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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放声歌唱
空无一人放声歌唱
四月二号十六时十八分。
晴空万里,一望无际,小风呼呼,触面如刀。
育红中学初三二班的教室里悄无声息,好象无声电影的场景。
全班同学除了一个人以外,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认真的学习,这个唯一没在学习的人就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白小勇。如果教室被看做一个矩形的话,那么矩形有且只有两条对角线,坐在以白小勇为端点的这条对角线的另一个端点的位置上的同学,就是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李仁。
李仁是班上学习最用功也是平时成绩最好的同学。你看此刻的他,正在做习题,两只袖子高高挽过了胳膊肘儿,右手握笔,左手托头,眉头紧锁,目光深沉,仿佛如临大敌的将军面对山水交错复杂异常的战略地图正在殚精竭虑地费心思考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机关算尽,如何深入浅出,如何出奇制胜,如何打的敌人溃不成军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丢妻弃子跪地求饶。时而,他被习题的关卡给难住了,于是他如坐针毡抓耳挠腮愁容满面长嘘短叹,好象他的队伍也就是他的兄弟们被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风雨不透,他的表情苦闷忧虑惶恐不安,好象他心爱的姑娘就要心平气和地说出拒绝他的求爱要求的借口似的了。时而,他又把解题的思路偶然间想了出来,好象他的又一只部队一下子端了敌人的老巢使得他那些原先被困的兄弟终于大难不死死里逃生进而大举反攻步步为赢直至将敌人半个不留一网打尽消灭干净。他的脸上眉飞色舞嘴不能合好象他心爱的姑娘已经激动人心地说出她已经暗恋他很久了就等他这一次表白了呢!
此时的白小勇正在看一本《足球世界》,全神贯注。
白小勇姓白,但长得很黑,人人都说张飞黑,然而全班同学谁也没见过张飞有多黑,可大家都说白小勇长得比张飞还黑。当然了,白小勇再黑也没有非洲的黑人黑,他再黑也没有他自己的头发黑。他留着非同寻常的发行,额头前的头发比其他地方的要长得多,长得足够遮住了他的眼睛。每当他一抬头看东西,前面长长的头发就在重力作用下自然地垂到了他的眼睛和世界之间,像似囚徒隔着铁条窗子。白小勇四方大脸鼻直口正淡眉如雾眼突如枣,今天的他上身红底儿黑格子夹克衫下身圆锥形深蓝色牛仔裤脚穿仿造的阿迪达丝白色运动鞋。鞋的侧面有三条锯齿边儿的蓝条,很蓝,但比裤子的蓝色要浅得多。从他的外貌上看,他的样子要明显大于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很像一名高中生了。
白小勇身强体壮,但壮不如牛。牛拉上车再走三天三夜,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换上白小勇,准把他累爬下,接着就得赶紧送进医院去挂吊瓶。白小勇虽然和牛比不了,但是他和班上的同学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凭借他盖过班上绝大多数的同学的1米78的身高以及胯大腰圆的体魄,他不仅是学校运动会上的能手,还是班级足球队的队长兼主力前锋——这一点,深得男生们羡慕女生们爱慕。白小勇爱好足球,最爱的球星是罗伯特巴桥,巴桥是他的偶像是他的太阳,连他家的墙上都贴着巴桥的海报。他还有一个本子,上面都是他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关于巴桥的图片和报道,时不时他就兴高采烈地翻出来看,每次看他都觉得特别快乐。白小勇以前进过市里的足球少年训练队,本想专门走这条路以后至少也能考个体校的。谁知道没去两天,他就和教练打起来了,原因很简单,体能检测的时候教练嫌他跑得有点慢骂了他一句。再后来,白小勇就乖乖地上了正常的初中。
