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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 Ji Kang 三國(223~263) 安徽宿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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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國時曹魏文學家。“竹林七賢”之一。字叔夜。譙國□縣(今安徽宿縣)人。早年喪父,傢境貧睏,但仍勵志勤學,文學、玄學、音樂等無不博通。他娶曹操曾孫女長樂亭主為妻。曾任中散大夫,史稱“嵇中散”。司馬昭曾想拉攏嵇康,但嵇康在當時的政爭中傾嚮皇室一邊,對於司馬氏采取不合作態度,因此頗招忌恨。司馬昭的心腹鐘會想結交嵇康,受到冷遇,從此結下仇隙。嵇康的友人呂安被其兄誣以不孝,嵇康出面為呂安辯護,鐘會即勸司馬昭乘機除掉呂、嵇。當時太學生三千人請求赦免嵇康,願以康為師,司馬昭不許。臨刑,嵇康神色自若。奏《廣陵散》一麯,從容赴死。嵇康的文學創作,主要是詩歌和散文。他的詩今存50餘首,以四言體為多,占一半以上。嵇康的文學創作,主要是詩歌和散文。他的詩今存50餘首,以四言體為多,占一半以上。嵇康著作,《隋書·經籍志》著錄有集13捲,又別有15捲本,宋代原集散失,僅存10捲本。明代諸本捲數與宋本同,但篇數減少。明本常見的有汪士賢刻《嵇中散集》(收入《漢魏六朝二十名傢集》中),張溥刻《嵇中散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傢集》中),等等。1924年,魯迅輯校《嵇康集》,1938年收入《魯迅全集》第9 捲中。戴明揚校註的《嵇康集》1962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此書除校、註外,還收集了有關嵇康的事跡、評論材料。
《嵇康 Ji Kang, a man of letters of the Wei Dynasty , of of the Seven Wise Men of the Bamboo Grove》
詩人: 徐鈞 Xu Jun

  臥竜並論恐非倫,望重宜為世所珍。
  大抵重名人敬仰,如何名重反傷身。
人物介紹
  嵇康(223——262年或者224——263年)
  嵇康,字叔夜。“竹林七賢”的領袖人物。三國時魏末文學家,思想傢與音樂傢,魏晉玄學的代表人物之一,善於音律。創作有《長清》《短清》《長側》《短側》,合稱“嵇氏四弄”,與東漢的“蔡氏五弄”合稱“九弄”。隋煬帝曾把“九弄”作為科舉取士的條件之一。其留下的“廣陵絶響”的典故被後世傳為佳話,《廣陵散》更是成為我國十大古琴麯之一。他的《聲無哀樂論》《與山巨源絶交書》《琴賦》《養生論》等作品亦是千秋相傳的名篇。
卒年考疑
  嵇康墓《三國志·魏書·王衛二劉傅傳》雲:“時又有譙郡嵇康,文辭壯麗,好言老莊,而尚奇任俠。至景元中坐事誅。”按魏元帝景元凡四年(260——263年),又《晉書·嵇康傳》記康被誅時年四十,故《資治通鑒》將時間係於景元三年,即262年,文學史界訂嵇康生卒年為223——262年,當是依此而定。關於嵇康被誅的時間,裴鬆之為《三國志》作註時還見到不同的記載,如幹寶、孫盛、習鑿齒等人皆云康於魏高貴鄉公正元二年(255年)被誅,裴氏認為他們的記載有誤,故專門作了考辨。又,《世說新語·任誕》雲:陳留阮籍,譙國嵇康,河內山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亞之。徐震先生《世說新語校箋》雲:“按《晉書·阮籍傳》,籍以魏陳留王奐景元四年卒,年五十四,則其生當在漢獻帝建安十四年。”《山濤傳》言卒於晉武帝太康四年,年七十九,則當生於建安十年,長阮籍四歲。《嵇康傳》但雲死時年四十,不言死於何年,《通鑒》係其事於景元三年,則其生當在魏文帝黃初四年,蓋小山濤十八歲,小阮籍十四歲,故云“少亞之”。按《通鑒》記嵇康事跡,主要依據《晉書》,但也利用了《三國志》,故抄錄了其中“譙郡嵇康”至“尚奇任俠”一段,而《三國志》雲康景元中坐事誅,故《通鑒》將其事係於景元三年,審矣。但《晉書》記嵇康事跡以及徐先生考嵇康生卒年,皆未利用《三國志》的材料,故有所失。
  莊萬壽先生則認為嵇康的卒年應為景元四年。即景元三年鼕鐘會雖任鎮西將軍,但仍有可能兼領司隸校尉,而伐蜀真正開始在景元四年,故嵇康被害的事件下限完全可能在景元四年。根據《與山巨源絶交書》的綫索,山濤於景元二年除吏部郎,《絶交書》言“前年自河東還,聞……”,則絶交書當作於景元三年。《絶交書》言嵇紹“年八歲”,《晉書》載嵇紹“十歲而孤”,若持景元四年論,自作《絶交書》至嵇康被害間有一年以上,完全可以滿足這個時間差,若持景元三年則嵇紹的年齡誤差較大。
生平及成就
  嵇康,字叔夜,譙郡銍縣(今安徽濉溪)人。“竹林七賢”的領袖人物。三國時魏末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傢、音樂傢,是魏晉玄學的代表人物之一。
  嵇康幼年喪父,成年後娶長樂亭主(一說為曹操孫女,沛王曹林之女;一說為曹操曾孫女,曹林之孫女)為妻,任郎中,中散大夫。
  嵇康不喜為官,平時以打鐵為樂(一說以此謀生)。大將軍司馬昭曾想聘他為自己的掾吏,嵇康堅守志嚮不願出仕,離傢躲避到河東。
  司隸校尉鐘會想結交嵇康,輕衣肥乘,率衆而往。嵇康與嚮秀在樹蔭下鍛鐵,對於鐘會不予理睬。等候很久也沒有回音後,鐘會準備離開。嵇康開口問“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會回答:“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從此結下仇隙。
  景元二年,同為竹林七賢的山濤由大將軍從事中郎遷任吏部侍郎,舉薦嵇康代替自己的位置。嵇康因此寫下了著名的《與山巨源絶交書》以明自己的心志。
  嵇康原本與東平呂巽呂安兄弟為友。呂安的妻子被其兄呂巽姦污,呂安原本準備休妻並起訴呂巽。呂巽請嵇康從中勸解,並發誓不會惡人先告狀,於是嵇康勸說了呂安將這件事平息下來。但是之後呂巽害怕呂安反悔,於是搶先告呂安不孝。嵇康義不負心,寫信與呂巽絶交,並出面為呂安作證,因此也被收押。鐘會勸司馬昭乘此機會除掉嵇康
  晉墓壁畫中的嵇康 嵇康入獄後,立刻激起輿論的不滿,許多豪傑紛紛要求與嵇康一同入獄。經有司勸諭後,衆人一時遣散,然而最後嵇康和呂安卻被判處了死刑。行刑當日,三千名太學生集體請願,請求赦免嵇康,並要求讓嵇康來太學做老師。這些要求並沒有被同意。
