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作者: 程小青 Cheng Xiaoqing 一 舊書中的新資料 有幾個對於偵探似乎沒有多大好感的人,曾有這樣幾句類似譏諷的話:“偵 探是靠罪案而生活的;所以罪案和偵探的名詞始終連接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尋味這幾句話的含意,顯然在抱怨偵探是一種可憎可厭的不祥人物;他的足 跡所到之處,罪案便會跟着發生。一般地說,這話是不合邏輯的,可是就事實上 說,我也的確沒法否認。因為罪案和偵探,有時候真會像“影之隨形”。譬如我 和霍桑不論走到哪裏,那種種不可思議的罪案往往會跟着發生。 那一次——那是民國二十年前後——我們往南京去,一則因着友人的請約, 打算看看建都以後的新興氣象;二則我們因着工作的疲勞,趁機旅行一次,給我 們的精神上來一下調劑。卻也奇怪,就在這一次的旅程中,我們又遇到一件意外 而有趣的案子。我記得我們以前每次出門旅行,也都有同樣的經驗。故而偵探和 罪案是影形相隨的話,我雖感覺不滿,卻也不能不完全承認。 人們離開了久居的所在,旅行到別處去,一旦置身在新環境中,對於事事物 物都足引起註意和興趣,真像翻開了一本心愛的新書,一字一句都含着新意,使 人的精神上發生無量的愉快。我們此番旅行,開宗明義的第一章,就是在火車上 的一頁。火車中的情景可算是一種爛熟的舊書了。可是舊書中也有新甸新意, 要人們自己去爬據找尋。例如我們走進了車廂,車隨即開了,霍桑把他的那件黑 呢大衣卸了下來,銜着一支由金竜紙煙,默默地吐吸。約摸靜坐了半點鐘光景, 他便找出了許多資料。 他低聲叫我說;“包朗,你可曾看見對面第三排座上那個老頭兒?……我知 道他身上一定帶着不少錢。……晤,他對面的那個高個子客人卻是一個販私貨的 人。大概是黑發吧?據我估量起來,那黑貨至少總有三十多斤。 我正靠着車窗閑眺那殘鼕的景物。田野中一片荒涼,連草根也都呈慘淡枯黃 之色。田旁的樹木都已赤條條地脫落幹淨,就是人傢墳墓上的長青的鬆柏,這時 候竟也黯黯沒有生氣。 我聽了霍桑這幾句話,把我的眼光收來回來,依着他所說的方向瞧去。那老 者約有六十歲左右,穿一件藍花緞的羊皮抱子,圓月似的臉上皺紋縱橫,須兒已 有些灰白。他對面那個穿黑呢大衣的男客,面色黑黝,、身材魁梧,好像是北邊 人。 我微笑着答道:“這是你的推想?你怎麽能知道? 霍桑把紙煙取了下來,緩緩彈去了些灰燼,仍低聲說話。 “你也一樣有眼睛的啊。 “我的眼睛正在另一方面活動,不曾讀見。你究竟誰見了些什麽? “我看見那黑臉大沒有一個皮包,起先本好好地放在吊板上的;接着他忽而 拿了下來,移在自己的座分;隔了不久,他又匆匆忙忙地把皮包換到他座位的下 面大,踏在自己的腳下。剛纔期查票員進來的時候,他還流露一種慌張的神色。 這種種已盡足告訴我那皮包中一定藏着私貨。並且我估量他的私販的經驗還不很 深。” “那個老頭兒呢?” “這更是顯而易見了。在這半小時中,他的手已經摸過他的衣袋七次。有一 次還顯出驚慌的樣子,似乎覺得他袋中的東西忽已失去了。其實衹是他自己在那 裏搗鬼——瞧,他的右手又在摸袋了。這已是第八次哩! 我重新瞧那老人,看見他的右手似模非模地在撫摩他的衣袋外面,目光嚮左 右閃動,流露出一種過分謹慎的神氣。 霍桑又附着我的耳朵說;“你瞧,我們的右邊還有兩個西裝少年。我猜他們 的行囊中一定也藏些錢。” 我又把目光回過來。這兩個人一個穿一件深棕色的厚呢外衣,裏而是一套灰 呢西裝,頭上的呢幅也是灰色。他的臉形帶方,顴骨聳起,眼睛也很有精神。另 一個面色較白嫩,眉目也比較端正,頭上戴一頂黑色絲絨的銅盆帽,一套保育花 呢西裝,外面罩一件光澤異常的黑色鏡面呢外衣,鑲着一條獺皮領口。他們倆的 年紀都衹二十六七。那個穿棕色大衣的正在回講劃指。他的穿獺皮衣領的同伴卻 在斂神額所,不時還點頭表示領會。 霍桑又說:“包朗,你瞧這兩個人可有什麽特異之處?” 霍桑的敏銳的眼光平日我本是很佩服的,不過像這樣子片面的猜測,既沒有 方法證實,他的話是否完全正確,委實也不容易知道二我衹嚮他搖了搖頭,表示 沒有意見。 霍桑仍很起勁地說。‘哦瞧這兩個人所以穿西裝,大概是含些風頭主義的, 說不定還是第一次嘗試。你瞧,那個穿棕色大衣的便領又高又大,和他的頭頗顯 然不相稱。他的同伴的領結,顔色是紫紅的,未兔太火辣辣,太俗氣,扣打的領 結,手術又不在行——收束得太緊些了。嗜,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不自然。我相信 他們的出門的經驗一定不會太豐富。假使今天這一節車上,有什麽剪級的匪徒或 編號,着實可以發些地利市——” 我不禁接嘴道。“好了。我們此番旅行,目的在乎蘇散。現在你手空裏空費 無謂的腦筋。這又何苦?” 霍桑微笑道。“晤,你的話不錯。不過我的眼睛一瞧見什麽,腦子便會自然 而然地發生反應,同時就不自主地活動起來。這已成了一種習慣。對,我的確應 當自製一下哩。 他重新燒了一支白金竜,銜在嘴唇裏,把雙臂交抱在胸口,閉找了眼睛,緩 緩地吐吸。我又傳着車窗,恢復我的野望。不料霍桑的話聲剛停。我們背後座上 的兩個客人忽而暢談起來。我本想不理會,但是他們的談話很有吸引力量,竟使 我不能自主。 一個人說;“現在火車上的匪徒真多極了——尤其是二等車中,更多這班人 混跡。他們的外表上都穿得很闊綽,誰也不會疑心他們是行竊的扒手。他們的手 段都是神出鬼沒的,眼睛一霎,老母雞變鴨。……晤,着實厲害得很! 另一個人回答:“不錯。上月裏我也親眼看見過一件竊案,很有趣。 首先一人引起了好奇心似地接口。“有趣?爺,你說說看。 第二人幹咳了一聲,答道:“那時有兩個客人坐在我的對以,一胖一矮。這 兩個人都是上流入打扮,外表上一無可疑。他們倆因着同座的關係,彼此攀談起 來,不久就漸漸地熟悉了。一個身材較矮小的人便摸出紙煙來敬客。另一較肥胖 的人略一謙遜,便接受了煙,從袋中摸出火柴來燒吸。他們且吸且談,越談越見 投機。不料不多一會,那個受煙的胖容忽而語聲漸息,閉了狠打起味來。我起初 原不在意,衹詫異這個人怎麽突然便睡。 “這樣靜寂了一會,忽而一聲汽笛,蘇州站到了。那個賭煙的矮子急忙忙立 起身來,舉起兩手嚮吊板上去提取皮包。那個打盹的胖子,鼾聲然財地已經好一 會了。這時候他忽而睜開眼睛,也突然站起來。 “他冷然地說:‘朋友,你拿錯了皮包哩——慢!