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家类 六祖大师法宝坛经   》 自序品第一      惠能 Hui Neng    法海 Fa Hai

中国佛教禅宗典籍。简称《坛经》。禅宗六祖惠能说,弟子法海集录。《释门正统》卷八《义天传》有“大辽皇帝诏有司令义学沙门诠晓等再定经录,世所谓《六祖坛经》、《宝林传》等皆被焚”等语,似宋辽时期此书已入经录。现有明清诸藏本、房山石经本及流通本等。1976年日本影印《六祖坛经诸本集成》,汇集各种版本《坛经》十一种。 版本大致可分五种。①敦煌手抄本。不分品目,题作“《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一卷,兼受无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经尾题为“《南宗顿教最上大乘坛经法》一卷”。一般以此本为最古。后称此本为敦煌本。②惠昕本(兴圣寺本)。书前有惠昕序,系根据繁本《坛经》删定而成。后传入日本,又有金山天宁寺本及大乘寺本,题作《韶州曹溪山六祖大师坛经》,卷数品门均同,文字稍异书前无惠昕序,有北宋政和六年(1116)比丘存中的序文。③高丽传本。题作《六祖法宝坛经》,疑即德异刊本(1290),元延祐三年(1316)、明万历二年(1574)重刊,光绪九年(1883)再刊。前有德异《略序》,记述六祖身世,正文分十品。明正统本及曹溪原本,题作《六祖大师法宝坛经》,正文前之《略序》、各品题名均与高丽传本同。④流通本。题作《六祖法宝坛经》,前有德异序,《略序》改作《六祖大师缘起外纪》,亦分十品,次第略有更动。与此本体例相同者有真朴重梓本(前有明成化七年御制序、宋郎简序、重刻凡例、六祖大师缘起外纪,题下有“赐紫当山主法第三十七世孙真朴重梓”)及金陵刻经处本(1929年刻)等。⑤明南藏本。前有宋契嵩撰《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赞》。题下有“风幡报恩光孝禅寺住持嗣祖比丘宗宝编;僧录司右阐教兼钟山灵谷禅寺住持净戒重校”。不分品、卷。万历四十八年赵琦美所刻房山石经本与此同一体例,但题下重校人改为“明周至住山比丘圆载、西吴学人真程同校”。 内容记载惠能一生得法传宗的事迹和启导门徒的言教,内容丰富,文字通俗,是研究禅宗思想渊源的重要依据。由于历代辗转传抄,因而版本较多,体例互异,内容详略不同。据流通较广的金陵刻经处本,其品目为自序、般若、决疑、定慧、妙行、忏悔、机缘、顿渐、护法、付嘱等十品。其中心思想是“见性成佛”,即所谓“唯传见性法,出世破邪宗”。性,指众生本具之成佛可能性。即“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及“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这一思想与《涅盘经》“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之说一脉相承。其诱导禅者修禅的实践方法是“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念即“于诸境上心不染”;无相为体,即“ 于相而离相”,以把握诸法的体性;无住为本,即“于诸法上念念不住”,无所系缚。又主张顿悟说,认为“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万法尽在自心中,顿见真如本性”。同时也强调:“法即无顿渐,迷悟有迟疾”;“迷闻经累劫,悟在刹那间”。指出“法即一种,见有迟疾”,“法无顿渐,人有利钝”。《坛经》还发挥唯心净土思想。认为“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凡愚不了自性,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又说:“ 心地但无不善,西方去此不遥;若怀不善之心,念佛往生难到。”同时主张“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指出:“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东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恶”。《坛经》的思想对禅宗的发展起重要作用。中国佛教教著作尊称为“经”的,仅此一部。 研究概况千余年来,《坛经》被公认为惠能所说、法海所记。20世纪初,于敦煌文献中发现了惠能的《坛经》及其弟子神会的语录,《坛经》研究有新的发展。1930年以来,胡适据敦煌文献,先后发表《菏泽大师神会传》、《坛经考之一——跋曹溪大师别传》、《坛经考之二——记北宋本的六祖坛经》,认为《坛经》的作者不是惠能而是神会。1935年日本宇井伯寿著《第二禅宗史研究》,不同意胡适之说。1964年日本关口真大撰《禅宗思想史》,认为《坛经》代表了社会的思想。 1967年日本柳田圣山作《初期禅宗史书之研究》,更认为《坛经》中“无相戒”、“般若三昧”、“七佛二十九祖说”等,是牛头宗六祖慧忠所说,鹤林法海所记,神会晚年把经引入自宗,由门下完成。1971年在台湾的印顺著《中国禅宗史》及《神会与坛经》,反驳了胡适的主张。近年来,中国大多数学者都认为《坛经》的基本内容代表了惠能思想,同时其中也有后人增益的成分。注释有丁福保《六祖坛经笺注》以及港台学人的一些著作。 净慧
自序品第一 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二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大师告众曰:「善知识!菩提自性,本自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善知识!且听惠能行由得法事意。」 惠能严父,本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遗,移来南海;艰辛贫乏,于市卖柴。 时,有一客买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钱,却出门外,见一客诵经。惠能一闻经语,心即开悟,遂问: 「客诵何经?」 客曰:「金刚经。」 复问:「从何所来,持此经典?」 客云:「我从崭州黄梅县东禅寺来。其寺是五祖忍大师在彼主化,门人一千有余;我到彼中礼拜,听受此经。大师常劝僧俗,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直了成佛。」 「惠能闻说,宿昔有缘,乃蒙一客,取银十两与惠能,令充老母衣粮,教便往黄梅参礼五祖。」 「惠能安置母毕,即便辞违,不经三十余日,便至黄梅,礼拜五祖。」 祖问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 惠能对曰:「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来礼师,惟求作佛,不求余物。」 祖言:「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 惠能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 五祖更欲与语,且见徒众总在左右,乃令随众作务。 惠能曰:「惠能启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未审和尚教作何务?」 祖云:「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看槽厂去。」 惠能退至后院,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碓。 八月余日,祖一日忽见惠能曰:「吾思汝之见可用,恐有恶人害汝,遂不与汝言,汝知之否?」 惠能曰:「弟子亦知师意,不敢行至当前,令人不觉。」 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 众得处分,退而递相谓曰:「我等众人,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现为教授师,必是他得。我辈设作偈颂,枉用心力。」 诸人闻语,总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烦作偈?」 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偈者,为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凡解深浅? 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若不呈偈,终不待法。大难大难!」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间,拟请供奉卢珍,画楞伽变相,及五祖血图,流传供养。神秀作偈成已,数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拟呈不得;前后经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书着,从他和尚看见。忽若道好,即出礼拜,云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小中数年,受人礼拜,更修何道?」 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执灯,书偈于南廊壁间,呈心所见。偈曰: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秀书偈了,便却归房,人总不知。秀复思惟:「五祖明日见偈欢喜,即我与法有缘;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业障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 祖已知神秀入门未得,不见自性。