  臨刑前,嵇康神色不變,如同平常一般。他顧看了日影,離行刑尚有一段時間,便嚮兄長要來平時愛用的琴,在刑場上撫了一麯《廣陵散》。麯畢,嵇康把琴放下,嘆息道:“昔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靳固之,《廣陵散》於今絶矣!”說完後,嵇康從容地就戳,時年四十。
  嵇康通曉音律,尤其喜愛彈琴,著有音樂理論著作《琴賦》《聲無哀樂論》。他主張聲音的本質是“和”,合於天地是音樂的最高境界,認為喜怒哀樂從本質上講並不是音樂的感情而是人的情感。嵇康作有《風入鬆》,相傳《孤館遇神》亦為嵇康所作。又作《長清》、《短清》、《長側》、《短側》四麯,被稱為“嵇氏四弄”,與蔡邕創作的“蔡氏五弄”合稱“九弄”,是我國古代一組著名琴麯。隋煬帝曾把彈奏“九弄”作為科舉取士的條件之一。
  嵇康擅長書法,工於草書,唐張彥遠《書法會要》品為草書第二。又善丹青,唐張彥遠《歷代名畫記》載其時有嵇康《巢由洗耳圖》《獅子擊象圖》傳世,可惜現在俱已失佚。
相貌風度
  嵇康風度非凡,為一世之標,史載:
  ●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或云:“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世說新語·容止》)
  ●有人語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鶴之在雞群。”答曰:“君未見其父耳。”(《世說新語·容止》)
  ●康早孤,有奇才,遠邁不群。身長七尺八寸,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竜章鳳姿,天質自然。(《晉書·嵇康傳》)
  ●康嘗採藥遊山澤,會其得意,忽焉忘反。時有樵蘇者遇之,鹹謂為神。(《晉書·嵇康傳》)
  ●康長七尺八寸,偉容色,土木形骸,不加飾厲,而竜章鳳姿,天質自然。正爾在群形之中,便自知非常之器。(《世說新語·容止》引《康別傳》)
  ●康美音氣,好容色。(《文選·五君詠》引《嵇康別傳》)
  也就是說,嵇康身材高大(魏尺無明確換算標準,約在漢尺與晉尺之間,折合約為181.74~191.1),儀容俊美,聲音悅耳,文采卓越。雖然不刻意裝扮自己,卻能通過超脫的氣度流露出自然的美感。
文學創作
  嵇康的文學創作,主要是詩歌和散文。他的詩今存50餘首,以四言律詩為多,占一半以上。 嵇康著作,《隋書·經籍志》著錄有集13捲,又別有15捲本,宋代原集散失,僅存10捲本。明代諸本捲數與宋本同,但篇數減少。明本常見的有汪士賢刻《嵇中散集》(收入《漢魏六朝二十名傢集》中),張溥刻《嵇中散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傢集》中),等等。1924年,魯迅輯校《嵇康集》,1938年收入《魯迅全集》第9 捲中。戴明揚校註的《嵇康集》1962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此書除校、註外,還收集了有關嵇康的事跡、評論材料。
  幽憤詩
  嗟餘薄祜。少遭不造。哀煢靡識。越在襁緥。母兄鞠育。有慈無威。恃憂肆妲。不訓不師。爰及冠帶。憑寵自放。抗心希古。任其所尚。托好老莊。賤物貴身。志在守樸。養素全真。曰餘不敏。好善闇人。子玉之敗。屢增惟塵。大人含弘。藏垢懷恥。民之多僻。政不由己。惟此褊心。顯明臧否。感悟思愆。怛若創痏。欲寡其過。謗議沸騰。性不傷物。頻緻怨憎。昔慚柳惠。今愧孫登。內負宿心。外恧良朋。仰慕嚴鄭。樂道閑居。與世無營。神氣晏如。咨予不淑。嬰纍多虞。匪降自天。寔由頑疎。理弊患結。卒緻囹圄。對答鄙訊。縶此幽阻。實恥訟寃。時不我與。雖曰義直。神辱志沮。澡身滄浪。豈雲能補。嗈嗈鳴鴈。奮翼北遊。順時而動。得意忘憂。嗟我憤嘆。曾莫能儔。事與願違。遘茲淹留。窮達有命。亦又何求。古人有言。善莫近名。奉時恭默。咎悔不生。萬石周慎。安親保榮。世務紛紜。祗攪予情。安樂必誡。乃終利貞。煌煌靈芝。一生三秀。予獨何為。有志不就。懲難思復。心焉內疚。庶勖將來。無馨無臭。采薇山阿。散發岩岫。永嘯長吟。頤性養壽。
  此詩為嵇康入獄時作,當時嵇康並沒有料到自己會有殺身之禍,所以在詩的結尾說,自己一旦脫離睏境將遠離塵世,“采薇山阿。散發岩岫。永嘯長吟。頤性養壽。”但是嵇康得罪小人太多,特別是鐘會,抓住這個機會,報復嵇康,力勸司馬昭殺掉他。從此廣陵散絶矣。
  四言贈兄秀纔入軍詩十八首
  鴛鴦於飛。肅肅其羽。朝遊高原。夕宿蘭渚。邕邕和鳴。顧眄儔侶。俛仰慷慨。優遊容與。
  鴛鴦於飛。嘯侶命儔。朝遊高原。夕宿中洲。交頸振翼。容與清流。咀嚼蘭蕙。俛仰優遊。
  泳彼長川。言息其滸。陟彼高岡。言刈其楚。嗟我徵邁。獨行踽踽。仰彼凱風。涕泣如雨。
  泳彼長川。言息其沚。陟彼高岡。言刈其杞。嗟我獨徵。靡瞻靡恃。仰彼凱風。載坐載起。
  穆穆惠風。扇彼輕塵。奕奕素波。轉此遊鱗。伊我之勞。有懷遐人。寤言永思。寔鐘所親。
  所親安在。捨我遠邁。棄此蓀芷。襲彼蕭艾。雖曰幽深。豈無顛沛。言念君子。不遐有害。
  人生壽促。天地長久。百年之期。孰雲其壽。思欲登仙。以濟不朽。纜轡踟躕。仰顧我友。
  我友焉之。隔茲山梁。誰謂河廣。一葦可航。徒恨永離。逝彼路長。瞻仰弗及。徙倚彷徨。
  良馬既閑。麗服有暉。左攬繁弱。右接忘歸。風馳電逝。躡景追飛。凌厲中原。顧盻生姿。
  攜我好仇。載我輕車。南凌長阜。北厲清渠。仰落驚鴻。俯引淵魚。盤於遊田。其樂衹且。
  凌高遠盻。俯仰咨嗟。怨彼幽縶。室邇路遐。雖有好音。誰與清歌。雖有姝顔。誰與發華。仰訊高雲。俯托輕波。乘流遠遁。抱恨山阿。
  輕車迅邁。息彼長林。春木載榮。布葉垂陰。習習𠔌風。吹我素琴。交交黃鳥。顧儔弄音。感悟馳情。思我所欽。心之憂矣。永嘯長吟。
  浩浩洪流。帶我邦畿。萋萋緑林。奮榮揚暉。魚竜瀺灂。山鳥羣飛。駕言出遊。日夕忘歸。思我良朋。如渴如饑。願言不獲。愴矣其悲。
  息徒蘭圃。秣馬華山。流磻平臯。垂綸長川。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遊心太玄。嘉彼釣叟。得魚忘筌。郢人逝矣。誰與盡言。
  閑夜肅清。朗月照軒。微風動袿。組帳高褰。旨酒盈樽。莫與交歡。鳴琴在禦。誰與鼓彈。仰慕同趣。其馨若蘭。佳人不存。能不永嘆。
  乘風高逝。遠登靈丘。托好鬆喬。攜手俱遊。朝發太華。夕宿神州。彈琴詠詩。聊以忘憂。
  琴詩自樂。遠遊可珍。含道獨往。棄智遺身。寂乎無纍。何求於人。長寄靈嶽。怡志養神。
  流俗難悟。逐物不還。至人遠鑒。歸之自然。萬物為一。四海同宅。與彼共之。予何所惜。生若浮寄。暫見忽終。世故紛紜。棄之八戎。澤雉雖饑。不願園林。安能服禦。勞形苦心。身貴名賤。榮辱何在。貴得肆志。縱心無悔。
  與山巨源絶交書
  康白:足下昔稱吾於潁川,吾常謂之知言。然經怪此意尚未熟悉於足下,何從便得之也?前年從河東還,顯宗阿都說足唐人書嵇康絶交書下議以吾自代,事雖未行,知足下故不知之!足下傍通,多可而少怪。吾直性狹中,多所不堪,偶與足下相知耳。間聞足下遷,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獨割,引屍祝以自助,手薦鸞刀,漫之膻腥,故具為足下陳其可否。
