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 jiù dài shǐ   》 juàn · tài      xuē zhèng Xue Juzheng

《旧五代史》,原名《五代史》,也称《梁唐晋汉周书》,后人为区别于欧阳修的《新五代史》,便习称《旧五代史》。后欧阳修五代史记出,称为新五代史,薛史则称为旧五代史。原书已佚,现行本是清乾隆四十年(1775年)时的辑本。 这是由宋太祖诏令编纂的官修史书。薛居正(公元912--981年)监修,卢多逊、扈蒙、张澹、李昉、刘兼、李穆、李九龄等同修。那时五代时期的各朝“实录”基本没有散失,又有范质的《五代通录》作底本,再加上编书者对史料比较熟悉,因此成书时间很快,经始于宋太祖开宝六年(公元973年)四月,至次年闰十月甲子日完竣呈上,前后只用了一年半左右时间。成书如此迅速,主要在于宋太祖十分重视,组织的撰修班子规格高、阵容强;同时也因为去古未远,可资参考的史料相当齐备。五代各朝均有实录,范质又在此基础上整理出实录简编——《建隆五代通录》,从而为修史提供了极大便利。 在我国历史上,唐朝和宋朝之间曾有过封建社会中最后一次的大规模分裂割据时期。从公元907年朱温代唐称帝到公元960年北宋王朝建立的五十三年间,中原地区相继出现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等五代王朝,中原以外存在过吴、南唐、吴越、楚、闽、南汉、前蜀、后蜀、南平、北汉等十个小国,周边地区还有契丹 、吐蕃、渤海、党项、南诏、于阗、东丹等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习惯上称之为“五代十国”。《旧五代史》记载的就是这段历史。 从宋朝藏书家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的记载看,《旧五代史》的实际作者有卢多逊、扈蒙、张澹、李昉等诸人。他们是当时的学者名流,在《宋史》里都有传。史称卢多逊少年成名,甚有“笃学”;扈、张二人也是“少能文”,“幼而好学,有才藻”;李昉更是知识广博,曾主编过《文苑英华》、《太平广记》等大部头类书。他们大部分又在五代时期生活过一段,对那段历史比较了解,因此《旧五代史》材料较为丰富。尤其是保存了许多后来已经散失的当时的诏令公文和当时人写的“行状”、墓志铭等,这都是人物传纪的第一手的资料。《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论说:“其时秉笔之臣,尚多逮事五代,见闻较近,纪、传皆首尾完具,可以征信。”因此,宋初《旧五代史》编成后,受到文人和史家的重视。司马光修《资治通鉴》,以及后来胡三省撰《通鉴注》”,皆从中取材甚多;北宋文坛名家沈括、洪迈等人的著作也多加援引。又因为此书修于北宋太祖开宝六年,此时南方诸国尚存,许多编者对南方史事更为熟悉,因而更多地编进了有关十国的第一手资料。直到明清之际,史家吴任臣撰《十国春秋》时,还有记载说他曾向当时著名思想家黄宗羲借过《旧五代史》,这足证在《旧五代史》里包含着许多南方十国的可贵的资料。 《旧五代史》共一百五十卷,纪六十一,志十二传七十七。按五代断代为书,梁书、唐书、晋书、汉书、周书各十余卷至五十卷不等。各代的《书》是断代史,《志》则是五代典章制度的通史,《杂传》则记述包括十国在内的各割据政权的情况。这种编写体例使全书以中原王朝的兴亡为主线,以十国的兴亡和周边民族的起伏为副线,叙述条理清晰,较好地展现了这段历史的面貌。对于南方和北汉十国以及周围少数民族政权如契丹、吐蕃等,则以《世袭列传》、《僭伪列传》、《外国列传》来概括。因此这部书虽名为五代史,实为当时整个五代十国时期各民族的一部断代史。 《旧五代史》也有不少缺点。其中最主要的是因为成书太快,因而来不及对史料加以慎重的鉴别,有的照抄五代时期的实录,以至把当时人明显为了某种政治目的而歪曲史实和溢美人物的不实之辞录入书中。