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志怪 續濟公傳   》 出版說明      坑餘生 Keng Yusheng

濟公的故事,雖為長篇巨製,實際上是由許多獨立的故事聯綴而成,用今天的話來說,是係列劇而非連續劇。因此,《續濟公傳》雖名為續集,情節卻完全可以獨立於《濟公全傳》之外而存在。而且故事內容與人物形象,與《全傳》比也有較大的變化。續集敘述了濟公率領弟子,勸導一批忠臣後裔和江湖義士,嚴懲賣國投降的姦臣和皇親國戚,平定“大狄國”的內患,以保南宋江山“國泰民安”的種種故事。在這些故事中,濟公的活動範圍從市井社會拓展到整個朝野江湖,其所作為也從撮合男女美滿姻緣、扶危濟睏、除怪降妖擴展到關係國傢安危的軍機大事,社會場景更為廣阔,情節也特別豐富、麯折,引人入勝。濟公的形象也從一個遊戲人間行俠仗義的“顛憎”,逐漸演化成一個忠肝義膽、神機妙算、佛法無邊的濟世活佛。 濟 顛 形 象 與 民 衆 心 理 徐永恩 中國歷史上,有三位和尚舉世矚目,名揚寰宇,即唐代的玄裝,鑒真和宋代的濟顛。玄裝跋山涉水十七年,歷盡險阻,嚮西天竺求取佛經,昭示的是中華民族主動接受外來文化的虔誠與堅毅;鑒真飄洋過海十二年,前後七次飽嘗劫難,東渡日本傳經布道,昭示的是中華民族主動傳輸本土文明的執着與勇敢。兩者都以虔誠和執着而對中外文化交流貢獻卓絶。一部《西遊記》小說使唐僧玄裝成了孺婦皆知的公衆人物,而與玄裝功績相類的鑒真卻因無《西遊記》之類的名著為之張揚,其知名度比玄裝稍遜一籌。所幸的是,新中國發行的鑒真郵票稍可彌補不足,因為鑒真是唯一上了國傢名片的和尚。 宋僧濟顛,就業績與功勳來說,根本無法與玄裝、鑒真相提並論。濟顛不過是一位不守清規,遊戲風塵的瘋和尚,用當今的話說,僅僅是一位另類和尚而已。就算濟公重修慈寺,是一位高僧大德,也僅僅是一位高僧或者名僧。這種高僧僧史上比比皆是。倘若說濟公為人排憂解難,具有慈悲精神,這也衹是踐行佛教所信奉的大慈大悲的信條罷了,亦非濟公所獨有。但是,濟顛的知名度卻遠遠超過玄裝與鑒真。 那麽,一個瘋瘋癲癲的和尚何以能走上神壇,幻化為羅漢、活佛?這恐怕是一種發人深思,值得探究的文化現象。從人到神,從道濟到濟顛形象,經歷了幾個朝代的演化,縱然有這樣那樣的因素,其中最主要的卻是民衆自己把濟公捧上了神壇。即民衆心理促使濟顛形象的塑造成形並使之流芳百世。 一 濟顛自身具有民衆認同的某種特質 居簡的《湖隱方圓叟捨利銘·濟顛》: 捨利凡一善有常者鹹有焉。不用闍維法者,故未之見。都人以湖隱方圓叟捨利晶瑩而聳觀聽,未之知也。 叟天台臨海李都尉文和遠孫,受辭於靈隱佛海禪師。狂而疏,介而潔,着語不刊 削,要末盡合準繩,往往超詣,有晉宋名緇逸韻。信腳半天下,落魄四十年。天台、雁蕩、康廬、潛皖題墨尤雋永。暑寒無完衣,予之,尋付酒傢保。寢食無定,勇為老病僧辦藥石。遊族姓傢,無故強之不往。與蜀僧祖覺大略相類,覺尤詼諧。它日,覺死。叟求予文祭之,曰: 於戲,吾法以了生死之際驗所學,故曰:‘生死事大。’大達大觀,為去來,為夜旦,顛沛造此,無非定。死而亂耶?譬諸逆旅宿食,事畢,翩然於邁,豈復滯留? 公也不羈,諧謔峻機,不循常度,輒不逾矩。白足孤徵,蕭然蛻塵化門。既度一日,千古迥超塵寰於譚笑間。 昧者昧此,即法徇利,逃空虛,遠城市,委千柱,壓萬指,是晃漾無眹為正傳,非决定明訓為戲言。坐脫立亡,斥如斥羊,欲張贋浮圖之本也。相與聚俗而謀曰:‘此非吾之所謂道,靈之邁往,將得罪於斯人;不得罪於斯人,不足以為靈所謂道也。’ 叟曰:‘嘻,亦可以祭我。’逮其往也,果不下覺。舉此以祭之,踐言也。 叟名道濟,曰湖隱,曰方圓叟,皆時人稱之。嘉定二年五月十四死於淨慈。邦人分捨利,藏於雙岩之下。 銘曰:壁不碎,孰委擲,疏星繁星爛如日;鮫不註,誰泛濫,大珠小珠俱走盤(1)。 該塔銘略述濟公的狂瘋之態,①嗜酒如命,以衣兌酒,“暑寒無完衣”,寢食無定處,舉止確實有點反常。②善詼諧,與蜀僧視覺相類。其實詼諧,稱不上顛狂,體現一個人的幽默風趣,機敏睿智而已。③語言張狂,“着語不利削”,竟能“盡合準繩”且“往往超諧”,有晉宋名僧的流風逸韻。這一點似乎也算不上瘋顛。④“信腳求天下,落魄四十年”,衹是告訴世人,濟顛是一位不甚得志的雲遊僧。雲遊四方更與瘋顛不相及。作者對他的評價是“狂而疏,合而潔”。即瘋狂而粗疏,有獨特之行而潔淨(高潔)。 