  吾昔讀書,得並介之人,或謂無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強。今空語同知有達人,無所不堪,外不殊俗而內不失正,與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老子、莊周,吾之師也,親居賤職;柳下惠、東方朔,達人也,安乎卑位。吾豈敢短之哉!又仲尼兼愛,不羞執鞭;子文無欲卿相,而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濟物之意也。所謂達能兼善而不渝,窮則自得而無悶。以此觀之,故堯舜之君世,許由之岩棲,子房之佐漢,接輿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數君,可謂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塗而同緻。循性而動,各附所安,故有處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反之論。且延陵高子臧之風,長卿慕相如之節,志氣所托,不可奪也。
  吾每讀《尚子平、臺孝威傳》,慨然慕之,想其為人。少加孤露,母兄見驕,不涉經學,性復疏嫩。筋駑肉緩,頭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悶癢,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轉乃起耳。又縱逸來久,情意傲散。簡與禮相背,懶與慢相成,而為儕類見寬,不攻其過。又讀《莊》、《老》,重增其放,故使榮進之心日頽,任實之情轉篤。此由禽鹿少見馴育,則服從教製,長而見羈,則狂顧頓纓,赴蹈湯火,雖飾以金鑣,饗以嘉餚,逾思長林而志在豐草也。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每師之而未能。乃至性過人,與物無傷,唯飲酒過差耳。至為禮法之士所繩,疾之如讎,幸賴大將軍保持之耳。吾不如嗣宗之資,而有慢馳之闕。又不識人情,暗於機宜,無萬石之慎,而有好盡之纍。久與事接,疵釁日興,雖欲無患,其可得乎?
  又人倫有禮,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臥喜晚起,而當關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釣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動,二不堪也;危坐一時,痹不得搖,性復多虱,把搔無已,而當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書,又不喜作書,而人間多事,堆案盈機,不相酬答,則犯教傷義,欲自勉強,則不能久,四不堪也;不喜吊喪,而人道以此為重,已為未見恕者所怨,至欲中傷者,雖瞿然自責,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順俗,則詭故不情,亦終不能獲無咎無譽。如此,五不堪也;不喜俗人,而當與之共事,或賓客盈坐,鳴聲聒耳,囂塵臭處,千變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心不耐煩,而官事鞅掌,機務纏其心,世故繁其慮,七不堪也。又每非湯、武而薄周、孔,在人間不止,此事會顯,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唐人書絶交書2發,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之性,統此九患,不有外難,當有內病,寧可久處人間邪?又聞道士遺言,餌術、黃精,令人久壽,意甚信之。遊山澤,觀魚鳥,心甚樂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廢。安能捨其所樂,而從其所懼哉?夫人之相知,貴識其天性,因而濟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節也;仲尼不假蓋於子夏,護其短也。近諸葛孔明不逼元直以入蜀,華子魚不強幼安以卿相;此可謂能相終始、真相知者也。足下見直木,必不可以為輪;麯者,不可以為桷。蓋不欲以枉其天才,令得其所也。故四民有業,各以得志為樂,唯達者為能通之,此足下度內耳。不可自見好章甫,強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養鴛雛以死鼠也。吾頃學養生之術,方外榮華,去滋味,遊心於寂寞,以無為為貴。縱無九患,尚不顧足下所好者。又有心悶疾,頃轉增篤,私意自試,不能堪其所不樂,自卜己審,若道盡途窮則已耳,足下無事冤之,令轉於溝壑也。
  吾新失母兄之歡,意常凄切。女年十三,男年八歲,未及成人,況復多病,顧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願守陋巷,教養子孫,時與親舊敘闊,陳說平生。濁酒一杯,彈琴一麯,志願畢矣。足下若嬲之不置,不過欲為官得人,以益時用耳。足下舊知吾潦倒、粗疏,不切事情,自惟亦皆不如今日之賢能也。若以俗人皆喜榮華,獨能離之,以此為快,此最近之,可得言耳。然使長纔廣度,無所不淹而能不營,乃可貴耳。若吾多病睏,欲離事自全,以保餘年,此真所乏耳,豈可見黃門而稱貞哉?若趣欲共登王塗,期於相緻,時為歡益,一旦迫之,必發其狂疾,自非重怨,不至於此也。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獻之至尊,雖有區區之意,亦已疏矣。願足下勿似之。其意如此,既以解足下,並以為別。嵇康白。
  養生論
  世或有謂神仙可以學得,不死可以力緻者;或云上壽百二十,古今所同,過此以往,莫非妖妄者。此皆兩失其情。請試粗論之:夫神仙雖不目見,然記籍所載,前史所傳,較而論之,其有必矣。似特受異氣,稟之自然,非積學所能緻也;至於導養得理,以盡性命,上獲千餘歲,下可數百年,可有之耳。而世皆不精,故莫能得之。何以言之?夫服藥求汗,或有弗獲,而愧情一集,渙然流離;終朝未餐,則囂然思食,而曾子銜哀,七日不饑;夜分而坐,則低迷思寢,內懷殷憂,則達旦不瞑;勁刷理鬢,醇醴發顔,僅乃得之,壯士之怒,赫然殊觀,植發衝冠。由此言之,精神之於形骸,猶國之有君也。神躁於中,而形喪於外,猶君昏於上,國亂於下也。夫為稼於湯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雖終歸焦爛,必一溉者後枯,然則一溉之益,固不可誣也。而世常謂一怒不足以侵性,一哀不足以傷身,輕而肆之,是猶不識一溉之益,而望嘉𠔌於旱苗者也。是以君子知形恃神以立,神須形以存。悟生理之易失,知一過之害生。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愛憎不棲於情,憂喜不留於意。泊然無感,而體氣和平。又呼吸吐納,服食養身,使形神相親,表裏俱濟也。
