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絶三千丈,人間第一碑。淋漓難染筆,氾濫昔乘欙。
禹王碑 水涸山無恙,天荒石自支。文應摹史頡,名或署工倕。
淮雨模糊否,湘雲繚繞之。字奇非沒字,辭妙禁題辭。
虞夏書多缺,周秦篆已卑。橫空盤硬語,對此憶韓詩。
(西漚試帖輯註捲·下)
禹王碑,因最先發現於衡山岣嶁峰,又稱岣嶁碑,位於嶽麓山頂禹碑峰東,鎸石崖壁,寬140釐米,高184釐米,碑文9行,每行9字,凡77字,未有寸楷書“右帝禹製”。字體蒼古難辨,郭沫若花三年,僅識三字.有謂蝌蚪文,有謂鳥篆。係宋嘉定年間摹刻於此。1935年建石亭護之,亭側有清歐陽正煥書“大觀”石刻,為湖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一統志》載:“岣嶁衡山主峰也,故衡山亦兼岣嶁之右。”《明史地理志》載:“縣北有岣嶁,衡山之峰七十二,在縣者凡七,而岣嶁廻雁二峰為最著。”《湘中記》雲:“岣嶁山有玉揲,禹按其文,以治水。”而在《南嶽記》中說道:南北朝的《粹璣錄》雲:“蕭齊高祖子爍,封貴陽王。時有山成翳遊衡嶽,得禹碑,摹獻之王。王寶之。愛采佳石翻刻,始見於世。”
相傳大禹父親鯀被堯選中治水,采用造堤繩壩的辦法治水,達九年之久,不但沒有把水患治住,水患反而變大。舜繼位後,親自到治水的地方察看,他發現鯀治水不力就把鯀殺於羽山(今山東鄭城東北)。舜又根據四方部落推舉,用鯀的兒子禹治水,禹繼承父業,開始頭七年治水也沒有取得成效。但他頑強不屈,一方面與老百姓一起鑿山挑土,一方面找治水良法。一天,他治水來到衡山,舜說黃帝把一部以金簡為頁、青玉為字的治水寶書藏在衡山上,但具體在什麽地方卻無人知道。大禹治水心切,就殺了一匹白馬,禱告天地,接着他便睡在山峰上幾天不起。直到第七天晚上,他夢見一位長鬍子仙人,自稱蒼水使者,授與他金簡玉書藏地密圖。醒來後他按照密圖尋找,果然找到了這部書。他抱着寶書日夜細心研讀,求得開渠排水、疏通河道的辦法。大禹按照書上指點,率領衆百姓鑿山開石,疏通壅塞,把危害百姓的洪水引進江河,歸順大海。大功告成後,大禹把金簡玉書送回原來的地方,仍用盤石壓蓋起來,並在岣嶁峰上刻了一塊碑。 後來,人們就把大禹殺白馬以祭祀的山峰叫做“白馬峰”,把掘出寶書的山峰叫做“金簡峰”,把那塊石碑叫做“禹王碑”。 東漢趙嘩《吳越春秋》就記載了這一傳說:“禹登衡山,夢蒼水使者,投金簡玉字之書,得治水之要,刻石山之高處。”
禹碑附近有禹跡蹊、拖船埠等。禹跡蹊在嶽麓山頂,禹碑左方山口,相傳禹王開山疏河,道經這裏,故名禹跡蹊。上面山坳叫拖船坳,也叫拖船埠。此坳雜草叢生,都順山坡方向偃披,形如拖船壓倒之狀,鼕枯春榮,年年如是,謂大禹拖船過嶽麓山所留痕跡。既然禹碑摹刻於宋嘉定年間,此種傳說,應屬附會。
有關禹碑的記載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早在唐代,韓愈、劉禹錫就有詩詠禹碑。韓詩云:
岣嶁山前神禹碑,字青石赤形樸奇。
蝌蚪拳身薤葉披,鸞飄鳳泊拿蛟螭。
事嚴跡秘鬼莫窺,道人獨上偶見之。
我來咨嗟涕漣湎,千搜萬索何處有?
劉詩云:
常聞祝融峰,上有神禹碑。
古石琅玩姿,秘文璃虎形。
其實,兩人均未見實物,但唐代即有禹碑的傳說是無疑的了。明末嶽麓書院山長,人稱嶁山先生的吳道行著《禹碑辨》曰:
考《吳越春秋》,載禹登衡山,夢蒼水使者,授金簡玉字之書,得治水之要,刻石山之高處。此禹碑之所從來久矣,歷千百年無傳者,道士偶見之,韓文公、劉禹錫索之不得,緻形之詩詞。宋嘉定壬申(1212),何緻遊南嶽,遇樵者導引至碑所,始摹其文。過長沙,轉刻之嶽麓山頂,隱藏三百餘年,至明嘉靖癸巳年(1533),潘太守(鎰)搜得之,剔土塌傳,朝野始復睹虞夏之書。
從上述文字可知禹碑來源之大概。但對禹碑的真偽歷來衆說紛紜。南宋張世南《遊宦紀聞》記述何緻在南嶽發現禹碑時說:
何過長沙以一獻連帥曹彥約,並柳子厚所作書般若和尚第二碑……曹甚喜,牒衡山令搜訪。令報雲:柳碑在上封寺,去鼕雪多凍裂,禹碑自昔人罕見之。反疑何取之他處以誑曹。
但嶽麓山之禹碑刻自嘉定間無疑,禹碑石岩右有古刻兩通,字跡隱約可辨,其一為“大宋嘉定神禹碑刻成‘樂舞增光’宋張之才釺。”據此禹碑鎸刻近800年,實屬珍貴古跡。舊志說禹碑“色相斐蕤,神色煥發,嶽麓之奇,當無最此。”
明代學者楊慎曾釋碑文,其釋文為:
承帝曰咨:“翼輔佐卿,洲諸與登,鳥獸之門。參身洪流,而明發爾興。”久旅忘傢,宿嶽麓庭,智營形折,心罔弗辰,往求平定,華嶽泰衡,宗疏事裒,勞餘神禋,鬱塞昏徙,南瀆衍亨。衣製食備,萬國其寧。竄舞永奔!