如对后唐的权臣张全义,传中就大肆赞美他的治洛(阳)的功勋,而讳言其大量丑行。而这些丑闻在后来宋人王禹偁写的《五代史阙文》中揭露甚多。正由于这样,赵翼的《廿二史札记》对《旧五代史》指责很多,专门写了“薛史书法回护处”和“薛史失检处”两个专题,举了好些例证说明薛史的不实。但是从史料角度说,“薛史”为后人保存了大量原始资料,这毕竟是它的功劳。尤其经过长期南北分裂混乱,许多五代时期的“实录”和其它第一手材料大部散佚,因而这部近乎“实录”压缩本的史书,价值就更高了。 北宋仁宗皇祐年间(1049—1054年),出自文史大家欧阳修之手的《新五代史》撰成。此后,薛居正的《旧五代史》就开始不那么流行了。到了金代,金章宗又断然下令学官服读“欧史”,“薛史”更被冷落,后来就逐渐散失。明朝初年只有内府才有传本,到清朝时这本书就完全散失了。今本系清乾隆修《四库全书》时,馆臣邵晋涵等自《永乐大典》中辑出,用《册府元龟》、《太平御览》、《通鉴考异》、《五代会要》、《契丹志》等书补充,并参考新、旧《唐书》、《东都事略》、《续资治通鉴长编》、《五代春秋》、《九国志》、《十国春秋》及宋人说部、文集、五代碑碣等数十种典籍,作为考异附注,大体按原书篇目编排而成,实为《旧五代史》辑本。虽非原书,但仍保留大量史料,与欧史可互相补充。辑本中凡触犯清朝避忌,及遇胡、虏、夷、狄等字时,多有窜改。近人陈垣著《旧五代史辑本发覆》,叙述甚详。原印行的辑本共有三种:①乾隆四十九年(1784)武英殿刊本;②1921年丰城熊氏影印南昌彭氏藏本,即《四库全书》初写本;③1925年吴兴刘氏嘉业堂刻甬东卢氏抄藏四库原辑本,百衲本即用该本影印。1976年中华书局点校本乃以熊本为底本,并参校其他版本和有关书籍整理而成。 北宋时期,新旧两史并行。金章宗泰和七年(公元1207年)规定“削去薛居正五代史,止用欧阳修所撰”。[一]到了元代,旧五代史就逐渐不行于世。清乾隆中开四库馆时,未能找到原本。馆臣邵晋涵等就永乐大典中辑录排纂,再用册府元龟、资治通鉴考异等书引用的旧五代史材料作补充,大致恢复了原来面貌的十分之七八。同时还从其他史籍、类书、宋人说部、文集、五代碑碣等数十种典籍中辑录了有关的资料,作为考异附注,与今辑本旧五代史正文相五补充印证,在不少方面丰富了原本的内容。他除参与史馆的日常工作,撰写史部各书的提要外,用了两年时间,辑出这部多达150卷的大书,工作效率非常高。梁启超曾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提出鉴别辑逸书学术质量的四条标准,即逸文注明出处,所录务求全备,逸文甄别真伪,还原原书编次,并在分析清代各家辑逸书后,认为以邵辑《旧五代史》为最优。这一评价,邵晋涵当之无愧。与收入《四库全书》的多数辑逸书比较,邵辑《旧五代史》一是取资范围较宽,二是交待来源,最初奏进本(后由民国初年江西人熊罗宿影印)是逐条注明文献来源的,只是在正式编入《四库全书》并由武英殿聚珍本印行后,将出处都删去了;三是对《旧五代史》所涉纷繁复杂的史事,援据唐末、五代、宋代的大量史乘、文集、笔记、碑碣,作细致的考订;四是援据宋人关于此书编次的点滴记录,分为“纪六十一、志十二、传七十七”(《玉海》卷四六引《中兴书目》),充分利用《永乐大典》保存的原书分卷编次痕迹,尽可能地恢复原书面貌。《四库全书》中的大多数辑逸书,仅据《永乐大典》所存,采用新的体例,如诗文按体分编,姓书按韵目编录之类,考订也较粗疏。就此而言,邵辑本的水平确比其同僚所辑高出很多。今辑本旧五代史作为四库金书之一,于乾隆四十年(公元1775年)编成缮写进呈,标明原文辑录出处,补充和考证史实的注文附在有关正文之下,部分文字考订则另附黄色粘籤。1921年南昌熊氏曾影印出版(简称“影库本”)。后来又有乾隆四十九年(公元1784年)缮写的文津阁四库全书本和武英殿刊本(简称“殿本”),补充史实的注文仍附于正文之下,文字、史实考订则作为“考证”附于卷末,文字颇有改动,内容也有不少增删,并删去了辑文的出处。现存的旧五代史一般刊本及石印本都是根据殿本翻印的。