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公兵法》是唐代著名軍事傢李靖所撰。李靖,生於公元571年,死於公元649年,字藥師,唐京兆三原(今屬陝西)人。他曾任隋朝下級官吏,後隨唐高祖、唐太宗南徵北戰,立下了赫赫戰功。唐太宗時,以功官至兵部尚書、尚書右僕射等職。公元629年,東突厥叛亂,李靖以兵部尚書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率領三千精兵,全殲東突厥,擒獲其首領頡利可汗。此後不久,吐𠔌渾侵擾邊境,李靖任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帥兵反擊吐𠔌渾,全部徵服了吐𠔌渾。李靖因功晉封為衛國公,世稱李衛公。後病逝於傢中,年七十九。册贈司徒、並州都督,陪葬昭陵。李靖精通兵法,善於用兵。年輕時,其舅隋朝名將韓擒虎就感嘆說:“可與語孫、吳者,非斯人尚誰哉!”唐高祖李淵曾贊道:“李靖是蕭銑、輔公祏膏肓,古之名將韓(信)、白(起)、衛(青)、霍(去病)豈能及也。”李靖戎馬一生,著有《李衛公望江南》、《六軍鏡》、《玉帳經》、《兵傢心書》、《兵鈴新書》、《李衛公問對》、《衛公兵法》。現在,僅存《李衛公問對》及《衛公兵法》。
《李衛公兵法》,全稱為《大唐衛公李靖兵法》,又名《衛公兵法》。它原來是單獨流傳的,但在北宋中期以前就散佚了。宋神宗在熙寧年間曾詔令樞密院:“唐《李靖兵法》,世無書,雜見《通典》,離析訛舛,又官號名物與今稱謂不同,武人將佐多不能通其意。令樞密院檢詳官與王震、曾攸、王白、郭逢原等校正,分類解釋,令之可行。”可惜的是,終宋之世,《李衛公兵法》並未輯成。到了清代,汪宗沂根據杜佑《通典》、杜牧《孫子註》及《太平御覽》、《武經總要》等書所引《李衛公兵法》逸文,輯成《李衛公兵法輯本》共三捲,即上捲《將務兵謀》、中捲《部伍營陣》、下捲《攻守戰具》。
這部輯本《李衛公兵法》雖殘缺不全,但可以看出李靖大致的軍事思想及原本《李衛公兵法》的概貌。輯本《李衛公兵法》上捲《將務兵謀》主要記述將略、治軍、决勝的策略;中捲《部伍營陣》主要論述教練、束伍、布陣的方法;下捲《攻守戰具》主要論述武器、裝備、工事的製造與使用。從書中我們不僅可以看到,李靖既精通謀略,又是一位武器專傢。他由於對孫吳兵法有深刻的認識和指揮大軍作戰的豐富經驗,在繼承前代兵傢的優秀遺産的同時,結合其時代特點,在戰略戰術上有其創新與發展。
在《李衛公兵法》中,我們可以看出李靖的以下思想:一、重視將領的才能、素質、作用。《將務兵謀》一開篇就說:“夫將之上務,在於明察而衆和,謀深而慮遠,審於天時,稽乎人理。若不料其能,不達權變,及臨機赴敵,方始趑趄,左顧右盼,計無所出,信任過說,一彼一此,進退狐疑,部伍狼藉,何異趣蒼生而赴湯火,驅牛羊而啖狼虎者乎?”在這段話裏,李靖對將領提出了多方面的要求。作為將領,他認為,不僅應具有深謀遠慮,明察情況的才識,還應有團结士衆的組織能力和果斷的性格,否則,帶兵打仗,就等於驅趕人們去赴湯蹈火,驅趕牛羊去喂虎狼。所以,“勇而輕死,貪而好利,仁而不忍,知而心怯,信而喜信人,廉潔而愛人,慢而心緩,剛而自用,懦志多疑,急而心速的將帥是不能委以重任的。在李靖看來,要取得戰爭的勝利,將領是十分重要的,必勝之道的第一點就是“察將之材能”,沒有對將領的深刻瞭解,輕率地委以重任,那將是非常危險的。
二、強調在對敵情充分瞭解後,采取不同的策略。李靖在談到必勝之道的幾個方面中,“審敵之強弱”位居第二,可見李靖對瞭解敵情的重視。李靖說:“若上驕下怨,可離而間;營久卒疲,可掩而襲;昧迷去就,士衆猜嫌,可振而走;重進輕退,遇逢險阻,可邀而取。若敵人旌旗屢動,士馬屢顧,其卒或縱或橫,其吏或行或止,追北恐不利,見利恐不獲;涉長途而未息,入險地而不疑,勁風劇寒,剖冰濟水,烈景炎熱,倍道兼行,陣而未定,合而未畢,若此之勢,乘而擊之,此為天贊我也,豈有不勝哉。”這就是說,在充分瞭解敵情的基礎上,采用不同的對策,取得勝利是必然的。否則,“不知而擊者敗”。為什麽要瞭解敵情呢?
