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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类 》 文子 》
道原
文子 Wen Zi
杜道堅 Du Daojian
文子纘義十二捲(永樂大典本)
元杜道堅撰。道堅字南𠔌,當塗人。武康計籌山升元觀道士也。其始末無考。是書諸傢書目亦罕著於錄,惟考牟巘《陵陽集》有為道堅所作序。又別有計籌真率錄序,稱同微先生常主升元觀席,德壽宮錫之寶翰,至今歲某甲道堅實來。上距祖君十二化,然纔百年雲雲。案自高宗內禪居德壽宮時,下至景定壬戌,正一百年,則道堅當為理宗時人,而李道純《久和集》序乃道堅所作,題大德丙午,則入元久矣。《文子》一書,自北魏以來,有李暹、徐靈府、朱元三傢註,惟靈府註僅存,亦大半闕佚。道堅因所居計籌山有文子故跡,因註其書。凡自為說者題曰纘義,其餘裒輯衆解,但總標曰舊說,不著姓名,頗嫌掠美。然杜預《左傳集解》先有此例,朱子註四書已用之,亦無責於道堅也。自元以來,傳本頗稀,獨《永樂大典》尚載其文。其精誠、符言、上德、下德、微明、自然、上義七篇,首尾完備,惟道原、九守、道德、上仁、上禮五篇,原本失載。或修《永樂大典》之時已散佚不完歟?今檢校原目次第,排錄成帙,所闕之五篇,亦仍載其原文。釐為十有二捲,仍符隋、唐志《文子》舊數。書中字句與世傳明代道潛堂刊本多所同異,其間文義兩通者不可勝舉。其顯然訛脫者,如符言篇求為而寧,求為而治句,明刊本作無為,與上下文義全反;又知言不知上也,不知言知病也四句,明刊本無言字,於義難通;又時之去不可追而援也句,明刊本追字作足;又內在已者得句,明刊本內字作則;又夫氣者可以道而製也句,明刊本夫字作二;又微明篇聖人見福於重關之內句,明刊本見字作先;又微言篇奇伎逃亡句,明刊本逃亡作天長;均訛誤不可解。當以此本為正。又符言篇故能以衆不勝成大勝者,惟聖者能之二句,明刊本脫下一句;又能成王者必德勝者也句,明刊本脫德字;又上義篇故天下可一也句,明刊本一字下衍人字;此類甚多,皆可以證傳刻之誤。蓋道堅生當宋季,猶見諸傢善本,故所載原文,皆可正後來訛誤,不但註文明暢,足以宣通疑滯也。
----出《四庫總目提要》
道原
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惟象無形,窈窈冥冥,寂寥淡漠,不聞其聲,吾強為之名,字之曰道。」夫道者:高不可極,深不可測,苞裹天地,稟受無形,原流泏泏,衝而不盈,濁以靜之徐清。施之無勞,無所朝夕,表之不盈一握。約而能張,幽而能明,柔而能剛,含陰吐陽,而章三光。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麟以之遊,鳳以之翔,星歷以之行。以亡取存,以卑取尊,以退取先。古者三皇,得道之統,立於中央,神與化遊,以撫四方。是故,能天運地滯,輪轉而無廢,水流而不止,與物終始。風興雲蒸,雷聲雨降,並應無窮,已雕已琢,還復於禮。無為為之而合乎生死,無為言之而通乎德,恬愉無矜而得乎和,有萬不同而便乎生。和陰陽,節四時,調五行,潤乎草木,浸乎金石,禽獸碩大,毫毛潤澤,鳥卵不敗,獸胎不殰。父無喪子之憂,兄無哭弟之哀,童子不孤,婦人不孀,虹霓不見,盜賊不行,含德之所致也。天常之道,生物而不有,成化而不宰,萬物恃之而生,莫之知德;恃之而死,莫之能怨。收藏畜積而不加富,布施稟受而不益貧。忽兮恍溪,不可為象兮;恍兮忽兮,用不詘兮;窈兮冥兮,應化無形兮;遂兮通兮,不虛動兮,與剛柔捲舒兮,與陰陽俯仰兮。
老子〔文子〕曰:大丈夫恬然無思,惔然無慮,以天為蓋,以地為車,以四時為馬,以陰陽為禦,行乎無路,遊乎無怠,出乎無門。以天為蓋,則無所不覆也;以地為車,則無所不載也;四時為馬,則無所不使也;陰陽為禦,則無所不備也。是故疾而不搖,遠而不勞,四支不動,聰明不損,而照見天下者,執道之要,觀無窮之地也。故天下之事不可為也,因其自然而推之;萬物之變不可救也,秉其要而歸之。是以聖人內修其本,而不外飾其末,歷其精神,偃其知見,故漠然無為而無不為也,無治而無不治也。所謂無為者,不先物為也;無治者,不易自然也;無不治者,因物之相然也。
老子〔文子〕曰:「執道以禦民者,事來而循之,物動而因之。萬物之化,無不應也;百事之變,無不耦也。故道者,虛無、平易、清靜、柔弱、純粹素樸,此五者,道之形象也。虛無者,道之捨也;平易者,道之素也;清靜者,道之鑒也;柔弱者,道之用也。反者,道之常也;柔者,道之剛也;弱者,道之強也;純粹素樸者,道之幹也。虛者,中無載也;平者,心無纍也。嗜欲不載,虛之至也;無所好憎,平之至也;一而不變,靜之至也;不與物雜,粹之至也;不憂不樂,德之至也。夫至人之治也,棄其聰明,滅其文章,依道廢智,與民同出乎公。約其所守,寡其所求,去其誘慕,除其貴欲,損其思慮。約其所守即察,寡其所求即得,故以中製外,百事不廢,中能得之則外能牧之。中之得也,五藏寧,思慮平,筋骨勁強,耳目聰明。大道坦坦,去身不遠,求之遠者,往而復返。
