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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初院士,男,江苏海门人,汉族,1934年7月出生,中共党员,1958年7月毕业于山东农学院植物保护系(现山东农业大学,植物保护学院)。历任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动物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副所长,研究员。中国昆虫学会三届、四届、五届、六届理事会理事,中国科协四届全国委员会委员,青海省科协常委、副主席。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和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客座教授。1995年6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科学院挑选为中国当代科技精英之一。1995年10月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1996年2月被河北大学聘为终身教授,2001年被山东农业大学聘为特聘教授。现任《昆虫学报》编委,《昆虫分类学报》编委,《动物分类学报》编委,《中国农业科技导报》编委。
印象初院士长期从事蝗虫分类工作,30多年来发现蝗虫新属37个,新种103个。1975年发表《白边痂蝗在青藏高原上的地理变异》一文,揭示了一个物种由于海拔升高,其形态特征出现梯度变异为种内(亚种内)变异。提出蝗虫类在高原上的适应性,演化途径和高原缺翅型等新见解。阐明了高原上风大不适于蝗虫飞行导致翅的退化,翅是蝗虫的发音器官构造之一,翅的退化导致发音器的退化,发音器的退化和消失又导致听觉器官的退化和消失。在高海拔地区生存的缺翅,缺发音器,缺听器的种类是最进化的种类,也是青藏高原的特有种类。1984年出版的《青藏高原的蝗虫》为该地区蝗虫的研究和防治提供了重要参考资料。1982年建立了《中国蝗总科新分类系统》,后被誉为印象初分类系统;1990年发表了《北美洲镌瓣亚目(蝗亚目)的分类》一文,两者之间的区系组成和主要危害种类完全不同,提出了必须防止相互传播的建议。1996年出版了《世界蝗虫及其近缘种类分布目录》,200多万字,英文,记录了从1758—1990年所有的已知的蝗虫类10136种,是目前世界上最全面,最系统的同类专著。97年获第八届全国优秀科技图书一等奖。
《青藏高原的蝗虫》获青海省科技进步一等奖。《中国蝗总科分类系统的研究》和《青藏高原的蝗虫》获中国科学院科技进步二等奖,国家自然科学四等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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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界上究竟有多少种蝗虫?
目前最权威的答案是,从1758年至1990年,人类所有已知的蝗虫共2261属、10136种。 给出这个答案的,正是中国科学院院士、河北大学终身教授印象初先生。无怪乎有人戏称他为“世界上认识蝗虫最多的人”。
关于生物分类理论,19世纪,林奈时代的基本观点是物种的不变论;其后,达尔文打破了林奈的物种不变论,认为物种的概念处于变异和发展中,各种对应的物种概念之间,都具有同一性;恩格斯进一步提出,生物的“任何一个种属都确确实实是由于亲缘关系而从另外一个种属演绎出来的”。
印象初分类系统集中描述了青藏高原蝗虫进化史中形成的具有不同形态的蝗亚科种群演绎过程的一个历史概念集合,为昆虫的描述、验证和命名打开了一个新的途径。
也许是巧合,在搭乘出租车去河北大学采访印象初院士的路上,记者发现,出租车的仪表盘上摆着一只说不上精巧的绿色塑料蝗虫。司机说,这是一种酒盒里附送的打火机。
“河大有个研究蝗虫的院士你知道吗?”记者问。