此外,还有乾隆时期孔荭谷的校抄本(简称“孔本”,现仅看到近人章钰过录本)、彭元瑞校抄本(简称“彭本”)及抱经楼卢氏抄本(简称“卢本”),它们都以保存辑文出处为贵,内容大致和影库本相同。其中孔本是根据较早的辑录稿本抄写的,未改的清朝忌讳字较多,并保存了后来编定本删去的数十条注文。至于1925年的嘉业堂刊本(简称“刘本”),则以卢本为底本,再根据殿本作了大量校补,体例比较芜杂。商务印书馆百衲本二十四史中的旧五代史,就是根据刘本影印的。这几本都保存了文献出处,讳改部分也未改尽,行世后引起许多学者的关注,清辑本的缺憾,也逐渐明朗。其大端主要有: 其一,慑于清廷的政治氛围,大量篡改原书中贬斥异族的辞语,也就是陈垣《旧五代史辑本发覆》特别揭示的涉及戎虏夷狄之类字句的任意篡改,如改“虏主”为“契丹主”,改“虏骑”为“敌骑”、“獯戎犯阙”改“契丹入汴”、“北戎盗据中夏”改“契丹据有中夏”之类,在在多有。陈垣的考证,在《永乐大典》原卷影印后得到了证实。就现在已经公布的四库档案来分析,这些篡改并不一定出于乾隆帝的诏旨,更多的是馆臣畏祸而改。《旧五代史》辑本进呈后,乾隆帝即曾垂询金人禁行此书的原因,邵晋涵惶恐而致病,幸亏大学士于敏中尽力为之周旋,方得无事。辑本后来一再讳改,就因为此。 其二,辑录史文缺漏太多。就当时主要依据的《永乐大典》和《册府元龟》等书来说,漏辑现象就已经非常严重。《永乐大典》现存本只有800多卷,引用《旧五代史》不足100则,清辑本即漏收了安彦威、马希范、王弘贽、安从进、李从昶等传逸文。《册府元龟》存五代文献超过万条,清辑本仅辑入三百则,缺漏极其严重。 其三是采辑未广。就现在所知,宋、元、明三代典籍引有《旧五代史》逸文者,大约超过三十种,当时仅据《永乐大典》、《册府元龟》、《资治通鉴考异》、《资治通鉴注》、《太平御览》、《容斋随笔》六种书辑录逸文,不少书当时可以见到而没有用,比方《四库全书》收录的《大事记续编》、《职官分纪》等,也有不少是后来才通行的。 其四是录文多误。邵晋涵以后,许多学者从事校订,中华书局校点本也改正了一千多处,问题仍复不少。试举几例。《晋高祖纪》天福六年七月“辛酉,以前邓州节度使焦方为贝州节度使”。焦方仅此一见,节度使官高,不应别无表见,参前后史文,可以确定是《旧五代史》有传的马万之误,“马”字手书与“焦”字相近,“万”字俗写作“万”,增一点则为“方”。再如《唐明宗纪》长兴二年二月“诏:诸府少尹上任以二十五日为限。诸州刺史、诸道行军司马、副使、两使判官以下宾职,团防军事判官、推官、府县官等,并以三十日为限,幕职随府者不在此例。”(中华本576页)同年六月“丙子,诏诸道观察使均补苗税,将有力人户出剩田苗,补贫下不迨顷亩,有嗣者排改检括,自今年起为定额。”(同上580页)前一段似乎是对官员上任期限的规定,但不可理解的是为何少尹官高,独另立程限,而天下之大,各州府道途近远悬隔,又何能统一规定?查《册府元龟》卷六三三,此处“上任”作“上佐”,两处“日”均作“月”,原诏是对官员任职期限的规定,与上任赴职无关。后一段讲均补苗税,“有嗣者排改检括”一句很难理解,一是“排改”不词,二是仅讲检括田苗,何以牵涉到有无嗣子?查《册府元龟》卷四八八,此处作“自肯者即具状征收,有词者即排段检括”,是说有力人户同意者就照此征收,不同意而有词诉者,再分段检括,以作取舍。两段史文,经此校改,文意方得豁然明晓。与前述人为讳改不同,这是流传偶误所致。 近代史学大家陈垣最早提出全面校订清辑本,其设想见于其1936年所作而身后发表的《以册府校薛史计画》(收入《陈垣史学论文集》第二集,中华书局1981)一文,认为应先编制四种目录,然后据四种目录将二书互相比读,注出有无,进而逐字校雠,写定文本。这一计划,非常周密而可行。得力于这些比读,他发表了研究《旧五代史》的一系列重要论文。1959年,陈垣为中华书局影印明本《册府元龟》所作序中,提出了新的设想:“乾隆中四库馆辑薛《五代史》,大部分本可由《册府》辑出,乃以《册府》习见,外间多有,《永乐大典》孤本,为内府所藏,遂标榜采用《大典》,而《册府》只可为辅。”