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三百首 > 寄全椒山中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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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全椒山中道士 A POEM TO A TAOIST HERMIT CHUANJIAO MOUNTAIN》
詩人: 韋應物 Wei Yingwu

寄全椒山中道士
寄全椒山中道士
寄全椒山中道士
  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
  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遠慰風雨夕。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My office has grown cold today;
  And I suddenly think of my mountain friend
  Gathering firewood down in the valley
  Or boiling white stones for potatoes in his hut....
  I wish I might take him a cup of wine
  To cheer him through the evening storm;
  But in fallen leaves that have heaped the bare slopes,
  How should I ever find his footprints!
No. 2
  【標題】: 寄全椒山中道士
  【年代】: 中唐
  【格律】: 五言古詩
  【體裁】: 詩
  【作者】: 韋應物
  【作者簡介】:
  韋應物 (約737~約792),京兆長安(今陝西西安)人。望族出身,少為皇帝侍衛,後入太學,折節讀書。代宗朝入仕途,歷任洛陽丞、滁州刺史、江州刺史、蘇州刺史,罷官後,閑居蘇州諸佛寺,直至終年。其詩多寫山水田園,高雅閑淡,平和之中時露幽憤之情。反映民間疾苦的詩,頗富於同情心。韋應物是中唐著名詩人。
  【主題詞或關鍵詞】: 唐詩
  【欄目關鍵詞】: 唐詩三百首
  【原文】:
  寄全椒山中道士
  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②。
  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③。
  欲持一瓢酒,遠慰風雨夕④。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譯文】:
  今天齋捨受到寒冷侵襲,忽然想念起山中的友人。也許他在澗底打柴。回來煮白石為糧修煉為仙。在這凄風冷雨的季節,我想帶一壺佳釀,探慰遠山的友人。落葉覆蓋了蕭森的山林,漂浮無定的友人呵,叫我到哪裏去尋找你的蹤跡。
  【註釋】:
  ①全椒:今安徽全椒縣,唐屬滁州。
  ②郡齋:滁州刺史衙署的齋捨。
  ③“澗底”二句:指想象山中道士隔絶人世的幽獨清苦生活。荊薪:柴草。煮白石:《神仙傳》雲:“白石先生者,中黃丈人弟子也,嘗煮白石為糧,因就白石山居,時人故號曰白石先生。”
  ④瓢:將幹瓠刳空,剖而為二,叫做瓢,用來作盛酒漿的器具。風雨夕:風雨之夜。
  【韻譯】:
  今天在官邸齋捨中覺得冷清, 忽然想起隱居全椒山的友人。
  他或許正在山澗底捆綁柴荊, 回到傢裏點火熬煮白石充饑。
  我本想捧持一瓢醇香的美酒, 在這風涼雨冷的秋夜去拜訪。
  然而滿山遍野盡是紛紛落葉。 到何處去找尋老朋友的足跡?
  【寫作背景】:
  作者早年宿為內廷,任俠使氣,生活頗為放浪。安史之亂後,折節讀書,變為沉靜清雅的讀書人。與道士之流往返密切。
  【鑒賞】:
  這首詩寫對山中道士的友情,作者在風雨之夜想持酒去探望山中的道士,又恐怕不能相遇,所以衹能以詩寄意。詩中的道士形象鮮明,過着“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的清苦幽獨的生活,在寒冷的氣候中到澗底去打柴,打柴回來卻是“煮白石”。詩人懷念苦修的友人,想送一瓢酒去,安慰秋風冷雨中的他。而“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秋天來了,滿山落葉,路也不容易找,到哪兒去尋找這閑雲野鶴一樣的人呢?自然而富有韻緻,留給人以無窮意味,為後世論者所稱賞。全詩用語平直,意境幽遠。
  【賞析】
  這首詩乍看無甚驚人之句,好象一潭秋水,冷然而清,頗有陶淵明的風格,嚮來被稱為韋詩中的名篇。有人說它“一片神行”,有人說是“化工筆”(見高步瀛《唐宋詩舉要》),評價很高。
  題目叫《寄全椒山中道士》。既然是“寄”,自然會吐露對山中道士的憶念之情。但憶念衹是一層,還有更深的一層,需要細心領略。
  詩的關鍵在於那個“冷”字。全詩所透露的也正是在這個“冷”字上。首句既是寫出郡齋氣候的冷,更是寫出詩人心頭的冷。然後,詩人由於這兩種冷而忽然想起山中的道士。山中的道士在這寒冷氣候中到澗底去打柴,打柴回來卻是“煮白石”。葛洪《神仙傳》說有個白石先生,“嘗煮白石為糧,因就白石山居。”還有道傢修煉,要服食“石英”。明乎此,那麽“山中客”是誰就很清楚了。
  道士在山中艱苦修煉,詩人懷念老友,想送一瓢酒去,好讓他在這秋風冷雨之夜,得到一點友情的安慰。然而再進一層想,他們都是逢山住山、見水止水的人,今天也許在這塊石岩邊安頓,明天呢,恐怕又遷到別一處什麽洞穴安身了。何況秋天來了,滿山落葉,連路也不容易找,他們走過的腳跡自然也給落葉掩沒了,那麽,到何處去找這些“浮雲柳絮無根蒂”的人呢?
  詩雖淡淡寫來,卻使人覺得詩人情感上的種種跳蕩與反復。開頭,是由於郡齋的冷而想到山中的道士,再想到送酒去安慰他們,終於又覺得找不着他們而無可奈何;而自己心中的寂寞之情,也終於無從消解。
  詩人描寫這些復雜的感情,都是通過感情和形象的配合來表現的。“郡齋冷”兩句抒寫,可以看到詩人在郡齋中的寂寞。“束荊薪”、“煮白石”是一種形象,這裏面有山中道人的種種活動。“欲持”和“遠慰”又是一種感情抒寫。“落葉空山”卻是另一種形象了,是秋氣蕭森、滿山落葉、全無人跡的深山。這些形象和情感串連起來,便構成了情韻深長的意境,很耐人尋味。
  這首詩,看來象是一片蕭疏淡遠的景,啓人想象的卻是表面平淡而實則深摯的情。在蕭疏中見出空闊,在平淡中見出深摯。這樣的用筆,就使人有“一片神行”的感覺,亦就是形象思維的巧妙運用。
  蘇東坡很愛這首詩。《許彥周詩話》載:“韋蘇州詩:”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東坡用其韻曰:“寄語庵中人,飛空本無跡。’此非纔不逮,蓋絶唱不當和也。”施補華《峴傭說詩》也指出:“《寄全椒山中道士》一作,東坡刻意學之而終不似。蓋東坡用力,韋公不用力;東坡尚意,韋公不尚意,微妙之詣也。”這便是自然和造作的分別。韋應物這首詩,情感和形象的配合十分自然,所謂“化工筆”,也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