此文當是解讀歷史上的宋僧道濟最有力的文獻。因為作者居簡(1164—1246),南宋潼川人,曾築室居杭州飛來峰北澗三十年,為淨慈寺37代住持,是與濟顛同是代的和尚,且與濟顛同住淨慈寺。其銘文當屬可信。 再看濟顛的供狀(2): 南屏山淨慈寺書記僧道濟,幼生宦室,長入空門,宿慧神通三昧,今修語具辯纔。理參無上,妙用不窮。雲居羅漢,唯有點頭;秦州石佛,自難誇口。賣蘿蔔也吃得飯,打口鼓儘覓得錢。倔強塞過德州人,蹺蹊壓倒天下漢。尼姑寺裏講禪機,人俱笑我顛倒;娼妓傢中說因果,我卻自認風狂。唱小詞,聲聲般若;飲美酒,碗碗曹溪。坐不過,禪床上翻筋鬥;戒難持,鉢盂內供養屠兒。袈裟當於盧婦,盡知好酒顛僧;禪仗打倒龐婆,共道風流和尚。醉昏昏,偏有清頭;忙碌碌,的無拘無束。欲加其罪,和尚易欺。但不犯法,宣威難逞。請看佛面,稍動慈悲;拿出人心,從寬發落。今蒙取供,所供是實。 此供狀倒有點顛味:①語言狂妄,稱自己“神通三昧,語具辯纔”,連雲居羅漢也要對他點頭,樂山大佛羞於誇口。②行為蹺蹊,不守常規。談禪理,說報因,到佛教禁入的娼傢;耐不住坐禪,便在禪床上翻筋鬥;守不住戒律,即拿袈裟去換美酒;唱小詞,飲美酒,活脫脫的一個風流和尚。③顛不迷真。顛通“癲”,瘋;狂。是一種病。顔師古註《急就篇》曰:“顛疾,性理顛倒失常。亦謂之狂獝,妄動作也(3)。” 顛,指精神失常,指精神分裂癥。可以引申為放縱不羈,輕狂,輕薄。濟顛的“顛”正是放縱不羈,輕狂。 其《呈馮太尉》詩:“削發披緇已有年,衹同詩酒是因緣。閑看彌勒空中戲,睏嚮毗盧頂上眠。撒謊便能欺十聖,低頭不顧三賢。茫茫宇宙無人識,猶道顛僧繞市廛(4)。”道出自己的最愛,竟是詩與酒。作詩不違教規,飲酒卻違反戒律。 濟公嗜酒,顯然違反佛教徒所應遵守的五條戒律。這五條戒律是:①不殺生,②不偷盜,③不邪淫;④不妄語,⑤不飲酒(5)。《大乘義章》捲十:“此五能防故名戒。前三防身,次一防口,後一種通防身口,護前四故(6)。”反之,即五惡。濟顛恰恰違反了通防身口的第五戒。 濟公嗜酒,竟自稱“我是李太白(7)”。唐代的浪漫詩人李白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8)”,“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    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9)”。李白在襄陽大醉如泥,被兒童攔住拍手唱歌,引起滿街的喧笑,卻仍要“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10)。”杜甫曾稱 “李白一鬥詩百篇,長支市上酒傢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11)”,“敏捷詩千萬,飄零酒一杯(12)。”如果說李白嗜酒,是蔑視權貴,展示恃纔放曠,瀟灑飄逸的個性。然一生壯志難酬,欲一醉解千愁,卻是“藉酒澆愁愁更愁”。 那麽,濟顛的嗜酒便算是對佛門清規的一種叛逆。因為,佛教的清規戒律無一不體現封建倫理道德和封建法制度,況且宋太平興國年間曾明文規定:若有賣酒肉給僧人,可以舉報,朝廷以重罪論處。濟公的嗜酒明為不守戒律,實則與朝廷態度相左,是對朝廷宗法製的一種無聲抗爭。 正是這種微弱或者說是無力的不守常規的叛逆行為,使民衆內心潛藏的意識為之共鳴。民衆從濟顛的叛逆,看見了自己內心潛藏對封建宗法製的叛逆心理。這就是心理學家所說的心理投射。 因為,南宋王朝背負喪權失土的恥辱,嚮金人納幣稱臣,大半北方國土被金人占據,不思勵精圖治;抗金將士救國無門。韓侂胄、史彌遠、賈似道擅權,使本來就很脆弱的國勢處於崩潰邊緣;連年饑荒,民不聊生,而朝廷依然笙歌燕舞,“直把杭州作汴州。” 永嘉四靈之一的徐照詩:“丈夫力耕長忍饑,老婦人勤織長無衣(13)”;戴復古詩:“餓走拋傢捨,縱橫死路歧,有天不雨粟,無地可埋屍。劫數可如此,君曹忍見之?官司行賑恤,不過是文移(14)。”趙汝鐩詩:“我腹不飽飽他人。終日茅檐愁凍死(15)!” 韓淲《賀新郎》詞: 萬事佯休去,漫棲遲、靈山起霧。玉溪流渚,擊楫凄涼千古意,悵怏衣冠南渡。淚暗灑、神州沉處。多少胸中經濟略,氣[][]、鬱鬱愁金鼓,空自笑,聽雞舞。 天關九虎尋無路。嘆都把、生民膏血,尚交鬍虜。