天明,祖唤卢供奉来,向南廊壁问,绘画图相,忽见其偈,报言:「供奉却不用画,劳尔远水。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但留此偈,与人诵持,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令门人炷香礼敬,尽诵此偈,即得见性,门人诵偈,皆叹善哉。 祖,三更唤秀入堂,问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实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会慧否?」 祖曰:「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 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凡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凡,万法无滞,一其勿一其,万境白如如。如如之心,印是其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将来吾看;汝偈若入得门,付汝衣法。」 神秀作礼而出。又经数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犹如梦中,行坐不乐。 一复两日,有一童子于碓坊过,唱诵其偈;惠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遂问童子曰: 「诵者何偈?」童子曰:「尔这獦獦不知,大师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传付衣法,令门人作偈来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为第六祖。神秀上座,于南廊壁上,书无相偈,大师令人皆诵,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惠能曰:「上人!我此踏碓,八个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礼拜。」 童子引至偈前礼拜,惠能曰:「惠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 时,有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惠能闻己,遂言:「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 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 惠能向别驾言:「欲学无上菩提,不得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 别驾言:「汝但诵偈,吾为汝书。汝若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 惠能偈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书此偈已,徒众总惊,无不嗟讶,各相谓言:「奇哉! 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时,使他肉身菩萨。」 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遂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众以为然。 次日,祖潜至碓坊,见能腰石舂米,语曰:「求道之人,当如是乎?」乃问曰:「米熟也未?」 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 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 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听吾偈曰: 「有情水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祖复曰:「昔达磨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 自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汝须速去,恐人害汝。」 惠能启曰:「向甚处去?」 祖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 三更,领得衣钵,五祖送至九江驿,祖令上船,惠能随即把橹。 祖云:「合是吾渡汝。」 惠能云:「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惠能生在边才,语音不正,蒙师付法!今已得悟,只合向性自度。」 祖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矣。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 惠能辞违祖已,发足南行,两月中间,至大庾岭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一僧俗姓陈,名惠明,先是四品将军,性行粗燥,极意参寻,为众人先,趋及惠能。惠能掷下衣钵,隐草莽中。惠明至,提不动,乃唤云:「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 惠能遂出,坐盘石上。惠明作礼云:「望行者为我说法。」惠能曰:「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 明良久,惠能曰:「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 惠明言下大悟。复问云:「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惠能云:「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 明曰:「惠明虽在黄梅,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师也。」 惠能曰:「汝若如是,吾与汝同师黄梅,善自护持。」 明又问:「惠明今后向甚处去?」 惠能曰:「逢袁则止,遇蒙则居。」 明礼辞。 惠能后至曹溪,又被恶人寻逐,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时与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 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避。」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盘经。因二僧论风幡义,一曰风动,一曰幡动,议论不已。 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一众骇然,印宗延至上席,征诘奥义,见惠能言简理当,不由文字。 宗云:「行者定非常人,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是行者否?」 惠能曰:「不敢!」 宗于是作礼,告请传来衣钵,出示大众。 宗复问曰:「黄梅付嘱?如何指授?」 惠能曰:「指授即无,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 宗曰:「何不论禅定解脱?」 谓曰:「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宗又问:「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 惠能曰:「法师讲涅盘经,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贵德王菩萨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阐提等,当断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无常;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名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蕴之与界,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佛性。」 印宗闻说,欢喜合掌,言:「某甲讲经,犹如瓦砾;仁者论义,犹如其金。」 于是为惠能剃发,愿事为师。 「惠能遂于菩提树下,开东山法门。惠能于东山得法,辛苦受尽,命似悬丝,今日得与史君官僚僧尼道俗同此一会,莫非累劫之缘?亦是过去生中,供养诸佛,同种善根,方始得闻如上顿教得法之因。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惠能自智。 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闻了,各自除疑,如先代圣人无别。 一众闻法,欢喜作礼而退。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后一章回 >>   
自序品第一般若品第二决疑品第三定慧品第四妙行品第五忏悔品第六机缘品第七

评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