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In A Sation Of The Metro
Ezra Pound
人群中這些面孔幽靈般呈現;
濕漉漉的黑枝條上朵朵花瓣
——在地鐵站臺
埃德拉·龐德 Ezra Loomis Pound (1885-1972)
1885年10月30日,龐德出生於美國愛達華州的海利。1906年,他離美赴歐,並在那裏展示了自己作為現代詩人和文學家的巨大潛能。他不僅成功地幫助出版了詹姆斯·喬伊斯的《青年藝術傢的肖像》和《尤利西斯》,還幫助修改了艾略特的《荒原》,使它們成為世界文學史上至今仍難以逾越的經典。1924年,龐德來到了意大利,並在拉巴洛定居。此時的龐德,用他的好友、詩人威廉斯的話說,已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豪士怪傑”。他整天穿着五顔六色的花哨襯衫,舉止任性,追逐女性,還喜歡給人取綽號。更重要的是,龐德還漸漸地養成了強烈的排猶情緒,並對未來社會表現出濃厚的濟世願望,以至於威廉斯都覺得他“充滿自信,似有救世良方”。
有關文人的濟世願望,古今中外都多得要命,本不足為怪。對於真正的政治傢來說,這種烏托邦式的理想固然可喜,但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一般都不會當真。而對於文人自己來說,最終也都轉化成虛構的話語,成為紙上的圖景。但龐德卻渴望化理想為現實,並四處尋找可以實踐自己理想的平臺。由於受內心排猶情結的自然影響,龐德便不自覺地對法西斯表現出強烈的好感。而此時的墨索裏尼也正在到處搜羅法西斯主義的吹捧傢。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從1940年2月起,龐德就像模像樣地從羅馬每周用短波嚮美國廣播兩次。他自己寫講稿,內容廣涉經濟、歷史、政治和文化;他還把自己的名字壓縮了,叫Ez大叔,同時改掉上流社會的口音,裝成鄉巴佬的腔調,以吸引普通聽衆。這一乖張的行為甚至引起了意大利官方的懷疑,以為他是美國派來的間諜,正在用暗號嚮美軍傳送情報。
其實,龐德傳送的衹是他自己。他以充滿煽動性的口氣,極力主張通過暴力改革來解决世界的經濟問題,並認為衹有法西斯政權才能整治現代生活,為日漸焦灼的人類開闢美好的未來。為此,他大肆攻擊羅斯福領導的美國作戰政策,告誡美國人千萬別參加反對德國和意大利的戰爭。結果是,法西斯政權在他的嘶聲吶喊中依然迅速地走嚮崩潰,而他自己也在1944年被美軍意外俘虜,並關進暴露野外的籠子裏長達三個星期,隨後又監禁在比薩俘虜營中,直到翌年被押往華盛頓接受審判。
後來,由於艾略特、弗洛斯特、威廉斯等大量好友的極力奔波,龐德總算因為神經失常而被美國政府取消了叛國罪的指控。他獲得了自由,但是卻沒有了理想。或者說,他終於明白了,一個文人的狂熱理想,有時也會成為人生的一個巨大陷阱。
龐德回到意大利後,定居於水城威尼斯,1973年11月1 日去世,享年88歲,一天不差。
龐德,一個詩人的名字。墨索裏尼的鐵桿追隨者,推崇孔子的漢學家、四書五經的天才譯者,法西斯的旗手,海明威、喬伊斯、艾略特、勞倫斯、葉芝等等的教父以及一個逃過叛國罪的瘋子。當我第一次看龐德的詩時絶對料想不到它的作者會擁有如此矛盾而詭譎的一生,當我第一次聽說有那麽一場傳奇的叛國案審判時也絶對料想不到它的主人公竟會是埃德拉·龐德。但是一年前就是這兩個意想不可思議的重合了。有些人一輩子都想不出來自己究竟犯了怎麽樣驚心動魄的過錯,有些人一輩子會令人看到他的癲狂,對於他們來說瘋人院遠比社會來的真實和正常,還有一些人一生下來就是天才,人們說天才高於為普通人設立的法律之上,於是龐德被留了下來,以天才之名,以癲狂之名。就是他念着墨索裏尼的名字在瘋人院中用着比中國人還中國人的方式去寫着那些晦澀迷離而又波瀾壯闊的詩篇。就是他一個叛國重犯曾經提拔了幾乎所有20世紀最重要的文學家和後來的數位諾貝爾奬獲得者。就是他在風燭殘年時回到了意大利那個墨索裏尼下葬的國傢以一個標準的納粹式舉手禮來回應蜂擁的記者和閃光燈。
每當戰爭開始的時候人們會用理想作為藉口,當戰爭結束時卻用人性作為悔悟的結果,而這些對於一個孩子般天真的瘋子兼又天才來說到底是過於沉重了,因為他根本就是活在另一個不知所云的世界中,那裏有着上帝最諱莫如深的一笑