吳蜀江山元自好,形勢何能盡語。但目盡、東南風土。赤壁樓船應似舊,問子瑜公瑾今安在。割捨了,對君舉(16)。 此詞緬懷靖康南渡,嘆先輩北伐遺願,至今未能實現,此恨千古難滅,寫盡南渡以來屈辱局面,鋒芒直指南宋朝廷。 這樣的反叛心理普遍存在於無法聊生的民衆中,存在於救國無門的愛國志士中,存在與渴望收復失地的將士中,他們從濟顛身上獲得了自己心中永遠也無法實現的那種怨恨、叛逆和反抗行為的滿足。 再說“佛教害怕痛苦,並放棄存在,放棄人的個性,以便擺脫痛苦(17)。” 濟公以醉掩本性,是人性自我意識的張揚,欲在痛苦中尋找被摒棄、被扼殺的個性,是對被佛教扼殺的人的個性的自我拯救。 有個現象值得註意,濟顛的生卒是1130?—1209年,歷高宗、孝宗、光宗、寧宗四朝。而南宋理學家朱熹的生卒是1129——1200年,正好與濟顛同時代,這恐怕是一種歷史的巧合。朱熹字元晦,號晦庵,別稱紫陽,政治上早年主戰,後轉為主守。一生大部分時間用在著書立說,聚徒講學上,在哲學上發展了兩程關於理氣關係的學說,集理學之大成,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客觀唯心主義的理學體係,主張“理在先,氣在後”、“存天理,滅人欲”。要求人們放棄私欲,服從天理。他的學說成為宋明以來中國文化思想的正統,控製了社會意思的各個領域(18)。民衆正是從濟顛的叛逆看到了自己內心對人性的解放,追求個性自由的渴望。因而民衆對濟公便格外崇拜,使濟公走上神壇有了可能。 二.說書人迎合聽衆心理,塑造濟顛形象,使濟公逐步走上神壇。 中國的小說從唐傳奇、宋話本到明清小說的發展歷程中,說書人的貢獻不可磨滅。魯迅先生說: 宋一代文人之為志怪,既平實而又不乏文采,其傳奇,又多托往事而避聽聞,擬古且遠不逮,更無獨創之可吾矣。然在市井間,則別有藝文興起。即以俚語著書,敘述故事,謂之‘平話’,即今所謂‘白話小說’者是也。說書人說話時所用的底本稱之為話本(19)。 宋南渡以後,汴京之說書之習,杭州亦盛。據吳自牧《夢梁錄》記載有三科: 說話者謂之‘舌辯’,雖有四數傢,各有門庭。且小說者名‘銀字兒’,如煙粉、靈怪、傳奇、公案朴刀發跡變態之事……談論古今,如水之流。……談經者,謂演說佛書, 說參請者,謂賓主參禪悟道等事。又有說諢經者。……講書史者,謂講說《通鑒》,漢唐代歷書史文傳、興廢爭戰之事(20)。 周密的《武林舊事》已列有說書人三種,曰演史,曰說經諢經,曰小說(21)。與《夢梁錄》同。看來南宋之時,說經或諢經的三分說書天下,於是,說濟公的平話應運而生。據路工介紹: 濟顛的傳說自南宋以來,在民間廣泛流傳,明嘉靖年間晁瑮的寶文堂書目,記載了《紅倩難濟顛》的平話,田汝成的《西湖遊覽志餘》裏也記載了嘉靖年間杭州人講濟顛的故事(22)。 《紅倩難濟顛》的話本可能難以見到,題“仁和瀋孟柈”述,日本內閣文庫藏的明隆慶己巳(1569年)四香高齋平石監刻本的《錢塘湖隱濟顛語錄》(以下簡稱《語錄》),可能是現今能見到的最早說濟顛的話本。 《語錄》中的濟顛不僅僅是有點瘋狂的人間凡僧,而是超凡脫俗能知過去未來的聖僧。話本極力渲染濟顛的“顛”,嗜酒如命;耐不住坐禪,便在禪床上打筋鬥;甚至和猿猴打鬧,翻筋鬥;和小兒戲耍,唱小詞,去西湖採蓮;賤視自己的肉身為“頑皮袋”,“臭皮囊”;寒暑無完衣,赤着雙腳,別人送給他的綾、銀兩,都捨給乞兒;視錢財如糞土,當講主因財物被偷而傷心時,濟公勸解說:“出傢人要財物何用?待他偷去,倒省得記挂(23)!”臨圓寂時,徒弟瀋萬法求濟公“胡亂把兩件與弟子作憶念”時,濟公道:“來時無一物,去時無一物。若要我衣鉢,兩個光卵核(24)。” 結交社會名流,王公貴族,計有十六廳朝官、二十四太尉、十八財主。結交如此多的社會名流,是為募化更多的錢財服務。果不其然,濟公托夢給太後,募化了三千貫錢修壽山福海藏殿;托夢皇上,朝廷便派人送銀三萬貫。朝廷出資建淨慈寺並非空穴來風,因為 “宋高宗趙構登基後,即大力提倡佛教,將北宋徽宗時改為道宮的佛廟寺院,全部恢復佛寺原名,並大力出賣度牒,使僧尼人數繼續增加,致使高宗紹興年間,出現了‘無路不逢僧’的景況。趙宋宗室文化從而由北宋時期的道教色彩,變成了佛教色彩,形成了‘北道南釋’的神秘特徵(25)。”濟公替原先從道的徐居士寫疏頭,讓其從王太尉處得度牒,正是這種去道崇佛現象的極好註腳。 