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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No. 1
  漢代的樂府。分為郊廟歌辭﹑鼓吹歌辭﹑相和歌辭和雜麯歌辭等類。郊廟歌辭是為統治者祭祀所作的樂章;鼓吹歌辭原是軍歌,後用於宮廷朝會﹑貴族出行等場合;其餘兩類是從各地採集的民間歌謠,其中多有反映人民生活疾苦的作品。
樂府
  樂府是自秦代以來設立的朝廷音樂機構,漢武帝時得到大規模的擴建,從民間搜集了大量的詩歌作品,後人通稱之為“漢樂府”。漢樂府漢樂府就是指漢時樂府官署所采製的詩歌。漢樂府掌管的詩歌一部分是供執政者祭祀祖先神明使用的效廟歌辭,其性質與《詩經》中“頌”相同;另一部分則是採集民間流傳的無主名的俗樂,世稱之為樂府民歌。據《漢書。藝文志》載,“有代,趙之謳,秦,楚之風,皆感於哀樂,緣事而發,亦可以觀風俗,知薄厚雲”。可見這部分作品乃是漢樂府之精華。《史記樂書》載,漢樂府的設置不晚於漢惠帝二年(公元前193),但搜集民歌俗麯於漢武帝時,已知搜集於東漢末年,共搜集民歌俗麯138篇。宋人郭茂倩所編《樂府詩集》100捲,分12類(郊廟歌辭,燕射歌辭,鼓吹歌辭,橫吹歌辭,相和歌辭,清商麯辭,舞麯歌辭,琴麯歌辭,雜麯歌辭,近氏麯辭,雜歌謠辭,新樂府辭)著錄,是收羅漢迄五代樂府最為完備的一部詩集。《樂府詩集》現存漢樂府民歌40餘篇,多為東漢時期作品,反映當時的社會現實與人民生活,用犀利的言辭表現愛恨情感,較為傾嚮現實主義風格。
  漢樂府是繼《詩經》之後,古代民歌的又一次大匯集,不同《詩經》(《詩經》亦是現實主義),它開創了詩歌現實主義的新風。漢樂府民歌中女性題材作品占重要位置,它用通俗的語言構造貼近生活的作品,由雜言漸趨嚮五言,采用敘事寫法,刻畫人物細緻入微,創造人物性格鮮明,故事情節較為完整,而且能突出思想內涵着重描繪典型細節,開拓敘事詩發展成熟的新階段,是中國詩史五言詩體發展的一個重要階段。
  《陌上桑》和《孔雀東南飛》都是漢樂府民歌,後者是我國古代最長的敘事詩,《孔雀東南飛》與《木蘭詩》合稱“樂府雙璧”。漢樂府的內容漢樂府民歌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尤其是第一次具體而深入地反映了社會下層民衆日常生活的艱難與痛苦。
  1)對戰爭的控訴:
  十五從軍徵
  十五從軍徵,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裏人,傢中有阿誰?
  遙望是君傢,鬆柏塚纍纍。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𠔌,井上生旅葵。
  烹𠔌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出門東嚮望,淚落沾我衣。
  戰城南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獨徘徊。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2) 對苦難生活的描繪:
  病婦行
  婦病連年纍歲,傳呼丈人前一言。
  當言未及得言,不知淚下一何翩翩。
  “屬纍君兩三孤子,莫我兒饑且寒,
  有過慎莫笪笞,行當折搖,思復念之。”
  亂曰:抱時無衣,襦復無裏。
  閉門塞牘,捨孤兒到市。
  道逢親交,泣坐不能起。
  從乞求與孤兒買餌,對交啼泣,
  淚不可止。“我欲不傷悲不能已!”