這裏還有一副手調,也請 你帶了去!’ “語聲既終,接着是一種罌骼的聲音打動我的耳鼓。我擡頭一瞧,那贈煙的 一客,皮包還沒有到手,一隻銅瀚卻已套上了他的手腕。原來那贈煙的固然是個 騙子,但是那個表面上被騙的胖子卻是鐵路上的暗探。那騙子昏了眼睛,竟嚮泰 山頭上去動土,結果是自投羅網。你想有趣不有趣? 故事終結以後,這車座的一角略略靜默了片刻。我也聽得很有興味。 那第一個開口的人評論說:“晤,果真怪有趣。我想那騙子利用的工具,諒 必就是那支敬客的紙煙。是不是? “當然。”’講故事的客人答應着。 “但是那個偵探既然已經吸了他的煙,怎麽倒不曾昏迷? “這一點我當初也懷疑過的。但據那偵探自己說,他接受紙煙以後,在伸手 去摸火柴的當地,乘機換了一支。那騙子竟粗心沒有防備,纔反而落進了偵探的 圈套。” 類乎這樣的故事資料,火車廂中真是一個最豐富的免費批發所。你如果高興, 一件件採集起來,結果一定會很有可觀。不過我並沒有這種收集的企圖,現在為 “言歸正傳”起見,對於這種題外的資料不能不就此割愛。 二 怪聲 我們到達南京以後,發現各處的旅館都已住滿了人。新都的氣象畢竟已改了 舊觀。後來我們就在一傢中等旅館裏權且住下了。這旅館名叫新大,位置在城中 的集賢街,地點上還算鬧中取靜。當晚霍桑的好友費樹聲,就來請吃晚飯,暢談 了一會新都的景況,彼此非常有興。費樹聲在外交部裏擔任重要的職務,見聞當 然很豐富。他的談話很多,話題也滲透到各方面,我一時不能盡記。總而言之, 政治的設施,市政的建設,社會的改進,一切都在振作發達的進程之中。 我們的臥室是四十號,雖然靠近馬路,幸虧那地點比較地僻靜,睡時還算安 寧,不過有一件事很覺巧合。我們火車中瞧見的兩個西裝少年,也同住在這旅館 之中,並且就在我們的右隔房四十一號。當我們回進去時,曾和那個穿獺皮領大 衣和紫須結的少年相見。他似也認識我們,白嫩的臉上現出一些微笑。我後來知 道這人叫楊立素,還有他的那個穿棕色大衣高顴骨的同伴,名叫馬秋霖。他們大 概也是找不到別的高等旅館,故而纔降格到這新大來的。 這一天晚上,我因着多飲了幾杯酒,忽而發起熱來;第二天早晨頭痛如裂, 熱仍沒有退盡。我們本是為遊歷而來,忽然身子不爽,打斷了遊興,未免有些不 歡。 霍桑慰藉我道:“包朗,你不必失望。姑且休息一天,明天等你身體健了, 我們再同遊不遲。此番我們專誠是為遊散來的,外面既不宣揚,當然不致有人來 打擾。我們即使在這裏多耽擱幾天,也不妨事。 霍桑所說的話和實際恰巧相反。這一天——2月19日——的金陵報上,就登 着我們到新都的消息,並且把我們所住的旅館和臥室的號數都登得清清楚楚。 霍桑讀過了報,皺着眉頭說:“這一定是昨晚上費樹聲所請的幾個陪客漏出 去的。 我答道:“有了這個消息,萬一又有什麽人登門求教,我們的暢遊計劃豈不 是又要打岔? 霍桑道:“那也不妨。明天我們若能找得一個旅館,便可以悄悄地遷移。 這天上午霍桑應了費樹聲的請約,到外交部中去參觀。我因着發熱,就一個 人留在寓中。心理學家說,人們的心理常會受身體的影響而轉變。身體軟弱或因 病魔的磨折,往往會造成種種偏於消極衰頽的幻想。我的身體既然不健,精神上 真也感到煩悶,而且真引起了不少遍思。但是也有一件實際的事引動我的註意。 我聽得隔壁四十一號室中,有銀圓的聲音透出來,似有人在那裏盤算款項。我不 知道這兩個人帶了多少錢,究竟來幹什麽。不過上一天在火車中,霍桑就料想他 們倆的行筐中一定有錢,這一點現在果然已經證實了。 晚飯時霍桑仍沒有回來。氣候轉冷了。我仍舊睡在床上,雖不致興客店孤燈 之感,但室中並無暖氣設備,冷冰冰地寂寞寡歡,再也不能合眼。到了深夜十二 點多鐘,街上的人聲靜了,旅館中的寓客也大半歸題。除了窗外呼呼的風聲以外, 一切的聲音都已逐漸歸於靜止。霍桑仍不回來,我覺得翻覆不安。他今天整天在 外面應酬,怎麽這樣深夜還不回離?他明知我一個人在客店裏臥病,如果沒有必 要,怎麽這遲遲不回來?一種意念突然襲擊我的意識。莫非有偶然發生的案子把 霍桑留住了嗎?…或是他竟不幸地有什麽意外的遭遇?這是我的神經過敏嗎?不。 因為我相信一個處處圓到面面玲綫的人,不一定是一個純粹的好人。在社會上做 事,要是肯負責的話,一方面固然可以受人推崇,另一方面也不免會受人的嫉妒 猜忌甚至怨恨。我們幹了十多年的偵探生涯,所受到的社會上的稱揚固然不少, 但暗中和我們結怨的人也未始沒有。此番我們出門旅行,報紙上既已漏了消息, 有什麽歹人暗中嚮我們狙擊,也不能不算是可能的事。 時計打過了十一點鐘。旅館的內外都已完全靜寂,我兀自不能睡着。我的頭 仍在群贈刺痛,鼻孔中依舊覺得熱騰騰地難受。忽而有一種奇異的聲音直刺我的 耳官。我微微一震,便從床上仰起了身子,斂神傾聽。旅館中卻仍死寂無聲。我 重新躺下去,自以為也許真是我的神經在作祟了。 噓……噓……噓…。 那怪聲又繼續發生了!這聲音幽哀而纖長,像是秋夜中怪雞的鳴聲,又像有 什麽人在低低地合唇而噓。我默揣那聲音的來源,就在窗外陽臺下面的馬路上。 我因急急從床上坐了起來,披上一件灰鼠皮袍,輕輕走到廉前。我先把窗簾拉起 了一角,嚮外瞧視。。下面黑暗中有一縷電筒的光亮了一亮,正嚮我們的窗口直 射;但一轉瞬間那光又立即熄滅。我也急急把窗簾放下,蹲下了身子,心中十二 分驚疑。 這是什麽玩意兒?莫非我的通想不幸成了事實,當真有什麽人要來和我們為 難?但瞧霍桑的深夜不歸,又加上這種怪聲電光,豈不太湊巧?這當地我的思潮 起伏的速度,任何算學家都計算不出。我應得怎樣應付?回床去睡?當然不可能。 索性開了窗瞧一個明白?那也太冒險。最後我纔决定主意,不如悄悄地下樓去瞧 瞧,然後再隨機應變。 我已忘掉了頭痛,急急套上褲子,把皮袍的紐子扣好,又拔上了鞋子,末後 還罩上一件大衣。我打開了旅行皮包,取出了那支常備的手槍,定一定神,就準 備開門下樓。 找在打開房門以前,又疑遲了一下。這時候旅館中除了看門人和值夜的條房 以外,旅客們都已睡了。我這樣子驚惶地出去,假使那守門的人嚮我問話,我又 用什麽話回答?真會有刺客嗎?還是我神經過敏?萬一如此,會不會弄出笑話? 這種輕舉妄動,在我個人雖沒有多大關係,但傳到外面去,帶纍了霍桑的名譽, 那豈不難堪? 這時候我又仿佛聽得臥室外面的甫道中有輕微的腳步的聲音。 聲音也很奇怪,好像有什麽人故意放輕腳步,含着偷偷掩掩的作用。更奇怪 的,那腳步似乎到了我的房門外面便停止不動! 我的神經不禁緊張起來,一手握着手槍,挺立着不動,準備有什麽人推進門 來。