然而,說書人卻是說給聽衆裏的社會名流聽的,希望他們也象話本中的王公貴族一樣善結佛緣,慷慨解囊。 《語錄》寫濟公的慈悲着墨不多,濟公為張公張婆要回前世被劫之財;為餛飩鋪老闆喚走門前的死人(此人或許是羊癲病患者,昏厥在門前),奔山下而死;翻倒醬缸,放走兩條赤練蛇,救人一命;讓陳幹娘得神子掙了三千貫錢;為餛飩鋪題詩(用現在的話說,是提高店鋪的知名度,以增加經濟效益);掩後生免遭雷擊;裸身為王傢女兒治癆病;為王公下火;拿別人送他的綾子和錢捨給乞兒等。 這裏有兩點值得註意:①濟公給予恩惠的對象不是一般的勞苦民衆,而是大都有小本經營的小市民,僅乞兒和王生與濟公素不相識。②且這些小老闆都曾給過濟公酒啊飯啊,即給過濟公好處的。濟公領情而知恩圖報。濟公的行為就是佛教所說的廣結善緣,為佛教招攬更多的善男信女崇佛。 其實,這些慈悲又無不籠罩在因果報應的循環論中。因此說《語錄》的主旨,乃是宣揚佛教的佛法無邊,神通廣大,如火化蟋蟀、虱子、蝦蟆,見青衣童子上升;死後還托人投書還鞋等神異之事,乃自神其教而已。 《語錄》雜六朝志怪小說、唐人傳奇和神魔小說於一體。如金身羅漢投胎,即類似於六朝志怪小說。《法苑珠林》十三載: 漢明帝夢見神人,形垂二丈,身金黃色,項佩日光,以問群臣,或對曰:‘西方有神,其號曰佛,形如陛下所夢,得無是乎?’於是發使緻竺,寫緻經像(26)。 身金黃色的神人與金身羅漢有異麯同工之妙。濟公的出身被說成是金身羅漢投胎,與《西遊記雜劇》中的唐三藏由原來的凡夫俗子一變而為“西天毗廬尊者”托化陳光蕊傢為子,長大出傢為僧,往西天取經闡教,同出一轍。 就連濟公最本質特徵的“顛”,完全是瞎堂禪師奉伽藍的旨意,特意點化而成的。《語錄》寫濟公初次坐禪,因耐不住,連跌幾次,被監寺的打得頭上起了雞皮疙瘩,於是想脫僧衣還俗。“先是伽藍已告知長老,言天台山出傢的羅漢,近差念頭,我師可點化他,休得放去。”濟公聲稱無酒肉,又吃不飽;坐禪打跌,又挨打熬不過,問長老:這樣如何得成正果?長老叫濟公近前,衹一掌,道:“此人必悟。”衹見道濟扒將起來,看着長老胸前衹一頭,將長老撞翻,跌下禪椅,徑奔走了……又去用頭撞首座的和尚。長老還說被濟公偷走了“禪門大寶”。僧衆以為濟公瘋了,道濟道:“我癡則癡,自傢知。” ……次早,長老方丈獨坐,尋想道濟雖如此,未知他參得透否?於是長老召僧衆曰:“昨夜三更月正明,有人曉得點頭燈。驀然思起當時事,大道放知一坦平。”濟公聞訊上堂道:“弟子記得當時事。” 長老曰:“既然曉得,盍從大衆之前發露?” 道濟就在法座前打一筋鬥,正露出當面物事。衆僧掩口而笑,長老道:“真乃吾傢之種。”自此,濟公則越發瘋起來,僧衆便稱道濟為濟顛。之後長老在僧衆欲責打濟公的單子上批了“禪門廣大豈不容一顛僧?”(27) 這正是一出絶妙的雙簧,長老這一掌分明暗示濟公裝顛,以顛掩人耳目。這樣急啊肉啊,全都有了;且坐禪,挨打,也可一筆勾銷。濟公果然也“參得透”,領會長老的暗示,便越法瘋了。到這裏,讀者纔清楚,濟公之“顛”,非本來純乎自然,發乎本性的“ 顛”,而是本於佛祖旨意以顛掩真,中飽皮囊而已。怪不得濟公衹在寺裏瘋癲,寺外卻與常人無異。 尤其可笑的是,濟公露出物事時,長老曰:“真乃吾傢之種。”若非具有慧眼,自然無法從此物事上觀見是否為“吾傢之種”,不知長老何以觀之?我們局外人自然無法知道。然就其露陰行為而言,當屬精神分裂癥中的“露陰癖”。然推測長老之意,大概是濟公露陰,乃是真顛的表現,此顛之真也;且又窺見濟公的修元之“元”依舊,故有此言吧。聯想到 《西遊記》中的唐僧,時時害怕破陽喪身。“我的真陽為至寶,怎肯輕易與你這粉骷髏(28)!”“怎肯喪元陽,壞了佛傢德行;走真精,誤了本教人身?我若把真陽喪了,我就身墮輪回,打在那陰山背後,永世不得翻身(29)!”《西遊記》裏的女妖精都以為“唐僧乃童身修行,一點元陽未泄,正欲那他去配合,成太乙金仙呢(30)!”因此可以說,濟顛的“顛”完全是長老一手導演的裝顛、假顛! 《語錄》充斥着佛法無邊,因果報應,以及“萬物皆有佛性,人人都可成佛”的宗教世俗化觀念,真是佛徒自神其教的典型表現。正如魯迅先生說的:“則有方士亦自造偽經,多作異記,以長生久視之道,網羅天下之逃苦空者(31)。”此《語錄》當屬“賓主參禪悟道等事”的說經諢經。據此推測《語錄》的說書人本身極有可能就是佛徒,或者是佛教信徒。據《武林舊事》開列的說經諢經是僧尼的說書人就有十八人之多。 