  探懷中錢持授交。入門見孤兒,
  啼索其母抱。徘徊空捨中,
  “行復爾耳,棄置勿復道。”
  孤兒行
  孤兒生,孤子遇生,命獨當苦。父母在時,乘堅車,駕駟馬。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賈。南到九江,東到齊與魯。臘月來歸,不敢自言苦。頭多蟣虱,面目多塵土。大兄言辦飯,大嫂言視馬。上高堂,行取殿下堂。孤兒淚下如雨,使我朝行汲,暮得水來歸。手為錯,足下無菲。愴愴履霜,中多蒺藜。拔斷蒺藜腸肉中,愴欲悲。淚下渫渫,清涕纍纍。鼕無復襦,夏無單衣。居生不樂,不如早去,下從地下黃泉。春氣動,草萌芽。三月蠶桑,六月收瓜。將是瓜車,來到還傢,瓜車反覆。助我者少,啖瓜者多。願還我蒂,兄與嫂嚴。獨且急歸,當興校計。亂曰:裏中一何譊譊,願欲寄尺書,將與地下父母,兄嫂難與久居。
  清·宋長白《柳亭詩話》說:“病婦、孤兒行二首,雖參錯不齊,而情與境會,口語心計之狀,活現筆端,每讀一過,覺有悲風刺人毛骨。後賢遇此種題,雖竭力描摹,讀之正如嚼蠟,淚亦不能為之墮,心亦不能為之哀也。”
  3) 思念的痛楚
  悲歌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鬱鬱纍纍。欲歸傢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古歌
  秋風蕭蕭愁殺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鬍地多飆風,樹木何修修。離傢日趨遠,衣帶日趨緩。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飲馬長城窟行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
  他鄉各異縣,輾轉不相見。
  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
  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
  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4)愛情與生命的體味
  上邪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絶衰。山無陵,江水為竭,鼕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絶!
  有所思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絶,雞鳴狗吠,兄嫂當知之。妃呼豨!秋風肅肅晨風颸,東方須臾高知之。
  上山采蘼蕪
  上山采蘼蕪,下山逢故夫。
  長跪問故夫:“新人復何如?”
  “新人雖言好,未若故人姝。
  顔色類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閤去。”
  “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
  織縑日一匹,織素五丈餘,
  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
  陌上桑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善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係,桂枝為籠鈎。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傢姝。“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餘。”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羅敷前緻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係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餘。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長歌行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日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漢樂府民歌的藝術性能漢樂府民歌最大、最基本的藝術特色是它的敘事性。這一特色是由它的“緣事而發”的內容所决定的。在《詩經》中我們雖然已可看到某些具有敘事成分的作品,如《國風》中的《氓》、《𠔌風》等。但還是通過作品主人公的傾訴來表達的,仍是抒情形式,還缺乏完整的人物和情節,缺乏對一個中心事件的集中描繪,而在漢樂府民歌中則已出現了由第三者敘述故事的作品,出現了有一定性格的人物形象和比較完整的情節,如《陌上桑》、《東門行》,特別是我們將在下一節敘述的《孔雀東南飛》。詩的故事性、戲劇性,比之《詩經》中那些作品都大大地加強了。因此,在我國文學史上,漢樂府民歌標志着敘事詩的一個新的更趨成熟的發展階段。它的高度的藝術性主要表現在:
  (一)通過人物的語言和行動來表現人物性格。有的采用對話的形式,如《陌上桑》中羅敷和使君的對話,《東門行》中那個妻子和丈夫的對話,都能表現出人物機智、勇敢、善良等各自不同的性格。《上山采蘼蕪》和《豔歌行》的對話也很成功。如果和《詩經》的《國風》比較,就更容易看出漢樂府民歌這一新的特色。對話外,也有采用獨白的,往往用第一人稱讓人物直接嚮讀者傾訴,如《孤兒行》、《白頭吟》、《上邪》等。漢樂府民歌並能註意人物行動和細節的刻劃。如《豔歌行》用“斜柯西北眄”寫那個“夫婿”的猜疑;《婦病行》用“不知淚下一何翩翩”寫那個將死的病婦的母愛;《陌上桑》用“捋髭須”、“著綃頭”來寫老年和少年見羅敷時的不同神態;《孤兒行》則更是用一連串的生活細節如“頭多蟣虱”、“拔斷蒺藜”、“瓜車翻覆”等來突出孤兒所受的痛苦。由於有聲有色,人物形象生動,因而能令人如聞其聲,如見其人。
  (二)語言的樸素自然而帶感情。漢樂府民歌的語言一般都是口語化的,同時還飽含着感情,飽含着人民的愛憎,即使是敘事詩,也是敘事與抒情相結合,因而具有強烈的感染力。故應麟說:“漢樂府歌謠,采摭閭淨,非由潤色;然而質而不俚,淺而能深,近而能遠,天下至文,靡以過之!”(《詩藪》捲一)正說明了這一語言的特色。漢樂府民歌一方面由於所敘之事大都是人民自己之事,詩的作者往往就是詩中的主人公;另一方面也由於作者和他所描寫的人物有着共同的命運、共同的生活體驗,所以敘事和抒情便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做到“淺而能深”。《孤兒行》是很好的範例:
  孤兒生,孤兒遇生,命獨當苦!父母在時,乘堅車,駕駟馬。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賈。南到九江,東到齊與魯。臘月來歸,不敢自言苦。頭多蟣虱,面目多塵,大兄言“辦飯”!大嫂言“視馬”!上高堂,行取殿下堂,孤兒淚下如雨,使我朝行汲,暮得水來歸。手如錯,足下無菲。愴愴履霜,中多蒺藜。拔斷蒺藜,腸肉中,愴欲悲。淚下渫渫,清涕纍纍。鼕無復襦,夏無單衣。居生不樂,不如早去下從地下黃泉!春氣動,草萌芽。三月蠶桑,六月收瓜。將是瓜車,來到還傢。瓜車翻覆,助我者少,啖瓜者多。“願還我蒂,兄與嫂嚴,獨且急歸,當興校計。”亂曰:裏中一何譊譊,願欲寄尺書,將與地下父母:兄嫂難與久居!