老子〔文子〕曰:聖人妄乎治人,而在乎自理。貴忘乎勢位,而在乎自得,自得天下得我矣;樂忘乎富貴,而在乎和,知大己而小天下,幾無道矣。故曰:「至虛極也,守靜篤也,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道者,陶冶萬物,終始無形,寂然不動,大通混冥;深閎廣大,不可為外;折毫剖芒,不可為內;無環堵之宇,而生有無之總名也。真人體之以虛無、平易、清靜、柔弱、純粹素樸,不與物雜,至德天地之道,故謂之真人。真人者,知大己而小天下,貴治身而賤治人,不以物滑和,不以欲亂情,隱其名姓,有道則隱,無道則見,為無為,事無事,知不知也。懷天道,包天心,噓吸陰陽,吐故納新,與陰俱閉,與陽俱開,與剛柔捲舒,與陰陽俯仰,與天同心,與道同體;無所樂,無所苦,無所喜,無所怒,萬物玄同,無非無是。夫形傷乎寒暑燥濕之虐者,形究而神杜;神傷於喜怒思慮之患者,神盡而形有餘。故真人用心復性,依神相扶,而得終始,是以其寢不夢,覺而不憂。
孔子問道,老子曰:正汝形,一汝視,天和將至;攝汝知,正汝度,神將來捨,德將為汝容,道將為汝居。瞳兮,若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形若枯木;心若死灰,真其實知而不以麯故自持,恢恢無心可謀,「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老子〔文子〕曰:夫事生者,應變而動。變生於時,知時者,無常之行。故「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書者言之所生也,言出於智,智者不知,非常道也;名可名,非藏書者也。「多聞數窮,不如守中;絶學無憂,絶聖棄智,民利百倍。」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而應,智之動也;智與物接,而好憎生焉;好憎成形,而智出於外,不能反己,而天理滅矣。是故,聖人不以人易天,外與物化而內不失情,故通於道者,反於清靜,究於物者,終於無為。以恬養智,以漠合神,即乎無門,循天者,與道遊也;隨人者,與俗交也:故聖人不以事滑天,不以欲亂情,不謀而當,不言而信,不慮而得,不為而成。是以,處上而民不重,居前而人不害,天下歸之,姦邪畏之,以其無爭於萬物也,故莫敢與之爭。
老子〔文子〕曰:夫人從欲失性,動未嘗正也,以治國則亂,以治身則穢,故不聞道者,無以反其性,不通物衹,不能清靜。原人之性無邪穢,久湛於物即易,易而忘其本即合於其若性。水之性欲清,沙石穢之;人之性欲平,嗜欲害之,唯聖人能遺物反己。是故,聖人不以智役物,不以欲滑和,其為樂不忻忻,其於憂不惋惋;是以,高而不危,安而不傾。故聽善言便計,雖愚者知說之;稱聖德高行,雖不肖者知慕之。說之者衆,而用之者寡;慕之者多,而行之者少。所以然者:□於物而係於俗。故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富,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欲而民自樸。」清靜者,德之至也;柔弱者,道之用也;虛無恬愉者,萬物之祖也:三者行則淪於無形。無形者,一之謂也。一者,無心合於天下也。布德不慨,用之不勤,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無形而有形生焉,無聲而五音鳴焉,無味而五味形焉,無色而五色成焉,故有生於無,實生於虛。音之數不過五,五音之變,不可勝聽也;味之數不過五,五味之變,不可勝嘗也;色之數不過五,五色之變,不可勝觀也。音者,宮立而五音形矣。故一之理,施於四海;一之嘏,察於天地。其全也,敦兮其若樸;其散也,渾兮其若濁。濁而徐清,衝而徐盈,淡然若大海,泛兮若浮雲,若無而有,若亡而存。