白小勇在教室的末尾一个人占着两个人的桌椅。这不是对他的优待也不是他自己要求的结果,而是班主任吴老师发挥其天才创意特意安排的。平日里,白小勇不爱学习不守纪律最让她头疼。有一天,她灵机一动突发奇想创造了这条妙计:把白小勇单人双桌安排到教室的最后——右后角,挨着摆放班级扫除用具的地方。使白小勇孤立的办法很大程度上抑制了他对班级其他同学的影响作用,用吴老师最得意的话说就是“不能让一条鱼腥了一锅汤。”吴老师常为自己的这个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李仁的待遇则大不相同了。这不仅因为他的成绩名列前茅,而且还因为他妈妈暗地塞给吴老师500元人民币——当时吴老师嘴里说着“太客气了”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李仁的位置得天独厚毗邻窗户空气新鲜阳光明媚,离黑板以及老师的讲台都很近,十分便于课堂听讲。而且还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同桌是班上最老实的朱小康。吴老师考虑到李仁的学习自觉性足够强,身边并不需要其他同学来带动,只要有一个不干扰他学习的就可以了。
朱小康同学上课时聚精会神严于律己目不转睛心不乱想,下课时除了上厕所基本寸步不离他的坐位,平时又热爱劳动乐于助人,绝对是作李仁同桌的最佳人选。唯一不够十全十美地方是朱小康胖了一点,个头和李仁差不多高但体重却有李仁的二倍。在体重方面,朱小康继承了他爸爸朱温饱的优良传统,朱温饱的体重基本能是同龄人的二倍。作为李仁的同桌,朱小康除了多占了一点地方,其他的缺点一概没有。万事万物都有好的一面坏的一面,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一阴一阳谓之道,正电和负电,肯定和否定。
李仁的右前方,是坐在自己搬来的椅子上的班长杨洋。别看杨洋身材瘦小,但脾气老大。朱小康有个弱项,就是说话容易结巴。有一回,他想要和杨洋说话,本来他胆小又容易紧张,结果一个劲儿地说,“杨、杨、杨杨、杨杨杨……”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洋”。周围在场的同学情不自禁开口大笑,杨洋感觉自己像似遭受了莫大的嘲讽,怒火三千丈,疑是地上霜。“行了,你还有完没完,等你把话说利索了还和我说吧。”说罢,杨洋转身离去,没带走一片云彩。留在原地的朱小康,嘴里没有声音,缘愁似个长,低头思故乡。
李仁的后座是一名女生,名叫郑萍。短发,中等个儿,脸长得很平淡,像一团和好的面用铅笔轻轻画上了五官。据说她是长相很像她爸爸,但是在她却很少能看到他爸爸,她爸妈在她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从那时起她就一直跟着她妈妈过。她很吸引男生,这并不因为她性格特别温和,而是因为她有三件法宝——
一是她拥有全班最美丽的屁股,圆得精致,饱满流畅,含苞待放颤颤巍巍就像块包在透明塑料袋儿里的白白的大豆腐,在她穿紧身运动裤的时候尤为动人,让人过目不忘心有余悸魂牵梦绕不能自拔。
二是她拥有进口的“随身听”录音机。同学们都喜欢听流行歌曲,都希望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随身听。塞上耳机,里面传来熟悉的旋律,或是激扬或是哀伤或是清新或是爱情的歌曲充满了耳朵,隔住了外面老师的教导、父母的督促,片刻宁静,真是人间天堂的感觉。哪里不用上课哪里没有作业哪里就是天堂。郑萍如今这样想。
三是她拥有当处长的妈妈。育红中学是全市有名的初中,每年升入重点高中的人数百分比在全市常年稳居第一。郑萍家所在的区域本不在学校招生的范围内,多亏她妈妈神通广大略施小计就把她送到学校里来了。
郑萍很受男生的欢迎,见到同学她就会像小兔子似的欢快地跳过去热情地打招呼。郑萍爱说爱笑爱唱歌,走路也唱、骑车也唱、老歌也唱、新歌也唱,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唱爱情歌曲,声音明亮高亢如初春骤然腾空的银燕穿梭于白云间尽情舞蹈。
班里唯一不爱和郑萍说话的人是李仁。这个状况是从上个星期开始的。
上星期的一天下午自习课,正在背一篇课文的中心思想,以备形势逼人的期中考试的李仁,感觉到了有人在用手指轻轻如按门铃般地捅了两下之后,回头看见镇定自若的郑萍郑重其事地递过来一张纸条。
李仁把纸条接过来,转过身低头一看:李仁,过两天咱班要重排座,我想和你座同座,你看行不?