隔了一會,房門卻始終不動,可是我的本能上明明覺得門外有什麽人站着! 像這樣子隔着一扇扳門地彼此敵對,我的精神上實在已忍受不住!我鼓足了勇氣, 右手握槍,左手猛握門鈕,突的將房門拉開。 房門外面果真有一個人赫然站着! 三 驚呼 我說一句老實話,這時候我的神經委實已起了異象,若非那人開出口來,也 許要闖出大禍。 那人低聲叫道:“包朗,幹什麽?” 我呆了一呆,急忙收攝神思,把攀着槍機的食指放下了。我的眼睛圍着從燈 光中突嚮較黑暗的地方瞧去,一時實在瞧不清楚。那人似乎穿着黑色的西裝,銅 盆帽的邊檐壓得很低。可是我聽得了那不會錯誤的聲音,知道這個人正是我懸盼 已久的霍桑。 霍桑進了門來,一邊旋轉身去輕輕地把門會上,一邊把手按在我的肩上。 他低聲問道:“你的頭痛好些嗎?”他瞧見了我手中的手槍,又詫異道: “怎麽?你拿了這玩意兒要打誰?” 我一時答不出話來,嚮他呆呆地瞧着。他的面色也顯得起駭不寧;他的驚訝 的目光也一眼不笑地註射在我的臉上。 我問道:“霍桑,你可曾遭遇什麽?” 霍桑反問道:“你指什麽說的?” “你不曾碰到什麽意外——譬如暗中給人襲擊一類的事?” 霍桑仍凝視着我的臉,緩緩地搖搖頭。 “沒有啊。你怎麽有這個意念?” “你為什麽這樣子深夜回來?” “我因着樹聲的介紹,遇見了幾個從前綫回來的軍官,聽他們講戰事的經歷, 忘了時刻,撇你一個人在這裏,很抱歉。” “怎麽電話也不打一個回來?” “電話是打過的,可是這裏的電話綫壞了,打不通。對不起。” “晤,事情太湊巧! 霍桑拍拍我的肩,笑着說:“身體上有了病,容易産生非非想。你憑空裏疑 心我遭遇意外,也就是一 我接口說:“這倒不是完全憑空。” “喔,有什麽事?” “窗外的馬路上曾發生過怪聲和電光,都非常可疑。”我把經過的情形扼要 地嚮他說了一遍。 霍桑聽我說完,微微點點頭。他卸去了外衣,把我送到床邊,又婉聲嚮我曾 解。 “這也許是偶然的事,與我們完全無關。昨天你在火車上勸我不必應費腦力, 現在你自己的身子還沒有健全,何必也瞎費心思?夜深了,快些題吧。” 剛纔的事還使我放心不下。我總覺得有些踱蹺。我又繼續問話。 “你進旅館來時,門外可有什麽異狀?” “晤——沒有。”’ “那末你進來的時候,為什麽有這種偷偷掩掩的秘密狀態?” “這個——這也是你自己多疑。試想半夜裏回到公共的寓所裏來,假使也像 那些沒受教育和不顧公德的人們一般,高聲驚擾人傢,我們的人格又在哪裏?現 在你別再多說。第一着你得快快地解了衣裳,閉目安睡。如果你再有話,恕我不 客氣,我也不回答你了。” 霍桑這種強製的態度,我實在不能——也沒法——抵抗。我受了他的最後的 訓誡,心中雖不滿意,也衹能勉強遵命。 我睡不多時,忽而做一個惡夢,覺得有一個刺客進我們的臥室來行刺。我一 驚而醒,揭開帳門,忽見霍桑的帳子也在那裏顫動。 我呼道:“霍桑!……你沒有睡着?” 霍桑立刻低聲答道:“什麽?你怎麽還不睡?” “我睡着了,夢見你被人打了一槍——” “包朗,別再鬍思亂想!快睡!天快要亮哩!” 我第二次睡時,比較地酣適些,不料又被一種驚呼的聲音所驚醒。我突然坐 起來,下床瞧視,白漫漫的曙色已經在窗上透露。那驚呼聲音就是從隔壁四十一 號的馬楊兩個少年的室中發出來的。 “哎喲!……哎喲!……不好了!” 霍桑也早已從床上坐起,忙着穿衣服。他的語聲也帶着驚煌。 他道:“唉,隔室中也許出了什麽亂子哩!——包朗,別慌。快穿好衣服, 不要再感寒氣。你不如等一等,讓我先去瞧瞧再說。” 這一次我不再聽他的命令。我的好奇心既已激動,自己也按捺不住。五分鐘 後,我已穿上飽子,跟着霍桑走到了隔室。 一個左隔室四十二號的瘦長的中年男客也驚動起來,搶着奔進四十一號去。 一個值夜的條房正跑下樓去催醒帳房。 那白臉的楊立柬仍在連連呼叫;“不好了!……不好了!……我的錢包術見 了! 那四十二號的中年寓客問道:“有多少錢呀? 楊立索道:“四千五百元鈔票,五百元銀幣,還有——” 這幾句話還沒有完,那高顴骨的同伴馬秋霖忽也作聲驚呼。 “立素,我的大衣也不見了…唉!還有我的文書皮夾呢? “哎喲,不得了! “皮夾裏面還藏着重要文件呢! “這——這怎麽辦?” 兩個人的驚呼聲音鬧成一片;他們倆的舞手蹈足的動作更助村了氣氛的混亂。 那四十二號瘦長的寓客,頭髮已有幾莖花白,身上披一件文綢棉袍。我瞧他 的面貌很像有些頭腦,又像是出慣門的。他一邊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的或子把好, 一過高聲說話。 他道。“喂,你們走走神。不要這樣子慌亂,慌亂也沒益。現在先得查明, 這些東西究竟怎麽樣失掉的。 姓馬的忙應道:“那當然是有人進來偷去的。 瘦長子說:“這失竊的事是誰發見的? 那白瞼的少年應道:“我發見的?” “瞟,你所得偷地進來? “不,我起先睡得很熟,不聽見什麽。剛纔我起來小道,”忽見房門半開、 我叫秋霖,秋震還睡着。我記得這門是我親手鎖的,因此便知道不妙。我開了鏡 臺的抽屜一瞧,我的錢包果已不見。這一定是這旅館裏有了賊哩! 馬秋霖附和道:“不錯,我們快去叫警察來,趕緊在這旅館中搜一搜,也許 還可以人賊並獲。 霍桑和我跨進這四十一號以後,衹是站在那中年瘦長子的局面,旁觀地靜聽, 並不發表什麽意見。直到這時他方纔開口。 霍桑說:“這意見不錯。但我們不妨先瞧一瞧,可有沒有綫索。現在先瞧瞧 這房門,門既然鎖着,偷地怎麽樣會進來?” 瘦長的四十二號客人似也贊同,大傢都走到門口來察驗。 那客人忽作驚喜聲道:“唉,這鎖果真被什麽東西撬動過哩。瞧,鑰匙孔上 不是有很明顯的痕跡嗎?” 霍桑低下了頭,把鎖孔的兩面瞧了一瞧,又微微點點頭。他正要發表意見, 忽聽得房門外面一陣驚亂的腳步聲音,從樓梯那邊奔過來。 一個人嚷道:“快去敲四十號的門!……快去敲四十號的門!” 我暗暗一驚。四十號是我們的寓室。難道竟有人疑心我們?霍桑的舉動很快, 立即把門拉開了探頭出去。 他接嘴道:“我就是住在四十號裏的。什麽事? 我的眼光也從霍桑的肩頭上瞧去,看見那亂嚷的人是個禿發的矮子,就是這 新大旅館的帳房。他一聽霍桑的話,連忙住步。 他問道:“你可就是大偵探霍桑先生……哎喲!還算巧!霍先生,這件事總 要煩勞你老人傢——-” 霍桑插口道:“別喀驚,你走進來講。” 那兩個失主和四十二號的寓客,都不期然而然地把目光瞧着霍桑。似乎霍桑 的姓名,他們早曾聽得過,剛纔卻當面不識,此刻聽得了帳房的話,便都顯出一 種出乎意外的神氣。 霍桑同帳房道:“王先生,這件竊案一共有五千多元的損失。