  夫田種者,一畝十斛,謂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稱也。不知區種可百餘斛,田種一也。至於樹養不同,則功收相懸,謂商無十倍之價,農無百斛之望,此守常而不變者也。且豆令人重,榆令人瞑,合歡蠲忿,萱草忘憂,愚智所共知也;薫辛害目,豚魚不養,常世所識也;虱處頭而黑,麝食柏而香,頸處險而癭,齒居晉而黃。推此而言,凡所食之氣,蒸性染身,莫不相應。豈惟蒸之使重而無使輕,害之使暗而無使明,薫之使黃而無使堅,芬之使香而無使延哉?故神農曰“上藥養命,中藥養性”者,誠知性命之理,因輔養以通也。而世人不察,惟五穀是見,聲色是耽,目惑玄黃,耳務淫哇。滋味煎其府藏,醴醪鬻其腸胃,香芳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氣,思慮銷其精神,哀樂殃其平粹。夫以蕞爾之軀,攻之者非一塗,易竭之身,而外內受敵,身非木石,其能久乎?其自用甚者,飲食不節以生百病,好色不倦以致乏絶。風寒所災,百毒所傷,中道矢於衆難。世皆知笑悼,謂之不善持生也!至於措身失理,亡之於微,積微成損,積損成衰,從衰得白,從白得老,從老得終,悶若無端。中智以下,謂之自然,縱少覺悟,鹹嘆恨於所遇之初,而不知慎衆險於未兆,是由桓侯抱將死之疾,而怒扁鵲之先見,以覺痛之日為受病之始也。害成於微,而救之於著,故有無功之治。馳騁常人之域,故有一切之壽。仰觀俯察,莫不皆然。以多自證,以同自慰,謂天地之理,盡此而已矣。
  縱聞養生之事,則斷以所見,謂之不然;其次孤疑,雖少庶幾,莫知所由;其次自力服藥,半年一年,勞而未驗,志以厭衰,中路復廢。或益之以畎澮,而泄之以尾閭,欲坐望顯報者;或抑情忍欲,割棄榮願,而嗜好常在耳目之前,所希在數十年之後,又恐兩失,內懷猶豫,心戰於內,物誘於外,交賒相傾,如此復敗者。夫至物微妙,可以理知,難以目識,譬猶豫章生七年然後可覺耳。今以躁競之心,涉希靜之塗,意速而事遲,望近而應遠,故莫能相終。夫悠悠者既以未效不求,而求者以不專喪業,偏恃者以不兼無功,追術者以小道自溺。凡若此類,故欲之者,萬無一能成也!
  善養生者則不然矣。清虛靜泰,少私寡欲;知名位之傷德,故忽而不營,非欲而強禁也;識厚味之害性,故棄而弗顧,非貪而後抑也;外物以纍心不存,神氣以醇白獨著;曠然無憂患,寂然無思慮,又守之以一,養之以和,和理日濟,同乎大順。然後蒸以靈芝,潤以醴泉,晞以朝陽,綏以五弦,無為自得,體妙心玄,忘歡而後樂足,遺生而後身存,若此以往,庶可與羨門比壽、王喬爭年,何為其無有哉!
  太師箴
  浩浩太素,陽曜陰凝。二儀陶化,人倫肇興。厥初冥昧,不慮不營。欲以物開,患以事成。犯機觸害,智不救生。宗長歸仁,自然之情。故君道自然,必托賢明。茫茫在昔,罔或不寧。赫胥既往,紹以皇羲。默靜無文,大樸未虧。萬物熙熙,不夭不離。爰及唐虞,猶篤其緒。體資易簡,應天順矩。絺褐其裳,土木其宇。物或失性,懼若在予。疇咨熙載,終禪舜禹。夫統之者勞,仰之者逸。至人重身,棄而不恤。故子州稱疚,石戶乘桴。許由鞠躬,辭長九州。先王仁愛,愍世憂時。哀萬物之將頽,然後莅之。
  下逮德衰,大道瀋淪。智惠日用,漸私其親。懼物乖離,擘□□仁。利巧愈競,繁禮屢陳。刑教爭施,犬性喪真。季世陵遲,繼體承資。憑尊恃勢,不友不師。宰割天下,以奉其私。故君位益侈,臣路生心。竭智謀國,不吝灰瀋。賞罰雖存,莫勸莫禁。若乃驕盈肆志,阻兵擅權。矜威縱虐,禍蒙丘山。刑本懲暴,今以脅賢。昔為天下,今為一身。下疾其上,君猜其臣。喪亂弘多,國乃隕顛。故殷辛不道,首綴素旗。周朝敗度,彘人是謀。楚靈極暴,乾溪潰叛。晉厲殘虐,欒書作難。主父棄禮,鷇胎不宰。秦皇荼毒,禍流四海。是以亡國繼踵,古今相承。醜彼摧滅,而襲其亡徵。初安若山,後敗如崩。臨刃振鋒,悔何所增!
  故居帝王者,無曰我尊,慢爾德音。無曰我強,肆於驕淫。棄彼佞幸,納比逆顔。諛言順耳,染德生患。悠悠庶類,我控我告。唯賢是授,何必親戚?順乃造好,民實胥效。治亂之原,豈無昌教?穆穆天子,思問其愆。虛心導人,允求讜言。師臣司訓,敢告在前。(本集)
  琴賦
  餘少好音聲,長而玩之,以為物有盛衰,而此無變;滋味有<肙犬>,而此不倦。可以導養神氣,宣和情志,處窮獨而不悶者,莫近於音聲也!是故復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廣意。然八音之器,歌舞之象,歷世纔士並為之賦頌,其體製風流,莫不相襲。稱其材幹,則以危苦為上;賦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美其感化,則以垂涕為貴。麗則麗矣,然未盡其理也。推其所由,似元不解音聲;覽其旨趣,亦未達禮樂之情也。衆器之中,琴德最優,故輟敘所懷,以為之賦。其辭曰: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嶽之崇岡。披重壤以誕載兮,參辰極而高驤。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鬱紛紜以獨茂兮,飛英蕤於昊蒼。夕納景於虞淵兮,旦晞幹於九陽,經千載以待價兮,寂神跱而永康。且其山川形勢,則盤紆隱深。磪嵬岑岩,互嶺巉岩,岝崿嶇嶮,丹崖嶮巇,青壁萬尋。若乃重巘增起,偃蹇雲覆,邈隆崇以極壯,崛巍巍而特秀,蒸靈液以播雲,據神淵而吐溜。爾乃顛波奔突,狂赴爭流,觸岩牴隈,鬱怒彪休。洶涌騰薄,奮沫揚濤,瀄汩澎湃,蜿蟺相糾。放肆大川,濟乎中州,安回徐邁,寂爾長浮,澹乎洋洋,縈抱山丘。詳觀其區土之所産毓,奧宇之所寶殖,珍怪琅玕,瑤瑾翕赩,叢集纍積,奐衍於其側。若乃春蘭被其東,沙棠殖其西,涓子宅其陽,玉醴涌其前,玄雲蔭其上,翔鸞集其巔,清露潤其膚,惠風流其間,竦肅肅以靜謐,密微微其清閑。夫所以經營其左右者,固以自然神麗,而足思願愛樂矣。
  於是遁世之士,榮期、綺季之疇,乃相與登飛梁,越幽壑,援瓊枝,陟峻崿,以遊乎其下。周旋永望,邈若凌飛。邪睨昆侖,俯闞海湄。指蒼梧之迢遞,臨回江之威夷。悟時俗之多纍,仰箕山之餘輝。羨斯嶽之弘敞,心慷慨以忘歸!情舒放而遠覽,接軒轅之遺音。慕老童於馬鬼隅,欽泰容之高吟。顧茲梧而興慮,思假物以托心。乃斫孫枝,準量所任。至人攄思,製為雅琴。乃使離子督墨,匠石奮斤。夔、襄薦法,般、倕騁神。鎪會褒厠,朗密調均。華繪雕琢,布藻垂文。錯以犀象,籍以翠緑。弦以園客之絲,徽以鍾山之玉。爰有竜鳳之象,古人之形。伯牙揮手,鍾期聽聲。華容灼爚,發采揚明。何其麗也!伶倫比律,田連操張。進禦君子,新聲憀亮。何其偉也!