埃茲拉·龐德(Ezra Pound),美國著名詩人。1885年10月30日出生於美國愛達荷州的海利鎮。在去歐洲以前,他在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就學,在那裏攻讀美國歷史、古典文學、羅曼斯語言文學。兩年後,他轉至哈密爾頓大學(Hamilton College)學習,1906年獲碩士學位。1898年龐德首次赴歐,以後於1902年,1906年及1908年先後共四次去歐洲。1908年定居倫敦,以後一度成為倫敦文壇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1908年龐德的第一部詩集《燈火熄滅之時》(A Lume Spento)在意大利威尼斯自費出版。1909年,他的詩集《人物》(Personae)在倫敦出版。1910年他的文集《羅曼斯精神》(The Spirit of Romance)出版。文集內容主要是他的早期譯作及他歷年來學術研究的成果和見解。龐德在他早期詩作中就顯示出獨創精神和淵博的學識,1912年他成為芝加哥小型雜志《詩歌》駐倫敦通訊員。1914年他與多蘿西·莎士比亞(Dorothy Shakespeare)結婚。
1915年龐德發表了他根據東方學者芬諾洛薩(Fenollosa)的遺稿而譯成的中國古詩英譯本《中國》(Cathay)及兩個日本戲劇集。在倫敦期間他發表的另外兩部著作是:《嚮塞剋斯圖斯·普羅佩提烏斯致敬》(Homage to Sextus Propertivs,1919)和《休·賽爾溫·毛伯利》(Hugh Selwyn Mauberley,1920)。1921年龐德移居巴黎,1924年遷居意大利熱那亞東南的拉巴洛。
在巴黎和倫敦期間除了繼續從事創作外,他發掘和扶植人才,與歐美文學界人士廣為交遊,為打破英美文學,尤其是英美詩歌的沉寂局面,為促進美國文學的“復興”作出了獨特的貢獻。他和雕塑傢、畫傢、音樂傢都有廣泛的聯繫,對歐美各國現代主義思潮的形成和發展都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龐德在1914年至1916 年間與愛爾蘭詩人葉芝(W.B.Yeats)交往很密切。他敬佩葉芝,以葉芝為師。葉芝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他的影響。龐德曾幫助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出版《青年藝術傢的肖像》,(A Portrait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和《尤利西斯》(Ulysses),幫助艾略特整理刪節《荒原》(The Waste Land)的初稿,並嚮出版社推薦出版。他在巴黎結識並幫助海明威,幫他出版了第一本書。
意象派是1909年至1917年間一些英美詩人發起並付諸實踐的文學運動,其宗旨是要求詩人以鮮明、準確、含蓄和高度凝煉的意象生動及形象地展現事物,並將詩人瞬息間的思想感情溶化在詩行中。它反對發表議論及感嘆。龐德在倫敦期間與希爾達·杜利特爾(Hilda Doolittle),理查德·奧爾丁頓(Richard Aldington)建立起了沙竜,並得到不少人的支持,其中有勞倫斯(D.H.Law-renoe),威廉·卡羅斯·威廉斯(William Carlos Williams)等,1902年龐德確定了意象派(imagism)這一名稱,1913年3月歸納了意象派的幾點禁例。龐德曾主編意象派刊物《自我中心者》(TheEgoist),並於1913年編選了第一本意象派詩選。象本世紀初許多喧囂一時的西方文藝界流派一樣,意象派沒有盛行多久就被拋棄了。代之而起的是漩渦派(Vorticism),但漩渦派作為一種主張,和者甚寡,其影響很微弱。漩渦派的創作重點在於表現力量而不再是展現圖象。龐德和漩渦主義的支持者在1914—1915年間辦了一份雜志《風暴》(Elast)。他在創作中也遵循了漩渦派的一些主張。