“研究蝗虫有嘛用?研究那个也能成院士?”司机很好奇。
作为一个长期从事蝗虫分类的昆虫学家,印象初时常要面对普通人这样的问题。
动植物分类是被称为“基础学科基础”的一门学问,简而言之,就是根据动植物的特征来研究它们的种属,辨识、总结并从中寻找规律。
蝗虫是农林业的大害虫,研究它的种属,辨识每个种的分布地域、生活习性,控制、防治和消灭危害较重的蝗虫,意义重大。但全世界在蝗虫分类上比较混乱,所以蝗虫分类的研究和考察就显得十分重要。
然而,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研究生物学的终极目标,是希望知道现有的动植物,特别是人是怎样进化而来的。”印象初的一位学生告诉记者,能够考察和验证达尔文的进化论,是他们搞动物分类的最大理想。
2、认真就是他的生活习惯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原本是一句俗话,而对印象初到河北后带的第一个研究生管越强来说,这里面却有一段故事。
现任河北大学生科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的管越强博士当时的硕士学位论文,做的是《渤海湾卤虫生态研究》。卤虫是一种广泛分布在海水和内陆盐池盐湖的水生动物饵料,印象初在青海时曾经做过青海湖卤虫研究。这是一种既可以单性繁殖又可以两性繁殖的生物,当时一般的研究认为,渤海湾只有雌性卤虫存在。
1998年,管越强在印象初的指导下,利用整个一个卤虫生长周期,一直在海兴做考察和实验,结果发现渤海湾存在雄性卤虫。在论文写作中,管越强考虑到前人的研究成果,对自己的发现有顾虑,于是只写了传统的雌性卤虫一种。印象初看了之后说,不行,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这是科研人员的起码品质,你既然考察到了两种,就得写两种。
结果,整个论文推翻重写。重写后的论文在发表后得到了学术界的重视,管越强也凭着这篇论文真正走上了科学研究的道路。现在查明,渤海湾现存的雄性卤虫,其实是来自大洋彼岸的旧金山湾卤虫。
印象初一向把“认真”奉为科研工作者的第一品质。在河大生科院,印象初所有的学生跟记者谈起这位院士先生,说的第一句话都差不多———“印先生真是严!”
严到什么程度?院士批改论文,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昆虫分类的论文,最基本的内容是对昆虫特征进行描述。”印象初的博士生兼助手李新江告诉记者,“我们现在写论文,一般都是用英文。昆虫分类论文的文体,国际上是有严格惯例的,一个逗号表示什么意思,一个分号表示什么意思,抠得很精确。我们在刚一上手时,语言的思维方式还转不过来,读,能读明白,用,有时就有很大的任意性。印先生批改论文的时候,特别注意这些方面。还别说,虽然用词是一样的,可这些标点符号经他一改,在内行人读来,昆虫的特征就是反映得更加鲜明了。”学生们感叹,别小看一个小小的标点,没有几十年的经验和学识,练不出这样的“火眼金睛”。
对于印象初而言,认真甚至已经上升为一种生活习惯乃至人格。1999年他在河大的一个研究生报考中科院海洋生物所的博士,需要一封推荐信。这个研究生告诉记者,一般人遇上这种情况,可能就会对学生说,你自己起草个草稿吧,这样的做法现在很普遍。“但是印先生不,他不但按规定亲手写了,而且是亲手封上,亲自去发———那个时候他的很多信件都是我处理的,可是这一封不行,非得自己去发。每一个步骤都得严格按规定来做,一丝不苟。”顺利考上了中科院博士的那个学生,直到今日也不知道老师究竟在推荐信里写了些什么。
与很多著作等身的科学家不同,印象初院士的履历中只有有限的40多篇论文和屈指可数的五六本专著。
河大的学生们说,印先生压下了我们许多论文。有时发现一个新的昆虫品种,按照现在惯常的做法,只要有一两只标本就可以认定,就可以发表。但是在印先生这里通不过,要求至少有两对,两雌两雄才行。逐渐地我们对自己的要求也高了,达不到印先生的要求,自己就先压下来了。
3、勇于奉献,敢于负责
在印象初不多的几本专著中,有两本书特别引人瞩目。
一本是1996年正式出版的《世界蝗虫及其近缘种类分布目录》。这是一本被全世界同行公认“集大成”的权威著作,也是一本曾令印象初“倾家荡产”的“自费书”。