  及其初調,則角羽俱起、宮徵相證。參發並趣,上下纍應。踸踔磊硌,美聲將興。固以和昶而足耽矣。爾乃理正聲,奏妙麯。揚《白雪》,發《清角》。紛淋浪以流離,奐淫衍而優渥。粲奕奕而高逝,馳岌岌以相屬。沛騰遌而競趣,翕韡曄而繁縟。狀若崇山,又象流波。浩兮湯湯,鬱兮峨峨。怫忄胃煩冤,紆餘婆娑。陵縱播逸,霍濩紛葩。檢容授節,應變合度。競名擅業,安軌徐步。洋洋習習,聲烈遐布。含顯媚以送終,飄餘響乎泰素。若乃高軒飛觀,廣夏閑房。鼕夜肅清,朗月垂光。新衣翠粲,纓徽流芳。於是器冷弦調,心閑手敏。觸批如志,唯意所擬。初涉《淥水》,中奏《清徵》。雅昶唐堯,終詠微子。寬明弘潤,優遊躇跱。拊弦安歌,新聲代起。歌曰:“凌扶搖兮憩瀛洲,要列子兮為好仇。餐沆瀣兮帶朝霞,眇翩翩兮薄天遊。齊萬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激清響以赴會,何弦歌之綢繆!”於是麯引嚮闌,衆音將歇。改韻易調,奇弄乃發。揚和顔,攘皓腕。飛纖指以馳騖,紛以流漫。或徘徊顧慕,擁鬱抑案。盤桓毓養,從容秘玩。闥爾奮逸,風駭雲亂。牢落凌厲,布濩半散。豐融披離,斐韡奐爛。英聲發越,采采粲粲。或間聲錯糅,狀若詭赴。雙美並進,駢馳翼驅。初若將乖,後卒同趣。或麯而不屈,直而不倨。或相凌而不亂,或相離而不殊。時劫掎以慷慨,或怨<女虘>而躊躇。忽飄遙以輕邁,乍留聯而扶疏。或參譚繁促,復疊攢仄。從橫駱驛,奔遁相逼。拊嗟纍贊,間不容息。瑰豔奇偉,殫不可識。若乃閑舒都雅,洪纖有宜。清和條昶,安衍陸離。穆溫柔以怡懌,婉順敘而委蛇。或乘險投會,邀隙趨危。嚶若離鵾鳴清池,翼若遊鴻翔曾崖。紛文斐尾,慊縿離纚。微風餘音,靡靡猗猗。或摟批櫟捋,縹繚潎冽。輕行浮彈,明嫿<目祭>慧。疾而不速,留而不滯。翩綿飄邈,微音迅逝。遠而聽之,若鸞鳳和鳴戲雲中;迫而察之,若衆葩敷榮曜春風。既豐贍以多姿,又善始而令終。嗟姣妙以弘麗,何變態之無窮!若夫三春之初,麗服以時,乃攜友生,以遨以嬉。涉蘭圃,登重基。背長林,翳華芝。臨清流,賦新詩。嘉魚竜之逸豫,樂百卉之榮滋。理重華之遺操,慨遠慕而長思。若乃華堂麯宴,密友近賓。蘭餚兼禦,旨酒清醇。進南荊,發西秦。紹陵陽,度巴人。變用雜而並起,竦衆聽而駭神。料殊功而比操,豈笙籥之能倫?若次其麯引所宜,則《廣陵》、《止息》,《東武》、《太山》,《飛竜》、《鹿鳴》,《鵾雞》、《遊弦》”,更唱迭奏,聲若自然。流楚窈窕,懲躁雪煩。下逮謠俗,蔡氏五麯,《王昭》、《楚妃》,《千裏》、《別鵠》,猶有一切,承間簉乏,亦有可觀者焉。然非夫曠遠者,不能與之嬉遊;非夫淵靜者,不能與之閑止;非夫放達者,不能與之無吝;非夫至精者,不能與之析理也。
  若論其體勢,詳其風聲,器和故響逸,張急故聲清。間遼故音痹,弦長故徽鳴。性潔靜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誠可以感蕩心志,而發泄幽情矣。是故懷戚者聞之,莫不憯懍慘凄。愀愴傷心,含哀懊咿,不能自禁;其康樂者聞之,則欨愉歡釋,抃舞踴溢。留連瀾漫,嗢噱終日;若和平者聽之,則怡養悅愉,淑穆玄真。恬虛樂古,棄事遺身。是以伯夷以之廉,顔回以之仁,比幹以之忠,尾生以之信,惠施以之辯給,萬石以之訥慎。其餘觸類而長,所致非一。同歸殊途,或文或質。總中和以統物,鹹日用而不失。其感人動物,蓋亦弘矣。於時也,金石寢聲,匏竹屏氣。王豹輟謳,狄牙喪味。天吳踴躍於重淵,王喬披雲而下墜。舞鸑鷟於庭階,遊女飄焉而來萃。感天地以致和,況蚑行之衆類。嘉斯器之懿茂,詠茲文以息慰。永服禦而不厭,信古今之所貴。
  亂曰: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邈難極兮。良質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衆藝兮;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唯至人兮!
