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詩歌與音樂之美


萬事到白發,日月幾西東。
羊腸九折歧路,老我慣經從。
竹樹前溪風月,雞酒東傢父老,一笑偶相逢。
此樂竟誰覺,天外有冥鴻。


味平生,公與我,定無同。
玉堂金馬,自有佳處著詩翁。
好鎖雲煙窗戶,怕入丹青圖畫,飛去了無蹤。
此語更癡絶,真有虎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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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水調歌頭》,用直抒胸臆的筆法,暢述與鄭舜舉交情的篤厚,真摯而動人。
  
    上片寫在鄭舜舉家乡所見。
  
    開頭兩句:“萬事到白發,日月幾西東。”這自然是作者感慨流年易逝,人很快老了的嘆喟。王安石《愁臺詩》:“萬事因循今白發,一年容易即黃花。”大約就是這句詞的出處。辛棄疾前去拜會鄭舜舉,鄭舜舉是位有才幹的人,辛棄疾也就必然想到自己的身世與處境:歸宋已經二十多年了,感舊傷懷,有負初衷,而獲得的卻衹有歲月的流逝。辛棄疾的詞作,時時、事事都感慨到這些,此詞即其一斑。
  
    “羊腸九折歧路,老我慣經從。”寫作者來到鄭舜舉的家乡所見。辛棄疾輕裝簡履,戴着竹笠,拄着手杖,興致勃勃地來到上饒城隅的富佳山,他一面爬山,一面似乎在念叨:“好個麯麯彎彎的山路啊,我老頭子是走慣了的。”同時,也包含一種虛寫成分,暗示他在政治上同樣在走着一條麯折的道路。有雙關意義。
  
    “竹樹前溪風月,雞酒東傢父老,一笑偶相逢。此樂竟誰覺,天外有冥鴻。”這裏作者寫的是眼前實景:富佳山上,修篁峻嶺,古木盤鬱,孤村流水,風物宜人。父老鄉親,厚道質樸,見到外來客人,相與殷勤款待,有如陶淵明在《桃花源記》裏所寫的:“見漁人……便要還傢,設酒,殺雞作食。”這種純樸山民的情誼,誰能領略並理解它呢?衹有天外冥冥的飛鴻吧!作者寫實景而有含蓄之妙,筆觸輕快又有濃郁的感情色彩。
  
    下片,寫與鄭舜舉的友情。
  
    “味平生,公與我,定無同。”作者盡情贊美他與鄭舜舉兩人的友誼,說這種朋友間的相互信任和深情,在人世間恐怕是難以找到比並的。筆墨很濃,感情很重。辛棄疾一生交遊廣泛,結識的朋友很多。有同事,有文友;有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有志同道合的莫逆友好。其中著名的,有洪邁、陸遊、朱熹、陳亮、劉過等。交往的時期,先後不一,大都在詞作裏留下了名字。鄭舜舉於1185年調信州作州守時,辛棄疾已罷官居傢四個年頭,二人素昧平生,卻一見如故,竟成知己,是十分難得的。況且鄭舜舉又是一個有才幹而又愛護百姓的官吏。所以用這種寫法談論交情,在辛詞中是罕見的,可見二人情感之深。在寫法上,先有了上面的竹溪、風月、雞酒、冥鴻的鋪墊,便使這幾句慨括性的敘述,不顯得空泛。
  
    “玉堂金馬,自有佳處着詩翁。”這兩句詞的意境,跨度很大。“玉堂金馬”,是指鄭舜舉守宰的官邸,但他不住在城內官邸,卻在城外另覓一處山莊寄住,與山民為鄰。所以,下半句纔有“自有佳處着詩翁”之說。這裏說的“佳處”,决非指那“玉堂金馬”的官邸,要不然就流於俗套了。這裏也包涵了作者對“玉堂金馬”的鄙薄之意。兩句話,一正一反,留有餘地,耐人尋味。
  
    “好鎖雲煙窗戶,怕入丹青圖畫,飛去了無蹤。”這三句是引用鄭舜舉原詞的話。這裏有一個出典:《世說新語·巧藝篇》註引《續晉陽秋》載,顧愷之曾以一櫥畫寄給桓玄,桓玄珍藏了多年,後來開櫥取畫,發現封題如舊,但畫已幻變飛仙了。鄭舜舉為當時的俊逸文士,傢中亦當珍藏有字畫。辛棄疾說要把雲煙窗戶關鎖好,否則屋內的珍藏會神化而去。這裏是贊美鄭舜舉的高雅。
  
    “此語更癡絶,真有虎頭風。”顧愷之小字虎頭,世傳他有“三絶”:畫絶、文絶、癡絶。辛棄疾因上文連類而發,贊美鄭舜舉兼有顧愷之的“三絶”作風。(公保紮西李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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