這位馬先生還 有重要的文件一起被竊。” 帳房急忙道:“是,是——不過我們旅館的章程是不負賠償責任的。就像你 先生有重要的東西交明我們,我們當然負責。若使並不交明,你們自己藏在身上 或臥室中,我們怎能負得了責任?所以——” 楊立素睜着雙目,厲聲道:“你的嘴倒厲害!人傢失了東西,你開口便不負 責任。這件事明明是有人撬開了室門進來偷的。偷的人不消說是在旅館裏。你既 然變不講理,我也不妨說你們庇護着偷兒,故意欺害我們旅客。並且——一” 霍桑排解似地說:“喂,這不是鬧意見的時候。何必說廢話?現在我們還須 查得仔細些。假使這竊賊就在旅館中,我們就得查明是什麽樣人。是不是什麽條 房?或是其他旅客?或者竟就是這位帳房先生——” 帳房發急道:“什麽?是我?” 霍桑說:“我原是假定地說,你別急。現在我們應得查一個水落石出,那纔 是正當辦法。來,我們走出去瞧瞧,有沒有來蹤去跡。” 我們還沒有走出臥室,忽然有一個條房急步奔進來,嚮着那禿頂的帳房報告。 “王先生,我們已發見了竊賊的出路哩!” 四 關鍵 這報告的條房名叫阿福,是一個短小精悍的人物。他的報告引起了我們深切 的註意。 霍桑先問道:“出路在哪裏?” 阿福道:“就在樓梯頭對面的窗口裏。你們跟我來。”他先回身退出。 我們一行人都踉在他的後面,走過了一道短短的南道,直到近樓梯的一個窗 口面前。那裏有兩扇玻璃窗,完全開敞。窗口上有一條麻繩,一直宕到下面;那 麻繩的一端有一個鐵鈎,鈎住在窗檻之上,另一端直拖到窗外的地上。窗外面是 一條小街。偷兒在這條繩子上上下,當真是一條很妥當的捷徑。 姓王的帳房歡呼說:“好啊!這可以證明白了。偷兒不是旅館中的人,明明 是從外面進來的。” 被竊的楊立素馬秋霖都不服氣地怒視着姓王的,但又面面相覷,呆住了找不 出話。 略停一停,楊立素怒容滿面地說:“無論如何,你們總得負責。你一味想卸 肩,我可不能讓你打如意算盤!你們一定要賠償我們!” 霍桑俯着身子在那窗檻上細細地察驗,又探出頭去,瞧那窗下面的小街。 他回頭說:“你們怎麽又說空話?據我看,這條繩子雖足以表明有人從外面 進來,但旅館裏面一定有內綫。” 這句話分明又使那帳房十二分失望。他緊閉着嘴唇,兩衹鬍桃似的眼睛嚮霍 桑兇狠狠地瞧着他的眼光中有一種明顯的表示,仿佛說:“真不識趣!我請你幫 忙,你卻反把責任歸到我身上來了! 他大聲問霍桑道:“你這話有什麽根據?” 霍桑仍鎮靜地答道:“你要根據?晤,有的。第一,這條繩子所以能夠鈎在 這窗檻上,當然是有人先開了窗然後鈎上的。像昨夜這樣的天氣,照我們的舊習 慣,這兩扇窗夜裏總是關閉的。假使這裏沒有內綫,這窗怎麽會開?第二,這繩 上的鐵鈎若說是外面丟進來的,即使鈎得牢,也不能鈎得如此穩妥。是不是?所 以我敢說這開窗和鈎繩的動作,都是裏面的人幹的。我說這裏面有人作內綫,難 道說錯了?” 帳房的面色由白而變青,眼睛裏幾乎爆出火來,卻兀自緊閉了嘴,又不能嚮 霍桑發作。 馬秋霖趁勢道:“現在明白了。我們的損失應得問你們賠償。”他用手指指 着那帳房。 楊立素也附和說:“當然,當然。我的鈔票和銀元一共有五千——” 霍桑忽剪住他們道:“慢!賠償責任,旅館也不能擔任,那是通常的慣例。 我看眼前最切要的,我們應當責成王先生查明那個內綫和偷兒,別的話還是少說 為妙。” 王帳房發急道:“你——你叫我怎樣去查?你簡直要害我哩! 楊立素瞧着旁邊的阿福咕着說:“這裏的茶房有幾個?都給叫來問問。…… 你——” 短小的阿福着了慌,期期地說:“我——我可沒有關係——昨夜裏李長發請 了假,我——我做他的替班——” 馬秋霖大聲說;“哼!有個茶房昨夜裏請假!這就值得註意——” 霍桑搖手道:“你們別扯談Z這案子我自信很有把握。不過這旅館中的人, 都須聽我的指揮。王先生,你可能辦得到?” 禿頂矮子的目光一轉,神色平靜了些,忽又變了一副面孔,仿佛車輪上的橡 皮胎,起先本是飽滿滿地打足了氣,一霎眼間,氣孔開了,立即軟了下去。 他忙答道:“唉,霍先生,那可以!那可以!衹要你能給我查明白這件案 子。” 霍桑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大傢回房去。這是公共地方,時候還早,別的 客人還在做他們的好夢,不應再驚擾他們。”他又回頭來瞧那兩個失主。“這案 子大概不久就可以破獲。你們都可以放心。” 我們回房以後,我正想問問霍桑所說的把握到底是什麽根據。霍桑忽又單獨 地匆匆地退出,過了十分鐘光景,我結束了我的漱洗工作,他剛纔回進房來、他 瞧見了我臉上的那種急於究問的神氣,便一邊洗臉,一邊先嚮我說話。 “這件事情非常簡單。你再休養一天,用不着多費心思。” “我的熱度已經退了,頭也不痛。喂,霍桑,這件事我覺得非常躁蹺,你怎 麽說簡單?” “我自信不久便可將它破獲,用不到你費什麽腦力。” “咯,你競覺得如此輕易?……莫非這案子的內綫就是旅館中的茶房?” “也許比你所說的更簡單些。”他的嘴角上露着微笑。 我詫異地問道:“什麽?你可是疑心那四十二號的瘦長子…” 霍桑忽搖手止住我。“‘輕聲些。你別信口鬍說。” “那末你怎麽又說十分簡單?難道楊立素的款子實際上並沒遺失,這衹是一 出假戲目的,在乎詐索賠償?” “你越說越遠了。無論楊立素的態度容色斷不像是做假戲索詐的人,即使如 此,他們的計劃也笨極了。你想旅客們失了錢,隨便說一個數目,旅館主人便負 賠償的責任,世界上哪裏有這樣的法律?” 我再答不出話。霍桑所說的簡單,在我眼中卻是一個囫圇的謎團!我心中實 在按耐不住。 我又問:“霍桑,你的意見究竟怎麽樣?爽快些說一說,免得我牙癢癢的! 霍桑已抹幹了臉,正對着一面鏡子梳理他的稀薄的頭髮。他聽了我追究的問 句,忽嚮鏡子裏嘻了一喀,纔慢慢地旋轉頭來答話。 他說:“包朗,我想你自己一定也有某種見解。不如你先說一說。” 我略一沉吟,答道:“是,我當真也有些意見,不過我跟你不同,不敢說怎 樣簡易。” “晤? “我覺得昨夜裏我所經歷的口嘯聲和電光,似乎和這案子都有關係。” “晤,這話很有價值。” 我很高興。“你也贊同?” 他自顧自地繼續問道:“你可知道這裏面的情由怎樣?” “這兩個失竊的人,正如你先前所料想的挾着巨款。他們在火車中或別處仍 然露了眼,便被人尾隨到這裏。後來那人就買通了內綫,着手幹這案子。你想這 推想可近?” 霍桑忽搖頭道:“不,我不贊成。如果照你的話,這案子就很復雜,不能算 是簡單的了。” 我忙道:“我原說你看得太覺輕易了啊。那末你的見解究竟怎麽樣?” 霍桑丟下了那衹假象牙的發梳,微微笑了一笑。