看罢,李仁不由得有些心烦,心烦的原因有二,一是他本来清晰如账的思路被一下子打乱了,二来他本来心仪已久的三年五班的丁小竹居然和他压根就看不上的白小勇就在上个月好上了,这是有一天的下午他透过窗子看到篮球场上丁小竹和白小勇在一起时确认的。李仁平静如镜的心湖被这张纸条所唤醒的两头猛兽纵身跃入——“卟咚”——波涛翻滚——“卟咚”——水花四溅。他二话没说就把纸条揉成了团扔进了书桌里,回头对郑萍没好气地说,你烦不烦人啊?没看见我在学习呢么?就你这样的谁愿意和你一桌啊?
这个本不算大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全班同学都投来了带有问号的目光。
郑萍一下子楞住了,像一根冰棒。突然之间,郑萍趴到桌子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很响宛若歌唱。
偏巧这个时候,吴老师来班级视察同学们自习的情况。习惯于潜伏在教室的门外,透过门缝悄无声息地窥探哪些同学勤奋努力只思进取与哪些同学不学无术调皮捣蛋的她,适才发现了这个突发的意外事件,岂能袖手旁观熟视无睹听之任之置若罔闻呢?——哦,不能,她不能,因为她是班主任吴老师。说时迟,那时快,她推门进了教室,快如疾风,急如闪电,一挥手便叫李仁和郑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吴老师表情严肃,好似法官。
郑萍言不能发泪不停流,眼泪好像断线珍珠,又像拧不严的水龙头,落在本子上,模糊了“英雄”牌钢笔写下的字迹。
吴老师走到近前,问,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谁欺负女生了,你跟老师说,老师就批评他。但她见郑萍一言不发,无可奈何之际又问李仁,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仁心平气和理直气壮腰杆笔直振振有词:她想要和我好,我怕耽误学习,于是没答应她,她就哭了。
吴老师一听,这还得了?先是带着半是欣赏半是钦佩的目光对着李仁点了点头。接下来转向郑萍,她问郑萍,是这样吗?
除了哭声,吴老师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郑萍啊,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啊。你说你啊,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学习,怎么一天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你妈妈把你弄到这儿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她是送你来这谈恋爱的吗?她的苦心你得明白呀,她是送你来好好学习的,别的压根就不能想,你懂不懂?”
李仁从自己的书膛里把那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条翻出来递给吴老师,老师,你看,这是她刚才写给我的条。他仿佛在向警察叔叔提交宝贵的证物。
吴老师接过来看了两眼,又点了点头,对郑萍皱起眉头,使得她本来就难看的样子变得更加难看了。
“郑萍呀,你个小女生敢给男生主动写条子,胆子不小啊?你说你啊,平时你就没个女生的样子,你就爱说爱笑爱打爱闹的,今天出息了,写条子啦?也不知道要个颜面了,你说说,有你这样的女生吗?”
郑萍腿一软,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趴在书桌上哭得更厉害了。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最后的白小勇举起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事,白小勇?”
白小勇站起身,开口说,老师,我觉得你批评的不对。他的声音洪亮如铜钟,全班每个角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句话的吴老师,被气得差点翻了白眼儿。怒发冲冠,好悬晕倒。
白小勇甩了一下眼前的头发,接着说,郑萍想和李仁好,她也没什么错啊。要是喜欢一个人有错,那人以后怎么要结婚呢?老师,像你都已经结婚了,难道你不喜欢你的丈夫吗?这又怎么会有错呢?
吴老师在全班同学众目睽睽惊讶万分抬眼遥望白小勇顺其自然的讲话的情景下,怒不可抑气冲霄汉心潮澎湃气急败坏不吐不快振臂一呼指向门外,大吼:白小勇,你给我出去!明天叫你爸妈都来学校!
