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珪璋,又名庆瑞,字汉卿,生于公元1901年,庆阳县人。他出身豪门,生性豪爽,富义气,有胆识。父亲陈杰,为晚清武举。陈幼年因家道衰败而辍学,当过店员,后在陇东镇守使署驻军统领谢有胜部下当兵,打仗奋勇。1925年,谢部被西北国民军击溃后,陈又在黄得贵部任副官。不久,黄部也被西北国民军打败,遂离开黄部回到庆城。因生活无着,陈常与帮会分子赵文华等各色人等密切来往,聚众赌博,所获赌利,尽情挥霍,在群众中影响较差。庆阳民团司令谭世麟恶霸一方,人辄畏惧,而陈不甘屈服,互相对抗,因而结为仇敌。次年,陕军姜宏谟部袭扰陇东,兵临庆阳城,谭率团弃城逃避。陈约集酒朋赌友,在姜部列队入城之际,关闭城门,以土炮轰击,陕军疑有伏兵而退,全城免遭洗劫。由此,乡邻对陈刮目相待,渐增好感。谭回城后十分尴尬,听到陈因退贼保城而获群众一片赞誉声,加之又听到陈蔑视民团的言论,恼羞成怒,决心除掉陈硅璋。陈闻讯逃走,谭将其父弟、幼子四人拘押抵案,穷追不舍。陈对天发誓:“事成后当除此贼。”陈逃至陕北保安县下马关,投到一油坊做工混日。油坊主觉察他胆大有志,就以所藏一支毛瑟枪及川资相赠,嘱其图谋大事。陈得到资助后,遂偷偷回乡,约赵文华等数10人在华池南梁揭竿举事,号称“甘肃义军混成团”,赵文华任团长。这是1928年的事。他们捉官吏,打豪绅,灵活游击,出没于子午岭山区。翌年初,转据宁县九岘康家塬。此时,陇东荒旱连年,赤地千里,迭遭饥馑,饿殍遍野,再加之西北国民军的勒索压榨和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人心浮动,反抗情绪十分高涨。陈等遂以反对西北国民军当局为旗帜,以求食活命为号召,抗官府、劫富豪、济饥贫。饥民百姓、散兵游勇一呼百应,踊跃入伙。仅良平乡傅、贾两大村投奔者可成编制,故有“贾一连,傅一团”之谣。附近各县远道投奔者纷纷加入义军,几个月队伍就猛增过万人。为解决衣食无着的困境,陈等率众攻城略地,劫丰村富户。1929年5月,围攻正宁县城山河镇,连下宁县朱城、潘村、胡家、形赤等城堡。6月,破宁县,驻军良平,西北国民军冯治安部军官杨抱诚、郭镇海、李秉春等率部归顺,陈与之结为“七兄弟”。至此,义军逐渐壮大形成一支战斗力很强的地方武装。7月,陈随赵文华率众攻打合水县城,赵中弹毙命。陈在义愤之下,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一鼓攻克县城,消灭了城内驻军和警察部队,为赵报仇雪恨。部众感其忠勇义气,一致推举陈为首领。陈遂将义勇混成团改编为“甘肃义军混成旅”,自任旅长,汪飞西任参谋长,下编4个团及2个直属连,军威大振。9月,陈屯兵华池县城壕,伏击西北国民军于克尧师,缴获枪支、俘获人员和马匹甚多,因此实力大增。遂趁势进军庆阳,威逼环县,攻克镇原,袭击泾川,继而重占宁县,震慑正宁,引军盘踞早胜,成为一支反统治、反压迫的地方武装力量。
