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枫文集

林忠成

?????37?

?????2007-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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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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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的疼痛》
一滴水忍受不住疼痛 击碎自己
一个男人亲眼目睹这个过程 神情冷漠
疼痛的根源来自男人

击碎自己后 由一滴
变为十滴、一百滴、无数滴
像血液一样呜咽着流过血管
带着隐隐约约的秘密
被大地乐呵呵地收尸了

一滴水撞碎在坚硬的石头上,“叮”地一声
夜晚突然安静了下来 人们侧耳倾听
发生了什么 只有少女嗅出了血腥味
这种残忍的美 一生只有一次
当它决绝地撞向石头时
连村庄都屏住了呼吸

这滴水,生前被月光煮沸,被男人呵护
成为纯粹的象征 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朝廷
诞生在琴弦下 一度用音乐洗澡
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指 轻轻地从石缝中弹出
脆弱而高傲地滚动在高枝

那个冷漠的男人 目睹了她撞碎前
疼得肝肠欲断 冷汗淋漓
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伏在男人耳边悄声说“我的宠爱越来越少,
那就死给你看--------”

当这滴水撞碎了石头
一种疼像地震波沿着大地
无声而沉痛地扩散开去
谁也不知道第二滴、第三滴、第N滴
在什么时候、以什么高度
撞向坚硬的冰冷

《水为什么撞碎自己》
一滴水以撕碎自己的方式 强化了世界的坚硬
黑夜没收了大片村庄
整个冬季 泥土悄无声息地孵着女人
强忍泪水 轻轻弹去泥窖上的土

一滴水碎裂的经过就是一个朝廷崩溃的过程
一个帝国强大到无法容纳女人的柔弱时

水的悲剧就开始了 它需要的是柔软的剑
与温情脉脉的铠甲
所有儿女柔情都扶不起一个国家
却能让战士们一夜间全部溶化在泥土中

水,其实也可以建成一座屏蔽强敌的长城
它目睹了强悍的男人成批地撞向水的温润
悲壮地把自己种成森林
试图阻挡异族的铁骑

当水疼得剧烈颤抖时 男人中箭了
从历史书中往下掉 掉成蓝色音符
与一声轻微的叹息
它敢把自己狠狠地撞向石头
说明这个国家的男人 像黄昏就要崩溃

一个诗人 文字炼金术者
穷究一生 想从一滴水中
提炼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但只提取出几声乌鸦叫与
一个女子抽抽搭搭的呜咽
只有少数人能从泪滴中提出钢铁

大多数文人 一生都应付不了一滴水
被一滴水杀得气喘吁吁 他的短暂成功
也是因为一滴水滋润了干涩的嘴唇
让纸上长出成片庄稼、成群牛羊
从此,文人们不知天高地厚
忘记了一滴水就是一个大海
就是一个女人浓缩的一生

水如果掀起暴动,卧室就熊熊燃烧了
前赴后继的军队也扑不灭它的激情
平时温顺柔和的静默者 一旦爆发能量

所有坦克、诗篇都无法抵御
它能吞噬春种秋收 吃掉秦时明月汉时关
把一个钢铁厂熔成一颗奶糖
所以,水并不代表一种柔软的性格或晦暗的命运

树木往泥土里伸下脚,叫蚯蚓给它洗脚
把石块穿成鞋子,它要寻找在树干里流动的那一滴
是从哪里产生的 ,为什么被砍伐者挥得远远的
像士兵喷出的最后一滴血
找不到回家的路

文人才思枯竭时,常常焦躁不安地踱着
“水呀,水呀-------你藏在谁心里?”

一滴水挟风雷之疾 撞向石头
梦中,男人的脑壳纷纷碎裂
谁也无法阻止它进入石头
让它深深楔入事物的内部吧
像一个苦命的汉朝女子,深入匈奴腹地
成为石头的一部分坚硬
空中的大雁把故乡叫得越来越远
深入他乡异地的那滴水,还能从石缝里渗出来吗?
一个男权国家无法回答

水囚禁在黑暗深处,暗暗锤炼自己
它轰轰烈烈的一撞,使男人头晕目眩

《豪华仪式》
把一滴水拧出疼痛,直到它轻微地喘息
发出低低的呻吟
豪华的月光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浩浩荡荡涌向树林,枝叶后堆满了窃窃私语

乌鸦把村庄磨成一把闪亮的寒刀
咬牙切齿地逼迫树干里的小溪倒流回泥土
果园发育成一滴水,本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问题是它们突然喊痛,涨红了脸

有三个兽医来到树林,偷偷活埋自己
他们没有听到撑破声,只看到田野把小河越拧越紧
渐渐弯曲、变形,嘭地一声
树木的记忆全被弹走 失忆症在村子里弥漫


这场豪华的仪式 惊醒了杂草丛中的绿眼珠
男人沉沉睡去,翻了个身,继续坠下深谷

女人们把泥土睡得香喷喷的,盖着软绵绵的土
一把把沃土羞答答地酝酿自己
见了吃草的牛羊会红了脸
农民的脚插进来也会痒得他们咯咯咯地笑

果园被月光孵着,放入摇篮
两个装假牙的瞎子撞翻了一个偷东西的瘸子
在梦中,他们揪乱了全村人的头发

把村庄打成一阵阵狗吠,是他们共同主持了
这场隆重的入场式 “今夜无人入睡---------”
帕瓦罗蒂的男高音养肥了田里的青蛙
让谁见了都不省心

白天,乌鸦像一道眉毛倏地飞过田野
它磨的尖刀被水溶掉了,它的接头暗号被破解
太阳升起来后,土里的血液又被树木抽了上去
白忙了几个晚上,否则那晚的奥斯卡颁奖仪式
非它主持不可

整个村子都被月光强烈地孵着
男女老少在粘稠的混沌里吱吱呀呀
快出壳了


《失眠》
叶子发出的声波 像闷雷般让一个男人趔趄了半步
随即,月光开始填充自己
把响尾蛇的梦冻成一颗颗露珠
这个男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月光煮沸呢?

