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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蘭妮·剋萊因(melanie klein 1882.3.30-1960.9.22)女,奧地利精神分析學家,兒童精神分析研究的先驅。她提出了許多具有深遠意義的創解,開拓了理解最早期的心理歷程的途徑,被譽為繼弗洛伊德後,對精神分析理論發展最具貢獻的領導人物之一。她出生於奧地利維也納一個猶太知識分子家庭,因癌癥逝於英國倫敦。
  她父親原來是一名猶太法典的學者,37歲時,他脫離了自己的正統背景並接受教育,最終獲得了內科醫生的資質。他在剋萊因18歲時過世。母親精力充沛,善於持傢,在傢境窘迫的情況下,她不僅承擔起了照顧家庭的責任,而且還開了一間商店,以此來支持她的丈夫,並保證她的孩子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她在剋萊因32歲時過世。梅蘭妮十分欽佩她父親的獨立精神和科學態度,但她和父親的關係一直都不是很親密,這可能部分是因為當梅蘭妮出生時,她父親已經50多歲了。梅蘭妮覺得與母親更親近,她對母親懷有很深的感情,她羨慕母親的美麗,欽佩她的聰明和強烈的求知欲。梅蘭妮是傢裏最小的孩子,她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二姐西多涅9歲去世,當時梅蘭妮5歲。西多涅去世前有一年的時間臥病在床,這期間,她花了大量的時間努力把自己的知識教給剋萊因,她在5歲前就學習讀書、寫字、做算術,姊妹之間的感情十分深厚。長大以後,梅蘭妮與一個叫伊曼紐爾的男孩建立了類似的令她感到鼓舞的關係。伊曼紐爾比她大5歲,很有天賦,對文學、藝術、音樂有濃厚的興趣,彈得一手熟練的鋼琴,文章也寫得小有名氣,他鼓勵梅蘭妮和他一起分享這些樂趣並加入他的朋友圈子,他對她的才華充滿信心。在伊曼紐爾的影響下,梅蘭妮對文學和音樂傾註了自己的熱情。但就象與西多涅的關係一樣,梅蘭妮與伊曼紐爾的關係同樣也由於死亡的迫近而充滿了陰影,她的哥哥患了心髒病,將會在年紀很輕的時候就死去。剋萊因14歲時决定學醫,在她哥哥的輔導下,她通過了入學考試,進了維也納預備高中,這是當時僅有的一所為女孩子進大學提供預備課程的中學。17歲那年,剋萊因考上了大學,幾乎與此同時,她訂婚了。她的婚姻改變了她的計劃,她放棄了從醫的打算,在維也納大學改修藝術和歷史。但她始終保持着對醫學的興趣,並對自己沒有學醫感到遺憾。她在治療方面的極大興趣和天賦在她的精神分析工作中得到了展示,對她來講,治療永遠是最重要的。
  21歲時,她和亞瑟(arthur klein)結婚,亞瑟是個化工技師和商人,為了工作必須時常旅行,有幾年他們居住在斯洛伐剋與席雷西亞地區的小鎮。1910年亞瑟在布達佩斯找到工作,在這裏剋萊因第一次偶然讀到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作品《論夢(on dreams)》從而對精神分析學産生興趣。當時她的婚姻已經出現問題,她與桑多爾·費倫齊(sandor ferenczi)聯繫並接受其分析,費倫齊鼓勵她開始分析兒童。1919年7月,她在匈牙利精神分析協會上宣讀了她的第一篇論文,題為《一個兒童的發展》並於同年加入該協會。在這個時候,亞瑟前往瑞典工作,她與亞瑟從此分居並於1926年離婚,共同生活期間他們生育了三個孩子:梅利塔、漢斯和埃裏剋。在1920年的精神分析大會上,她遇到了卡爾·亞伯拉罕(karl abraham),亞伯拉罕邀請她到柏林工作。1921年,剋萊因和三個孩子一起到了柏林。從那以後她全身心投入到了精神分析的實踐和研究當中,逐步發展了她的兒童分析技術。在《精神分析新趨勢(new directions in psycho-analysis)》這本書的第一章裏,她生動地描繪了她自己的早期體驗。1924年初,她開始接受亞伯拉罕的分析;但1925年亞伯拉罕患了重病,分析被迫終止。這次分析給剋萊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反復談到,對亞伯拉罕這樣一位精神分析傢和老師,她懷着最深的敬佩、欣賞和感激。1925年12月亞伯拉罕去世後,她繼續堅持每天進行有規律的自我分析。