“包朗,你的性急脾氣委實 沒法更改的了——好,現在我不妨給你一個關鍵。這案中最奇怪的一點,就在那 馬秋霖的一件大衣同時失竊。” “怎見得奇怪?那大衣不是也可以值錢?” “是的,但你總記得那是一件棕色的呢大衣,已不見得怎樣新。你想比那件 獺皮領的鏡面呢大衣,價值的大小怎麽樣?” “雖然。但偷地拿東西,順手與否是一個問題,勢不能從容地估價和挑選。” “不錯。但那偷地既從繩子上上下,身上帶了四千五百元鈔票,五百元銀幣, 已是很沉重,何必再帶這一件纍贅的大衣?” “這話你說得太牽強。大衣穿在身上,未必纍贅。況且你既說他有內綫,那 盡可等他下地以後,那內綫纔將贓物拋落下去,也不一定要穿在身上。” 霍桑又笑了一笑,點頭道:“包朗,你的理解力委實進步得可驚。不過這個 內綫既然把贓物她落了下去,卻仍讓那根繩子鈎住在檻上,富也開着。這樣一個 助手,假使和你合夥兒幹事,我想你也要尊他一聲‘笨伯’了吧?” 我經他一駁,覺得果真有些解釋不通,不禁呆了一呆。 一會,我又道:“霍桑,你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這句話不是和你自己本來 的推想矛盾了嗎?” 霍桑似笑非笑地順着我的口氣問道:“矛盾?” 我應道:“瞧你現在這句話的語氣,不是說這案中並沒有內綫了嗎?” 霍桑又把眼睛合成了細縫,瞧着我笑了一笑。他正要答話,室門上忽而有很 輕的剝啄聲音。霍桑立即做了一個手勢,叫我不要聲張,隨即輕輕地走過去開了 門走出去。 五 訓誡 當霍桑開門走出去的時候,我心中仍疑惑不安。他起先既然說有一個內綫, 現在又說這內綫太笨,好像是沒有的,真使人莫名其妙,大概他先前所說的內綫, 並不是真正的見解,衹是一種虛幌,目的在故意使人不防備。我揣摩他的口氣, 很像這件案子完全是旅館中人幹的,實際上並無外來的人。那窗口上的繩子, 是偷竊的人放布的疑陣。假使如此,那贓物也許至今還沒有出門,因此他纔看得 如此輕易、不過他也太輕易了。他為什麽不立即動手?贓物不會因着延擱而給乘 機運出去嗎?還有那行竊的人是誰?蠶桑難道也已經知道了?那個一味卸責的姓 王的矮子可也有些兒嫌疑?還有請假的茶房李長發有沒有關係? 我的疑潮正自洶涌起伏的當地;霍桑已回進來。我想繼續嚮他問話,忽見他 的目光灼灼地轉動,顯得很興奮的樣子。 他低聲問我道:“你的頭當真不痛了?” 我立即應道:“完全好了。” “好。今天冷得多。你再加一件大衣,跟我去。” 霍桑忽附着我的耳朵說:“取贓物去。” 我詫異得嚮他呆瞧着,但他的神氣决不像開玩笑。 “贓物在哪裏?” “別多問。案子快破理。輕些,別驚擾人傢。” 他匆匆把身上的一套黑色細條紋的西裝脫下了,打開皮包,換了一件深青素 綢的灰鼠袖子。他為什麽改裝?可是我已沒有機會發問。他已經首先輕步出室, 我也照樣跟着他下樓。 我們出了旅館,嚮集賢街的東面走去。天氣真比上夜冷得多,峭厲的北風吹 在臉上有些地刺痛。轉了兩個彎,霍桑在轉角上站住。我一路默默地跟着,不知 他的目的地何在。他忽嚮轉角上的一爿茶鋪指了一指。 他說:“這是迎月茶樓。我們上去喝一杯茶。” 我們到了樓上,因着時候還早,除了有幾個喝早茶的老茶客外,還不算怎樣 擁擠。有些人正在洗臉,有些人卻在吃包子。但瞧他fIJ那種安閑從容的神氣, 便可知道他們喝茶資格的老練。那近樓梯的一張桌子恰巧空着,霍桌就坐下來, 泡了一壺雨前。他的目光嚮四周溜了一下,忽而笑嘻嘻地嚮我低語。 “包朗,北民真幫我的忙; 這句話太突兀。什麽意思?我真想不出。 我也低聲問道:“霍桑,你指什麽?” 他搖搖頭,又低聲嚮我說。“我下樓去有些事。你等一等。”他隨即站起來 走下去。 我在無可如何的狀態下默坐着,便先叫了西客包子,預備作我們的點心。我 們探案以來,所經歷奇怪的案子很多很多,但像這樣似易非易沒頭沒腦使人捉摸 不着的案子,卻還是第一遭。約摸過了六七分鐘光景,霍桑纔回上樓來。 我問道:“你在下面幹什麽? 霍桑道:“我寫一張條子,叫人送給那旅館的工帳房,通知楊立素到這裏來 領贓物。 “到這茶館裏來領取? “是。 “贓物就在這裏? “是啊。你還沒有瞧見? “奇怪!我怎能瞧見?……在哪裏? 霍桑忽嚮着一隻靠壁的桌子捐了一指。我回頭礁時,見一個人背嚮我們坐着。 我不覺暗暗一震。這人穿一件西式的厚呢大衣,顔色是深棕色的,裏面穿的卻是 一件黑布棉袍,有些不倫不類。我仔細一瞧,那大衣很像是那馬秋需所穿的一件。 不過那人的臉兒又醜又黑,又陪了一目,年紀已近四十,我卻從來不曾見過。 我低聲問道:“這是馬秋霖的大衣?” 霍桑不答,但點點頭。 我又問:“是他偷的?怎麽就穿在身上? 霍桑作簡語答道:“北風!”他隨即把一校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 我暗忖這個人既然就是行竊的偷兒,霍桑為什麽不馬上設法捉住他?並且他 又是用什麽方法查明的?我正想再問,霍桑拉拉我的衣袖,似禁我作聲。我擡頭 一瞧,忽見有一個穿灰色呢西裝,戴灰呢帽子,不穿外衣的人急步走上樓梯。那 人就是方臉高額的四十一號裏的馬秋霖。他諒必是得了霍桑的消息,趕來領贓物 了。看他急匆匆的模樣,一幕小小的武劇,說不定會馬上演出。可是這料想是錯 誤的。馬秋霖立定了瞧了一瞧,便嚮着那靠壁的桌子走過去,卻不像有打出手的 姿態.更出我意外的,那個容深棕色大衣的人,也立起來嚮他招呼,彼此竟是相 識的! 我禁不住低聲問道:“這兩個人是串通的?” 霍桑搖搖頭。“別多話。好戲多着呢!你張開眼睛瞧吧。”他說完了話,忽 又急急地走下樓去。 我一個人坐着,沒精打采地喝了兩口茶,包子送來了。我就一個人大嚼。包 子是鮮肉餡的,可是送到嘴裏,我衹覺得有些鹹味。“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 哈又多了一個例證。我一邊吃,一邊又斜過眼光去瞧那靠壁的桌子。那兩個人坐 定以後,彼此低頭密談。一會,他們的談話的姿勢逐漸變異,似乎彼此的意見上 有些衝突。接着,他們越談越不客氣,聲浪漸漸高起來,大傢都有洶洶之勢。太 奇怪!這究竟是什麽一回事?語聲太含糊,我又不便走近去聽一個仔細。這一出 啞劇真使我納悶極了! 又隔了一會,局勢更惡化了。我聽得凳子移動的聲音,那兩個人都已立了起 來,仿佛要動武了。在這當地,我忽見霍桑疾步回上樓來。後面還跟着兩個人— —一個是穿獺皮領黑大衣的楊立素,一個是禿發的姓王的帳房。 霍桑一直走到馬秋霖的面前。