叶子内不断传出超声波
让所有失眠者席地而坐,侧耳倾听
屋顶开始溶化,田野开始发芽

白天,满树的哑巴摇摇欲坠
一些虫子自告奋勇地充当治哑药,爬上去
哑症却弥漫开来,传染了晚归的男人
空荡荡的田野,像寡妇的床板般萧瑟、荒凉

密密麻麻的头颅被丰收堆入粮仓

剩下一截截身子在秋风中颤抖
每年这个时候
失败的革命者就被农妇们处斩

此刻的村庄成了蚂蚁们分泌的梦
小小的、晶莹、剔透
夜晚发光,白天熟睡
蚂蚁们搬来虫胶、蜂巢,喂入冬季的胃
泥土在厚厚的雪下,像个宝宝般睡得白白胖胖

《节日》
一个孩子唱着:“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
突然被这个节日吞噬了,脚在外面挣扎了一阵
就不见了,父母抢过来时
一个村庄的喜剧才开始

小小的村庄像个哑巴,指着喉咙,吱吱呀呀
农民纷纷把丰收塞进去
夜里,许多人打扮成治哑药
潜入医院打劫
更多男人选择成为研磨机
把老婆磨得面黄肌瘦

每日都有人进入林子,永远出不来
被消化了,像喜剧一样蒸出阵阵白雾

往《西游记》里填柴火,面包店急坏了
连连喊:“吃不得,吃不得!我有猪颠疯。”
孩子们可管不了这么多
照样把校园做得香喷喷的

一群坟墓在操场上奔跑,令着一群健康
快乐地跑着跑着,把黄昏跑塌了
天边的最后一线象抢救室的伤口,被缝严
跑到最后,操场张开长长的臂
沿着学生的一生跑了起来

这下可乱了套,家长的胃被跑得气喘吁吁
冬季滴水未降,村庄被孩子们一张张撕下来
当成作业交到学校
孩子们初入校园时都是整颗整粒的,相当饱满
毕业时,被研磨机研得面黄肌瘦


《埋伏》
夜里,鼾声大作的村庄浮了起来
越来越靠近月亮
它象个救生圈一样静静地等着
有人快淹死了,它才偷笑着收回亮光

有人半夜爬起来,掉进自己挖的陷阱
有人偷着锻炼括约肌
蚯蚓的磨牙症发作了,泥土跟着咯吱咯吱响
失恋的少女在村头上吊
她象盐巴一样被水滴化掉,被泥土吸收

我打开门方便,看见一群人弓着腰
从田野上走过,狗难道全被收买了吗?

《少女与雨》
雨把少女越下越大,某些部位已令人心慌
但天空不管,仍使劲掐乌云的脖子
一个村子的人翻起白眼
人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万一“嘎”地一声
抽过去了,
那些正抽芽的文字怎么办呢
哪个编辑修改得了这么多草稿

少女们的最大幸福是雨,最大威胁也是雨
漫天遍野地撒着膨化剂
让她们从头到脚都“劈劈啪啪”爆裂着
手忙脚乱地摁,生怕哪些部位太晃眼
招来太多绿眼珠,但忙不过来呀
摁下葫芦浮起瓢

树下的小青虫滚到梦的边缘,连连拍手
“大得好,大了我才能在它下面避雨呢。”

《磨牙人》
这些枝条日夜不停地把大地的秘密输出来
伸向天空 仿佛井喷
来此散步的闲人甚至听到了咝咝的声音

春天其实就是揭开棺盖后见到的亮光
整个冬天都盖在黑暗中
写的诗寄不出 孕妇生不出
人们把自己拼命往衣服里埋

夜深了 两个磨牙人交头接耳
“整个村子今晚就咱俩做庄--------”
他们把全村人的梦酿成雨滴
下在禾苗上,敲在瓦片上
滴滴搭搭的声音吵醒了石洞里的铁扇公主
好些年了,没人收割她

牛魔王早就被村庄建成了牛圈
他的魔窟成了牛皮癣,长在独身老人屁股上

在一阵咯吱咯吱声中,村庄渐渐粉碎
这两台研磨机的反刍下,60公里外的牙科诊所
爬满蚂蚁,一会儿功夫
蚂蚁们就把医生抬到水中

天快亮时,两个心怀鬼胎的磨牙人
又凑在一块,对瓢泼大雨说
“下吧,下吧!注下大些!”
明天江河田野才会发大财

《夜路人》
夜晚,两个甲骨文般的赶路人陷入迷宫
扬手呼救,虫子们全不理会
他们正被自个圆滚滚的梦压迫得挣不开身
村子里唯一的灯火
是夫妻俩互相掐脖子掐出来的

所有的睡眠都在孵蛋
抽不开身 有闲情的狼外婆
已被捕狼夹牢牢地打住
只有安徒生才能救它

森林伸开章鱼般的触角
紧紧地捆住这两个赶路人
母亲伏在孩子耳边 悄悄吩咐
“夜晚你千万不要走入山林---------”

夜路人 越陷越深
还是自己刨个坑 赶紧埋了吧

2007-10-14 22: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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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 ?2007-10-15 17:10:35?? 引用并回复


文笔娴熟, 诗意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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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忠成 ?2007-10-29 23:23:33?? 问候兄弟! 引用并回复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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