  聲無哀樂論
  有秦客問於東野主人曰:“聞之前論曰:‘治世之音安以樂,亡國之音哀以思。’夫治亂在政,而音聲應之;故哀思之情,表於金石;安樂之象,形於管弦也。又仲尼聞韶,識虞舜之德;季札聽弦,知衆國之風。斯已然之事,先賢所不疑也。今子獨以為聲無哀樂,其理何居?若有嘉訊,今請聞其說。”主人應之曰:“斯義久滯,莫肯拯救,故令歷世濫於名實。今蒙啓導,將言其一隅焉。夫天地合德,萬物貴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為五色,發為五音;音聲之作,其猶臭味在於天地之間。其善與不善,雖遭遇濁亂,其體自若而不變也。豈以愛憎易操、哀樂改度哉?及宮商集比,聲音剋諧,此人心至願,情欲之所鍾。故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極故,因其所用,每為之節,使哀不至傷,樂不至淫,斯其大較也。然‘樂雲樂雲,鍾鼓雲乎哉,?哀雲哀雲,哭泣雲乎哉?因茲而言,玉帛非禮敬之實,歌舞非悲哀之主也。何以明之?夫殊方異俗,歌哭不同。使錯而用之,或聞哭而歡,或聽歌而戚,然而哀樂之情均也。今用均同之情,案,“戚”本作“感”,又脫同字,依《世說·文學篇》註改補。)而發萬殊之聲,斯非音聲之無常哉?然聲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勞者歌其事,樂者舞其功。夫內有悲痛之心,則激切哀言。言比成詩,聲比成音。雜而詠之,聚而聽之,心動於和聲,情感於苦言。嗟嘆未絶,而泣涕流漣矣。夫哀心藏於苦心內,遇和聲而後發。和聲無象,而哀心有主。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無象之和聲,其所覺悟,唯哀而已。豈復知‘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哉。風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國史明政教之得失,審國風之盛衰,吟詠情性以諷其上,故曰‘亡國之音哀以思’也。
  主人應之曰:“夫言移風易俗者,必承衰弊之後也。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簡易之教,禦無為之治,君靜於上,臣順於下,玄化潛通,天人交泰,枯槁之類,浸育靈液,六合之內,沐浴鴻流,蕩滌塵垢,群生安逸,自求多福,默然從道,懷忠抱義,而不覺其所以然也。和心足於內,和氣見於外,故歌以敘志,儛以宣情。然後文之以采章,照之以風雅,播之以八音,感之以太和,導其神氣,養而就之。迎其情性,緻而明之,使心與理相順,氣與聲相應,合乎會通,以濟其美。故凱樂之情,見於金石,含弘光大,顯於音聲也。若以往則萬國同風,芳榮濟茂,馥如秋蘭,不期而信,不謀而誠,穆然相愛,猶舒錦彩,而粲炳可觀也。大道之隆,莫盛於茲,太平之業,莫顯於此。故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樂之為體,以心為主。故無聲之樂,民之父母也。至八音會諧,人之所悅,亦總謂之樂,然風俗移易,不在此也。夫音聲和比,人情所不能已者也。是以古人知情之不可放,故抑其所遁;知欲之不可絶,故因其所自。為可奉之禮,製可導之樂。口不盡味,樂不極音。揆終始之宜,度賢愚之中。為之檢則,使遠近同風,用而不竭,亦所以結忠信,著不遷也。故鄉校庠塾亦隨之變,絲竹與俎豆並存,羽毛與揖讓俱用,正言與和聲同發。使將聽是聲也,必聞此言;將觀是容也,必崇此禮。禮猶賓主升降,然後酬酢行焉。於是言語之節,聲音之度,揖讓之儀,動止之數,進退相須,共為一體。君臣用之於朝,庶士用之於傢,少而習之,長而不怠,心安志固,從善日遷,然後臨之以敬,持之以久而不變,然後化成,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故朝宴聘享,嘉樂必存。是以國史採風俗之盛衰,寄之樂工,宣之管弦,使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自誡。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若夫鄭聲,是音聲之至妙。妙音感人,猶美色惑志。耽盤荒酒,易以喪業,自非至人,孰能禦之?先王恐天下流而不反,故具其八音,不瀆其聲;絶其大和,不窮其變;捐窈窕之聲,使樂而不淫,猶大羹不和,不極勺藥之味也。若流俗淺近,則聲不足悅,又非所歡也。若上失其道,國喪其紀,男女奔隨,淫荒無度,則風以此變,俗以好成。尚其所志,則群能肆之,樂其所習,則何以誅之?托於和聲,配而長之,誠動於言,心感於和,風俗一成,因而名之。然所名之聲,無中於淫邪也。淫之與正同乎心,雅、鄭之體,亦足以觀矣。”
  管蔡論
  或問曰:“案《記》:管、蔡流言,叛戾東都。周公徵討,誅以兇逆。頑惡顯著,流名千裏。且明父聖兄,曾不鑒兇愚於幼稚,覺無良之子弟;而乃使理亂殷之弊民,顯榮爵於藩國;使惡積罪成,終遇禍害。於理不通,心無所安。願聞其說。”
  答曰:“善哉!子之問也。昔文武之用管、蔡以實,周公之誅管、蔡以權。權事顯,實理瀋,故令時人全謂管、蔡為頑兇。方為吾子論之。夫管、蔡皆服教殉義,忠誠自然。是以文王列而顯之,發旦二聖,舉而任之。非以情親而相私也。乃所以崇德禮賢。濟殷弊民,綏輔武庚,以興頑俗,功業有績,故曠世不廢,名冠當時,列為藩臣。逮至武卒,嗣誦幼衝。周公踐政,率朝諸侯;思光前載,以隆王業。而管、蔡服教,不達聖權;卒遇大變,不能自通。忠於乃心,思在王室。遂乃抗言率衆,欲除國患;翼存天子,甘心毀旦。斯乃愚誠憤發所以徼禍也。成王大悟周公顯,復一化齊俗,義以斷恩。雖內信如心,外體不立。稱兵叛亂,所惑者廣。是以隱忍授刑,流涕行誅。示以賞罰,不避親戚;榮爵所顯,必鍾盛德;戮撻所施,必加有罪,斯乃為教之正。體古今之明議也,管、蔡雖懷忠抱誠,要為罪誅。罪誅已顯,不得復理。內必幽伏,罪惡遂章。幽、章之路大殊,故令奕世未蒙發起。然論者承名信行,便以管、蔡為惡,不知管、蔡之惡,乃所以令三聖為不明也。若三聖未為不明,則聖不佑惡而任頑兇也頑兇不容於時世,則管、蔡無取私於父兄;而見任必以忠良,則二叔故為淑善矣。今若本三聖之用明,思顯授之實理,推忠賢暗權,論為國之大紀,則二叔之良乃顯,萬顯三聖之用也有以,流言之故有緣,周公之誅是矣。且周公居攝,邵公不悅。推此言則管、蔡懷疑,未為不賢。而忠賢可不達權,三聖未為用惡,而周公不得不誅。若此,三聖所用信良,周公之誅得宜,管、蔡之心見理,爾乃大義得通,內外兼敘,無相伐負者,則時論亦得釋然而大解也。
嵇康的養生之道:越名教而任自然
  嵇康為魏晉時期的文學家,同時也崇尚老莊,講求養生服食之道。他雖然因政治原因衹活了40歲(為司馬昭政權所殺),但在中國雲臺山百傢岩養生學史上仍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他繼承了老莊的養生思想,進行實踐頗有心得,他的《養生論》是中國養生學史上第一篇較全面、較係統的養生專論。後世養生大傢如陶弘景、孫思邈等對他的養生思想都有藉鑒。
  《嵇康集》十捲書中,篇篇含養生之理,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養生看法。
  魏晉之時,養生之學大興,但社會上有兩種相對立的思想存在:一是認為修道可成仙,長生不老;二是認為“生死全由天,半分不由人。”嵇康針對這種現象,指出神仙不可能,如果導養得理,則安期、彭祖之論可及的看法。
  在他的重要著作《養生論》中,他以導養得理可壽的總論點,精闢地闡述以下幾個問題:
  一、提出形神兼養,重在養神。他舉了幾個例子說明精神對人體的強大作用,指出“由此言之,精神之於形骸,猶國之有君也。”而中醫學也認為人以神為根本,神滅則形滅。嵇康在此抓住了養生的根本。
  二、指出養生要重一功元益,慎一過之害,全面進行。嵇康認為萬物稟天地而生,後天給予的養護不同,壽命也不盡相同,勿以益小而不為,勿以過小而為之,防微杜漸,提早預防,積極爭取長壽。
  三、指出若不註重養生,耽聲色,溺滋味,七情太過,則易夭折。“夫以蕞爾之軀,攻之者非一塗;易竭之身,而內外受敵,身非木石,其能久乎?”