1929年10月,陈求才治军,请来闲居大连、有善战理讼之名的原甘军第一旅旅长黄得贵,尊为司令,让黄统军治众,自己甘当副手,以部属自居。遂裁汰老弱,整肃军纪,杀违纪者数人,军纪初建。为筹集军需,陈除在宁县、正宁派粮款、抓富户外,还经常出击泾、长、彬、旬及三原诸县,截击西兰公路军商物资,一时成为西北国民军的心腹大患。次年3月,冯玉祥西北国民军四个师南下会剿,并派人谈判收编,陈为保存实力,同意改编。黄得贵原受挫于西北国民军,闻讯与之分道扬镐,陈派营长杨德春护送至环县河连湾。黄带一连骑兵赴固原,与李富清民团合作,另建一支地方武装。陈部改编为“国民军第四路暂编第一旅”,陈任旅长,移驻西峰镇。不久,西北国民军东调,留守力量薄弱,陇东重镇平凉陷入土匪王富德、吴发荣等部的包围之中。陇东行政长官兼绥靖司令杨承基派代表向陈求援,陈欣然应援。于1930年5月全军开拔,进军平凉,解了平凉之围。嗣后,陈借故杀了杨承基,收编了杨部所有武装,坐:镇平凉。将所部扩编为师,师部设立参谋、军需、军械、军法、副’官、政治、稽查、军送等8处,部队编为4个旅(后增至8个旅)和5个直属团,总兵力达3万余人,并掌握陇东政权,委官理政。6月,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中原大战局势渐显分晓,陈决定与甘肃各地方势力结成“甘肃联军”。7月初,陈通电反冯,打出“陇东路联军司令”的旗帜,与西北国民军完全对立。9月,陈委派的庆阳县长康藩被谭世麟驱逐,陈闻讯大怒,立即派孙远志为指挥,率蒋云台、胡友梅、闵祝九部共3个旅人马进攻庆阳城。18日兵临城下,四面围攻,日夜不休。谭紧闭四门,督民守城,对守城军民肆意打骂,军心不稳。谭见城将难保,令冯翊清出城讲和,冯与谭貌合神离,早有驱谭之心。10月1日,冯与孙远志秘密约定里应外合。半夜城内哗变,谭由鹅池洞缒城逃跑,投奔张廷芝部,庆阳城遂被攻破。12月,蒋介石想利用陈硅璋,派四名观察员至平凉,编陈部为“陆军新编第13师”,委任陈为师长,授中将军衔。杨虎城也为了笼络陈硅璋,亦以潼关行营名义,委任陈为“甘肃第一路警备司令”。陈虽同时接受,但暗中却与共产党员刘志丹建立联系。1931年春夏之交,陈委任刘志丹为其11旅旅长,让刘志丹组建旅部,设法募兵,发展力量,并拨刘宝堂特务二团归刘志丹指挥,指定11旅驻防宁县早胜镇。后刘志丹部被敌军打散。共产党员刘耀西和付宝珊在陈部军士教导团任政治教官,共产党员贺晋年、史法直任教导团下层职务,使新民主主义革命思想在这支队伍中有了初步影响。这一时期,陈积极扩大和巩固势力范围,先后派兵夺取了固原黄得贵部占据的静宁、隆德、庄浪3县的地盘,驱逐了驻守镇原的陕军杨万青部,从此,陇东17县的军政大权,落在了陈的手里。
进驻平凉后,陈顿见前景广阔,雄心勃发,遂大力整编了部队。在刘志丹等一大批共产党员的协助下,建立了军事制度,重视军事训练,官兵一律换上灰布军服,粮饷由军需处按月供给,纠正了过去一些虏掠和拉“票子”等行为,把起事以来的乌合之众逐步改造成为正规军。特别对行政开始重视起来,让汪飞西兼任陇东行政长,调整了各县县长。在巩固军政实力的同时,陈也很重视发展地方经济和文教事业。他解囊资助,修筑长庆公路;在灵台县修公路接通西兰路;在宁县兴修了九龙川灌溉渠水利工程;在乎凉大力建设基础设施,兴商办报,建立女子师范学校和剧社,倡导青少年体育运动。注重培养和引进人才,大开敬贤礼士之门,在乎凉筑宾馆招揽人才,延揽归国留学生及有影响的中老年知识分子秦峻峰、牟月秋、柯与参、孙伯泉、张精山、李镜塘、高紫岳、胡耀武、孙远志、韩国士等;还招揽关、陇土绅及所获冯玉祥部中级军政人员等一大批各界人士,委任官职,为其所用。在用人上,陈主张“畛域不分,回汉一家,待之以诚,用之不疑”。其所部军官,陕西人几乎占了三分之—,团长中回族就有3个。他爱才惜兵,不拘一格,深得部下敬重。驻军平凉期间,陈住室及陈设皆因陋就简。司令部正墙中间挂着当年举事的毛瑟枪,常以此提醒左右勿忘过去之艰辛,励志图强。陈治家严谨,严禁军需出纳给自己家里送钱送物。举事多年,不仅没有置田产、建房舍,反而把自家60亩田地分送给族人。他约束家庭,教子尤严,从不让孩子胡乱花钱,更不许仗势欺人。