郑萍的妈妈在事后的第二天下午自习课的时候,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把郑萍叫到了教室外的走廊里。先是一阵两个尖锐的女声如长剑般的拼击,随后便是“叭、叭”两声大片皮肤正面迅速撞击后发出的声音传到了墙里面同学们的耳朵里。李仁把头低得很低很低,低得都快要低到打开的书里去了。白小勇拍案而起,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郑萍抹着眼泪冲进了教室。
从此而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郑萍唱过歌。
白小勇合上手里的《足球世界》,打开了课本准备看看中考要考的内容。
咣当——教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门口外面出现了三个愤愤不平的家伙,中间的那个留着大分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半个脸。大分头飘逸的甩了一下头发,探进半个身,横眉立目扫视全班。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被这几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聚集他们身上。李仁只轻轻瞟了一眼,就被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嗖”的一下钻到桌子底下去了。白小勇抬了一下眼,咬了一下嘴。
大分头用手一指,白小勇,有种你给我出来!
朱小康也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吓了一跳,扭头伸向桌子下面的李仁,小声说,你、你你、你、你没事吧?
李仁愁容满面,慌忙把颤抖的食指放在嘴前,嘘——千、千千万,千万别别出声。
杨洋临危不惧拔身而起义正言辞向门口那三个和他年纪相仿而情绪迥异的家伙高声断喝,你们从哪来的,想干什么?
大分头闻声而动,气势汹汹地瞪着牛眼迈着鸭子步,进了教室门向杨洋逼了过去。来到杨洋的面前,他用手指一边戳着杨洋的前胸一边训斥道,关你什么闲事,啊?想挨揍你就说一声,不想的话就赶紧给我滚远点。
杨洋见势不妙当机立断,身轻如燕蜻蜓点水般地向后一闪,躲得老远。但他嘴上却不甘示弱,我可告诉你们啊,这可是我们学校,你们要是乱来我就找老师了。此时他的声音已比刚才要小得多。
郑萍愤慨地看着这一切,如果她要是个男生,肯定得冲上去主持公道。
朱小康埋头看书,好像什么都没有正在发生。
全班同学的目光被教室后面忽然传出的“稀里哗啦”的声响吸引了过去,看见——白小勇从身后的扫除用具堆里抽出了一把尖头铁锹,操在手里。他甩了下眼前的头发,猛地蹬椅子、上桌子、纵身一跃掷地有声、好似脱缰野马、又如饿虎下山、仿佛破堤之洪一泻千里、以开天辟地之势万夫不挡之勇、朝着大分头冲去!
大分头顿吃一惊、不顾一切、拔腿就跑、破门而出、夺路而逃。随行来的两个家伙忠心耿耿紧随其后。白小勇穷追不舍口中大喊——有胆儿你们给我站住!那三个家伙充而不闻,一口气从楼里跑到了学校的大门口,笨狗似的从学校关着的铁管子大门旁边的开着的铁管子小门里,接二连三地窜了出去。白小勇放慢脚步无心再追,但心火难熄,力惯单臂奋力一掷——铁锹如标枪似的飞了出去——“咣”的一声砸在了学校的大铁门上。三个家伙吓得一身冷汗抱头鼠窜。大铁门发出的回声,久久不息。
白小勇回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李仁正在桌子底下情不自禁地回忆——
今天上午间操前的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在学校的小卖店门口碰见了丁小竹。小卖店门口人潮涌动接踵磨肩,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丁小竹。
丁小竹就像一朵笔直盛开在一大片翠绿草丛中的白玫瑰般晶莹剔透光彩照人。
丁小竹显然是在等待挤进小卖店里买东西的白小勇,这一点李仁就是用脚指头想也想出来,但李仁还是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认识丁小竹说起来也有些年了,她和李仁是小学的同班同学。李仁不明白丁小竹学会了什么魔法使自己变得如此美丽以致让李仁日夜难忘闭目能见。