說書人把說書場演化為宣揚玄機禪理的戒壇,意在最大限度的吸引聽衆,使聽衆在公共空間裏欣賞小說成了某種公衆娛樂和公衆狂歡的性質。 “說書人對應衆審美期待具有某種揣摩和迎合的性質。一方面,聽衆的喜悅、滿足,意味着說書人的成功,也就意味着小說審美價值的實現。因此,傳統小說的敘述與接受過程,往往是說書人不斷揣摩聽衆心理,不斷迎合的過程(32)。” 由於“所有人都部分地受對快樂、權力和智慧的這些欲望的促動(33)”,無論那個階層的聽衆,內心都有對這些欲望的渴求,於是說書人把自己心理潛藏的心理偶像(或心理心象)表述為神話或超意志力的神異怪談,以期引起聽衆的心理投射,激發其內心的幻想以滿足願望,使 “頭腦深處的更大的快感釋放出來(34)。”從而達到聽衆增加,生意興隆,使自己的生存獲得最大的利益。 三.僧徒利用民衆心理,炮製濟公神話,使濟公徹底走上神壇。 濟公的事略,屢見於僧史,南宋釋居簡的《湖隱方圓叟捨利濟顛》比較貼近地記述了濟公的行略。入明後,至少有三種傳記見於僧史。 1.釋大壑撰的《道濟傳略》(35)。(詳下文) 2.釋傳燈的《濟顛傳》(36)。傳燈(1554—1628)俗姓葉,號無盡,衢州竜遊(今屬浙江)人。居天台高明寺,中興天台宗,人稱幽溪大師,編有《天台山方外志》、《幽溪別志》等。傳燈的《濟顛傳》顯然是摘錄大壑的《道濟傳略》,表現在:①“母王氏,夢吞日光生”濟公。②“乃天台五百應真之流”也,比大壑的增加了“天台”兩字,因相傳天台山石梁方廣寺為五百羅漢道場。③對大壑所記靈異事,僅稱其“逆行順行,言行叵測。其濟物利生,神通感應,事跡頗多”。 3.釋明河的《二顛師傳》(37)。明河(1588—1640),號汰和,吳郡華山寺華嚴宗僧人。該傳記述了二位顛僧:濟顛與明顛“皆以素風顛”著稱。所寫濟顛的行狀與居簡的塔銘相去不遠,稱濟顛“息人之諍,救人之死,皆為於戲謔笑間。神出鬼沒,人莫能測。”衹是“寒暑無完衣”,表述為“不著褌,形媟露人,姍笑自視。”這顯然受《語錄》的影響而書。 傳燈的《濟顛傳》與明河的《二顛師傳》對後世神化濟顛影響不大,影響最大的,莫過於大壑的《道濟傳略》。為了說明,照錄全文如下: 道濟,字湖隱,天台李茂春子。母王氏,夢吞日光而生,紹興三年十二月初八日也。年十八,就靈隱瞎堂和尚遠落發。風狂嗜酒肉,浮沉市井,或與群兒呼洞猿、翻筋鬥遊戲而已。寺衆訐之,瞎堂雲:“佛門廣大,豈不容一顛僧?”遂不敢摒。自是人稱濟顛。 遠公示寂,往依淨慈德輝為記室,矢口成文,信筆滿紙。嘗欲重新藏殿,夢感皇太後,臨賜帑金。嘉泰四年,夕醉,繞廊喊:“無明發!”衆莫悟。俄而火發毀寺,乃自為募疏,行化嚴陵,以袈裟籠罩諸山,木自拔,浮江而出。歸報寺衆曰:“木至江頭矣!”將集衆搬運,祖曰:“無庸也。”在香積井中,六丈夫勾之而出。監寺欲酬之錢,辭曰:“我六甲神,豈受汝酬乎?”遂禦風而去。 瀕湖居民食蠃,已斷尾矣,師乞放水中,活而無尾。九裏鬆酒肆之門,有死人,主人大懼,師以咒驅其屍,忽奔至嶺下而斃。一日驟雨忽至,邑生黃者,趨避寺中,師預知其當擊死。呼匿左下,衣履之。雷繞左下不得,遂擊道旁古鬆而已。師常為人下火,纍有果證。至火化蟋蟀,見青衣童上升,諸顯異不可殫述。 嘉定二年五月十六日,忽又喊:“無明發!”寺衆鹹驚,謂且復火。而師乃索筆書偈曰:“六十年來狼籍,東壁打到西壁。如今收拾歸來,依舊水連天碧。”書訖,擲筆而逝。荼毗,捨利如雨,葬虎跑塔中,俗壽六十,僧臘四十有三。 時有行腳二僧,遇師六和塔下,授書一封鞋一雙,寄往住持崧和尚。崧啓視,大駭曰:“道濟終時無鞋。此老僧與道濟之鞋。荼毗矣,而獨不壞耶?”明日,復有泉塘役人自天台回,又寄崧詩云:“片帆飛過浙江東,回首樓臺渺漠中。傳與諸山詩酒客,休將有限恨無窮,拄杖挑雲入亂峰。欲識老僧行履處,天台南嶽舊傢風。”蓋五百應真之流雲。 《道濟傳略》極力神化濟公,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杜撰神話。 ①“母王氏,夢吞日光而生。”這是一則創世神話,此類神話在先秦史籍中屢見不鮮,《史記》裏就有不少例子。《史記·秦本紀》載:“玄鳥隕卵,女修吞之,生子大業(38)。”李善註引《河圖》曰:“皇帝時,大星如虹,下流華渚,女節意感,生白帝朱宣(39)。” “舜的母親叫握登,曾因看見大虹,意感而生舜於姚墟(40)。”堯是慶都在欣賞春光時,與赤竜交合而生。