  宋長白《柳亭詩話》說:“病婦、孤兒行二首,雖參錯不齊,而情與境會,口語心計之狀,活現筆端,每讀一過,覺有悲風刺人毛骨。後賢遇此種題,雖竭力描摹,讀之正如嚼蠟,淚亦不能為之墮,心亦不能為之哀也。”這話很實在,並沒有冤枉“後賢”,但他還未能指出這是一個生活體驗的問題。《孤兒行》對孤兒的痛苦沒有作空洞的叫喊,而着重於具體描繪,也是值得註意的一個特點。
  (三)形式的自由和多樣。漢樂府民歌沒有固定的章法、句法,長短隨意,整散不拘,由於兩漢時代緊接先秦,其中雖有少數作品還沿用着《詩經》古老的四言體,如《公無渡河》、《善哉行》等,但絶大多數都是以新的體裁出現的。從那時來說,它們都可以稱為新體詩。這新體主要有兩種:一是雜言體。雜言,《詩經》中雖已經有了,如《式微》等篇,但為數既少,變化也不大,到漢樂府民歌纔有了很大的發展,一篇之中,由一二字到八九字乃至十字的句式都有,如《孤兒行》“不如早去下從地下黃泉”便是十字成句的。而《鐃歌十八麯》全部都是雜言,竟自成一格了。另一是五言體。這是漢樂府民歌的新創。在此以前,還沒有完整的五言詩,而漢樂府卻創造了像《陌上桑》這樣完美的長篇五言。從現存《薤露》、《蒿裏》兩篇來看,漢樂府民歌中當有完整的七言體,可惜現在我們已看不到了。豐富多樣的形式,毫無疑問,是有助於復雜的思想內容的表達的。
  (四)浪漫主義的色彩。漢樂府民歌多數是現實主義的精確描繪,但也有一些作品具有不同程度的浪漫主義色彩,運用了浪漫主義的表現手法。如抒情小詩《上邪》那種如山洪爆發似的激情和高度的誇張,便都是浪漫主義的表現。在漢樂府民歌中,作者不僅讓死人現身說法,如《戰城南》,而且也使烏鴉的魂魄嚮人們申訴,如《烏生》,甚至使腐臭了的魚會哭泣,會寫信,如《枯魚過河泣》:
  枯魚過河泣,何時悔復及。作書與魴鱮,相教慎出入。
  所有這些豐富奇特的幻想,更顯示了作品的浪漫主義的特色。陳本禮《漢詩統箋》評《鐃歌十八麯》說:“其造語之精,用意之奇,有出於三百、楚騷之外者。奇則異想天開,巧則神工鬼斧。”其實,並不衹是《鐃歌》。
  特別值得註意的是《陌上桑》。從精神到表現手法都具有較明顯的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因素。詩中的主人公秦羅敷,既是來自生活的現實人物,又是有蔑視權貴、反抗強暴的民主精神的理想形象。在她身上集中地體現了人民的美好願望和高貴品質。。“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詩人通過“行者”假裝歇息,放擔凝視、嘆賞之至,忘情捋須;“少年”脫帽理巾,亟思逗引羅敷,欲賺得螓首蛾眉,流波一轉;在桑林旁的“耕”“鋤”者乃至忘了勞作;等等詼諧而誇張的描寫,側面烘托、着力渲染羅敷之美麗動人。這樣的側面描寫和,可謂妙筆生花。它一方面使詩歌平添了喜劇色彩、樂觀情緒,使敘事的場面、氣氛顯得無比活躍。更重要的一方面,這樣從虛處落筆,烘雲托月,藉助人類愛美的天性,對美麗異性的本能嚮往之情的抒,不着羅敷容貌一字,而盡得其“風流”。人們對容貌美的標準,本來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莫衷一是,而詩人這樣寫,就避開了這一“難題”,從虛空處表現了那種不可描摹的絶對理想化的完美。 十分明顯,如果沒有疾惡如仇的現實主義和追求理想的浪漫主義這兩種精神的有機結合,以及現實主義的精確描繪和浪漫主義的誇張虛構這兩種藝術方法的相互滲透,是不可能塑造出羅敷這一卓越形象的。儘管這種結合,是自發的、自然而然的,但作為一種創作經驗,還是值得我們藉鑒。
  詩歌
  《戰城南》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薄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有所思》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絶!雞雞狗吠,兄嫂當知之。妃呼豨!秋風肅肅晨風颸,東方須臾高知之。
  《上邪》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絶衰。山無陵,江水為竭,鼕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絶!