丁小竹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辨眉清目秀秀色可餐,翻领的红色大毛衣紧身的牛仔裤圆头的咖啡色小皮鞋,双腿又长又美细腰似笋丰胸如桃瓜子脸樱桃口,她站在上午灿烂辉煌的阳光里,像一只水仙,要多美有多美。李仁看上丁小竹一眼,便会心惊肉跳险些昏倒。丁小竹见李仁走过来,礼貌地甜美地一笑,两只眼睛顿时变作了一对弯月,千般妩媚万般动人。李仁的心都快要跳出身体了,丁小竹向他抬起雪白的小手,挥了挥。
李仁还没来得及抬手回应呢,就在他和丁小竹之间,确切地说是在丁小竹的面前,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说了些什么,李仁没长顺风耳自然听不见,但没长千里眼的李仁却看得见丁小竹的脸唰的一下冷了下来。当李仁走到他们近前的时候,听见那个人说,我都看你好几天了,没别的,我就想和你交一个朋友,这你都不答应啊?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和谁交朋友。对不起,我要走了。
别啊,那个人一侧身挡住了丁小竹的去路。这时,李仁看见了这个人的脸,大分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这个大分头,李仁是所有耳闻的。这个大分头是距离育红中学不大到200米的育华中学的,一个挺出名的小混混学生。这学期以来,大分头经常三天两头地跑到这边来。
朱小康曾经给李仁指认过大分头的,告诉李仁见到了大分头是老虎,见到了千万要躲开。朱小康的那次受辱经历,李仁其实是看到了的,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敢过去挺身而出。那也是在小卖店门口,当时人特别多,刚里面挤出来的朱小康不小心踩了大分头一脚。朱小康连忙道歉,对、对对、对、对不、不不不不……还没等“起”出口,大分头上来就给了朱小康一个大耳光。朱小康捂着火热的脸,望着穷凶极恶的大分头,二话没说灰溜溜地跑掉了。
李仁还见过后座的郑萍遭遇这个大分头,有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大分头跑到她身后摸了一把她的屁股。郑萍吓得大叫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大分头得意洋洋的笑声。其实,李仁也想摸摸郑萍的屁股,但是郑萍她肯定不会答应,地球人都知道。反正是郑萍的屁股摸不得,再说,郑萍从上次那件事以后,就不和李仁说话了,连正眼都不看李仁,当李仁是空气做的一样。
李仁做梦也没想到今天会遇见这个家伙,何况又是在丁小竹的面前。他本来是想拐弯儿走开的 ,可是他一看见丁小竹那不快的表情,他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装聋作哑了。他知难而进无所畏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舍得一身刮敢把大分头拉下马。他上前一步,拉了大分头一把,说,同学,请你不要打扰别人。话音未落,大分头的嬉皮笑脸霎时由晴转阴,横眉冷对李仁指。
大分头不由分说左右开弓,两记爽朗的巴掌结实地坠落在了李仁稚嫩的脸上。还没等李仁回过神儿来,前胸又挨了一拳。顾不上胸口的疼,最要命的是脸胀得好像里面有烈火在烧,又像冬天被北风吹裂了一般。干巴着眼睛的李仁如梦方醒大病初愈般地冰凉地发现自己竟然呆呆地站在这里不知所措。与此同时,如狼似虎鹤立鸡群傲视群芳不可一世的大分头被不知何时赶来的白小勇从身后用胳膊扣住脖子后向怀里用力一拽,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地上。
白小勇从大分头身边走过,来到丁小竹旁边。大分头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才思泉涌语无伦次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丑恶事物铺天盖地。白小勇转身将丁小竹挡在了身后,怒视了大分头一眼,拔腿就要向他走去,结果被丁小竹拉住了。但丁小竹却没法拉住大分头,大分头奔了过来。白小勇果然身手不凡,飞起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任时光匆匆掠过我只在乎你任时光飞逝我回首从前曾经是莽撞少年曾经度日如年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正中大分头,大分头应声倒地。
白小勇甩了一下头发,上前几步,大分头欢驴似的跳起来跑出好远。大分头手指着白小勇,说,小子,行,算你狠,有种你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叫啥!
白小勇,三年二班的,我告诉你,你愿意啥时候来都行!