我也導立起來雕過去。馬秋霖旋轉頭來,他的 面色突的變異,忽似驟然間罩上一重死灰。他看見我們恰巧圍住在他的左右,更 現出一種瑟縮驚恐的狀態。 霍桑含笑說;“馬先生,你跟你的朋友為什麽鬧起來?莫非你要嚮他索取楊 先生的五千元?噎,我告訴你,他實在不曾吞沒。那的確是冤枉的。 楊立素驚呼道:“唉,秋霖,你的大衣在這裏了!我的錢呢?” 楊立素在那五臉人的肩上推一淮。那人像變做了一個木人。馬秋霖臉上的死 灰顔色也變成了白紙一般。他的嘴唇有些顫動,隨即低着頭默不發話。 霍桑代替他答道:“楊先生,你要取還你的五千元嗎?那不能如此容易。…… 喂.大傢坐下來。……楊先生,你先說說你帶了這大宗款子到這首都來,究竟要 幹些什麽?” 楊立素把驚呆的眼光瞧着馬秋霖,凝註着不動,顯一種驚疑不定的神色。馬 秋霖的頭當然不曾擡起來。 霍桑又說;“楊先生,你須老實說。假使不然,你的錢也休想取回。” 楊立素被這句話一逼,纔把目光回了過來,慌忙道:“霍先生,我老實說。 我到這裏來想謀個差使——-” “謀差使?那末這錢是運動費?” “是。近來我聽了秋霖兄的話,不禁有些兒官達。想做一個官,威風一下。 據他說,這裏他有不少熟人,若能花上三千五千塊錢,準可以弄一個縣知事玩玩 ——至少也可謀得一個警察所長的位置。因此我弄了些教子到這裏來謀幹。不料 他還沒有接洽好,這款於昨夜裏便失掉。”他指一指那醜黑的瞎子。“現在這個 人既然穿着秋霖的大衣,一定就是行竊的賊。我的五千塊錢就得嚮他一 霍桑聽到這裏,忽而握着拳頭在桌邊上擊了一下。接着他沉下瞼來,厲聲嚮 楊立素呵斥。 他道:“住口!我想不到你竟是這樣一個沒出息的混蛋! 楊立素的下後墜落了,瞪着眼發愣。霍桑繼續申斥。 “你明明是一個青年,怎麽會有這樣錯誤的頭腦?你什麽事不能做,倒想做 官?你想做官是擺威風的事?你又想得出這種卑鄙的手段!你因看這錯誤的官迷, 纔會結交一個賊友,受騙子的騙!”他的眼光嚮馬秋霖的臉上一驚。“你不但頭 腦錯誤,你的眼睛也差不多瞎了哩! 這幾句訓斥,說得上義正而辭嚴。那楊立素的身子突然縮小了些,目瞪口呆 地瞧着馬秋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得他心中非常羞恨難堪。馬秋霖似乎冷 得在發抖,把低垂驚恐的目光瞧瞧那個穿棕色大衣的獨眼同伴。這半睹的人也着 了慌似地衹嚮馬秋霖呆瞧。霍桑又另換一個訓活的對象。 他說:“馬秋霖,你也算是個青年,怎麽做起騙子來?我看你多少也受過些 教育,怎麽別的職業不幹,卻幹這種卑鄙賣友的欺騙勾當?你簡直太可惡?我想 你幹得這樣老練,一定不是初次出手——” 馬秋霖忽擡起了慘白的臉,顫聲說:“先生,不——不!我因為賭輸了錢, 纔——一纔想出這個念頭。這還是第一次。 這時候那半宙人的目光嚮霍桑一瞥,忽而旋轉了身子,要想開步的樣子。 霍桑忽擺一擺手,冷冷地說:“喂,朋友,安心些坐一坐吧。我一切都已準 備好了。 楊立素用手把半瞎子一推,那人果真很聽命令他坐下來。楊立素睜視着他的 同伴,馬秋霖卻仍垂着頭髮徵。霍桑立起來走到陽臺邊去,側着身子嚮外面揮一 揮手,隨即又回身過來。 他又嚮楊立素說。“孩子,你總算幸運,款子還沒有落空。現在你可嚮王先 生取了錢,再去讀幾年書,醫醫你的頭腦。”他回頭來嚮那禿發的帳房瞧瞧。 那帳房忽也變了臉色,着急道:“霍——霍先生,我——我賠不起——你— —你—— 楊立素插口道:“唉,原來你也是通同行竊的!”他兇狠狠地瞧着那矮人, 像要伸手摑他一下。 那帳房急得額角上冷汗淋淋,幾莖稀發在飄動,口吃地說不出話。 霍桑忙揮揮手說:“楊立素,別亂說。他不是串同的。不過你的五千塊錢, 現在卻存在他的帳箱裏。 那帳房的心頭的重擔,似乎還沒有解除,他的張開的嘴唇繼續在那裏發抖。 楊立素也張口呆瞧,似乎仍莫名其妙。我這時同樣處在五裏霧中,卻又不便發問。 幸虧霍桑並不放意刁難,略頓一頓,他便繼續解釋。 他嚮我笑一笑。“包朗,你對於這件事本來比我先發覺。你聽見的怪聲和看 見的電光,都是這位獨眼朋友的成績。我因着顧到你的身體,所以不告訴你。 “哈?” 楊立素搶着問道:“霍先生,這回事你究竟怎樣查明的?” 霍桑說:“事情是很簡單的,也很湊巧。昨夜我回寓的時候,從旅館的沿街 的陽臺下面走過,忽然遙見四十一號的窗口中丟了一個大包袱來。我立即審前兩 步,者見有一個人站在窗下接包。那人一瞧見我趕上前去,便帶着包袱慌忙逃走。 我正想追趕,不料這時候樓窗上另有第二個包裹落下。我順手一接,覺得相當沉 重;又仰面一瞥,見去包的是一個穿白色襯衫的人,就知道是這兩個人中的一個。 我略一思索,便已瞧破了這出簡單的把戲。接着,我進了旅館,到帳臺上把包打 開來瞧了一瞧,一共是五千塊錢,用一條長毛巾包裹着。我隨即叫醒了這位王先 生,把錢包交給他代為保存。 “我睡的時候還聽得隔房的開門聲音,分明有個人乘着值夜的茶房的打麻, 有什麽動作。所以等到案發以後,那撬門繩子等種種故設的疑跡,我當然一目了 然。不過我不願使這個接第一個包的同黨漏網,故而當時不即發表。”他停一停, 回頭嚮我笑笑,仿佛說:“包朗,這一點要請你原諒。” 我問道:“你早就知道行竊的是他?”我指指發怔的馬秋霖。 霍桑點點頭。“是。他先把自己的大衣丟下,明明是含着‘苦肉’式的掩護 作用,卻不料‘欲蓋彌彰’,反而給我綫索。 我點點頭,表示清霍桑說下去。 霍桑又說:“我暗地裏叮囑條房阿福,凡有四十一號寓客的電話通信,或是 出外,或是有人來訪,都須報告我知道。剛纔這位瞎先生大概因着電話打不通, 送一張條子到旅館裏來,約馬秋霖到這茶樓上來會見。阿福先把那條子悄悄地給 我瞧過,我們就趕來等候。風先生又幫助我,教他將贓物穿在身上,使我再來一 個一目瞭然。現在這案子果然已毫不費力的破獲了。 這時有一個警察走上樓來,霍桑招呼了一下,取出一張名片,寫了兩句交給 那警察。他又指着馬秋霖和那半中半西打扮的獨眼同黨,叫警察把這二人帶到警 署裏去。 五分鐘後,那兩個騙子已在被動局勢下離了茶樓。霍桑在楊立素道謝辭去的 時候,又嚮他進行最後的訓戒。 他道:“少年,你記着我的話,趕快回去,把你的錯誤的頭腦洗滌一下。…… 包朗,你坐一坐。你的包子已經吃了嗎?……好,等我也吃完了,我們馬上去拜 謁中山陵。” 人類建造迷宮 已有5000年的歷史。在世界的不同文化發展時期,這些奇特的建築物始終吸引人們沿着彎彎麯麯、睏難重重的小路吃力地行走,尋找真相。那麽,這種神秘之路的吸引力究竟在哪裏?為什麽至今還引人入勝?