  1925 年夏,她接到歐內斯特·瓊斯(ernest jones)的邀請去倫敦做一次係列演講,並請她稍後到倫敦定居。自從亞伯拉罕亡故後,剋萊因漸漸感到柏林精神分析協會與她志趣不投,遂接受了瓊斯的邀請。從1926年直到去世,剋萊因一直留在英國,並在英國精神分析協會工作。在這個協會裏,她繼續展開自己的事業並將其推嚮深入,同時也從事教學。正當梅蘭妮的精神分析工作處於鼎盛之時,她在個人生活中卻遭受了一係列的不幸。首先,她的大兒子在1934年春天突然死於一次登山事故,死時年僅27歲。稍後,她又在另一種意義上失去了她的女兒梅利塔。梅利塔·施密德伯格學過醫,接受過精神分析訓練,最初與她母親一道和諧共事。但到了1930年代後期,她變得反對梅蘭妮的工作,並與母親疏遠了。不過對梅蘭妮·剋萊因來說,她與小兒子埃裏剋的關係給了她極大的補償。埃裏剋在倫敦結婚,有三個孩子。梅蘭妮對她的孫子傾註了巨大的感情,在他們身上充分感受到了天倫之樂;同時,從陪伴她的朋友和學生身上,她也得到了持久的快樂。她還從藝術中得到極大的樂趣,尤其是在她的晚年。
  她第一次踏入兒童精神分析的領域,是從分析自己的兒子開始。剛開始衹是補充弗洛伊德對俄狄浦斯情結的說法,後逐漸強調母親角色的重要性,最終離開弗洛伊德個人本能的理論,發展出自己的客體關係理論。剋萊因和安娜·弗洛伊德大約在同一時間開始分析兒童,但是她們的工作在許多基本面上卻大相徑庭,這些差異可見於 1927 年的《兒童分析論叢(the psycho-analysis of children)》。她深信,精神分析是一種基於領悟的方法,是基於一種設置,即弗洛伊德所描述過的設置,精神分析的探索衹有在這種設置中纔得以進行。因此,她從一開始就把目標放在創立一套針對兒童的設置上,這套設置在本質上與針對成年人的精神分析設置是一樣的。在她的設置中,她為孩子提供一個適宜的房間,在櫃子裏放上各種各樣的小玩具和做遊戲用的材料。一旦某個孩子更多地是通過遊戲而不是通過說話來表達自己,她就開始分析這個孩子的自由遊戲(free play),將其視為自由聯想來加以處理。她認為兒童的遊戲、夢、繪畫及故事,就像成人的自由聯想,都是傳達潛意識幻想及焦慮的媒介。藉由詮釋兒童的潛意識幻想,可以降低、釋放兒童的焦慮,減少其內在恐懼,提升身心的健康。她從一開始就確信,分析師可以在教育式的或安慰式的這樣一些關係之外,與孩子建立起一種精神分析式的關係,在這種關係中可以進行嚴格意義上的精神分析。她的這個觀點被證明是完全正確的。同時,她還從一開始就認為,需要把探索延伸到潛意識中焦慮活躍的層面上去,她在柏林協會宣讀的精神分析論文的題目就是《焦慮》。剋萊因並詳述早期、潛伏期及青春期兒童的不同特質,進而描繪在各個發展階段分析技巧上的異同,試圖通過她對兒童的觀察及臨床工作對弗洛伊德最初的理論進行了詳細說明和拓展。
  事實上,剋萊因整體的工作就是對弗洛伊德工作的拓展,同時也是以她自己獨特的闡述觀點對弗洛伊德最初領悟的改革。剋萊因的領悟對弗洛伊德的理論改變得太多,以致許多正統的弗洛伊德信徒拋棄了它——在剋萊因的“倫敦學派”與“維也納學派”(與安娜·弗洛伊德聯繫最密切)之間,出現了最大的衝突。剋萊因與安娜(anna freud)之間最初的分歧是對兒童治療觀點的不同,這一分歧對兩派“分裂”造成了深遠影響,並使分裂一直持續下去。剋萊因利用遊戲對兒童進行治療,並且利用與使用於成年人的技術相當類似的解釋說明技巧。另一方面,安娜認為,兒童的自我還沒有發展到足以能夠給他們做經典分析的程度,相反,她提倡從事兒童工作的分析師更多地擔當教育角色。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在英國精神分析協會內部激烈的爭論導致精神分析團體更進一步分裂。
