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 美国诗人五十家   》 安娜·布拉德斯特里特 Anne Bradstreet (1612?——1672)      Peter Jones

安娜·布拉德斯特里特 Anne Bradstreet (1612?——1672)
安娜·布拉德斯特里特 Anne Bradstreet (1612?——1672)
  我见到了那永恒的本体,
  将我的生命充实:
  我的眼晴的确看到了天堂
  目睹了你所看不见的东西。
  ——《肉体与灵魂》
  
  很难弄明白安娜·布拉德斯特里特为什么写诗,特别是写下这种散发着美与智慧、并因此至今仍为人们传诵的诗。她的诗是传统的,师承前人但却别具一格,属于她自己。她到美国时还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妇,生活在荒野之中,被大自然和人类的敌意所包围:那原始森林,那无法开垦的土地,以及那桀骜不驯的印地安人。她应命来到这里进行营建、耕种和埋葬。她生了八个孩子,大半生患着慢性玻然而,她却是那个认为女人写作是不务正业——甚至是发疯的时代的第一位美国诗人。
  
  少女时代她在英国故乡的图书馆里读了许多书。她永远忘不了那些她最喜爱的作家:爱德蒙.斯宾塞、乔舒亚。西尔威斯特翻译的杜巴特[1]的作品,特别是弗朗西斯·夸尔斯、菲利浦·锡德尼、迈克尔·德雷顿和汤姆斯·布朗。她读过沃尔特·雷利的《世界史》,罗伯待·伯顿的《悲哀分析》’当然还有《圣经》。她在新世界写下的诗篇,一部分实际上是怀乡感旧之作。她曾为伊丽莎白女皇和锡德尼作过挽诗。但她还有着更为深刻的动机;努力把现在与过去联系起来,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保存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她最令人着迷的品质之一是她所具有的精神力量。她在一首诗中表达了对不幸生为女人的苦恼:
  我憎厌每一张吹毛求疵的簧舌,
  说我的手拿针线更加适合,
  拿走一支诗人的笔真是大逆不道
  他们就这样蔑视女性的智慧:
  如果我真写出了好诗,也是白搭
  他们会说这是剽窃而来,或是偶然之得。
  ——《序诗》
  
  诗的语调很有特色。她意志的力量不难理解,布雷兹特里特1612年前后在英国的北安普敦附近出生,十八岁时随父母和她年轻的丈夫、剑桥大学毕业生西蒙移居美国。他们与另外十一户人家同乘“阿百拉”号船渡海。上岸之后与十年前到这里落户的早期移民相遇。据安娜的父亲所说,他们处在一个“令人难过,未曾料及的窘境中。那年的冬季还未到来之前,他们中间便有八人以上死亡。许多活着的人都很虚弱,疾病缠身……”在他们自己度过的第一个冬天里,他“没有桌子,也没有能够用来从事写作的房间,只能坐壁壁炉旁,以膝当桌。”
  
  布拉德斯特里特一家起先在伊普斯威奇安家,后来又到马萨诸塞的北安都沃定居。在这段艰难时期,安娜·布拉德期特里特的信仰既受到了考验,也得到了确立。她一心追求清教徒的共同理想,即:遵循清教徒的先驱对《圣经》所作的苟刻至尊的解释,过着一种严格的基督徒生活以帮助建立起上帝的天国。她对宗教偶尔的怀疑和最终的皈依使她写出了一些最优秀的诗篇,共中以《沉思录》尤为突出。
  
  截止一六四六年,她已经写下了一些长诗,包括辩论四种元素间的相互关系的《四元素》。这是一部冗长无味的作品,仿效西尔威斯特的五步格双行体。其它模仿西尔威斯特翻译的杜巴特的作品,也是根据同样的“四”原则而作:《论人类体质的四种脾性》、《人的四个阶段》、《—年四季》、以及根据雷利的《世界史》所作的《四种君主制》。《人的四个阶段》中的《青春》一诗的确很动人:
  许多通宵与无赖、喧闹者、无所事事的人度过
  我洗耳恭听所有的秽言脏话:
  痛恨那一切想使我聪慧的规劝,
  最亲密的朋友便是我的仇敌。
  
  但是对—个生活中充满了意外和新的痛苦与灾难的人来说,这种诗是非常乏味的。她在《一年四季》的结尾对这一点供认不讳:
  “我的主题贫乏,脑子不灵/否则你应写出更好的诗句。”
  
  然而她的朋友们并不这样想。她的一个内弟菜弗伦·翰·伍德布里奇,1647年返回英国时瞒着她带回去了她的—些诗稿。这些诗1650年以《美洲新升起的第十个诗神》为标题在英国出版。当安娜·布拉德斯特里特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既担心又高兴,立刻着手对这本书进行修订,并新增加了一些诗和一首题为《作者致书》的序诗:
  你是我的低能生就的先天不足的后代,
  出世后在我身边
  直到朋友将你夺去,
  虽然真挚却欠妥当
  将你带到海外公诸于世
  使你的衣衫褴褛,从印刷机下滚过
  缺点没有减少(却都看得出)……
  我把你的脸洗净,却看到更多的不足,
  擦去了几点污痕,
  依然是处处瑕疵,
  拉直你的关节,为的是你能够站稳,
  然而你仍象原先那样蹒跚趔趄。
  