可能是作序而特别强调其重要的一种说法,实施情况不明。 中华书局校点本《旧五代史》的整理,是在“文革”特殊时期进行的。最初由陈垣承担,后因高层干预,改由复旦大学中文、历史两系部分教师承担。作为整套《二十四史》整理中的一部,体例是整理旧本而不是另辑新本,因此,校点本对清辑本系统的文本作了全面的清理和会校,可以说是清辑本的集成,但没有突破这个基本框架。近年有些学者对此本《出版说明》中“辑本因避讳而改动的文字,除影响文义的外,一般不再改回”一段提出责疑,虽有道理,但似乎超越了当时的整理规范。 现存古籍中,引有《旧五代史》者有《永乐大典》、《册府元龟》、《太平御览》、《新五代史注》、《资治通鉴考异》、《资治通鉴注》、《容斋随笔》、《广卓异记》、《通历》、《类要》、《方舆胜览》、《锦绣万花谷》、《职官分纪》、《折狱龟鉴》、《古今姓氏书辩证》、《玉海》、《能改斋漫录》、《大事记续编》、《天中记》等三十多种书。其中一部分是清代的通行书,只是因为疏忽而未及检用,有一些不太易见,如《类要》仅有钞本流传,《通历》后经阮元奏进,《古今姓氏书辨证》则刚从《永乐大典》中辑出。这些著作引录《旧五代史》,有些是直接标明引录该书,取资较易,有些则未有说明,如《通历》,但只要将其有关五代史文与清辑本《旧五代史》作一比读,不难发现这部分全部据后者节写而成。当然,辑录《旧五代史》的主要依凭,或者说保存五代文献的两大渊薮,还是《永乐大典》和《册府元龟》。 因为收进二十四史的《旧五代史》毕竟还是“辑本”,有些纪传零落不全,十二篇志中序言仅及其半,后世史家对此深以为憾,总期望有全貌的《旧五代史》从民间再现。本世纪三十年代,曾有信息说安徽藏有一套金朝刊本《旧五代史》,后又传说藏在上海,但经辗转查询,至今犹未问世。今辑本《旧五代史》经诸家研究考实,发现乾隆时从《永乐大典》抄出的原文,已被清朝史官篡改。著名史学家陈垣曾专著《旧五代史辑本发覆》三卷,依次用《册府元龟》对比了乾隆辑本凡一百九十四条,总结出清朝史官增删挖补的十类,都有政治用意。因此,今天我们在研究和引用《旧五代史》时,是应当有所鉴别的。 历时二十年艰苦严谨的治学,复旦学者陈尚君完成了700万字巨著《全唐文补编》、《旧五代史新辑会证》,这两部书于复旦大学百年校庆之际,先后由中华书局和复旦大学出版社隆重推出。这是我国文史研究领域的又一重大收获。 《旧五代史新辑会证》是二十四史之一的《旧五代史》的最新辑本。抗战以前,史学大师陈垣就曾提出重新校订此书的设想,近二十年间,海峡两岸也有许多学者作此倡议,但因所涉文献极其浩博繁杂,此项工作始终没有完成。陈尚君教授从1994年始,历时11年,辑成此书。全书320万字,内容方面有很大增加和修订,据不完全统计,共重新辑录纪、传、志53篇,新增列传60篇,删去清人误收者9篇,增补逸文数万字,改动、补订、删除、乙正史文近万处,适当调整了原书的编次,同时附录了该书据以编修的五代实录的遗文达100多万字。提供了这部正史的相对完整可靠的文本,是清代二十四史定型后的一个新文本,对五代时期的纷繁史事作了全面的清理,提供了五代实录为主的大量第一手历史文献,揭示了该书编撰时所依据和删除文献的基本面貌,开创了正史注本的一种新范例。
卷一·太祖纪一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姓硃氏,讳晃,本名温,宋州砀山人。其先,舜司徒虎之后。高祖黯,曾祖茂琳,祖信,父诚。帝即诚之第三子,母曰文惠王皇后。《五代会要》:梁肃祖宣元皇帝讳黯,舜司徒虎四十二代孙;开平元年七月,追尊宣元皇帝,庙号肃祖,葬兴极陵。敬祖光献皇帝讳茂琳,宣元皇帝长子,母曰宣僖皇后范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光献皇帝,庙号敬祖,葬永安陵。宪祖昭武皇帝讳信,光献皇帝长子,母曰光孝皇后杨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昭武皇帝,庙号宪祖,葬光天陵。