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三百首 > 輪臺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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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臺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徵 A SONG OF WHEEL TOWER IN FAREWELL TO GENERAL FENG OF THE WESTERN EXPEDITION》
詩人: 岑參 Cen Shen

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輪臺城頭夜吹角,輪臺城北旄頭落。
  羽書昨夜過渠犁,單於已在金山西。
  戍樓西望煙塵黑,漢兵屯在輪臺北。
  上將擁旄西出徵,平明吹笛大軍行。
  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
  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
  劍河風急雲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On Wheel Tower parapets night-bugles are blowing,
  Though the flag at the northern end hangs limp.
  Scouts, in the darkness, are passing Quli,
  Where, west of the Hill of Gold, the Tartar chieftain has halted
  We can see, from the look-out, the dust and black smoke
  Where Chinese troops are camping, north of Wheel Tower.
  ...Our flags now beckon the General farther west-
  With bugles in the dawn he rouses his Grand Army;
  Drums like a tempest pound on four sides
  And the Yin Mountains shake with the shouts of ten thousand;
  Clouds and the war-wind whirl up in a point
  Over fields where grass-roots will tighten around white bones;
  In the Dagger River mist, through a biting wind,
  Horseshoes, at the Sand Mouth line, break on icy boulders.
  ...Our General endures every pain, every hardship,
  Commanded to settle the dust along the border.
  We have read, in the Green Books, tales of old days-
  But here we behold a living man, mightier than the dead.
作者簡介
  岑參
  (約715~770),原籍南陽,移居江陵(今湖北荊沙)。天寶三年進士及第,授右內率府兵曹參軍。其詩以邊塞詩著稱,寫邊塞風光及將士生活,雄健奔放,想象奇特,色彩瑰麗,尤長於七言古詩。
  【主題詞或關鍵詞】: 唐詩
  【欄目關鍵詞】: 唐詩三百首
類別
  :
  七言古詩
  【體裁】: 詩
年代
  :
  盛唐
原文
  輪臺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徵
  岑參
  輪臺城頭夜吹角,輪臺城北旄頭落。
  羽書昨夜過渠犁,單於已在金山西。
  戍樓西望煙塵黑,漢兵屯在輪臺北。
  上將擁旄西出徵,平明吹笛大軍行。
  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
  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
  劍河風急雲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賞析
  這首七古與《走馬川行》係同一時期、為同一事、贈同一人之作。但《走馬川行》未寫戰鬥,而是通過將士頂風冒雪的夜行軍情景烘托必勝之勢;此詩則直寫戰陣之事,具體手法與前詩也有所不同。此詩可分四層。