在1924年離開巴黎後到第二次大戰前夕龐德的註意力由文學創作逐步轉嚮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問題。在文學創作的同時,他寫了一些社會批評方面的文章;討論貧睏與繁榮、戰爭與和平、失業與高利貸等問題,同時也對物質主義和工業主義帶來的人們心靈腐化問題進行了抨擊。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些問題的研究最後竟使龐德走上了反猶太主義,為墨索裏尼的法西斯國傢社會主義唱贊歌的道路。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龐德在羅馬電臺發表了數百次廣播講話,抨擊美國的戰爭行動,攻擊羅斯福的作戰政策,贊揚墨索裏尼,鼓吹墨索裏尼的治國政策能促成一個沒有貪婪和高利貸的社會。
龐德因上述原因於1943年被控叛國罪,1944年為美軍所俘,監禁在意大利比薩(Pisa)俘虜營中,1945年他被押往華盛頓受審,以後他被宣佈神經失常而免於受審。從那時起的十幾年龐德是在精神病院中度過的。在被關押期間龐德繼續翻譯孔子的著作,並寫出《詩章》第71—84章,即《比薩詩章》(The Pisan Cantos)。1949年這部作品獲得了由美國國會圖書館頒發、由艾略特參加作評委的博林根詩歌奬(Bollingen Prize for Poetry),此事一度在美國引起很大爭議。
1958年經過阿奇博爾德·麥剋利什(Archibald McLeish)、羅伯特·弗羅斯特(Robert Frost),歐內斯特·海明威(ErnestHemingway)的斡旋,龐德未經審判而被取消叛國罪,返回意大利。1972年11月病逝於威尼斯。
在龐德獲釋的前後,他的一些作品繼續得到發表。這些作品包括《埃茲拉·龐德書信集》(Letters of Ezra Pound,1907—1941),《文學論文集》(Literary Essays)1954年出版,《文選》(SelectedProse 1909—1965),1973年出版。
龐德在現代詩歌界影響深遠。1948年諾貝爾奬得主,大詩人T·S·艾略特的著名長詩《荒原》的副題就是:“獻給埃茲拉·龐德,最卓越的匠人”,該詩曾得利於龐德的親自修改。
龐德在促進中西文化交流方面作了很大努力。他的意象派作品中汲取了某些日本詩歌如俳句詩的寫作形式及特點。他在長詩《詩章》中闡述孔子學說,在1915年出版的《中國》中收集並翻譯了十幾首中國古詩。龐德不太懂中文,他的譯作是由日譯本轉譯的。龐德還曾譯過《大學》、《中庸》、《論語》等。在翻譯過程中龐德得到了華盛頓一些專傢學者的幫助,剋服了各種睏難。儘管人們可以對譯文進行各種指摘,但龐德畢竟作了前所未有的嘗試。除了翻譯中國作品外,龐德也譯過包括日本、希臘、意大利文學等多種語言的外國文學作品。就此而言,龐德也是一個有成就的翻譯傢。
龐德最著名的作品,要屬意象派名作《在地鐵站內》:
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在地鐵站內》僅兩行、14個字,是一首單一意象詩(one-image poem)。它是龐德根據在巴黎協和廣場地鐵站的印象寫成的。詩雖短,但詩人最後落筆定稿前經過相當一段時間的醖釀和推敲。
在地鐵站龐德眼前閃過一張張美麗的臉。在歸途中,這些臉在他眼前反復出現,直到最後他們逐漸變成了一片片彩色印花色底。這時他産生了一個念頭,要作出一幅純粹表現色彩的斑斑點點的非寫實主義的畫,但他不會作畫,衹能以詩代之。詩的兩行互相依存。apparition是幻象、幽靈,使人們聯想到來來往往的乘客的一張張臉。第二行的petal花瓣則傳遞了美的信息。這一信息由於有深色而又帶濕氣的樹枝的反襯而變得突出鮮明了,同時也給人以模糊重疊之感,意境也就更豐滿了。
此詩酷似19世紀法國印象主義畫派作品,如反復誦讀,讀者能勾劃出一幅色彩豐富的畫面。與此同時也會發現詩歌在音的處理上很巧妙。第一行的[p]音與第二行的[p]音遙相呼應,但其中一個衹構成非重讀音節;兩行末尾均有[au]音,衹是前者有輔音[d],後者沒有。第二行中[e]音的重複等都加強了這首短詩的音樂感。以濕潤的黑色樹枝上挂着的花瓣來比喻他眼前所閃現的臉反映出詩人令人折服的想象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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