  四、嵇康還告誡養生者要有信心,堅持不懈,否則就不易有效。還要以善養生者為榜樣,積極吸取好的養生方法,清心寡欲,守一抱真,並“蒸以靈芝,潤以醴泉,唏以朝陽,緩以五弦”,就可以“與羨門比壽,與王喬爭年”。
  可見,嵇康在養生問題上研究頗深。他自己也身體力行,其友人言:“與康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他自己提的理論,幾乎條條做到,但卻犯了“營內而忘外”一忌,最終受人誣陷而遇害,令人惋惜不已。
晉書·嵇康傳
  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傢於其側,因則命氏。兄喜,有當世纔,歷太僕、宗正。
  康早孤,有奇才,遠邁不群。身長七尺八寸,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竜章鳳姿,天質自然。恬靜寡欲,含垢匿瑕,寬簡有大量。學不師受,博覽無不該通,長好《老》《莊》。與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養性服食之事,彈琴詠詩,自足於懷。以為神仙稟之自然,非積學所得,至於導養得理,則安期、彭祖之倫可及,乃著《養生論》。又以為君子無私,其論曰:“夫稱君子者,心不措乎是非,而行不違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氣靜神虛者,心不存於矜尚;體亮心達者,情不係於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係於所欲,故能審貴賤而通物情。物情順通,故大道無違;越名任心,故是非無措也。是故言君子則以無措為主,以通物為美;言小人則以匿情為非,以違道為闕。何者?匿情矜吝,小人之至惡;虛心無措,君子之篤行也。是以大道言‘及吾無身,吾又何患’。無以生為貴者,是賢於貴生也。由斯而言,夫至人之用心,固不存有措矣。故曰‘君子行道,忘其為身’,斯言是矣。君子之行賢也,不察於有度而後行也;任心無邪,不議於善而後正也;顯情無措,不論於是而後為也。是故傲然忘賢,而賢與度會;忽然任心,則心與善遇;儻然無措,而事與是俱也。”其略如此。蓋其胸懷所寄,以高契難期,每思郢質。所與神交者惟陳留阮籍、河內山濤,豫其流者河內嚮秀、沛國劉伶、籍兄子鹹、琅邪王戎,遂為竹林之遊,世所謂‘竹林七賢’也。戎自言與康居山陽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
  康嘗採藥遊山澤,會其得意,忽焉忘反。時有樵蘇者遇之,鹹謂為神。至汲郡山中見孫登,康遂從之遊。登瀋默自守,無所言說。康臨去,登曰:“君性烈而纔雋,其能免乎!”康又遇王烈,共入山,烈嘗得石髓如飴,即自服半,餘半與康,皆凝而為石。又於石室中見一捲素書,遽呼康往取,輒不復見。烈乃嘆曰:“叔夜志趣非常而輒不遇,命也!”其神心所感,每遇幽逸如此。
  山濤將去選官,舉康自代。康乃與濤書告絶,曰: 聞足下欲以吾自代,雖事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也。恐足下羞庖之人獨割,引屍祝以自助,故為足下陳其可否。
  老子、莊周,吾之師也,親居賤職;柳下惠、東方朔,達人也,安乎卑位。吾豈敢短之哉!又仲尼兼愛,不羞執鞭;子文無欲卿相,而三為令尹,是乃君子思濟物之意也。所謂達能兼善而不渝,窮則自得而無悶。以此觀之,故知堯舜之居世,許由之岩棲,子房之佐漢,接輿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數君,可謂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塗同緻,循性而動,各附所安。故有“處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返”之論。且延陵高子臧之風,長卿慕相如之節,意氣所托,亦不可奪也。
  吾每讀《尚子平》、《臺孝威傳》,慨然慕之,想其為人。加少孤露,母兄驕恣,不涉經學,又讀《老》《莊》,重增其放,故使榮進之心日頽,任逸之情轉篤。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每師之,而未能及。至性過人,與物無傷,惟飲酒過差耳,至為禮法之士所繩,疾之如仇仇,幸賴大將軍保持之耳。吾以不如嗣宗之資,而有慢弛之缺;又不識物情,暗於機宜;無萬石之慎,而有好盡之纍;久與事接,疵釁日興,雖欲無患,其可得乎!
  又聞道士遺言,餌術黃精,令人久壽,意甚信之。遊山澤,觀魚烏,心甚樂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廢,安能捨其所樂,而從其所懼哉!
  夫人之相知,貴識其天性,因而濟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長也;仲尼不假蓋於子夏,護其短也。近諸葛孔明不迫元直以入蜀,華子魚不強幼安以卿相,此可謂能相終始,真相知者也。自卜已審,若道盡塗殫則已耳,足下無事冤之令轉於溝壑也。
  吾新失母兄之歡,意常凄切。女年十三,男年八歲,未及成人,況復多疾,顧此恨恨,如何可言。今但欲守陋巷,教養子孫,時時與親舊敘離闊,陳說平生,濁酒一杯,彈琴一麯,志意畢矣,豈可見黃門而稱貞哉!若趣欲共登王塗,期於相緻,時為歡益,一旦迫之,必發狂疾。自非重仇,不至此也。既以解足下,並以為別。
  此書既行,知其不可羈屈也。
  性絶巧而好鍛。宅中有一柳樹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鍛。東平呂安服康高緻,每一相思,輒千裏命駕,康友而善之。後安為兄所枉訴,以事係獄,辭相證引,遂復收康。康性慎言行,一旦縲紲,乃作《幽憤詩》,曰:
  嗟餘薄枯,少遭不造,哀煢靡識,越在襁褓。母兄鞠育,有慈無威,恃受肆姐,不訓不師。愛及冠帶,憑寵自放,抗心希古,任其所尚。托好《莊》《老》,賤物貴身,志在守樸,養素全真。
  日予不敏,好善暗人,子玉之敗,屢增惟塵。大人含弘,藏垢懷恥。人之多僻,政不由己。惟此褊心,顯明臧否;感悟思愆,怛若創痏。欲寡其過,謗議沸騰,性不傷物,頻緻怨憎。昔慚柳惠,今愧孫登,內負宿心,外恧良朋。仰慕嚴鄭,樂道閑居,與世無營,神氣晏如。
  咨予不淑,嬰纍多虞。匪降自天,實由頑疏,理弊患結,卒緻囹圄。對答鄙訊,縶此幽阻,實恥訟冤,時不我與。雖曰義直,神辱志沮,澡身滄浪,曷雲能補。雍雍鳴雁,厲翼北遊,順時而動,得意忘憂。嗟我憤嘆,曾莫能疇。事與願違,遘茲淹留,窮達有命,亦有何求?