烈祖文穆皇帝讳诚,昭武皇帝长子,母曰昭懿皇后刘氏;开平元年七月,追尊文穆皇帝,庙号烈祖,葬咸宁陵。以唐大中六年岁在壬申,十月二十一日夜,生于砀山县午沟里。是夕,所居庐舍之上有赤气上腾。里人望之,皆惊奔而来,曰:“硃家火发矣1及至,则庐舍俨然。既入,邻人以诞孩告,众咸异之。昆仲三人,俱未冠而孤,母携养寄于萧县人刘崇之家。帝既壮,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崇以其慵惰,每加谴杖。唯崇母自幼怜之,亲为栉发,尝诫家人曰:“硃三非常人也,汝辈当善待之。”家人问其故,答曰:“我尝见其熟寐之次,化为一赤蛇。”然众亦未之信也。 唐僖宗乾符中,关东荐饥,群贼啸聚。黄巢因之,起于曹、濮,饥民愿附者凡数万。帝乃辞崇家,与仲兄存俱入巢军,以力战屡捷,得补为队长。唐广明元年十二月甲申,黄巢陷长安,遣帝领兵屯于东渭桥。是时,夏州节度使诸葛爽率所部屯于栎阳,巢命帝招谕爽,爽遂降于巢。中和元年二月,巢以帝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令攻南阳,下之。六月,帝归长安,巢亲劳于灞上。七月,巢遣帝西拒邠、岐、鄜、夏之师于兴平,所至皆立功。 二年二月,巢以帝为同州防御使,使自攻龋帝乃自丹州南行,以击左冯翊,拔之,遂据其郡。时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屯兵数万,纠合诸侯,以图兴复。帝时与之邻封,屡为重荣所败,遂请济师于巢。表章十上,为伪左军使孟楷所蔽,不达。又闻巢军势蹙,诸校离心,帝知其必败。九月,帝遂与左右定计,斩伪监军使严实,举郡降于重荣。重荣即日飞章上奏。时僖宗在蜀,览表而喜曰:“是天赐予也1乃诏授帝左金吾卫大将军,充河中行营副招讨使。仍赐名全忠。自是率所部与河中兵士偕行,所向无不克捷。三年三月,僖宗制授帝宣武军节度使,依前充河中行营副招讨使,仍令候收复京阙,即得赴镇。四月,巢军自蓝关南走,帝与诸侯之师俱收长安,乃率部下一旅之众,仗节东下。七月丁卯,入于梁苑。是时,帝年三十有二。时蔡州刺史秦宗权与黄巢余孽合从肆虐,共围陈州。久之,僖宗乃命帝为东北面都招讨使。时汴、宋连年阻饥,公私俱困,帑廪皆虚,外为大敌所攻,内则骄军难制,交锋接战,日甚一日;人皆危之,惟帝锐气益振。是岁十二月,帝领兵于鹿邑,与巢众相遇,纵兵击之,斩首二千余级,乃引兵入亳州,因是兼有谯郡之地。 四年春,帝与许州田从异诸军同收瓦子寨,杀贼数万众。是时,陈州四面,贼寨相望,驱掳编氓,杀以充食,号为“舂磨寨”。帝分兵翦扑,大小凡四十战。四月丁巳,收西华寨,贼将黄鄴单骑奔陈。帝乘胜追之,鼓噪而进。会黄巢遁去,遂入陈州,刺史赵犨迎于马前。俄闻巢党尚在陈北故阳垒,帝遂径归大梁。是时,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奉僖宗诏,统骑军数千同谋破贼,与帝合势于中牟北邀击之,贼众大败于王满渡,多束手来降。时贼将霍存、葛从周、张归厚、张归霸皆匍匐于马前,悉宥而纳之,遂逐残寇,东至于冤句。 五月甲戌,帝与晋军振旅归汴,馆克用于上源驿。既而备犒宴之礼,克用乘醉任气,帝不平之。是夜,命甲士围而攻之。会大雨雷电,克用因得于电光中逾垣遁去,惟杀其部下数百人而已。六月,陈人感解围之惠,为帝建生祠堂于其郡。是岁,黄巢虽殁,而蔡州秦宗权继为巨孽,有众数万,攻陷邻郡,杀掠吏民,屠害之酷,更甚巢贼,帝患之。七月,遂与陈人共攻蔡贼于溵水,杀数千人。九月己未,僖宗就加帝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食邑千户。 光启元年春,蔡贼掠亳、颍二郡。帝帅师以救之,遂东至于焦夷,败贼众数千,生擒贼将殷铁林,枭首以徇军而还。二月,僖宗自蜀还长安,改元光启。四月戊辰,就加帝检校太保,增食邑千五百户。十二月,河中、太原之师逼长安,观军容使田令孜奉僖宗出幸凤翔。 二年春,蔡贼益炽。时唐室微弱,诸道州兵不为王室所用,故宗权得以纵毒,连陷汝、洛、怀、孟、唐、邓、许、郑,圜幅数千里,殆绝人烟,惟宋、亳、滑、颍仅能闭垒而已。