要描述希臘神話裏的第一座迷宮 ,就不能不想起著名的阿根廷詩人、小說傢兼翻譯傢豪利·博爾赫斯的話:“建造一所讓人找不到出口的房子,或許更離奇的是,裏面還有一個牛首人身的怪物。”
這則神話講的是,從前彌諾斯王統治着剋裏特島。有一年,他沒有給海神波塞鼕送去允諾的祭物公牛,海神十分生氣,决意報復。他附體在公牛身上,勾引了彌諾斯王的妻子帕西法厄王後。不久,王後生下一個牛首人身的怪物彌諾陶洛斯。為了把怪物藏起來避免傢醜外揚,彌諾斯王命令島上最優秀的工匠代達羅斯造了一座迷宮 :一所稀奇古怪的地下房子,走廊離亮處越來越遠,根本找不到出口。發狂的彌諾陶洛斯在一堵堵墻壁之間徘徊遊蕩,左突右衝,以雅典王進貢的童男童女充饑。終於有一天,雅典王子忒修斯帶着寶劍闖入迷宮 。他一路退下彌諾斯王的女兒阿裏阿德涅送給他的綫團的綫,殺死了牛頭怪物彌諾陶洛斯,又沿着這根綫找到出口,活着離開迷宮 。
科學家一般認為,迷宮 是這樣一種地方:彎彎麯麯的通道,用一堵堵墻隔開。人們在這裏舉行儀式、跳舞和表演。我們所知道的最早的迷宮 比神話裏的迷宮 要晚得多,它建於公元前約1600年的邁錫尼時期,在剋裏特首都的一座王宮裏。它與在希臘的皮洛斯找到的公元前12世紀畫在粘土板上的迷宮 很相似。
這塊粘土板的故事是這樣的:特洛伊市的一座王宮的門後坐着一位侍臣。他的任務是在粘土板上登記臣民進貢的山羊數目及進貢者的姓名。進貢者離去後,他無事可做,便把粘土板翻過來,在上面勾畫迷宮 。就是這麽一塊粘土板在地下躺了大約3200年,竟奇跡般地完整保存到今天。
人們認為迷宮 裏的墻壁具有魔力:在迷宮 裏轉一圈,能給田地帶來好收成,沒有兒女的能生孩子,總之能心想事成、所以過去人們常在迷宮 裏舉行成年儀式。有些民族甚至認為迷宮 有助産的魔力,例如在印度北方的一些地方,人們用畫有迷宮 的青銅盤盛水讓産婦喝。這種習俗一直流傳到十八九世紀。
考古學家在斯堪的納維亞發現一座用石頭砌成的跟人一樣高的迷宮 ,取名“特洛伊堡壘”。一條獨具匠心的小路通往中心廣場。那裏有一個姑娘在等待着心上人,而心上人穿過錯綜復雜的小路,跳着舞嚮姑娘靠近。
公元前12世紀的特洛伊戰爭時期,許多民族入侵邁錫尼的希臘,城市和城堡遭到破壞,傳統喪失殆盡,迷宮 的魔力似乎削弱。
但是,對傳統的忽視並沒有減少人們對迷宮 的興趣。在公元前的第一個千年裏,這種興趣不斷擴大,從地中海蔓延到敘利亞,再到東方各國——今天的阿富汗、印度、斯裏蘭卡和印度尼西亞。不久又在西方擴散開來:西班牙、英國、斯堪的納維亞和羅斯。
到羅馬時期,迷宮 圖案成為裝飾品的首選。在貴族的豪宅裏,前廳和餐廳裝飾着迷宮 拼花圖案。這些幾何圖案的中心通常是古代神話中的景象:忒修斯和被殺死的彌諾陶洛斯。當時的人們更關心的似乎衹是圖案形式,有時並不在乎他們的“迷宮 ”有錯——既進不去,也出不來。
到了基督教時期,迷宮 的神聖力量又回來了。人的整個生命如同一座迷宮 ,而這座迷宮 的中心是人生的轉折點。衹有通過艱難麯折的朝聖之路,才能告別罪惡的生活,到達迷宮 的中心,在那裏找到人生的目的。
中世紀初期用來裝潢手稿的小圖案中,迷宮 的形狀有了變化,司祭奧特弗裏德·魏謝布爾格斯基讓構成迷宮 圖案的綫路形成一個基督教的十字架,由此産生了五花八門的哥特式迷宮 。這些迷宮 的圖案往往用來裝飾大教堂的入口處。例如,沙特爾大教堂就稱得上是一座迷宮 。要想進到教堂的中心,要拐28個彎——跟太陰月的天數一樣。
中世紀的英國流行草坪迷宮 ,也就是把草坪栽種成迷宮 的樣式。不難想象這是一幅怎樣的圖案。年輕人喜歡來這裏散步;手藝人行會在這裏搞節慶活動;逢宗教慶典,市民們也常來這裏。直到今天還有幾十座這樣的迷宮 供旅遊者參觀。南威爾士就有一座很古老的迷宮 保存了下來,它的建造可以追溯到1800年。
德國也有3座類似的迷宮 :在漢諾威的一座叫“車輪”。還有兩座是瑞典的士兵在30年戰爭(1618~1648年)期間建造的,一座在瑙姆堡以北,叫“瑞典輪”;還有一座在格賴琴,叫“瑞典割草場”。
在斯堪的納維亞、波羅的海和俄羅斯,有500多座古老的迷宮 。這些迷宮 是用小圓石和巨礫建成的,叫北方“特洛伊堡壘”。多數迷宮 的直徑有7~18米不等,許多都是衹有一個入口的剋裏特式迷宮 ,衹有個別的波羅的海型迷宮 有兩個入口。根據覆蓋在石頭上的地衣來判斷,所有這些迷宮 都建於13~17世紀之間。它們的用途至今不為人知,也許用於祭祀,也許不是。因為那時歐洲已經進入文藝復興時期,人們已經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找到了拯救自己的路。 單迷宮 是衹有一種走法的迷宮 。
對於單迷宮 而言,有一種萬能的破解方法,即沿着某一面墻壁走。
或者換句話說,你在走的時候,左(右)手一直摸着左(右)邊的墻壁,這種方法可能費時最長,也可能會使你走遍迷宮 的每一個角落和每一條死路,但你絶不會永遠睏在裏面。
復迷宮 是有多種走法的迷宮 。
由於有多種走法,復迷宮 中必然有一些地方可以不回頭地走回原點,這條可以走回原點的通道就在迷宮 中表現出了一個閉合的回路,以這個回路為界,迷宮 可以被分為若幹個部分。所以,復迷宮 從本質上說是由若幹個單迷宮 組成的。
對於復迷宮 而言,上述“萬能”的破解方法不一定適用,適用的前提是起點和終點在該復迷宮 的同一個部分內。
復迷宮 雖然有多種走法,但很可能更復雜,因為在迷宮 中,兜圈子比進死路更糟。 羅剋笑了笑說:“這衹是一個神話傳說。咱們也不知道這個山洞有多深,有多少叉路,帶多大綫團纔夠用?”
米切爾有點着急,他問:“那你說怎麽辦?”