黃帝是母附寶見大電繞北斗樞星,感而懷孕二十四月而生於壽丘。 如果說,這些神話,是司馬遷對遠古母係氏族人類繁衍的睏惑而記述,尚可理解。而在人類歷史發展到十六世紀的明代,竟創造出母係氏族般“夢吞日光”這種違背自然規律的神話,以達到“自神其教”的目的,實是荒唐;或者說是 “滅人欲”到了如此嚴酷地步,竟不要或不認親生父親,豈不可笑而又可悲? ②“行化嚴陵,以袈裟籠罩諸山,木自拔,浮江而出,歸報寺衆:‘木至江頭矣!’將集衆搬運,祖曰:‘無庸也。’在相積寺中,六丈夫勾之而出。監寺欲酬之錢,辭曰:‘我六甲神,豈受汝酬乎?遂禦風而去。” 此則神話折取道傢呼風喚雨,移山填海,符錄經咒之法力於濟公身上。“袈裟籠罩諸山”使人聯想至《封神演義》中的混元氣鬥法寶,竟把交戰雙方的兵將均籠於此寶中,連去西天取經返還東土路過的唐僧師徒亦被罩在其中,其法力可謂廣且大矣。“六甲神”,乃道教神名,即甲子、甲戊、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大陽神與六丁(丁卯、丁已、丁末、丁酉、丁亥、丁醜)六大陰神相對,統稱六丁六甲,《無上九霄雷霆玉經》:“六丁玉女,六甲將軍。”據說:“六丁六甲”為天帝役使,能“行風雷,製鬼神。”道士可用符籙召請 “祈禳驅鬼。”《道藏》有《靈寶六丁秘法》、《上清六甲祈禱秘法》(41)。出乎意料,作為僧人的大壑竟也能驅使“六甲神”來香積寺中,為濟公古井運木。道為佛用,真可謂“佛法無邊”矣! 這種現象的産生絶非偶然,大壑(1525—1576),字元津,錢塘(今杭州)人,淨慈寺主持。因能詩工繪,博學善辯,士大夫目之為支道林。曾創修《南屏淨慈寺志》。主要生活在明世宗嘉靖年間。從朱元璋開始,明代帝王大都崇尚方術,信奉道教。明 “世宗是明代最崇道教的皇帝(42)”,在這種大環境下,大壑把道教的神祗請來為他幫忙,為佛教使用,也合乎當時現實,並無意間印證了三教合一的時代潮流。況且神魔小說盛行於世,魯迅先生說: 奉道流羽客之隆重,極於宣和之時,元號歸佛,亦甚崇道,其惑故遍行於人間;明初稍衰,比中葉而復極顯赫……以方伎雜流拜官,榮華熠耀,世所企羨,則妖妄之說自盛,而影響且及於文章(43)。 大壑很自然受當時文藝潮流的影響,因而把濟公傳略也寫成類似於神魔小說。 另一方面,《道濟傳略》全盤照抄《語錄》的靈異之事六則:①放生斷尾蠃;②餛飩鋪門前死了一人,“師以咒驅其屍”。至嶺下而斃。③掩黃生避寺中,免遭雷擊。④為蟋蟀下火,見青衣童子上升。⑤濟公臨終前喊“無明發”。⑥死後在六和塔托行腳僧寄書與鞋。⑦死後托錢塘役人自天台寄詩崧長老。 大壑杜撰《道濟傳略》,企圖利用民衆喜歡濟公的心理,宣揚佛法無邊,闡釋禪機玄妙,張揚淨慈寺神異,以達到宏教之目的。 果然後世小說傢從大壑的《道濟傳略》中汲取營養,進一步添油加醋,使濟公神上加神。比如“古井運木”,著作傢無不加以渲染誇大,甚至被目為人類的特異功能。 四.後世濟公作品的創作,依然以滿足民衆的心理為前提。 清末郭小亭在《語錄》的基礎上,結合大壑的《道濟傳略》,彙聚280回本的《濟公全傳》以及 120回本的《評演濟公傳前後集》,編著了240回本的《評演濟公傳》。其後坑餘生的《續濟公傳》更是鴻篇巨著。總之,篇幅越來越長,故事越編越多,濟公也越來越神。於是小說集俠義、公案、神魔於一體,塑造了一個扶危濟睏,仗義扶貧,除暴安良,拯弱救死,懲惡揚善的濟公形象,使濟公成為民衆脫離苦海的救世主,成為十全十美的道德化身。 這種濟公形象恰恰是生活在末落的封建時代,呻吟於暴政枷鎖之中,悲號於帝國主義列強的鐵蹄之下的民衆所渴望的。民衆反抗無力,鬥爭無能,失敗之餘,往往希望於英雄豪傑,幻想藉助於超人的力量來改變現狀,求得精神上的慰藉,於是民間的和專業的作傢藝術傢利用民衆這種心態把俠士劍客、緑林豪傑、神仙道流的特點硬按在濟公身上,換句話說,即是襲用濟公這個為民衆所喜聞樂見的名字,另行構想一部巨製而已。 同樣地,在當今時代,作傢藝術傢依然是迎合、利用民衆喜歡濟公的心理,從而創造類似於崇拜的偶象,以填塞民衆靈魂的荒野,使讓民衆得到最大限度的心理滿足,從而為自己獲取最佳的創作效益。濟公便走出國門,奔嚮世界,名震寰宇。於是,藝術傢便名利雙收,皆大歡喜。濟公成了某些人的搖錢樹。 縱觀濟公從一個行為有點瘋顛的僧人被棒上神壇,成了忠肝義膽、神機妙算、佛法無邊的活佛的全過程,都是“作者的無意識通過作品,得到象徵性表現,獲得意願的滿足;讀者在閱讀過程中,通過自居作用,即設身處地去感受,同樣得到想象的滿足(44)。 ”簡言之,是歷朝的民衆自己使濟公從人變成神。 註:⑴轉引自許尚樞《天台山濟公活佛》,國際文化出版公司,第90—91頁,1997年版。 ⑵《道藏精華錄·濟祖師文集》,轉引自許尚樞《天台山濟公活佛》,第89頁。 ⑶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縮印本,湖北、四川辭書出版社,第1825頁,1992年版。 (4)文正義《解讀濟公》,首屆吳越佛教研討會論文,見www.Baidu.com新聞網頁。許尚樞《天台山濟公活佛》引作《贈馮太尉》。 (5)、(6),(41)任繼愈主編,《宗教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第67頁,第222頁,1981年版。 (7)(23)(24)路工編《明清平話小說·錢塘湖隱濟顛師語錄》,上海古籍出版社,第258頁,第262頁,第285頁,1986年版。 (8)(9)(10)李白《行路難》,《將進酒》,《襄陽歌》,轉引自《唐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第258頁,第225頁,第255頁。1986年版。 (11)(12)杜甫《不見》,《飲中八仙歌》,轉引自《唐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第532頁,第433頁。1986年版。 (13)徐照《促促詞》,轉引自《宋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第1132頁,1991年版。 (14)戴復古《庚子薦饑》,同上,第1220頁。 (15)趙汝鐩《耕織嘆》,同上,第1220頁。 (16)韓淲《賀新郎》,《唐宋詞鑒賞辭典·南宋遼金》,上海辭書出版社,第1787頁,1988年版。 (17)〔俄〕尼古拉·別爾嘉耶夫,張源等譯,《精神與實在》,中國城市出版社,第113頁, (18)劉佑平《中華姓氏通書·朱姓》,東方出版社,第155頁,2000年版。 (19)(26)(31)(43)魯迅《中國小說史略》,見《魯迅文集全編》,國際文化出版公司,第1477頁,第1459頁,第1460頁,第1492頁。1995年版。 (20)吳自牧《夢梁錄·小說講經史》,浙江人民出版社,第196頁,1984年版。 (21)周密《武林舊事》,浙江人民出版社,第105—106頁,1984年版。 (22)路工《明清平話小說·錢塘湖隱濟顛師語錄》出版說明,上海古籍出版社,第236頁,1986年版。 (25)瀋其新《中華姓氏通書·趙姓》,東方出版社,第224頁,2002年版。 (27)路工《明清平話小說·錢塘湖隱濟顛師語錄》,上海古籍出版社,第243—244頁,1986年版。 (28)吳承恩《西遊記·色邪淫戲唐三藏性正修持不壞身》,人民文學出版社,第711頁,1984年版。 (29)吳承恩《西遊記·奼女求陽元神護道》,人民文學出版社,第1045頁,1984年版。 (30)吳承恩《西遊記·奼女育陽求配偶心猿護主識妖邪》,人民文學出版社,第1022頁,1984年版。 (32)楊聯芬《新之啓蒙與公衆輿論——論晚清新小說的價值》,載《明清小說研究》2003年第四期,第194頁。 (33)〔美〕默裏·斯坦因著,喻陽譯《變形:自性的顯現》,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第68頁,2003年版。 (34)孫愷祥譯《弗洛伊德論創造力與無意識·詩人同白晝夢的關係》,中國展望出版社,第51頁,1986年版。 (35)載《南屏淨慈寺·法嗣門》,轉引自許尚樞《天台山濟公活佛》,國際文化出版公司,第93頁,1997年版。 (36)傳燈《天台山方外志·聖僧考》,香港百通出版社據光緒甲午年佛隴真覺寺原刻本影印,捲之五第七頁,2001年版。 (37)明河《補續高僧傳》捲十九,見《高僧傳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第732頁,1991年版。 (38)司馬遷《史記·秦本紀》,轉引自《中華姓氏通書·趙姓》,東方出版社,第18頁,2000年版。 (39)李善註引《河圖》,見劉佑平《中華姓氏通書·朱姓》,東方出版社,第23頁,2000年版。 (40)孔彥泓《中華姓氏通書·陳姓》,東方出版社,第33頁,2000年版。 (42)任繼愈《中國道教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596頁,1991年版。 (44)張隆溪《精神分析與文學批評》,見〔美〕卡爾文·斯·霍爾等著《弗洛伊德心理學與西方文學》,湖南文藝出版社,第225頁,1986年版。