大分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校园里,丁小竹说还得谢谢刚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义不容辞的李仁。白小勇点头称是,走过来道谢,谢谢你了,刚才的事谢谢你帮忙。
谁能够描绘出此时李仁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呢?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滋味。
李仁还在桌子下面心猿意马胡思乱想的时候,白小勇已经回到了教室门口。走廊里有些别的班的闻风而动好知天下事的同学侦探一样探望着。
这时站在三年五班门口的丁小竹看见白小勇回来,赶紧跑了过去,你没事吧,是不是上午那个人来找你了 ?
望着丁小竹焦急的面容,白小勇觉得心里特别温暖,没啥事,他们都走了,放心吧,快回班吧,再过两月就要中考了,回去好好看看书,啊。
恩,丁小竹一下子抱住了白小勇,我不要什么中考,我恨中考,我不要和谁比谁的分高,不要和谁比谁的名次靠前。我就要你,就要和你能在一起。
白小勇心潮跌荡,轻巧地抚了抚丁小竹柔情似水的辫子,拍了拍丁小竹含情脉脉的屁股。别乱说,小傻瓜,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我可不答应。
白小勇初次发现丁小竹是在上个学期学校的文艺汇演上,当时丁小竹是一个现代舞节目的领舞。她被众星捧月一般围拥着,她穿的什么样的衣服,白小勇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她卓尔不群美丽异常,轻而易举就牵动了他的心。
真正的进展是在不久后的学校足球赛上。那场比赛是三年二班对三年五班。队员入场,两个班的其他同学各占一方,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争先恐后此起彼伏。当时李仁根本就没听见自己班级的啦啦队中班长杨洋扯着纤细的音色高呼加油,而是半张着嘴一声不吭泥塑石雕般望着对面三年五班的啦啦队长丁小竹。
丁小竹白风衣红裤子艳丽夺目让李仁一见倾心欲罢不能,她在那边挥拳舞臂连蹦带跳像一面迎风飘摇的旗帜呼啦啦作响。在参差不齐的呼喊中,忽然传出了丁小竹气冲霄汉声如清泉拨动银铃般的歌声——哥哥你大胆地往前冲啊,往前冲,莫回呀头!处在前锋线上的白小勇顺声望去,一眼便看见在下午二点多浓纯似奶的阳光中挂着的璀璨笑容的丁小竹那直接有力的目光,两个会心的微笑在一条线段的两个端点上同时点燃,火光耀眼。
就在这个时候,白小勇光顾着回头了,不料撞到了对方后卫身上,对方后卫趁机用劲反撞了一下白小勇,白小勇躲闪不及脚下不稳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白小勇被两名同学志同道合通力协作架出了足球场地。膝盖和胳膊肘都摔破了,血在皮肤中积极涌现。就在有同学说要送往校医那的时,丁小竹送来了纱布和红药水儿,白小勇表现十分勇敢,说,这点小伤没事的。身体很疼,心里很美。
谢谢你给我拿药啊,我怎么感谢你啊?
恩,不用啦。
那怎么好意思那,怎么说也得谢谢你。
那……我听说现在好像有个新电影刚上映,挺好的……
白小勇喜欢在那个蓝天白云花红草绿风和日丽身心舒畅的逃了自习课的下午楼着丁小竹坐在学校的篮球场里那棵大杨树下的石凳上,一起静静的看地上的小蚂蚁爬来爬去。
白小勇时而露出若有所思胸怀天下运筹帷幄忧国忧民的表情——不久就要中考了。中考是进入高中的考试,考得好才能进重点高中,考得不好就进普通高中,考得再不好就进职业高中。当然如果分数离重点高中不远的话,多花钱也是能够进入重点高中的。重点高中每年考大学的升学率都非常之高,因此让同学们和家长们梦寐以求神魂颠倒。就要中考了,是呀,就要中考了!考试是无情的!考不上重点高中就得去普高去技校去做零工去扫卫生去掏大粪去无业去流浪去要饭去受冻去挨饿去受人凌辱了!考不上重点高中父母许诺的电脑就要泡汤了,企盼已久的曾经在睡觉前幻想无数次拥有的电脑就要变成一个模糊浑浊的梦被无情的夜晚卷走了!考不上重点高中就会被看成不用功不用脑不上进不好学不听话不孝顺的孩子而被看作前途灰暗人生凄冷未来无光碌碌无为有他不多没他不少没有树高没有花香从不寂寞从不烦恼无人知道的小小小小草!