老子〔文子〕曰:萬物之總,皆閱一孔;百事之根,皆出一門,故聖人一度循軌,不變其故,不易其常,放準循繩,麯因其直,直因其常。夫喜怒者,到之邪也;憂悲者,德之失也;好憎者,心之過也;嗜欲者,生之纍也。人大怒破陰,大喜墜陽,薄氣發暗,驚怖為狂,憂悲焦心,疾乃成積,人能除此五者,即合於神明。神明者,得其內也。得其內者,五藏寧,思慮平,耳目聰明,筋骨勁強,疏達而不悖,堅強而不匱,無所太過,無所不逮。天下莫柔若於水;水為道也,廣不可極,深不可測,長極無窮,遠淪無涯,息耗減益,過於不訾,上天為雨露,下地為潤澤,萬物不得不生,百事不得不成,大苞群生而不費,行不可得而窮極,微不可得而把握,擊之不創,刺之不傷,斬之不斷,灼之不熏,綽約流循而可靡散,利貫金石,強淪天下,有餘不足,任天下取與,稟受萬物而無所失後,無私無公,與天地洪同,是謂至德。夫水所以能成其至德者,以其綽約潤滑也,故曰:「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於無間。」夫無形者,物之太祖;無音者,類之大宗;真人者,通於靈府,與造化者為人,執玄德於心,而化馳如神。是故,不道之道,芒乎大哉,未發號施令而移風易俗,其唯心行也。萬物有所生而獨如其根,百事有所出而獨守其門,故能窮無窮,極無極,照物而不眩,響應而不知。
老子〔文子〕曰:夫德道者,志弱而事強,心虛而應當。志弱者,柔毳安靜,藏於不取,行於不能,淡然無為,動不失時,故「貴必以賤為本,高必以下為基。」托小以包大,在中以製外,行柔而剛,力無不勝,敵無不陵,應化揆時,莫能害之。欲剛者,必以柔守之;欲強者,必以弱保之。積柔即剛,積弱即強,觀其所積,以知存亡。強勝不若己者,至於若己者而格,柔勝出於己衹,其力不可量,故「兵強即滅,木強即折。」革強即裂,齒堅於舌而先斃,故「柔弱者,生之幹也;堅強者,死之徒也。」先唱者窮之路,後動者達之原。夫執道以耦變,先亦製後,後亦製先,何即?不知所以製人,人亦不能製也。所謂後者,調其數而合其時,時之變,則間不容息,先之則太過,後之則不及。日回月周,時不與人遊,故聖人不貴尺之璧,而貴寸之陰。時難得而易失,故聖人隨時而舉事,因資而立功,守清道,拘雌節,因循而應變,常後而不先,柔弱以靜,安徐以定,功大靡堅,不能與爭也。
老子〔文子〕曰:機械之心藏於中,即純白之不粹,神德不全於身者,不知何遠之能懷;欲害之心忘乎中者,即饑虎可尾也,而況於人乎?體道者,佚而不窮;任數者,勞而無功。夫法刻刑誅者,非帝王之業也;棰策繁用者,非致遠之禦也。好憎繁多,禍乃相隨。故先王之法非所作也,所因也;其禁誅非所為也,所守也,故能因即大,作即細;能守即固,為即敗。夫任耳目以聽視者,勞心而不明;以智慮為治者,苦心而無功。任一人之材難以至治,一人之能不足以治三畝之宅,循道理之數,因天地自然,即六合不足均也。聽失於非譽,目淫於彩色,禮亶不足以放愛,誠心可以懷遠。故兵莫憯乎志,莫邪為下;冠莫大於陰陽,而枹鼓為細。所謂大冠伏屍不言節,中冠藏於山,小冠遁於民間。故曰:「民多智能,奇物滋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去彼取此,天殃不起,「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德。」夫無形大,有形細;無形多,有形少;無形強,有形弱;無形實,有形虛,有形者遂事也,無形者作始也。遂事者,成器也;作始者,樸也。有形則有聲,無形則無聲;有形産於無形,故無形者,有形知始也。廣厚有名,有名者貴全也;儉薄無名,無名者賤輕也。殷富有名,有名尊寵也;貧寡無名,無名者卑辱;雄牡有名,有名者章明也;雌牝無名,無名者隱約也;有餘者有名,有名者高賢也;不足者無名,無名者任下也;有功即有名,無功即無名,有名産於無名,無名者有名之母也。夫道,「有無相生也,難易相成也。」是以,聖人執道虛靜、微妙以成其德。故有道即有德,有德即有功,有功即有名,有名即復歸於道,功名長久,終身無咎。王公有功名,孤寡無功名,故曰:「聖人自謂孤寡。」歸其根本,功成而不有,故有功以為利,無名以為用。古者民童蒙,不知東西,貌不離情,言不出行,行出無容,言而不文。其衣暖而無采,其兵鈍而無刃,行蹎蹎,視瞑瞑,鑿井而飲,耕田而食,不布施,不求德,高下不相傾,長短不相形,風齊於俗可隨也,事周於能易為也,矜偽以惑世,軻行以迷衆,聖人不以為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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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原 | 精誠 | 九守 | 守虛 | 守無 | 守平 | 守易 | 守清 | 守真 | 守靜 | 守法 | 守弱 | 守樸 | 符言 | 道德 | 上德 | 微明 | 自然 | 下德 | 上仁 | 上義 | 上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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