这本用英文写成的巨著,共1800页,200万字,是当代世界上同类专著中最全面系统的,收录了全世界各个地区蝗虫2261属,10136种。该书从1987年开始写作,于1993年全部完成。印象初说:“五年成书,却是一生收集、一生研究、一生付出”。
其后,世界昆虫大会在北京举行,印象初给大会寄去了两篇文章,其中一篇,就是《目录》的"摘要"。印象初说,《目录》搞出来了,算是为国家、为民族争了一口气,我就是要告诉世界,外国人能做到的,我们中国人也能做到,中国的蝗虫研究也已相当辉煌,我们不仅可以和他们并驾齐驱,而且在某些方面还超过了他们。
"摘要"在大会上发布后,引起很大反响,许多外国昆虫学家纷纷来函订购,希望《目录》一书早日出版发行---此前世界上同类型的最新书籍,出版于1910年,早就远远不能适应研究的需要。
但是,这部在非专业人士眼中"冷之又冷"的《目录》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却因为经费匮乏而不能付梓出版。"这是我一辈子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对学术上也应该会有很大贡献,总不能让它胎死腹中。"最后,印象初决定自费出版。为此,已经退休的印象初拿出了手头的全部积蓄,又从当时尚未结婚的儿子那里"挪动"了一部分,凑成五万元出版经费。
1995年夏,样书出炉,当即受到学术界好评。同年10月,印象初当选中科院院士。很多投他票的老院士表示,《目录》的专业水平和印象初倾尽所有自费出书的精神令他们深受感动。
另一本书是2003年出版的《非典型肺炎(SARS)冠状病毒基因全序列》。这本书获得了当年的国家图书特别奖,却在网上一度引来一些非议和责难。
印象初是蝗虫权威,昆虫分类的专家出了本搞病毒、搞基因的书,是不是跟风?是不是哗众取宠?是不是学术浮躁?
殊不知,在当今动物分类的研究前沿,生物分子分类学就是将基因研究手段引入分类研究,印象初等很多老专家对此一直十分关注。从研究手段上讲,老先生绝非外行。
"印先生的这本书,是从进化论的基础性角度出发的,一般搞病毒、搞基因这些应用领域的科技工作者,在当时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不一定会有这种视野。"印象初的学生们在私下里告诉记者,这本在世界上第一个用生物分子分类的方法、将SARS基因全序列进行排序的工具书,对于人们认识SARS病毒以及获知SARS病毒的种类、比较它们在世界各地的变异有多大、产生危害的是哪些种类、各个种发病情况有什么不同、原因是什么等,具有相当重要的科学意义;同时,也为新药研制、更加有针对性地治疗SARS疾病提供了一定的科学依据。
印象初并不讳言网上那些评论,而说起做这本书的初衷,印象初说,我就是看到当时SARS的危害那么大,想尽自己所能,做一点对国家对人民有益的事---"书生报国嘛,这是我们那一代人很直接的想法。"出书一共花了三万元资金,是他从自己的科研经费里挤出来的。
"对病毒学而言我可能是局外人,但是科学研究本身是没有疆界的。这本书出版后,据一些专业人士反映,是起到了一定参考价值的,这样我就很欣慰。至于外界怎么看,我并不介意。"时隔三年,一贯以治学严谨著称的印象初本人谈起这件事来很平和。
4、成功总属于坚持到底的那个人
在印象初的文件柜里,记者看到了一个笔画周正匀称、非常美观的昆虫类专用字---左边是"虫"字旁,右边是繁体的"修"字,也读"修"。这个字,是印象初自己用电脑补造的---要知道,在windowsXP操作系统下自造补字,这是一般比较精通电脑的年轻人都望而却步的一件工作。学生们说,印先生的思路很清晰,学东西很快,遇上复杂点儿的问题就详细地记笔记,通常不用教第二遍。
印象初曾经说,"科技工作者的思维方式很重要,他的头脑要非常清晰,不能怕苦、不能怕累,集中力量来努力搞研究才能有所收获。"
作为一个在青藏高原工作38年,曾经三次与死神擦身而过的科研工作者,这是印象初的切身体会。罕为人知的是,印象初成为院士,其实是"半路出家"。
