂暗之甚。“螢影侵階亂,鴻聲出塞遲。”此見小人道長,侵君子之位。“蕭條吏人散,小謝有新詩。”此見佞臣已退,賢人進逆耳之言。李端詩:“盤雲雙鶴下,隔水一蟬鳴。”此賢人趨進兆也。下一句即韋金部在他國,孤進失期,乃招之也。“古道黃花發,青蕪赤燒生。”此見他國君子道消,正風移敗,兵革並起。“茂陵雖有病,猶得伴君行。”此見前國賢人,雖未遂大志,尤喜無兵革。以上三篇,略而列之,用顯大意。
論裁體升降
詩體若人之有身,人生世間,稟一元相而成體,中間或風姿峭拔,蓋人倫之難,體以象顯。如顔延年詩:“庭昏見野陰,山明塑鬆雪”;鮑明遠詩:“騰沙鬱黃霧,飛浪揚白鷗”,此以象見體也。
以上一十五門,不可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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