明崇禎進士、長沙知府石公蔭《登禹王碑憩望》詩云:
為覓神碑夏後銘,丹梯陡絶屢回經。
危峰拔地雄南楚,遠水蟠天漾北溟。
渺爾城寰猶列俎,飄然身世此孤亭。
九洲何處罡風吐,環現空疑拱萬靈。
顯然,此詩對楊慎的釋文表現出一種虛無縹緲的空疑之感。白楊慎釋文後,又有明代瀋鎰、楊時橋、郎瑛,清代杜壹,當代長沙童文傑、杭州曹錦炎、株洲劉志一等人先後作“岣嶁碑釋文”。許多考釋者都沒有突破“大禹治水”的框框,而近年一些學者則認為“禹碑”並非禹碑。如曹錦炎認為岣嶁碑是戰國時代越國太子朱句代表他的父親越王不壽上南嶽祭山的頌詞。而劉志一則認為岣嶁碑為楚莊王三年(前611)所立,內容是歌頌楚莊王滅庸國的歷史過程與功勳。
劉先生認為岣嶁碑所用文字為夏代官方文字,早於商周金文。這種文字到戰國末期逐漸消亡。秦漢文字改革後,絶大多數文人無法識讀了。加上內容南楚方言,又多通假,字體又采用對稱型裝飾手法,更難辨認。劉志一花費10年心血破譯此碑文,其譯意與《春秋左傳·文公十六年》所載楚莊王滅庸的過程大同小異。劉的成果得到了中國先秦史學會專傢們的肯定。無論將來另外的考釋結論如何,劉先生的釋文都能成一傢之言。
面東而立,據古時記載源出衡山南嶽,是塊令人撲朔迷離的瑰寶、古今稱頌的名碑,刻於紫蒼色石壁上,高1.84m,寬1.4m,9行,每行9字,末行空4字,計77字,每字直徑約16cm,字體奇古,如行走竜蛇,似蜷身蝌蚪。自明代以來,許多文人墨客對碑文進行註釋,但因凡人不識“天書”,釋文難免附會,如何解釋此古今聚訟,有賴於考古專傢的進一步發掘。文物部門很重視此碑的保護,於1935年建碑亭護碑,現已列為湖南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馬賀山則認為: 郭沫若在楊慎造禹碑的問題上,犯了一個常識性錯誤,屬於業內人士說了外行話。衆所周知,造字是需要特定時間特定環境的,不是誰想造字就造得了的,武則天造字失敗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天下誰能與武後相比,他造的字能讓天下讀書人認可嗎?離開具體時間具體環境,即使是造出的字,也是無意義的,也不會流傳的,文字是需要約定俗成的,這麽簡單的道理,到具體事情上,竟忘得一幹二淨,這種思維方式太單一了吧。順便說一句,禹碑的文字是後人造不了的,楊慎是破譯禹碑第一人,功不可沒。他的釋文如下:
楊慎禹碑釋文
承帝日咨,翼輔佐卿。洲諸與登,鳥獸之門。參身洪流,而明發爾興。久旅忘傢,宿嶽麓庭。智營形折,心罔弗辰。往求平定,華嶽泰衡。宗疏事裒,勞餘神堙。鬱塞昏徙。南瀆愆亨。衣製食備,萬國其寧,竄舞永奔。
由於楊慎所處時代的局限,當時他還未見過甲骨文,他手頭的古文字資料又不多,正遭貶在雲南保山,所以有些字他釋得不準,或有錯誤,都是難免的,我們不該苛求古人。筆者在古今專傢學者的研究基礎之上,取其精華,尤其是在楊慎釋文的基礎上,我纔得以完成破譯禹碑這一工作。我的釋文如下:
[禹王碑]釋文
承帝塚然,翼輔雝衛。災
洚矢發,沮恆往行,三河
飛涌。北過冀而奠,姒若
忘鳥。宿嶽麓庭,昶溢酉祈,
水廬弗長,往求永定。
華嶽泰衡。崇楚事裒,勞
餘神禋,鬯曼吉徙。南瀆
衍昌。衣則食備,萬邦皆
寧,疆無漾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