  剋萊因在心理學上的貢獻,主要是她基於弗洛伊德之思路,所發展的客體關係理論(object relations theory, ort)。客體關係理論是心理動力取嚮的人格發展理論,主張人類行為的動力源自“客體的尋求(object seeking)”,即人類關係的建立與發展,而非弗洛伊德所強調的“快樂的尋求”。客體關係理論有幾個基本概念,現分述如下:
  1.幻想 客體關係理論有一個基本假設:嬰兒即使是剛出生時,就擁有一種積極的幻想生活。這些幻想是潛意識本我本能的精神象徵。它不同於意識層面的幻想,剋萊因稱之為無意識幻想(unconscious phantasy),她認為初生嬰兒具有潛意識的“好”和“壞”的形象。當嬰兒吸着指頭睡着了,他們在幻想著在他們自己的內心裏正擁有母親的“好”乳房的形象;當嬰兒因饑餓而哭鬧踢腿時,他們會幻想着在抗議,在破壞“壞”乳房;但饑餓的嬰兒也可藉由幻覺到乳房的感覺與奶汁的味道來暫時控製它的饑餓。當這些心理歷程在幻想中發生且是在心理層次上,則嬰兒在肉體上對幻想的體驗就如同在心理上般。這些幻想與內在客體似乎是非常生動與真實,因為嬰兒在這個階段是無法區分現實與它自己的幻想生命。隨着嬰兒的成熟發展,和乳房連結的潛意識幻想繼續影響着嬰兒的精神生活,但是新的潛意識幻想也會出現。
  2.客體 客體(object)這個詞,最初是由弗洛依德所引用的一個技術性字眼,單純指的是可以去滿足某種需求(的東西)。客體關係理論中的客體指欲望或行動所指嚮的某人。一個客體意指一與“主體”(subject)相關聯的東西。剋萊因同意弗洛伊德所說的人有天生的驅力和本能,包括死之本能,而特定的驅力則會有特定的客體。她相信從嬰兒的早期起,兒童是同時在幻想上以及現實上和外在客體連結的。嬰兒最初的客體關係是與母親的乳房,之後則是母親的臉和手。在嬰兒的主動幻想中,他們將這些外在的客體,如母親的臉、手和身體的其他部位,內射或帶入了他們的精神結構。
  3.狀態 她認為嬰兒是持續地處於生之本能與死之本能間的基本衝突,也就是在好與壞、愛和恨、創造和破壞之間。為了要處理對於好和壞的這種二分的感覺,嬰兒會將他們的經驗組織成為狀態(positions),它是一種狀態或者說是處理內在和外在客體的方式。剋萊因指出嬰兒的客體關係發展包括兩個基本的狀態:偏執—分裂樣狀態(paranoid-schizoid position)和抑鬱狀態(depressive position)。這兩種狀態為分別開始於1歲和1.5歲,在兒童整個心理發展過程中,這些狀態不斷地重新被激活。幼兒的偏執—分裂樣的狀態出現於獲得守恆性對象之前。在此期間,母親為幼兒的內心世界提供的形象是相對分離的,這些形象是通過在不同情境下母親的各種表現內嚮投射而産生的。於是,幼兒從母親處獲得滿足體驗而內嚮投射時,就成了“好對象”;這些形象最終剝奪或感到痛苦時,則使兒童産生照顧他的人在故意迫害他的體驗,在此種狀態中産生的內嚮投射,在兒童的內心世界中母親就成了虐待性的“壞對象”。在該階段,兒童的焦慮是怕迫害自己的對象會消滅自身與那些“好對象”。在正常的心理發展中,兒童的這些幻想性心理結構會逐漸發生變化,在兒童心目中從母親處來的各種分離的內在形象就匯合成一個單一的對象,它既有兒童感到滿足的好的部分,又有使兒童感到挫折的壞的部分。可是,當“壞母親”開始與兒童的內心現實中可愛的“好母親”相匯合時,兒童就會感到,他自己在幻想中對“迫害者”的攻擊,也會操作他所敬愛的或必不可少的好對象。於是産生了罪惡感與悲哀,從而形成一種新的意叢,逐漸出現了抑鬱狀態。抑鬱狀態的痛苦也可以通過否認自己的攻擊性效果而暫時得到減輕(躁狂性防禦)。但是,要解决抑鬱狀態問題,還要依靠一種不同的反應,即承擔責任並盡力去修復能力所具有的信心。
  4.心理機製 嬰兒會使用各類心理機製來控製強烈需求、恐怖與嬰兒幼稚的感受。嬰兒如何和乳房建立關係即可顯示下列各種機製如投射、內射、分裂與投射認同。
  1)投射(projection)是一種心理過程或幻想過程,藉此嬰兒相信在現實裏有某一客體具有某些嬰兒本身感受的特質。因此,喂食良好的嬰兒,充滿着愉悅而把這份好的感受轉回到客體上並且相信乳房是好的東西。好的乳房成了它終其一生所感受到好且有益的原型,而壞的乳房則代表所有邪惡及迫害人的東西。當孩童把它的挫敗及恨意轉嚮壞乳房時,它就會把所有它本身所呈現的相當恨意都歸因到該乳房上去。