  这里所说的孩子指的就是她的诗集,于1678年,也就是她死后的第六年在波士顿刊行问世。
  
  这些诗虽然经过了删改,但仍嫌冗长。她自己的成就表现在她写得较短的一些诗中。一些优秀片段足以能与她同时代的英国佳作相媲美。她并没有创造一种新风格的野心。在《致我亲爱的丈夫》中她写道:
  假如二曾等于一那便是我们。
  假如丈夫曾被妻子爱戴过,那便是你。
  假如曾有妻子从丈夫那儿得到了幸福,
  那就与我比吧,妻子们,如果你们能够。
  我珍视爱情胜过整矿的金子
  或者所有的东方财富。
  
  这都是一些传统的溢美之辞,然而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诚恳和直率。另一首诗写的是她的孩子们:
  我有八只小鸟孵在一个窝,
  四只雄,
  四只雌,
  我呕心沥血将它们喂养大,
  没有偷一分懒,省一分钱,
  直到最后他们都羽毛丰满:
  飞上大树学会了歌唱。
  老大展翅飞向了远方离我而去,
  我随后送去哀伤的啁啾,
  直到他生还,或者我死别……
  
  这首诗的重心由家常事转向世界,表现了她精湛的艺术手法。这些短诗都是有感而发,带着一种几乎是自白式的力量。它们不是练笔之作,虽然节奏平平,但其中的直率坦然却非常真实。
  
  她的信仰经过多次考验,其中最严峻的一次是1666年发生的火灾,大火烧掉了她家的房屋和有藏书八百册的书房。她在为孩子们写的一本散文体书中说:
  “多少次撒旦使我对《圣经》的真实性发生了质疑。”火灾之后她竭力想消除这种质疑:
  我突然惊起,的确看见那火光,
  我的心对着上帝呼唤
  给我解除苦恼的力量吧
  莫使我孤立无援。
  那么,快出来看看
  那大火将我的房屋烧光。
  当我不再能够看见,
  我便感谢那赐予者与收取者的名字,
  是它将我的家业化成了灰烬;
  事情便是这样,这样很公平合理
  这是他自己的财富:不属于我;
  我根本不须埋怨。
  
  接着她怀着强烈的忏悔之情详细描写了对一个虔诚的清教徒来说过于热衷的已失去的乐趣:
  此处本是箱柜,彼处本是壁橱
  那里曾是我最好的贮室,
  此刻一切都湮灭烟尘,
  从我眼前永远消失。
  不会再有宾客相聚,
  亦不会在桌上举觞投箸。
  
  在最后一行诗里她宣布她的损失并非损失,
  “我的希望和财富存放在天国里”。但诗中压在心底的苦恼却否定了这个声明。这首诗表现的是对意志的考验。后来写的《宗教沉思录》也是这个内容,诗的标题表明了诗的主题:
  《发烧的狂热》、《另一次剧烈的痉挛》、《为丈夫的烧伤复愈而作——1666年6月,等等。
  
  有的诗写得份量很轻,但是在形式的范围内,即使使用的是传统的赞美诗形式,也燃烧着一股诚挚的火焰:
  我寻找我灵魂所爱的他,
  含着眼泪我认真地寻访;
  他从天上侧耳倾听,
  我的寻访与呼号并未徒劳。
  他将我饥饿的灵魂中装满了善,
  把我的眼泪收入了他的钵罐,
  我的伤口在他的血液里浸洗
  于是我的疑惧便一扫而光。
  
  这是一种诚挚的决心与意志,而不是一种诚挚的廉价信仰。这首诗把这—点表现得更加强烈。
  
  她的怀疑在《沉思录》中最终消除了,这部作品达到了她艺术技巧和感情的高峰。在新英格兰的一次散步激发了她的一首长长的冥想诗的灵感。在这首诗中,她将大自然的循环与人生的短暂比较,从而使她对人生的目的进行反省:
  当我仰望着黎明的天空,
  望着大地(虽然衰老)但仍覆盖着绿色,
  石头树木,感觉不到时光,
  也不知道什么是年老和爬上额头的皱纹;
  每当冬天到来,绿色便消褪,
  每当春天回还,大地就更加生气勃勃:
  然而人将衰老、死亡,留在把他埋葬的地方。
  
  她在最后一首诗中与燃烧的太阳、暴风雨、饿狼以及其它人世间的危险告别,并且为来世的安息做了一次热情的祈祷:
  啊,
  我多么盼望休息
  在赞美声中高高地升起,
  身体将在寂静中沉睡,
  眼睛也不再流泪哭泣.....
  上帝要我为那天做好准备:
  那么来吧,
  最亲爱的新郎,来吧。
  
  布拉德斯特里特1672年去世,享年六十岁。她的儿子曾经回忆过她与人世告别时的情景:
  “她死的时候患有结核病,瘦得皮包骨头。由于她患有粘膜炎,手臂上也排过脓,给她换过绷带的一个女人说,她从未见过那样的手臂。我最亲爱的母亲说,是的,不过这只手臂将会是一只圣洁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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