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詩歌與音樂之美


山石犖確行徑微,黃昏到寺蝙蝠飛。
升堂坐階新雨足,芭蕉葉大梔子肥。
僧言古壁佛畫好,以火來照所見稀。
鋪床拂席置羹飯,疏糲亦足飽我饑。
夜深靜臥百蟲絶,清月出嶺光入扉。
天明獨去無道路,出入高下窮煙霏。
山紅澗碧紛爛漫,時見鬆櫪皆十圍。
當流赤足蹋澗石,水聲激激風吹衣。
人生如此自可樂,豈必局束為人靰!
嗟哉吾黨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歸!
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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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詩頗顯韓愈"以文為詩"特色。他用散文化的語匯、句法、章法寫詩,不用或少用比興、象徵、想像、誇張等修辭手段,不用跳躍的句法和章法,而是采用"賦" 的表現方法,平實地記敘事情的過程。全詩二十一句,不換韻,一韻到底。描寫他在某一天下午遊山,在山寺裏住了一夜,次日早晨出山歸傢途中的所見所感。首句表面是寫山路崎嶇不平,實際也暗示了全詩的風格──犖確不平。從第二句起,詩人就不寫白晝而寫黃昏,不寫山鳥山花而寫夜精靈蝙蝠,以及若有若無的古壁佛畫,闐寂無聲的靜夜,清涼的月色等,從而使人強烈地感受到深山古寺的幽靜神秘。天亮了,詩人在山中獨自漫步,此時他是這深山老林中唯一的人類,他得以盡情地享受自由自在地徜徉於自然之中的況味:信步走去,連路不路的問題也不必考慮了,他四顧這山紅澗碧、鬆櫪十圍、水聲激激、煙霞爛漫的景色,全然陶醉於遠離塵囂的"自樂"之中。
  最後,他還是想到了仕與隱這個永遠令人睏惑的問題。此時的韓愈,進士及第已經快十年了,但連個正式的官職都沒有,給人傢當了幾年幕僚,很沒意思。此時他辭了幕職,途經洛陽,遊山遣興。自然和自由固然好,但求仕之心還是怎麽也放不下。所以纔有"安得至老不更歸"的感嘆和疑問。
  初、盛唐人作七言古體,往往喜歡用一些對偶句,但韓愈的七古卻絶對不用對偶句。這也是他"以文為詩"的一個特徵。此詩依次敘述,無論從時間的順序還是空間的移動來看,都好像自然而然,漫不經心的。但仔細琢磨,卻發現詩人是處處有照應的:"無道路"照應"行徑微";"出入高下"照應"山石犖確";"當流赤足"照應" 新雨足";"黃昏"與"天明"、"無所見"與"時見"等等,皆對照呼應。前人也註意到這種有意無意的寫法,《韓柳詩選》雲:"句烹字煉而無雕琢之跡,緣其於淡中設色,樸處生姿耳"。清何焯《義門讀書記》評此詩云:"直書即目,無意求工,而文自至。"
  由此詩也頗可體會韓詩宏偉奇崛的風格。元好問《論詩絶句》三十首中有一首將此詩與秦觀詩比較:"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詩。"略可說明秦、韓之詩有陰柔與陽剛之別。
  
  [鑒賞]
  詩以開頭“山石”二字為題,卻並不是歌詠山石,而是一篇敘寫遊蹤的詩。這詩汲取了散文中有悠久傳統的遊記文的寫法,按照行程的順序,敘寫從“黃昏到寺”、“夜深靜臥”到“天明獨去”的所見、所聞和所感,是一篇詩體的山水遊記。在韓愈以前,記遊詩一般都是截取某一側面,選取某一重點,因景抒情。汲取遊記散文的特點,詳記遊蹤,而又詩意盎然,《山石》是有獨創性的。
  