李靖認為:“料敵者,料其彼我之形,定乎得失之計,始可兵出而决於勝負矣。當料彼將吏孰與己和,主客孰與已逸,排甲孰與已堅,器械孰與己利,教練孰與已明,地形孰與己險,城池孰與己固,騎畜孰與己多,糧儲孰與己廣,功巧孰與己能,秣孰與己豐,資貨孰與己富。以此揣而料之,焉有不保其勝哉!”這裏強調的是“知己知彼”,知己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知彼。以上的諸多對比,說明的就是不能輕舉妄動,必須要充分瞭解敵我的情況,尤其是敵人的情況。怎樣才能瞭解敵情?李靖舉了大量的實例來說明這一問題。他說:“揣敵之術易知矣,若辭怒而不戰者,待其援也;杖而立,汲而先飲者,倍程逼速,饑渴之兼也……若遇小寇而不可擊者,為其將智而謀深,士勇而軍整,鋒甲尖銳而地險,騎畜肥逸而令行,如此,則士蓄必死之心,將懷擒敵之計。此當固而待之,未得輕而犯也。如逢大敵而必鬥也者,彼將愚昧而政令不行,士馬雖多而衆心不一,鋒甲雖廣而衆力不堅,居地無固而糧運不繼。卒無攻戰之志,旁無車馬之援,此可襲而取之。抑又聞之,統戎行師,攻城野戰,當須料敵,然後縱兵。夫為將,能識此之機變,知彼之物情,亦何慮功不逮,鬥不勝哉!”什麽樣的敵人能打,什麽樣的敵人不能打,用什麽樣的方式與策略,這都要看不同的情況。所以,瞭解敵情是决策的基礎。“當須料敵,然後縱兵”。不這樣,其結果可想而知。因此,作為將領,其基本的能力是“能識此之機變,知彼之物情”。有了這樣的能力,取勝自在情理之中。
三、重視地形、天氣等客觀因素對戰爭的影響。在李靖的思想中,地形與天氣占有不可忽視的地位。在他所認為的必勝之道中,就有“斷地之形勢,觀時之宜利”。他認為“兵有三勢,一曰氣勢,二曰地勢,三曰因勢”。三勢之中,地勢占其一。什麽是地勢呢?“若關山狹路,大阜深澗,竜蛇盤陰,羊腸狗門,一夫守險,千人不過,此所謂地勢也。”地理不能不考慮,地勢更不能失。為什麽?因為“失地之利,士卒遺惑,三軍睏敗。饑飽勞逸,地利為寶”。失去了地利,軍隊就陷入了迷亂疑惑,打敗仗就不足為奇了。軍隊的餓飽勞逸與地利這一因素比起來都是次要的,地利纔是真正的寶貝。既然地理是如此重要,就要利用不同的地形來設計破敵:“被此俱利之地,則讓而設伏,趨其所愛,而傍襲之;彼此不利之地,則引而佯去,待其半出而邀擊之;平易之所,則率騎而與陣;險隘之處,則勵步以及徒。”總而言之,“凡戰之道,以地形為主,虛實為佐,變化為輔……不明地利,其敗不旋踵矣”。李靖在這裏把地形放在第一位,虛實、變化居其次。這樣重視地形,這樣以地形為主來考慮戰略戰術的設計,這在以前的兵書中是從未曾有過的。這應該說是李靖的一大創新。
四、強調賞罰並重的治軍方法。李靖認為:“用兵上神,戰貴其速。簡練士卒,申明號令,曉其目以麾幟,習其耳以鼓金,嚴賞罰以戒之,重芻豢以養之”。這就是說,要用賞罰這兩種手段來約束激勵部隊,讓士兵既感到罰的威嚴,又看到賞的希望。賞罰不當必定造成怨聲四起,這往往是失敗的原因。怎麽才能做到賞罰適當呢?就是“盡忠、益時、輕生、重節者,雖仇必賞;犯法、怠惰、敗事、貪財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質直敦素者,雖重必捨;遊辭巧說,虛偽狡詐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贊,惡無纖而不貶,斯乃勵衆勸功之要術……刑賞不在重,在必行;不在數,在必當……故須勸之以重賞,威之以嚴刑,隨時而與之移,因機而與之化,可謂不濫矣。”賞罰不僅要實行,而且還要運用得當,遵循一定的原則。如果賞罰這兩種手段運用得好,就會産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如能賞罰不欺,明於察聽,則千裏之外,隱微之事,莫不陰變而為忠信。若賞罰直於耳目之前,其不聞見者,誰肯用命哉?故上無疑令,則下不二聽;動無疑事,則衆不二志。由是言之,則持軍之急務,莫大於賞罰矣。”賞罰並重歷來是中國古代兵傢強調的治軍方法,但把它看作是“持軍之急務”,也就是治理軍隊最緊要的事情的,李靖是第一人。
五、強調軍隊的管理、紀律、人員及武器的配置等。《李衛公兵法》的捲中、捲下主要談的就是這些問題。例如,他強調“諸每營病兒,各定一官人,令檢校煮羹粥養飼,及領將行”。“諸軍內不得扇動軍士,恐嚇隊伍,謬作是非,敗損營壘”。“諸有人拾得闌物,隱不送虞侯,旁人能糾告者,賞物二十段。知而不糾告者,杖六十,其隱物人斬。”他還創造了各種陣法戰術,如七軍六花陣、楔形隊形、縱隊戰術、逐次抵抗戰術等。這些陣法、戰術在中國軍事史上往往具有承前啓後,繼往開來的地位,對後世産生了深遠的影響。
《衛公兵法》不僅保存了李靖的部分軍事思想,也保存了許多唐代軍事資料,自古以來素為兵傢重視。今天仍有參考價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