帝累出兵与之交战,然或胜或负,人甚危之。 三月庚辰,僖宗降制就封帝为沛郡王。是月,僖宗移幸兴元。五月,嗣襄王煴僭即帝位于长安,改元为建贞。遣使赍伪诏至汴,帝命焚之于庭。未几,襄王果败。七月,蔡人逼许州,节度使鹿宴宏使来求救,帝遣葛从周等率师赴援。师未至而城陷,宴宏为蔡贼所害。十一月,滑州节度使安师儒以怠于军政,为部下所杀。帝闻之,乃遣硃珍、李唐宾袭而取之,由是遂有滑台之地。十二月,僖宗降制就加帝检校太傅,改封吴兴郡王,食邑三千户。 是岁,郑州为蔡贼所陷,刺史李璠单骑来奔,帝宥而纳之,以为行军司马。宗权既得郑,益骄,帝遣裨将逻于金隄驿,与贼相遇,因击之,贼众大败,追至武阳桥,斩首千余级。帝每与蔡人战于四郊,既以少击众,常出奇以制之,但患师少,未快其旨。宗权又以己众十倍于帝,耻于频败,乃誓众坚决以攻夷门。既而获蔡之谍者,备知其事,遂谋济师焉。 三年春二月乙巳,承制以硃珍为淄州刺史,俾募兵于东道,且虑蔡人暴其麦苗,期以夏首回归。珍既至淄、棣,旬日之内,应募者万余人。又潜袭青州,获马千匹,铠甲称是,乃鼓行而归。四月辛亥,达于夷门。帝喜曰:“吾事济矣。”是时,贼将张晊屯于北郊,秦贤屯于版桥,各有众数万,树栅相连二十余里,其势甚盛。帝谓诸将曰:“此贼方今息师蓄锐以俟时,必来攻我。况宗权度我兵少,又未知珍来,谓吾畏惧,止于坚守而已。今出不意,不如先击之。”乃亲引兵攻秦贤寨,将士踊跃争先,贼果不备,连拔四寨,斩首万余级,时贼众以为神助。庚午,贼将卢瑭领万余人于圃田北万胜戍,夹汴水为营,跨河为梁,以扼运路。帝择精锐以袭之。是日昏雾四合,兵及贼垒方觉,遂突入掩杀,赴水死者甚众,卢瑭自投于河。河南诸贼连败,不敢复驻,皆并在张晊寨。自是蔡寇皆怀震詟,往往军中自相惊乱。帝旋师休息,大行犒赏,由是军士各怀愤激,每遇敌,无不奋勇。五月丙子,出酸枣门,自卯至未,短兵相接,贼众大败,追斩二十余里,僵仆就枕。宗权耻败,益纵其虐,乃自郑州亲领突将数人,径入张晊寨。其日晚,大星陨于贼垒,有声如雷。辛巳,兗、郓、滑军士皆来赴援,乃陈兵于汴水之上,旌旗器甲甚盛。蔡人望之,不敢出寨。翌日,分布诸军,齐攻贼寨,自寅至申,斩首二万余级。会夜收军,获牛马、辎重、生口、器甲不可胜计。是夜,宗权、晊遁去,迟明追之,至阳武桥而还。宗权至郑州,乃尽焚其庐舍,屠其郡人而去。始蔡人分兵寇陕、洛、孟、怀、许、汝,皆先据之,因是败也,贼众恐惧,咸弃之而遁。帝乃慎选将佐,俾完葺壁垒,为战守之备,于是远近流亡复归者众矣。是时,扬州节度使高骈为裨将毕师铎所害,复有孙儒、杨行密互相攻伐,朝廷不能制,乃就加帝检校太尉,兼领淮南节度使。 九月,亳州裨将谢殷逐刺史宋衮,自据其郡;帝亲领军屯于太清宫,遣霍存讨平之。帝之御蔡寇也,郓州硃瑄、兗州硃瑾皆领兵来援。及宗权既败,帝以瑄、瑾宗人也,又有力于己,皆厚礼以归之。瑄、瑾以帝军士勇悍,私心爱之,乃密于曹、濮界上悬金帛以诱之,帝军利其货而赴者甚众,帝乃移檄以让之。硃瑄来词不逊,乃命硃珍侵曹伐濮,以惩其奸。未几,珍伐曹州,执刺史丘礼以献,遂移兵围濮。兗、郓之衅,自兹而始矣。《通鉴考异》引高若拙《后史补》云:“梁太祖皇帝到梁园,深有大志。然兵力不足,常欲外掠;又虞四境之难,每有郁然之状。时有荐敬秀才于门下,乃白梁祖曰:‘明公方欲图大事,辎重必为四境所侵。但令麾下将士诈为叛者而逃,即明公奏于主上,及告四邻,以自袭叛徒为名。’梁祖曰:‘天降奇人,以佐于吾。’初从其议,一出而致众十倍。” 十月,僖宗命水部郎中王赞撰纪功碑以赐帝。是月,帝亲帅骑数千巡师于濮上,因破硃瑄援师于范县。丁未,攻陷濮州,刺史硃裕单骑奔郓。寻为郓人所败,逾月乃还。十二月,僖宗遣使赐帝铁券,又命翰林承旨刘崇望撰德政碑以赐帝。闰月甲寅。帝请行营司马李璠权知淮南留后,乃遣大将郭言领兵援送以赴扬州。 文德元年正月,帝率师东赴淮海,行次宋州,闻杨行密已拔扬州,遂还。是时,李璠、郭言行至淮上,为徐戎所扼,不克进而还。帝怒,遂谋伐徐。二月丙戌,僖宗制以帝为蔡州四面行营都统,由是诸镇之师,皆受帝之节制。 