印象初告诉记者,1952年他中专毕业时,学的是植物病虫害防治。以后的两年里,他是江苏泗阳县人民政府农林科的实习技术员。在那里,他亲身经历了铺天盖地的东亚飞蝗造成的自然灾害。1954年他考入山东农学院植物保护系,1958年毕业,分入青海农牧学院教书。1962年青海农牧学院撤销,印象初被调入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研究所当时有一支野外考察队,我任副队长,起初是做行政后勤工作的,甚至管买菜"。
野外科学考察队目标是脊椎动物,印象初却另辟蹊径,从什么鸟吃什么虫子入手确定自己一生的研究方向---昆虫。穷三年之功,他写出了学理清晰、资料翔实的论文《鸟类的食性分析》。1974年此文一经发表,马上引起世界昆虫学研究界注意,他也因此一下子就走在世界昆虫学研究的前列。其后提出"印氏分类系统",更是在跳出了昆虫分类具体工作的范畴。时至今日,学生们仍然说,印先生的思维很超前,跟他讨论问题,有时候我们有点跟不上趟。
一次,在为保定某中学做报告时,印象初谈到,"我的道路可以说明:出生于农村,就读于一般的小学、中学和大学,工作在条件较差的西部地区,也可步入科学的殿堂。"
在为河北生物教育科研、院士引进推荐积极奔走十年之后,年逾古稀的印象初坦言:"我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把博士研究生带好。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尽量多工作几年。"甚至谈到院士任期化这样的敏感话题时,他也毫不避讳,"目前的院士终身制及院士推荐和选举制是国际惯例,是比较有利于学科发展和防止学术腐败的。现在,院士章程把80岁以上的院士称为资深院士,不再参加院士推荐和选举工作。也许,到那时候,算是真正退休了吧。"
5、三次死里逃生
昆虫分类的专业使从事这一行的学者注定不可能局限于书斋一隅,但是提起昆虫学家,人们总是更多地联想到手持白色捕虫网捉蝴蝶的浪漫场面,或是曾被“小资”们奉为一时圭臬的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的《昆虫记》里那闲适恬淡的趣味。其实,作为真正的昆虫学家,印象初在青藏高原上工作了38年,为广泛采集标本,却曾与死神三次擦肩而过。
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印象初多次到青藏高原上考察、采集。考察路线从西宁辐射向昆仑、喜马拉雅、唐古拉、雅鲁藏布江、横断山脉、冈底斯山、祁连山、柴达木盆地、日月山、青海湟水和黄河流域,足迹曾踏遍青海、西藏的各个地域。
第一次遇险是1963年,在巴颜喀拉山。“高原反应造成休克,眼前一黑就倒下了,像死过去一样。整整二十分钟,把考察队里别的同志都吓坏了。好在我不是第一个休克过去的,心里明白,这种高原反应避免不了,身体承受不了就休克过去了,醒过来就没事了,只当是休息一次,接下来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就是了。”这样的经历,一共是两次。
上世纪70年代,印象初在西藏察隅、墨脱一带考察,不但要翻越海拔4800米的雄多拉山,还要穿过气候炎热多雨,蚂蟥、蚊子、毒蛇遍布的丛林、沼泽,在深山老林中跋涉前进。在途经泥石流最严重的地区时,由于路滑山陡,路又狭窄,汽车不慎驶出车道,一轮悬空,摇摇欲坠的汽车挂在路边,底下是二三百米深的峡谷。印象初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卡车车斗里滑到地面,徒步找来解放军工程部队,用小型工程机械将大卡车一点一点拖了上来,才避免了一场车坠人亡的危险。
三四十年前惊心动魄的经历,如今印象初讲来,轻描淡写。但事实上我们听说,即使是在那个大家普遍能吃苦的年代,也有很多人经受不了这种考验,在印象初的同事里,就有科研人员转行到内地当生物教师,而起初原本担当行政后勤管理工作的印象初,却在三次死里逃生的青藏高原找到了成就毕生事业的研究对象—“高原缺翅型”蝗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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