    按照時間順序依次記述遊蹤,很容易弄成流水賬。詩人手段高明,他象電影攝影師選好外景,人物在前面活動,攝影機在後面推、拉、搖、跟,一個畫面接着一個畫面,在我們眼前出現。每一畫面,都有人有景有情,構成獨特的意境。全詩主要記遊山寺,一開頭,衹用“山石犖確行徑微”一句,概括了到寺之前的行程,而險峻的山石,狹窄的山路,都隨着詩中主人公的攀登而移步換形。這一句沒有寫人,但第二句“黃昏到寺蝙蝠飛”中的“到寺”二字,就補寫了人,那就是來遊的詩人。而且,說第一句沒寫人,那衹是說沒有明寫;實際上,那山石的犖確和行徑的細微,都是主人公從那裏經過時看到的和感到的,正是通過這些主觀感受的反映,表現他在經過了一段艱苦的翻山越嶺,黃昏之時,纔到了山寺。“黃昏”,怎麽能夠變成可見可感的清晰畫面呢?他巧妙地選取了一個“蝙蝠飛”的鏡頭,讓那衹有在黃昏之時纔會出現的蝙蝠在寺院裏盤旋,就立刻把詩中主人公和山寺,統統籠罩於幽暗的暮色之中。“黃昏到寺”,當然先得找寺僧安排食宿,所以就出現了主人公“升堂”的鏡頭。主人公是來遊覽的,遊興很濃,“升堂”之後,立刻退出來坐在堂前的臺階上,欣賞那院子裏的花木,“芭蕉葉大梔子肥”的畫面,也就跟着展開。因為下過一場透雨,芭蕉的葉顯得更大更緑,梔子花開得更盛更香更豐美。“大“和“肥”,這是很尋常的字眼,但用在芭蕉葉和梔子花上,特別是用在“新雨足”的芭蕉葉和梔子花上,就突出了客觀景物的特徵,增強了形象的鮮明性,使人情不自禁地要贊美它們。
  
    時間在流逝,梔子花、芭蕉葉終於隱沒於夜幕之中。於是熱情的僧人便湊過來助興,誇耀寺裏的“古壁佛畫好”,並拿來火把,領客人去觀看。這當兒,菜飯已經擺上了,床也鋪好了,連席子都拂拭幹淨了。寺僧的殷勤,賓主感情的融洽,也都得到了形象的體現。“疏糲亦足飽我饑”一句,圖畫性當然不夠鮮明,但這是必不可少的。它既與結尾的“人生如此自可樂,豈必局束為人”相照應,又說明主人公遊山,已經費了很多時間,走了不少路,因而餓得很。
  
    寫夜宿衹用了兩句。“夜深靜臥百蟲絶”,表現了山寺之夜的清幽。“夜深”而百蟲之聲始“絶”,那麽在“夜深”之前,百蟲自然在各獻特技,合奏夜鳴麯,主人公也在欣賞夜鳴麯。正象“鳥鳴山更幽”一樣,山寺之夜,百蟲合奏夜鳴麯,就比萬籟俱寂還顯得幽靜,而靜臥細聽百蟲合奏的主人公,也自然萬慮俱消,心境也空前清靜。夜深了,百蟲絶響了,接踵而來的則是“清月出嶺光入扉”,主人公又興致勃勃地隔窗賞月了。他剛纔靜臥細聽百蟲鳴叫的神態,也在“清月出嶺光入扉”的一剎那顯現於我們眼前。
  
    作者所遊的是洛陽北面的惠林寺,同遊者是李景興、侯喜、尉遲汾,時間是唐德宗貞元十七年(801)農歷七月二十二日。農諺有雲:“二十一、二、三,月出雞叫喚。”可見詩中所說的“光入扉”的“清月”,乃是下弦月,她爬出山嶺,照進窗扉,已經鳴叫頭遍了。主人公再欣賞一陣,就該天亮了。寫夜宿衹兩句,卻不僅展現出幾個有聲有色的畫面,表現了主人公徹夜未睡,陶醉於山中夜景的情懷,而且水到渠成,為下面寫離寺早行作好了過渡。“天明”以下六句,
  