  2)內射(introjection,或稱內攝),是另一個在非常幼小嬰兒身上呈現且存在的一重要原始機製,是嬰兒從外在世界中所感知而後藉以放到他或她自身裏面去的心理幻想。因之,任何從外在世界來的危險或剝奪便進來而成為一種內在危險。挫敗客體及焦慮來源,即使對嬰兒言是外在的,經由內射作用而成為嚇壞了的嬰兒的內在迫害者。嬰兒利用分裂機製保護他或她自己。
  3)分裂(splitting)意指分離或隔開感受與自體各面嚮。嬰兒藉由分裂其自我與其客體使成為較可被處理的各面嚮而來保護它自身;也就是說,分離這些使成為好面嚮和壞面嚮使它們各自分開。和母親及其乳房間的關係是一種牽涉到愛恨感受與挫敗滿足共存的復雜關係。分裂機製可藉由改變和母親間復雜關係成為表面上看來許多簡單關係而使事物簡化(即成為愛的客體與滿足的自體、恨的客體與挫敗的自體等等)。藉由分裂機製來把危險感受和令人滿足的感受分開來而解消掉那危險的感受。
  4)投射認同(projection identification),嬰兒試圖防衛自身的另一方式是藉着幻想過程把自己內在世界強加到所幻想的外在世界上然後再內化該個世界。嬰兒試圖藉着外化它們來紓解掉某些內在焦慮與內在危險,然後在外在世界中予以修正。在幻想的層次上,它包括把自體不能接受的部分分裂掉,然後把它送到另一個客體上。
  5)內化(internalizations),一個人將外在世界的內射部份加以組織,並成為心理上有意義的架構。剋萊因認為有三個重要的內化項目:自我(ego)——剋萊因相信嬰兒自我出現的時間比弗洛伊德所主張的還早,她認為自我很早即有能力感覺到破壞和愛的力量,並藉由分裂、投射和內射等防衛方式來處理這兩股力量。從第一次喂食經驗起,嬰兒的自我便開始發展進化。當嬰兒能被喂飽,並得到愛與安全感時,他所經驗到的是好的乳房;但當照顧者沒有出現或沒有提供奶水、愛或安全感時,嬰兒所經驗到的是壞的乳房。嬰兒會內射這兩種乳房經驗印象,這些意像提供了幼兒日後自我擴展的焦點。因此,嬰兒與最初客體(乳房)的關係是未來自我發展與日後人際關係的原型。超我(superego)——剋萊因認為超我和戀親情結是一起成長的,衹是真實的罪惡感必須在戀親情結結束後纔會産生,時間差不多在 5-6 歲,年幼兒童的超我比較年長兒童的超我更嚴酷,她相信早期的超我産生的不是罪惡感而是恐懼感。俄狄浦斯情結(oedipus complex)——剋萊因認為戀母情結發生的年紀比弗洛伊德所說的還早,認為戀親情結開始於出生後的幾個月,到了性器期達到最高峰,約 3、4 歲。她強調在戀親情結這段期間,兒童保有對雙親正嚮情感的重要性。在早期,男女兒童對於戀親情結都有同樣的需求——與好的、令人滿意的客體建立正嚮的態度,而且避免壞的、可怕的客體。
  雖然剋萊因發展了自己的理論架構,她始終都覺得自己的工作基本上奠基於弗洛伊德的理論;衹是在一些方向上有所不同,這些歧異之處主要在於她相信:許多弗洛伊德的發現,事實上起源於比他所認為更早的階段。剋萊因的理論思想萌發於她在臨床工作上很深的投入,其理論的發展也和臨床工作並行。這種介於臨床工作與理論思想之間的互動,對於許多欣賞並且重視其貢獻的分析師而言,已被證實為非常有力的啓示。
  梅蘭妮·剋萊茵的去世是一種更大程度上的損失,儘管她已經過了78歲,但還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創造性的工作當中。《羨慕與感激(envy and gratitude)》寫於她病逝前四年,在隨後的兩年間,她完成了作為她的主要著作之一的《一個兒童的分析過程(narrative of a child analysis)》。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年,當健康狀況趨於惡化時,她還專註於對埃斯庫羅斯的作品《奧瑞斯忒亞》的精神分析研究和寫作。這篇文章剛剛完成,她就着手準備參加愛丁堡大會的論文,也就在這個時候,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