  起首六句寫戰鬥以前兩軍對壘的緊張狀態。雖是製造氣氛,卻與《走馬川行》從自然環境落筆不同。那裏是飛沙走石,暗示將有一場激戰;而這裏卻直接從戰陣入手:軍府駐地的城頭,角聲劃破夜空,呈現出一種異樣的沉寂,暗示部隊已進入緊張的備戰狀態。據《史記。天官書》:“昴為髦頭(旄頭),鬍星也”,古人認為旄頭跳躍主鬍兵大起,而“旄頭落”則主鬍兵覆滅。“輪臺城頭夜吹角,輪臺城北旄頭落”,連用“輪臺城”三字開頭,造成連貫的語勢,烘托出圍繞此城的戰時氣氛。把“夜吹角”與“旄頭落”兩種現象聯繫起來,既能表達一種敵愾的意味,又象徵唐軍之必勝。氣氛醖足,然後倒插一筆:“羽書昨夜過渠黎(在今新疆輪臺縣東南),單於已在金山(阿爾泰山)西”,交待出局勢緊張的原因在於鬍兵入寇。果因倒置的手法,使開篇奇突警湛。“單於已在金山西”與“漢兵屯在輪臺北”,以相同句式,兩個“在”字,寫出兩軍對壘之勢。敵對雙方如此逼近,以至“戍樓西望煙塵黑”,寫出一種瀕臨激戰的靜默。局勢之緊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緊接四句寫白晝出師與接仗。手法上與《走馬川行》寫夜行軍大不一樣,那裏是銜枚急走,不聞人聲,極力描寫自然;而這裏極力渲染吹笛伐鼓,是堂堂之陣,正正之旗,突出軍隊的聲威。開篇是那樣奇突,而寫出師是如此從容、鎮定,一張一弛,氣勢益顯。作者寫自然好寫大風大雪、極寒酷熱,而這裏寫軍事也是同一作風,將是擁旄(節旄,軍權之象徵)之“上將”,三軍則寫作“大軍”,士卒吶喊是“大呼”。總之,“其所表現的人物事實都是最偉大、最雄壯的、最愉快的,好象一百二十面鼓,七十面金鉦合奏的鼓吹麯一樣,十分震動人的耳鼓。和那絲竹一般細碎而悲哀的詩人正相反對。”(徐嘉瑞《岑參》)於是軍隊的聲威超於自然之上,仿佛冰凍的雪海亦為之洶涌,巍巍陰山亦為之搖撼,這出神入化之筆表現出一種所嚮無敵的氣概。
  “三軍大呼陰山動”,似乎鬍兵亦將敗如山倒。殊不知下面四句中,作者拗折一筆,戰鬥並非勢如破竹,而鬥爭異常艱苦。“虜塞兵氣連雲屯”,極言對方軍隊集結之多。詩人藉對方兵力強大以突出己方兵力的更為強大,這種以強襯強的手法極妙。“戰場白骨纏草根”,藉戰場氣氛之慘淡暗示戰鬥必有重大傷亡。以下兩句又極寫氣候之奇寒。“劍河”、“沙口”這些地名有泛指意味,地名本身亦似帶殺氣;寫風曰“急”,寫雪片曰“闊”,均突出了邊地氣候之特徵;而“石凍馬蹄脫”一語尤奇:石頭本硬,“石凍”則更硬,竟能使馬蹄脫落,則戰爭之艱苦就不言而喻了。作者寫奇寒與犧牲,似是渲染戰爭之恐怖,但這並不是他的最終目的。作為一個意志堅忍、喜好宏偉壯烈事物的詩人,如此淋漓興會地寫戰場的嚴寒與危苦,是在直面正視和欣賞一種悲壯畫面,他這樣寫,正是歌頌將士之奮不顧身。他越是寫危險與痛苦,便“越發得意,好象吃辣子的人,越辣的眼淚出,更越發快活。”(徐嘉瑞《岑參》)下一層中說到“甘苦辛”,亦應有他自身體驗在內。
  末四句照應題目,預祝奏凱,以頌揚作結。封常清於天寶十三載以節度使攝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在漢時位次宰相,故詩中美稱為“亞相”。“誓將報主靜邊塵”,雖衹寫“誓”,但通過前面兩層對戰爭的正面敘寫與側面烘托,已經有力地暗示出此戰必勝的結局。末二句預祝之詞,說“誰不見”,意味着古人之功名書在簡策,萬口流傳,早覺不新鮮了,數風流人物,則當看今朝。“今見功名勝古人”,樸質無華而擲地有聲,遙應篇首而足以振起全篇。上一層寫戰鬥艱苦而此處寫戰勝之榮耀,一抑一揚,跌宕生姿。前此皆兩句轉韻,節奏較促,此四句卻一韻流轉而下,恰有奏捷的輕鬆愉快之感。在別的詩人看來,一面是“戰場白骨纏草根”而一面是“今見功名勝古人”,不免生出“一將功成萬骨枯”一類感慨,蓋其同情在於弱者一面。而作為盛唐時代浪漫詩風的重要代表作傢的岑參,無疑更喜歡強者,喜歡塑造“超人”的形象。讀者從“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所感到的,不正如此麽?
  全詩四層寫來一張一弛,頓挫抑揚,結構緊湊,音情配合極好。有正面描寫,有側面烘托,又運用象徵、想象和誇張等手法,特別是渲染大軍聲威,造成極宏偉壯闊的畫面,使全詩充滿浪漫主義激情和邊塞生活的氣息,成功地表現了三軍將士建功報國的英勇氣概。就此而言,又與《走馬川行》並無二緻。
  “戰場白骨纏草根”,白骨纏草、屍橫遍野的戰場,令人膽戰心驚。但這就是戰爭!詩人對此沒有絲毫的怯懦之態,不作凄苦之語,確是戰場送別之作的本色。
  這首詩和《走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徵》寫於同一時期,都是送別封常清西徵之作,也都是岑參寫邊地戰爭的詩。詩中,作者極力頌揚了封常清率師西徵,“報主靜邊塵”的巨大勳績,認為他的戰功勝過了古人,應該彪炳青史,流芳百世。詩的開頭兩句,並不是說鬍人已兵臨城下,輪臺告急了,而是說,衹要漢唐軍在輪臺城頭把戰鬥的號角吹響,在輪臺北邊的敵人早就命定要滅亡。說明勝利已經在望了。接着敘述了出師的經過:從羽書告急,到大軍開拔,表明這次戰爭是叛軍挑起的,唐軍是正義之師。所以下面緊接着濃墨重筆寫出了西徵將士氣衝霄漢的勇武精神和頂風冒寒的戰鬥意志。最後以對封常清的祝願作結,既歌頌了他立功邊塞的報國貞忠,也贊揚了這次平叛戰爭的必勝。全詩以激越雄渾的筆調,生動地描寫出戎邊將士慷慨赴敵、精忠報國的英雄氣概。在寫作手法上,充滿着獨特的邊塞氣息和濃重的浪漫主義色彩,並且情調激越,風格豪放。
詩作花絮
  岑參可稱當時寫邊塞詩的第一人。他的這類新鮮而具有異國情調的詩歌在開元、天寶年間曾風光了一陣,甚至形成了一個流派。他寫出的“每一篇絶筆,則人人傳寫,雖閭裏士庶,戎夷蠻貊,莫不諷誦吟習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