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豆應該是一種泡菜,開席時擺上桌子,極不起眼,卻是一道程序,如川菜要擺一碟泡菜,上海菜要擺一碟馬蘭頭,鄂菜要擺一碟花生米,神農架菜係裏面有這麽一碟麻豆。麻豆的原料是黃豆,用泡菜罎子泡,佐料有花椒、生薑、大蒜和辣椒,以花椒為主要佐料,加以老泡菜水經久浸泡,泡出一壇酸麻的神農架麻豆。
神農架人講究泡菜,吃酸,感覺就是這樣的麻酸。至於神農架人講究吃泡菜到什麽程度呢?就是神農架的姑娘出嫁,往往要帶上一瓶娘傢的泡菜老水到婆傢,以娘傢的泡菜老水在婆傢做泡菜,好像是要在婆傢一露身手,或者也可以說,姑娘是把自傢的口味帶到了婆傢,從此就不必念着娘傢那一口酸味了。這境況,吃酸應是不輸於酸味高地的川黔。於味覺考察,可以這樣認為,神農架是一個酸麻高地,區別於川的麻辣和黔之酸辣。
麻豆是酸麻的標志物,往往在麻豆中間,夾雜着顆粒細小,色澤青灰的花椒,我初始以為它是麻椒,在鬆柏鎮鄉間的農傢老門戶品飲時,問過鄭聯合秘書長它是花椒還是麻椒,鄭聯合秘書長說,是花椒。用很多的花椒,加薑蒜和辣椒一起以老泡菜水泡之,就獲取了麻豆。麻豆開胃生津,拿筷子夾一二粒入口,細細一嚼,酸鮮的麻豆觸及味蕾,滿口生津,喝白酒的中途嚼了,又有解酒之效,再不經意嚼着了花椒,麻麻的,有酸味的的鋪墊,復合出的麻酸味爽極,實在是佐酒佳品。那老門戶,戶主是中年山民,有個響亮的名字叫趙英雄,他就將他的農傢院子做餐館,生意甚佳。
但是,麻豆頗不引人註意,一小碟的擱桌上十分不起眼,然而錯過麻豆,恰如錯過神農架的細節,將宏大敘事的山體猛看幾眼,卻忽略了山上的鳥兒與鮮花。忽略麻豆的原因可能是誤認麻豆是普通的泡豆,且是以白水泡的那一種大路貨豆子,這是犯的先驗性錯誤,而犯先驗性的錯誤,是到神農架遊歷與品飲的客人的一種常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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