  《江南》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陌上桑》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善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係,桂枝為籠鈎。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傢姝。“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餘。”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羅敷前緻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係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餘,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長歌行》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東門行》
  東門行,不顧歸。來人門,悵欲悲。盎中無鬥米儲,還視架上無懸衣。拔劍東門去,捨中兒母牽衣啼:
  “他傢但願富貴,賤妾與君共哺糜。上用倉浪天,故下當用此黃口兒。今非!”“咄!行!吾去為遲,白發時下難久居!”
  《豔歌行》
  翩翩堂前燕,鼕藏夏見;兄弟兩三人,流宕在他縣。故衣誰當補,新衣誰當綻?賴得賢主人,覽取為吾緹夫婿從門來,斜柯(倚)西北眄。“語卿且鐵眄,水清石 自見。”石見何纍纍,遠行不如歸。
  《梁甫吟》
  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裏。裏中有三墳,纍纍正相似。問是誰傢墓,田疆古冶氏。力能排南山,又能絶地紀。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
  《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蛟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决絶。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徒徒。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悲歌》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鬱鬱纍。欲歸傢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孔雀東南飛》
  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十三能織布,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俯吏,守節情不移。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停息。三日斷布匹,大人故嫌遲。非為故作遲,君傢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送。
  俯吏得聞之,堂上啓阿母:“兒已薄祿相,幸復得此婦。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良三年,始爾未為久。女行無偏斜,何意緻不厚?”阿母謂俯吏:“何乃太區區!此婦無禮節,汝豈得自由?東傢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譴之,譴去甚莫留!”俯吏常跪告,伏惟啓阿母:“今若譴此婦,終老不復娶!”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意,會不相從許!”
  府吏默無語,再拜還入戶。舉言謂新婦,哽咽不能語:“我自不驅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暫還傢,吾今且報府。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娶。以此下心意,慎勿違吾語。”
  新婦謂府吏:“勿復重紛紜!往昔初陽歲,謝傢來貴門。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謂言無罪過,供養卒大恩。仍更被驅遣,何言復來還?妾有綉腰襦,威蕤自生光。紅羅復鬥帳,四角垂香囊。箱簾六七十,緑碧青絲繩。物物各有異,種種在其中。人賤物亦鄙,不足迎後人。留待做遺施,於今無會因。時時為安慰,久久莫相忘。 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綉裌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要若留紈素,耳著明月檔。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上堂謝阿母,母聽去不止。“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裏,本自無教訓,兼愧貴傢子。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今日還傢去,念母勞傢裏。” 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 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
  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道口。下馬人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傢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 新婦謂府吏:“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不久見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一煎我懷。” 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
  入門上傢堂,進退無顔儀。阿母大拊掌:“不圖子自歸!十三教汝織,十四能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知禮儀,十七遣汝嫁,謂言無誓違。汝今無罪過,不迎而自歸!”蘭花慚阿母:“兒實無罪過。”阿母大悲摧。
  還傢十餘日,縣令遣媒來。雲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纔。阿母謂阿女:“汝可去應之。”阿女含淚答:“蘭芝初還時,府吏見丁寧,結誓不別離。今日違情義,恐此事非奇。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阿母白媒人:“貧賤有此女,始適還傢門;不堪吏人婦,豈合令郎君?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