三月庚子,昭宗即位。是月,蔡人石璠领万众以剽陈、亳,帝遣硃珍率精骑数千擒璠以献。四月戊辰,魏博乐彦祯失律,其子从训出奔相州,使来乞师。帝遣硃珍领大军济河,连收黎阳、临河二邑。既而魏军推小校罗宏信为帅。宏信既立,遣使送款于汴,帝优而纳之,遂命班师。是月,河南尹张全义袭李罕之于河阳,克之。罕之单骑出奔,因乞师于太原,李克用为发万骑以援之。罕之遂收其众,偕晋军合势,急攻河阳。全义危急,遣使求救于汴,帝遣丁会、牛存节、葛从周领兵赴之,大战于温县,晋人与罕之俱败。于是河桥解围,全义归于河阳,因以丁会为河阳留后。 五月己亥,昭宗制以帝检校侍中,增食邑三千户。戊辰,昭改帝乡衣锦,里曰沛王里。是月,帝以兼有洛、孟之地,无西顾之患,将大整师徒,毕力诛蔡。会蔡人赵德諲举汉南之地以归于朝廷,且遣使送款于帝,仍誓戮力同讨宗权。帝表其事,朝廷因以德諲为蔡州四面副都统。又以河阳、保义、义昌三节度为帝行军司马,兼粮料应接。至是,帝领诸侯之师会德諲以伐蔡贼于汝水之上,遂薄其城。五日之内,树二十八寨以环之,盖象列宿之数也。时帝亲临矢石,一日,飞矢中其左腋,血渍单衣,顾谓左右曰:“勿泄。”九月,以粮运不继,遂班师。是时,帝知宗权残孽不足为患,遂移兵以伐徐。十月,先遣硃珍领兵与时溥战于吴康镇,徐人大败,连收丰、萧二邑;溥携散骑驰入彭门。帝命分兵以攻宿州,刺史张友携符印以降。既而徐人闭壁坚守,遂命庞师古屯兵守之而还。是月,蔡贼孙儒攻陷扬州,自称淮南节度使。 龙纪元年正月,庞师古攻下宿迁县,进军于吕梁。时溥领军二万,晨压师古之军而阵,师古促战败之,斩首二千余级,溥复入于彭门。二月,蔡将申丛遣使来告,缚秦宗权于帐下,折其足而囚之矣。帝即日承制以丛为淮西留后。未几,丛复为都将郭璠所杀。是月,璠执宗权来献,帝遣行军司马李璠、牙校硃克让槛送于长安。既至,昭宗御延喜楼受俘,即斩宗权于独柳树下。蔡州平。昭宗诏加帝食实封一百户,赐庄宅各一区。三月,又加帝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进封东平王,赏平蔡之功也。 大顺元年四月丙辰,宿州小将张筠逐刺史张绍光,拥众以附时溥。帝率亲军讨之,杀千余人,筠遂坚守。乙卯,时溥出兵暴砀山县,帝遣硃友裕以兵袭之,败徐军三千余众,获沙陀援军石君和等三十人,斩于宿州城下。六月辛酉,淮南孙儒遣使修好于帝,帝表其事,请以淮南节度授于儒焉。辛未,昭宗命帝为宣义军节度使,充河东东面行营招讨使,时朝廷宰臣张浚将兵讨太原故也。八月甲寅,昭义都将冯霸杀沙陀所署节度使李克恭来降,帝请河阳节度使硃崇节为潞州留后。戊辰,李克用自率蕃汉步骑数万以围潞州,帝遣葛从周率骁勇之士,夜中衔枚犯围而入于潞。九月壬寅,帝至河阳,遣部将李谠引军趋泽、潞,行至马牢川,为晋人所败。帝又遣硃友裕、张全义率精兵至郓州北以为应援。既而崇节、从周弃潞来归。戊申,帝廷责诸将败军之罪,斩李谠、李重允以徇,遂班师焉。十月乙酉,帝自河阳赴滑台。时奉诏将讨太原,先遣使假道于魏,魏人不从。先是,帝遣行人雷鄴告籴于魏,既而为牙军所杀。罗宏信惧,故不敢从命,遂通好于太原。十二月辛丑,帝遣丁会、葛从周率众渡河取黎阳、临河,又令庞师古、霍存下淇门、卫县,帝徐以大军继其后。 二年春正月,魏军屯于内黄。丙辰,帝与之接战,自内黄至永定桥,魏军五败,斩首万余级。罗宏信惧,遣使持厚币请和。帝命止其焚掠而归其俘,宏信由是感悦而听命焉。乃收军屯于河上。八月己丑,帝遣丁会急攻宿州,刺史张筠坚守其壁,会乃率众于州东筑堰,壅汴水以浸其城。十月壬午,筠遂降,宿州平。十一月丁未,曹州裨将郭绍宾杀刺史郭饶,举郡来降。是月,徐将刘知俊率众二千来降,自是徐军不振。十二月,兗州硃瑾领军三万寇单父,帝遣丁会领大军袭败之败于金乡界,杀二万余众,瑾单马遁去。 景福元年正月,遣丁会于兗州界徙其民数千户于许州。二月戊寅,帝亲征郓,先遣硃友裕屯军于斗门。甲申,次卫南,有飞鸟止于峻堞之上,鸣噪甚厉。副使李璠曰:“将有不如意之事。”是夜,郓州硃瑄率步骑万人袭硃友裕于斗门,友裕拔军南去。乙酉,帝晨救斗门,不知友裕之退,前至斗门者皆为郓人所杀。