  古人有言,善莫近名。奉時恭默,咎悔不生。萬石周慎,安親保榮。世務紛紜,祗攪餘情,安樂必誡,乃終利貞。煌煌靈苓,一年三秀;予獨何為,有志不就。懲難思復,心焉內疚,庶勖將來,無馨無臭。采薇山阿,散發岩岫,永嘯長吟,頤神養壽。
  初,康居貧,嘗與嚮秀共鍛於大樹之下,以自贍給。潁川鐘會,貴公子也,精練有纔辯,故往造焉。康不為之禮,而鍛不輟。良久會去,康謂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會以此憾之。及是,言於文帝曰:“嵇康,臥竜也,不可起。公無憂天下,顧以康為慮耳。”因譖“康欲助貫丘儉,賴山濤不聽。昔齊戮華士,魯誅少正卯,誠以害時亂教,故聖賢去之。康、安等言論放蕩,非毀典謨,帝王者所不宜容。宜因釁除之,以淳風俗。”帝既昵聽信會,遂並害之。
  康將刑東市,太學生三千人請以為師,弗許。康顧視日影,索琴彈之,曰:“昔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靳固之,《廣陵散》於今絶矣!”時年四十。海內之士,莫不痛之。帝尋悟而恨焉。初,康嘗遊於洛西,暮宿華陽亭,引琴而彈。夜分,忽有客詣之,稱是古人,與康共談音律,辭緻清辯,因索琴彈之,而為《廣陵散》,聲調絶倫,遂以授康,仍誓不傳人,亦不言其姓字。
  康善談理,又能屬文,其高情遠趣,率然玄遠。撰上古以來高士為之傳贊,欲友其人於千載也。又作《太師箴》,亦足以明帝王之道焉。復作《聲無哀樂論》,甚有條理。子紹,別有傳。
百科辭典
  Ji Kang
  嵇康
    三國時曹魏文學家。“竹林七賢”之一。字叔夜。譙國□縣(今安徽宿縣)人。早年喪父,傢境貧睏,但仍勵志勤學,文學、玄學、音樂等無不博通。他娶曹操曾孫女長樂亭主為妻。曾任中散大夫,史稱“嵇中散”。司馬昭曾想拉攏嵇康,但嵇康在當時的政爭中傾嚮皇室一邊,對於司馬氏采取不合作態度,因此頗招忌恨。司馬昭的心腹鐘會想結交嵇康,受到冷遇,從此結下仇隙。嵇康的友人呂安被其兄誣以不孝,嵇康出面為呂安辯護,鐘會即勸司馬昭乘機除掉呂、嵇。當時太學生三千人請求赦免嵇康,願以康為師,司馬昭不許。臨刑,嵇康神色自若。奏《廣陵散》一麯,從容赴死。
     嵇康像 南朝墓磚畫
    嵇康身當魏末玄學興盛時期,他對玄理有自己的見解,稱“老子、莊周,吾之師也”(《與山巨源絶交書》),表明他對老、莊的服膺。他又認為,神仙稟之自然,非修煉所能緻,然而如導養得法,常人也能夠長壽,與流行的服食飛升神仙之說有所不同。他著有《養生論》,強調“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等精神上的自我修養功夫。並與嚮秀就這個問題進行過討論。嵇康在文章裏主張“心無措乎是非”(《釋私論》),但是他的行動卻是“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
     唐代李懷琳書嵇康絶交書
    嵇康的這種性格,表現為他對名教、禮法的批判。當時司馬氏集團為了維護自己的政權,大力標榜提倡禮法,用所謂“人倫有理、朝廷有法”來羈縻一些士子。嵇康則在一係列文章中強調道傢的“自然”,揭露禮法和“禮法之士”的虛偽本質。
    嵇康“每非湯、武而薄周、孔”,這種非毀先王的作法,實際上是要否定“今王”──司馬氏。
    嵇康對司馬氏的敵意,在他另一些文章中也有所流露,如《管蔡論》一文,為歷來被說成是“頑惡顯著”的管叔、蔡叔翻案,說他們本來是“服教殉義、忠誠自然”的,衹是由於武王死後,周公攝政,“卒遇大變,不能自通,忠疑乃心,思在王室,遂乃抗言率衆,欲除國患”。當時司馬昭曾以周公自居,而魏末又屢次發生大臣舉兵抗命、反對司馬氏的事變,所以此文很自然地讓人聯想到作者是在為反對司馬氏的□丘儉、諸葛誕等人張目。事實上,後來鐘會構陷他,一條重要罪狀就是“康欲助□丘儉”。
    嵇康的文學創作,主要是詩歌和散文。他的詩今存50餘首,以四言體為多,占一半以上。代表作有《贈秀纔入軍》18首以及《幽憤詩》。《贈秀纔入軍》為贈其兄嵇喜之作。詩中寫對從軍遠征的哥哥的思念,表現了兄弟間的動人情誼。如第9首(“良馬既閑”),用想象的手法,寫嵇喜在軍中馳射的英武風姿;第14首(“息徒蘭圃”)也以想象方式,寫嵇喜在徵途中息駕休憩、寄情山水的悠閑神態;第15首(“閑夜肅清”)又寫詩人自己在清夜朗月下置酒無歡、禦琴不鼓的孤獨寂寞心情,寫得都相當親切感人。詩中大量使用比興手法來渲染濃郁的別離氣氛,它們大多由《詩經》中化出,顯示了嵇康四言詩所受《詩經》的影響。《幽憤詩》作於係獄臨終之前。詩中回顧了自幼至長的經歷,敘述了自己“托好老、莊,賤物貴身”的思想及其形成原因,認為自己終緻囹圄,是由於性格“頑□”,招來了謗議。詩中表示希望度過目前的厄難,然後去過超塵絶世生活,“無馨無臭,采薇山阿,散發岩岫,永嘯長吟,頤性養壽”。這篇詩由於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寫的,所以沉至痛切。在寫法上,它采取了回環往復的多層次結構,強調了詩人愧恧的心情和守樸全真的志嚮,充分表達了他內心的鬱悶憤懣。
    嵇康往往在詩中抒發他強烈的憤世疾俗心情,因此他的一些作品寫得比較直露,語含譏刺,鋒芒畢現,表現出清峻警
英文解釋
  1. :  Ji Kang
  2. n.:  Ji Kang, a man of letters of the Wei Dynasty , of of the Seven Wise Men of the Bamboo Gr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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