考不上重点高中就会被看成傻瓜、笨蛋、废物、白痴、250、或者大蠢驴了!考不上重点高中就凉快了、歇菜了、玩完儿了、一败涂地了、丢人现眼了、狗屁不是了、辜负爸妈的希望和苦心了、大逆不道了、死不足惜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考不上重点高中就让老师的辛勤教育与培养全白搭了、作废了、前功尽弃了,所有爱心、努力、关怀、时间、金钱全他娘的打水漂儿了!考不上重点高中就是对不起所有关注自己的人了,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地球了!然而然而然而,考试是无情的!分数是无情的!名次是无情的!评卷是无情的!答题卡是无情的!考试题是无情的!课本是无情的!公式是无情的!单词语法是无情的!习题作业是无情的!课堂纪律是无情的!学习方法是无情的!历史地理是无情的!物理化学是无情的!添加辅助线是无情的!论文三要素是无情的!老师的教导是无情的!家长的期望是无情的!解题思路是无情的!解题步骤是无情的!好学生的标准是无情的!坏学生的标准是无情的!大家的眼光是无情的!自己的面子是无情的!电饭锅是无情的!高压锅是无情的!面条机是无情的!绞肉机是无情的!砖头是无情的!缰绳是无情的!鸟笼子是无情的!螺丝钉是无情的!“无情”是无——情的!“无——情”是无情的!
白小勇时而露出感花叹月荡气回肠怜香惜玉恋恋不舍的表情——丁小竹软软地孩子般地依偎在他怀里。白小勇喜欢楼着丁小竹的肩膀,实在而且富有手感,仿佛可以持续到永远。这时,在白小勇的心中总是有一团篝火在熊熊燃烧,将四周照得通亮又把他全身加热到沸腾。他可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化作一位赤脚踏大地昂头顶青天的巨人,在电闪雷鸣风吼人嚎大雨倾盆乌云滚滚群山颤抖层林摇摆百鸟戾鸣万兽奔腾中,一边用他温暖如春的右手拖起放声歌唱的丁小竹,一边用倔强有力的左手在自己广阔如田的胸膛上筑起丰收的家园!他又是多么渴望自己可以化作一只每天辛勤劳作日暮而归的小蚂蚁,可以在每个静止的夜晚就像现在这样楼着同样化作了小蚂蚁的丁小竹,一起倾听雨滴打在花瓣上的清脆声音、一起呼吸清爽如茶的空气、一起对着无尽的长空放声歌唱!
丁小竹闭着眼沉浸在一个惬意的小巢中,轻轻地说,这次我班化学考试我排第五,比上次退了两名,我妈昨天说我了,我特别委屈。那题出得可难了,好多都是以前没见过的。我一看我妈那特别生气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大错。我爸什么也没说,但他的不高兴都在脸上摆着呢。
白小勇一只眉毛挑得很高,心中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用手轻轻地摸了摸丁小竹光滑如白瓷的脸。
教室里的李仁在这个时候刚好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低头学习。他朝窗外望了望,本打算缓解一下眼睛的疲劳,却看见了篮球场杨树下的白小勇和丁小竹。他的心里刷地一下凉了,就像把双手深深地插到冬天里的冷水盆似的,一群冰狼在疯狂地撕咬。李仁赶紧使劲搓了搓脸,又低头学习继续他的奋斗之旅了。
吴老师在杨洋的带领下赶到班级的时候,白小勇刚把丁小竹送到了三年五班的门口。吴老师经验丰富触变不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白小勇,你平时就不爱学习不听老师话,今天又出去打架了?你说,你是怎么当着老师和你爸妈的面说的,以后不是要好好学习准备中考吗?你要是考不上重点,你爸妈得多伤心?你上学就是为了打架来的吗?打架能打上重点吗?为了你上学你爸妈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说你对得起你爸妈不?对得起老师不?你说,你打架是
2007-06-06 23:28: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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