羅剋說:“其實走迷宮 可以不帶綫團,你按下面的三條規則去走,就能夠走得進,也能夠走得出:
第一條,進入迷宮 後,可以任選一條道路往前走;
第二條,如果遇到走不通的死鬍同,就馬上返回,並在該路口做個記號;
第三條,如果遇到了叉路口,觀察一下是否還有沒有走過的通道。有,就任選一條通道往前走;沒有,就順着原路返回原來的叉路口,並做個記號。然後就重複第二條和第三條所說的走法,直到找到出口為止。如果要把迷宮 所有地方都搜查到,還要加上一條,就是凡是沒有做記號的通道都要走一遍。”
以上,選自我親愛的李毓佩老師那本偉大的《荒島歷險》。謹此作為本章節捲首語。
衆所周知……英國也不知道是哪裏,有一個樹籬型迷宮 ,每天都有n多人去參觀,每天也都有n多人睏在裏面出不來,當然有背下了路徑的導遊同志會定時進去“救人”……迷宮 中央有那麽一塊空地,誠如偉大的《圍城》裏說的,外面的人想進去,裏面的人想出來,可惜,都不能如願。
奇怪的是,此迷宮 等比例縮小,關老鼠進去,放在那塊“空地”(為防止老鼠同志作弊,把天花板加上去了,空間足夠轉身,也在出口放了奶酪),老鼠總是能在兩分鐘左右出來。科學家疑惑了,科學家研究了,最後科學家得出了結論,也就是迷宮 第一定律:一般而言,衹要在出發點單手摸住一面墻出發,手始終不離開墻面,總可以找到迷宮 的出口。但是,該定律有兩個明顯的漏洞……
第一定律的漏洞1:那一位有順着墻角走天性的老鼠先生在迷宮 裏基本上走遍了整個迷宮 ,可是有一段路沒有走過……這段路在迷宮 中的形象可以這樣想象,是兩道不和任何墻壁連接的墻壁,貌似“11”這樣……迷宮 第一定律的缺陷一:迷宮 第一定律不保證可以走捷徑。
第一定律的漏洞2:舉例子來說……玩過口袋的各位很容易想象,有一個迷宮 的入口建立在正方形的四角,而終點在房間的正中間,而且是一個樓梯!(所以如果沒有打過道館拿到閃光術,不要妄想就通過迷宮 第一定律走完洞窟迷宮 )迷宮 第一定律的缺陷二:迷宮 第一定律並不適用終點在迷宮 中央的迷宮 。
(順帶一提,有一位同學還提出了迷宮 第一定律的缺陷三:迷宮 第一定律不適用有些路徑走了會死人的迷宮 ……我把他PIA飛了。)
關於迷宮 第一定律的缺陷二,讓人聯想到了華容道的標準解迷程序HRDE,它可以解决所有一般華容道問題,並且可以求出最少步數,但是!當下美國的數學家們偶爾也研究研究把特定棋子移動到特定位置(而非標準棋盤的出口,而非曹操)的問題,此程序就不適用了。相應的,迷宮 第一定律無法保證對應編程機器人總是可以順利走到出口……人也一樣。
然而,迷宮 第一定律也有明顯優點:就算無法到達終點,也不可能睏在迷宮 裏,總是會回到出發點。
研究過迷宮 第一定律的缺陷二的某科學家雄心不已,挑戰了某印第安洞窟迷宮 ()……據說裏面有某遺跡,我很懷疑這資料的可信度,因為不是“沒有進去的人活着出來”了麽……我們接着往下看。該洞窟建在某山內部,開了四個口,完全可以抽象成上文所說的那個正方形迷宮 :摸墻前進會從下一個口出去,但你不能走到內部啊?偉大的科學家請來了拿着火把的一群壯漢開路,一路做了無數標記,終於到了迷宮 最裏面……有沒有找到遺跡並不重要,關鍵的是,他總結出了
狹義迷宮 第二定律:
1.優先考慮新路徑;
2.遇到曾經經過的岔路,立刻回頭(與第一條相悖者除外);
3.任何一條路徑最多衹走兩遍(所在岔路的各路徑沒有新路徑但若回頭會造成某路徑走了三遍時同樣適用此條)。
該定律沒有明顯漏洞,並且可以按照自己喜好設計自己的標記……我記得衹要設計一種標記就可以了。
捲首語羅剋說的和我們說的一樣……然而,羅剋的方法屬於烏龜幾何學(詞條編輯中)範疇,而我們所說的這法則屬於歐氏幾何的範疇。前者的明顯缺陷是造成岔路計算次數增多,後者的缺陷是冤枉路走得更多(造成記憶混亂……客觀的人腦記憶能力……)
如果機器人夠聰明,可以考慮編程。
推論:由狹義迷宮 第一定律可知,衹要走遍迷宮 所有路徑必然可以找到迷宮 終點;另外,由於死路或誤差的存在,任何一條路綫可能被走最多兩次,因此可得(適合所有記憶達人……)廣義迷宮 第二定律:存在未走過的路徑時先走未走過的,不存在時衹走衹走過一次路徑的。-->先考慮走過0次的,再考慮走過1次的,不考慮走過2次的。
迷宮 第二定律依然可以讓人從哪裏來從哪裏回去。
(這時,某人又說,迷宮 第二定律有缺陷,不適用某些路徑走了會死人的迷宮 ……我又一次把他PIA飛了。)
最後說一點題外話,大傢可以想象無視重力法則的3D空間的迷宮 ,在此,數學家們正在研究對應的迷宮 第一定律的推論,讓我們拭目以待……這很適合懶人,但不適合忙人。 王若琳-迷宮
從屬專輯名稱:Start From Here
電視劇《美味關係》插麯
歌詞:
看着你看窗外瞧瞧變紅的夜
輕輕的你的手又握緊了一些
該不該讓你到我的世界
let's start from here 無所謂慢慢來
迷宮 一樣的未來轉一個圈
會到哪裏我喜歡愛情有點神秘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let's start from here
陪着我喝咖啡愛在空氣裏
暖暖的是你的笑趕走心情的灰
我想我不在意你曾愛過誰
let's start from here
無所謂就算愛像空沙發在等待
擁抱着是不確定我喜歡愛情多點驚喜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let's start from here
let's start from here
愛一個人怎麽開始啊像街上走過那些人們
轉一個彎預見美好
start from here
無所謂慢慢來迷宮 一樣的未來
轉一個圈會到哪裏我喜歡愛情有點神秘
無所謂就算愛像空沙發在等待
擁抱着是不確定我喜歡愛情多點驚喜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let's start from here um…
let's start from here oh…
let's start from here
let's start from here
《迷宮 》英文版《Let's Start From Here》
luke mcmaster, damhnait doyle, vincent degiorgio
giving up, why should i
we''ve come to far to forget
we''re beautiful, we just got lost
somewhere along the way
so much was missing when you went away
let''s start from here, lose the past
change our minds, we don''t need a finish line
let''s take this chance not think too deep
of all those promises we couldn''t seem to keep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let''s start from here
standing here face to face
a finger on your lips
don''t say a word don''t make a sound
silence surrounds us now
even when you were gone i felt you everywhere
let''s start from here, lose the past
change our minds, we don''t need a finish line
let''s take this chance not think too deep
of all those promises we couldn''t seem to keep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let''s start from here
let''s start from here
i''ve never been the one to open up
but you''ve always been the voive within
the only warmth from my cold heart
let''s start from here, lose the past
change our minds, we don''t need a finish line
let''s take this chance not think too deep
of all those promises
let''s start from here, lose the past
change our minds
we don''t need a finish line
let''s take this chance not think too deep
of all those promises we couldn''t seem to keep
i don''t care where we go
let''s start from here
let''s start from here
let''s start from here
let''s start from here 劇 名:ラビリンス
電視臺:日本電視NTV
首 播:1999-04-21
回 數:11
STAFF
編 劇:寺田敏雄
配 樂:アストルㄝピアソラ
製作人:田中芳樹
導 演:雨宮望,倉田貴也,吉野洋
其 它:
演 員
渡部篤郎 櫻井 幸子(櫻井 幸子) 高橋由美子 保坂尚輝(保阪尚輝) 內藤 剛志(內藤 剛志) 森口瑤子 齋藤 陽子 森山周一郎 藤田久美 東山悠裏 立原瞳 莊司永建
內容簡介
是說渡部的姐姐森口瑤子被人從頂樓推下來變成植物人一年後便死去,渡部在醫院尋找犯人的故事
主題麯
Hungry Spider/槙原 敬之
得奬記錄
「第21 日劇學院賞 1999-06-30 」最佳男主角 : 渡部篤郎
「第21 日劇學院賞 1999-06-30 」最佳配樂 n.: labyrinth, maze, labyrinth; maze, complicated network of winding passages, paths, etc through which it is difficult to find one's way, network of paths or hedges designed as a puzzle in which one must find one's way n. labyrinthe 迷魂陣 遊戲 角色扮演 仙劍3 rpg 單機遊戲 仙劍奇俠傳 仙劍 act 小遊戲 地下 神作 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