出版說明 顛僧濟公的故事,肇源深遠,宋代已露端倪。明代即有演說濟公故事的小說行世。至清代,署稱“濟公全傳”的小說已非一種,濟公的故事流傳極廣。於是,濟公傳的續集也相繼出現,有多至一百二十捲、一千二百回的(見張穎、陳速《通俗小說書目補遺及其他》)。我社“古典通俗小說文庫”中已出版有《濟公全傳》一種,現在推出其續集(續至八集),以滿足喜愛濟公故事的讀者的願望。 濟公的故事,雖為長篇巨製,實際上是由許多獨立的故事聯綴而成,用今天的話來說,是係列劇而非連續劇。因此,《續濟公傳》雖名為續集,情節卻完全可以獨立於《濟公全傳》之外而存在。而且故事內容與人物形象,與《全傳》比也有較大的變化。續集敘述了濟公率領弟子,勸導一批忠臣後裔和江湖義士,嚴懲賣國投降的姦臣和皇親國戚,平定“大狄國”的內患,以保南宋江山“國泰民安”的種種故事。在這些故事中,濟公的活動範圍從市井社會拓展到整個朝野江湖,其所作為也從撮合男女美滿姻緣、扶危濟睏、除怪降妖擴展到關係國傢安危的軍機大事,社會場景更為廣阔,情節也特別豐富、麯折,引人入勝。濟公的形象也從一個遊戲人間行俠仗義的“顛憎”,逐漸演化成一個忠肝義膽、神機妙算、佛法無邊的濟世活佛。作者實在是將舊時群衆心目中理想人物的美德、本領,集於濟公一身了。 作為流傳於民間的通俗小說,《續濟公傳》的語言明白流暢,極近口語。濟公的滑稽詼諧,自不待說,其他人物的語言也都盡肖口吻,貼近生活,十分生動有趣。 《續濟公傳》自續六開始,署名“坑餘生初稿”,續七序末署“坑餘生寫於申江心出傢之龕中”。據此,作者似為一飽經磨難的出傢人,但“出傢”雲雲,或許不過是執筆文人的偽托。成書年代約在清光緒年間。此次整理出版,即以光緒三十四年上海普新書局石印本為底本。原書中個別文字錯訛之處,徑予改正。整理中有不當之處,敬希讀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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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說明第一回 顯神通智救張煜 鬥蟋蟀妙法驚人
第二回 濟公施法助孝子 趙斌葬母會群雄第三回 鄧素秋落鳳池避難 周公子勾欄院逢姣
第四回 孽海情牽如幻夢 迷花亂酒受災殃第五回 搶素秋大鬧落鳳池 盜縣印栽贓如意村
第六回 柳春華尋蹤訪賊人 狠毒蟲醉後泄機密第七回 人虎穴英雄遇險 戰群賊豪傑被捉
第八回 柳春華絶處逢生 鄧素秋智哄群賊第九回 逃虎穴群賊阻路 遇真人訴說前因
第十回 回玉山調兵剿賊 住範村巧逢巨寇第十一回 周大成反計賺柳 瑞美豪傑仗義救春華
第十二回 白竜山雙傑被獲 金鳳寨群寇心驚第十三回 柳春華尋蹤找素秋 譚宗旺誤進桃花塢
第十四回 郎纔女貌情投意合 憐香惜玉海誓山盟第十五回 花臺客人贅小西天 俏郎君氣走桃花塢
第十六回 戰群賊豪傑逃性命 玉山縣淫賊殺烈女第十七回 劉香妙火焚如意村 振八方奉諭訪淫賊
第十八回 楊明初會劉香妙 義土驚走吳道興第十九回 清幽觀智捉劉香妙 野竜灣水淹振八方
第二十回 劉傢渡四雄逢水寇 三傑村群賊殺雙雄第二十一回 二義士絶處逢生 隱賢莊巧逢俠客
第二十二回 小劍客夜探三傑村 賽妲己囊沙捉俠義第二十三回 小劍客誤入翠雲樓 衆英雄齊集李傢寨
第   I   [II]   [III]   [IV]   [V]   [VI]   [VII]   [VIII]   [IX]   [10]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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