    寫離寺早行,跟着時間的推移和主人公的邁步嚮前,畫面上的光、色、景物在不斷變換,引人入勝。“天明獨去無道路”,“無道路”指天剛破曉,霧氣很濃,看不清道路,所以接下去,就是“出入高下窮煙霏”的鏡頭。主人公“天明”出發,眼前是一片“煙霏”的世界,不管是山的高處還是低處,全都浮動着蒙蒙霧氣。在濃霧中摸索前進,出於高處,入於低處,出於低處,又入於高處,時高時低,時低時高。此情此境,豈不是饒有詩味,富於畫意嗎?煙霏既盡,朝陽熠耀,畫面頓時增加亮度,“山紅澗碧紛爛漫”的奇景就闖入主人公的眼簾。而“時見鬆櫪皆十圍”,既為那“山紅澗碧紛爛漫”的畫面添景增色,又表明主人公在繼續前行。他穿行於鬆櫟樹叢之中,清風拂衣,泉聲淙淙,清淺的澗水十分可愛。於是他赤着一雙腳,涉過山澗,讓清涼的澗水從足背上流淌,整個身心都陶醉在大自然的美妙境界中了。詩寫到下山為止,遊蹤所及,逐次以畫面展現,象旅遊紀錄影片,隨着遊人的前進,一個個有聲有色有人有景的鏡頭不斷轉換。結尾四句,總結全詩,所以姑且叫做“主題歌”。“人生如此”,概括了此次出遊山寺的全部經歷,然後用“自可樂”加以肯定。後面的三句詩,以“為人”的幕僚生活作反襯,表現了對山中自然美、人情美的無限嚮往,從而強化了全詩的藝術魅力。
  
    這首詩為傳統的紀遊詩開拓了新領域,它汲取了山水遊記的特點,按照行程的順序逐層敘寫遊蹤。然而卻不象記流水賬那樣呆板乏味,其表現手法是巧妙的。此詩雖說是逐層敘寫,仍經過嚴格的選擇和經心的提煉。如從“黃昏到寺”到就寢之前,實際上的所經所見所聞所感當然很多,但攝入鏡頭的,卻衹有“蝙蝠飛”、“芭蕉葉大梔子肥”、寺僧陪看壁畫和“鋪床拂席置羹飯”等殷勤款待的情景,因為這體現了山中的自然美和人情美,跟“為人”的幕僚生活相對照,使詩人萌發了歸耕或歸隱的念頭,是結尾“主題歌”所以形成的重要根據。關於夜宿和早行,所攝者也衹是最能體現山野的自然美和自由生活的那些鏡頭,同樣是結尾的主題歌所以形成的重要根據。
  
    再說,按行程順序敘寫,也就是按時間順序敘寫,時間不同,天氣的陰晴和光綫的強弱也不同。這篇詩的突出特點,就在於詩人善於捕捉不同景物在特定時間、特定天氣裏所呈現的不同光感、不同濕度和不同色調。如用“新雨足”表明大地的一切剛經過雨水的滋潤和洗滌;這纔寫主人公於蒼茫暮色中贊賞“芭蕉葉大梔子肥”,而那芭蕉葉和梔子花也就帶着它們在雨後日暮之時所特有的光感、濕度和色調,呈現於我們眼前。寫月而冠以“清”字,表明那是“新雨”之後的月兒。寫朝景,新奇而多變。因為他不是寫一般的朝景,而是寫山中雨後的朝景。他先以“天明獨去無道路”一句,總括了山中雨霽,地面潮濕,黎明之時,濃霧彌漫的特點,然後用“出入高下窮煙霏”一句,畫出了霧中早行圖。“煙霏”既“窮”,陽光普照,就看見澗水經雨而更深更碧,山花經雨而更紅更亮。於是用“山紅澗碧”加以概括。山紅而澗碧,紅碧相輝映,色彩已很明麗。但由於詩人敏銳地把握了雨後天晴,秋陽照耀下的山花、澗水所特有的光感、濕度和色調,因而感到光用“紅”、“碧”還很不夠,又用“紛爛漫”加以渲染,纔把那“山紅澗碧”的美景表現得鮮豔奪目。
  
    這篇詩,極受後人重視,影響深遠。蘇軾與友人遊南溪,解衣濯足,朗誦《山石》,慨然知其所以樂,因而依照原韻,作詩抒懷。他還寫過一首七絶:“犖確何人似退之,意行無路欲從誰?宿雲解駁晨光漏,獨見山紅澗碧詩。”詩意、詞語,都從《山石》化出。金代元好問論詩絶句云:“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詩。”他的《中州集》壬集第九(擬栩先生王中立傳)說:“予嘗從先生學,問作詩究竟當如何?先生舉秦少遊《春雨》詩為證,並雲:此詩非不工,若以退之芭蕉葉大梔子肥之句校之,則《春雨》為婦人語矣。”可見此詩氣勢遒勁,風格壯美,一直為後人所稱道。
  
    (霍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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