1931年7月,陈派刘宝堂等前往南粱改编刘志丹新组建的部队,部队仍沿用11旅番号,委任谢子长为旅长,刘志丹为副旅长,驻防定在华池悦乐地区。改编后,陈拨发给刘志丹部军衣、鞋帽等1,000余套,菜金3,0叩余银元,被服10驮,西药1驮,并给马拐枪20余枝,钢枪10多枝,还拨给大夫、护土各1名,造枪工人10名,工具15驮。命刘宝堂率卫士30名,押送百辆军需物资车到新堡镇,给予刘志丹部物资和财力上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是年9月,陈应杨虎城电邀,亲赴西安与杨会晤,共商统一甘肃问题。达成帮助杨部入甘平乱后攻打宁夏,成功后以陈为宁夏主席的协议而结成联盟。11月,以平乱为名,陈与杨部孙蔚如师、49旅旅长杨子恒联兵北上。兵到定西馋口,与西北国民军恶战一场,联军最后取胜,以陈硅璋出力最多。12月1日,联军进占兰州。孙蔚如以甘肃宣慰使兼省主席身份入主省政府,统揽甘肃军政大权,命杨子恒为兰州警备司令,惟陈无职无名,住进了省政府西花园。陈自恃定西之战功高,有陇东为大本营,在兰兵力与孙势均力敌,又有本省人支持,乃与孙处处抗衡,不退不让。在阅兵场上和酒席宴前,与孙平起平坐,不卑不亢。在重大事情上,听信杨思等人的挑唆,与孙分庭抗礼,论斤较两。孙要陈交出陇东政权,陈虽答应,但提出陇东17县县长要由他举荐。孙照陈开出的名单任命了15县县长,惟灵台、庆阳两县未按单任命。陈大发雷霆,当即要寻孙质问,被部下劝阻。孙陈渐生仇隙,加之孙急于巩固政权,对为陈攻取宁夏尚未顾及,陈之目的不达,心生怨恨。陈暗中联系各方;收买孙部枪弹,充实部属;派人在粮秣问题上寻衅打闹,为孙所不能容忍。此时,孙部官兵在兰肆意横行,欺扰百姓,兰州市民发出了“甘人治甘,陕军回陕”的呼声,标语都贴到了省政府的大门口,这一切都被孙看成是陈的阴谋策划。特别是孙部团长王劲哉等因与陈赌博产生夙怨而无中生有,捏造事实,说陈准备叛乱。于是孙蔚如与杨子恒密谋先发制人,伺机除掉陈硅璋。1932年2月20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晚,陈应邢启堂邀请,带几名卫士到佛照楼玩牌赏灯,杨部特务营长杜耀宗率数十名士兵冲进佛照楼,声称抓逃兵,挟持陈去警备司令部谈话。陈被挟持到省政府后,当夜活埋于西花园枯井中,时年31岁。是夜,陈在兰部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包围解决,并封锁消息。次日夜,孙留驻平凉黄照华团偷袭陈平凉驻军,陈部仓促应战,天将明时,均被缴械。平凉遂被孙部占领。陈部驻灵台之第一旅,驻西峰之第五旅及留守泾川之第三旅,共计约五六千人,闻讯逃往庆阳一带。后第一旅被孙收编,第五旅往陇西投奔鲁大昌,一时轰轰烈烈的陈硅璋,就此划上句号。随后,孙部杨子恒以陇东绥靖司令名义,驻防平凉。
陈硅璋的迅速崛起和迅速垮掉,并非偶然,是有其历史原因和社会根源的。他的一生,曾多次和共产党组织发生过关系,曾任刘志丹、谢子长为其旅长,又有刘耀西、傅宝珊、贺晋年等一批共产党员在其部队供职,使自己的部队迅速壮大,雄踞陇东,从客观上为共产党的兵运工作提供了条件。但他又穿梭于蒋介石、杨虎城、冯玉祥之间,最后两败俱伤,只有蒋公渔利,自己却落了个身亡功败的下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