  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說有蘭傢女,承籍有宦官。雲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主薄通語言。直說太守傢,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阿母謝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阿兄得聞之,悵然心中煩。舉言謂阿妹:“作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後嫁義郎體,其往欲何雲?”蘭芝仰頭答:“理實如兄言。謝傢事夫婿,中道還兄門,處分適胸意,那得自任專?雖與府吏要,渠會永無緣!登即相許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諾諾復爾爾。還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談大有緣。”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視歷復開書,便利此月內,六合正相應。“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語速裝素,絡繹如浮雲。青雀白鵠舫,四角竜子幡,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躑躅青驄馬,流蘇金鏤鞍。雞錢三百萬,皆用青絲穿。雜彩三百匹,交、廣市鞋珍。從人四五百,鬱鬱等郡門。
  阿母謂阿女:“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舉!”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塌,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綾羅,朝成綉裌裙。晚成單羅衫。掩掩日欲暝,愁思出門啼。
  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未至二三裏,摧藏嗎悲哀。新婦識馬聲,躡履相逢迎,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舉手拍馬鞍,嗟嘆使心傷。“自君別我後,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願,又非君所詳。我有親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應他人,君還何所望!”府吏謂新婦:“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卿當日勝貴,吾獨嚮黃泉。”新婦謂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爾妾亦然。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執手分道去,各各還傢門。生人做死別,恨恨那可論!念與世間辭,千萬不復全。
  府吏還傢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後單。故作不良計,勿復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阿母得聞之,零淚應聲落。“汝是大傢子,仕宦於臺閣。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薄?東傢有賢女,窈窕豔城郭。阿母為汝求,便復在旦夕。”府吏再拜還,長嘆空房中,作計乃爾立。轉頭嚮戶裏,漸見愁煎迫。 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庵庵黃昏後,寂寂人定初。“我命絶今日,魂去屍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挂東南枝。
  兩傢求合葬,合葬華山傍。東西植鬆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嚮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
  《十五從軍徵》
  十五從軍徵,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裏人:“傢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傢,鬆柏塚纍纍。”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𠔌,井上生旅葵。 舂𠔌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飴阿誰。 出門東嚮看,淚落沾我衣。
  《木蘭詩》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捲,捲捲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徵。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鬍騎鳴啾啾。
  萬裏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勳十二轉,賞賜百千強。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裏足,送兒還故鄉。
  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嚮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出門看火伴,火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百科辭典
  Hanyuefu
  漢樂府
    原是漢初采詩製樂的官署,後來又專指漢代的樂府詩。漢惠帝時,有樂府令一官,可能當時已設有樂府。武帝時樂府規模擴大,成為一個專設的官署,掌管郊祀、巡行、朝會、宴饗時的音樂,兼管採集民間歌謠,以供統治者觀風察俗,瞭解民情厚薄。這些採集來的歌謠和其他經樂府配麯入樂的詩歌即被後人稱為樂府詩。東漢仍設有樂府。
    據《漢書·藝文志》記載,西漢時樂府採集的各地民歌共有一百三十八篇,但流傳至今的衹有三四十篇,加上東漢民歌和文人的作品,現存漢樂府有一百多篇,散見於《漢書》、《後漢書》、《文選》和南朝時徐陵編的《玉臺新詠》等書,而以宋人郭茂倩編的《樂府詩集》所收最為完備。《樂府詩集》是根據音樂類別分別排列作品,與漢樂府有關的凡四類,其中《郊廟歌辭》中首列的《漢郊祀歌》是西漢文人為宗廟祭祀作的樂歌;《鼓吹麯辭》、《相和歌辭》和《雜麯歌辭》中題下標明“古辭”的作品,基本上都是西漢民歌。《雜麯歌辭》收錄的文人作品中有一些出自東漢。
    漢樂府以民歌居多,民歌也正是其中精華。人們提到漢樂府,就一般意義而言,往往是指漢樂府中的民歌。這些民歌都是“感於哀樂,緣事而發”,如《東門行》、《孤兒行》、《婦病行》、《戰城南》、《十五從軍徵》、《飲馬長城窟行》、《上山采蘼蕪》等篇,廣泛而深刻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狀況和人民所遭受的苦難;《有所思》、《上邪》等篇,則是感情真摯的情歌;《陌上桑》贊美了一名勞動婦女對權貴人物的蔑視和反抗,體現了人民的願望;以批判封建禮教、歌頌高尚情操為主題的《孔雀東南飛》,又題《古詩為焦仲卿妻作》,是前所未有的長篇敘事詩,在中國文學史上居有較高的地位。漢代文人所寫的樂府詩也有佳作,如辛延年的《羽林郎》、宋子侯的《董嬌饒》等,但這些詩歌也是在民歌的影響下創作的。
    漢樂府的現實主義的優秀傳統對後世的許多詩人起過示範性的作用,它的以五言和雜言為主的形式,也推動了詩體的發展。
     (範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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