帝追袭郓人至瓠河,不及,遂顿兵于村落间。时硃瑄尚在濮州。丁亥,遇硃瑄率兵将归于郓,遂来冲击。帝策马南驰,为贼所追甚急,前有浚沟,跃马而过,张归厚援槊力战于其后,乃免。时李璠与部将数人皆为郓军所杀。五月丙午,遣硃克让率众暴兗、郓之麦。十一月,遣硃友裕率兵攻濮州,下之,擒刺史郡儒以献,濮州平。遂命移军伐徐州。 二年四月丁丑,庞师古下彭门,枭时溥首以献。八月,帝遣庞师古移兵攻兗,驻于曲阜,与硃瑾屡战,皆败之。十二月,师古遣先锋葛从周引军以攻齐州,刺史硃威告急于兗、郓。既而硃瑄以援兵至,遂固其垒。 乾宁元年二月,帝亲领大军由郓州东路北次于鱼山。硃瑄觇知,即以兵径至,且图速战。帝整军出寨,时瑄、瑾已阵于前,须臾,东南风大起,我军旌旗失次,甚有惧色,即令骑士扬鞭呼啸。俄而西北风骤发,时两军皆在草莽中,帝因令纵火。既而烟焰亘天,乘势以攻贼阵,瑄、瑾大败。杀万余人,余众拥入清河,因筑京观于鱼山之下,驻军数日而还。 二年正月癸亥,遣硃友恭帅师复伐兗,遂堑而围之。未几,硃瑄自郓率步骑援粮欲入于兗,友恭设伏以败之,尽夺其饷于高吴,因擒蕃将安福顺、安福庆。二月己酉,帝领亲军屯于单父,以为友恭之援。四月,濠、寿二州复为杨行密所陷。是时,太原遣将史俨兒、李承嗣以万骑驰入于郓。硃友恭遂归于汴。八月,帝领亲军伐郓,至大仇,遣前军挑战,设伏于梁山以待之。既而获蕃将史完府,夺马数百匹。硃瑄脱身遁去,复入于郓。十月,帝驻军于郓,齐州刺史硃琼遣使请降,琼即瑾之从父兄也。帝因移军至兗,琼果来降。未几,琼为硃瑾所绐,掠而杀之,帝即以其弟玭为齐州防御使。十一月,硃瑄复遣将贺瑰、柳存及蕃将何怀宝等万余人以袭曹州,庶解兗州之围也。帝知之,自兗领军策马先路至钜野南,追而败之,杀戮将尽,生擒贺瑰、柳存、何怀宝及贼党三千余人。是日申时,狂风暴起,沙尘沸涌,帝曰:“此乃杀人未足耳。”遂下令尽杀所获囚俘,风亦止焉。翼日,絷贺瑰等以示于兗。帝素知瑰名,乃释之,惟斩何怀宝于兗城之下,乃班师。十二月,葛从周领兵复伐兗。既至,与硃瑾战于垒下,杀千余众,擒其将孙汉筠已下二十人,遂旋师。 三年正月,河东李克用既破邠州,欲谋争霸,乃遣蕃将张污落以万骑寨于河北之莘县,声言欲救兗、郓。魏博节度使罗宏信患之,使来求援。二月,帝领亲军屯于单父,会寒食,帝乃亲拜文穆皇帝陵于砀日县午沟里。四月辛酉,河东泛涨,将坏滑城。帝令决堤岸以分其势为二河,夹滑城而东,为害滋甚。是月,帝遣许州刺史硃友恭领兵万人渡淮,以便宜从事。时黄、鄂二州累遣使求援,故有是行。五月,命葛从周统军屯于洹水,以备蕃军。六月,李克用帅蕃汉诸军营于斥丘,遣其男落落将铁林小兒三千骑薄于洹水,从周与战,大败之,生擒落落以献。克用悲骇,请修旧好以赎其子,帝不许,遂执落落送于罗宏信,斩之。越七日,我军还屯阳留以伐郓。八月,复壁于洹水。是时,昭宗幸华州,遣使就加帝检校太师,守中书令。 四年正月,帝以洹水之师大举伐郓。辛卯,营于济水之次,庞师古令诸将撤木为桥。乙未夜,师古以中军先济,声振于郓,硃瑄闻之,弃壁夜走。葛从周逐之至中都北,擒瑄并其妻男以献。寻斩汴桥下。郓州平,乙亥,帝入于郓,以硃友裕为郓州兵马留后。时帝闻硃瑾与史俨兒在丰沛间搜索粮馈,惟留康怀英以守兗州,帝因乘胜遣葛从周以大军袭兗。怀英闻郓失守,俄又我军大至,乃出降;硃瑾、史俨兒遂奔淮南。兗、海、沂、密等州平。乃以葛从周为兗州留后。五月丁丑,硃友恭遣使上言,大破淮寇于武昌,收复黄、鄂二州。八月,陕州节度使王珙遣使来乞师。是时,珙弟珂实为蒲帅,迭相愤怒,日寻干戈,而珙兵寡,故来求援。帝遣张存敬、杨师厚等领兵赴陕,既而与蒲人战于猗氏,大败之。九月,帝以兗、郓既平,将士雄勇,遂大举南征。命庞师古以徐、宿、宋、滑之师直趋清口,葛从周以兗、郓、曹、濮之众径赴安丰。淮人遣硃瑾领兵以拒师古,因决水以浸军,遂为淮人所败,师古没焉。葛从周行及濠梁,闻师古之败,亦命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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