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楓文集

渔樵耕读

???中国湖南长沙

?????80?

?????2007-03-12

???制茶人

???茶道

?????發送私人留言

?????發送電子郵件

?????http://yuqiaogengdu.blog.sohu.com/

查找渔樵耕读發錶的所有帖子

???要买湖南的存年红茶,黑茶,找我,0731-82308079

古韵新音
發錶新帖   回復帖子
曾祖菊香公传

曾祖菊香公者,高祖之幼子也。高祖二房,正陈夫人,偏李夫人。李夫人先纳,长陈夫人十二秋。高祖五子,李夫人四子居长,陈夫人四十三得曾祖,时高祖年近花甲,老年得子,最为喜。

光绪四年庚辰中秋日,高祖并二夫人、四子、二媳开家宴赏月,时陈夫人自觉将临盆,本不欲出,李夫人尊之数请,乃强为之聚。戌时胎破,入内室,不待隐婆至,诞曾祖于祖居正室。时高祖闻儿啼,喜上眉梢,忽东风送菊香浓厚,乃为之名曰菊香。

六年,高祖殁。时曾祖年止两岁,弱不能言,然居丧七日,悲哭不止,任千般哄劝,不能禁也,家人奇之,称为孝矣。

时曾祖四兄皆已成人,最幼者犹长其十二春,最长者年且四十有余,已为祖,其孙犹长曾祖三春。高祖遗命四兄曰:“我有五子,余皆不虑。唯菊香年幼,汝等名为之兄,当视如子。陈夫人者,诗礼家人,如我在时,奉为母,举家之事皆咨之,是不负我也。凡家中田产房屋,必待幼弟婚娶之后,方可议分。此为紧要,勿违父命。”

曾祖四兄待之胜于妻子,于德行为学等事犹苛。年五岁,延益阳谢林港名宿陈道林先生为师。六岁,订汨罗望族高家女,未婚而卒,年十四,迎尸葬于益阳秀才山之祖坟,后三年伯祖诞,始立碑,字为显妣,而今祀之矣。

二十四年,曾祖长兄卒。二十五年,分家。高祖在时,营屋庄四处:祖宅一处,近祠堂,明洪武仕麟公营之;益阳洪湖洲一处;油榨坊一处;洪家屋庄一处;后高祖殁,诸兄于桥口镇之新洲又营一处。各处屋庄皆近田产,修茅房,蓄佃户。诸兄因陈夫人故,逊曾祖居祖宅,现余之屋基是也。长房居洪湖洲;次油榨坊;次洪家屋庄;次新洲。

二十六年庚子岁三月,陈夫人殁。曾祖长兄与溆浦豪强谌北海友善,携礼奔,曾祖拒之,因是为仇。归葬时,强梁挡道为祭,实为勒索。长房三子雄,有勇力,曾习武事,力拒之,伤三人。曾祖以大丧故,诺赔折谷百担乃罢。四月,谌北海伏诛,官究其属,因置曾祖于长沙府狱中。过堂,因以丧时不纳辩之,又输之钱财,月余得归,家人为幸,族中重之,以见事明故,推为祠堂总管。

夫刘氏者,长沙河西之望族也,其先汉高祖弟刘胶是也。高祖六年封楚王,食邑彭城,因为堂号。传六十二世至仕麟公,元末吴汉大战于鄱阳湖,先是陈友谅籍荆楚之军大战元军,胜而挥师东向,欲灭吴以图江东。汉军大败,友谅亡于战,常遇春军督武昌,战岳州旬月不下,死伤甚巨,至城下南向,所向皆屠,由是湘中千里人烟绝。元至正二十七年,太祖称帝,都应天,国号明,改元洪武。先是,太祖闻湘中遭屠戮,心不忍,使使谕遇春:“克城无多杀。苟得地,无民何益?”攻赣州,不禁,欲罪遇春,以元臣故,移师幽燕以镇蛮夷,追袭元遗,湘人以太祖不罪遇春故,传言朱洪武血洗湖南云云。遇春年四十暴疾卒,太祖亲临丧,以遇春事戒语其后人及诸将曰:“为将不妄杀人,岂惟国家之利,尔子孙实受其福。”实指遇春之不永也。越明年,诏江西移民实湘中,免租赋三年,徭役十春。仕麟公兄弟四人,长兄仕昌公留故邑,仕麟公次之,携弟仕麒、仕华移民长沙,垦于长沙府西北之桥口田心坪,因是以为家矣,再传十八世至于曾祖。

是时也,祠堂有良田千担,上到株洲渌口,下到吕泗云町,年输佃户租谷不下万石,曾祖一手经之数十年,并无差错。一时乡中名重,辈分又高,祠堂之事多由之决,族中纠纷皆轿请以裁。

二十八年春,娶湘阴罗湖望族张氏长房独女为填房,生五子,长盈庭、次祖父辉庭、次汉庭、次敬庭、次志庭。盈庭一子,号新田;祖父三子,伯父新年最长,与志庭公同庚,次伯父新又,一九五八年岁二十二早卒,遗一子,今堂兄有福是也,次父亲;汉庭三子,曰新云、新余、新华,年三十五,救新洲涝泅水身亡,妻陈氏寡育三子,为族中母德之最者也;敬庭聪慧,能属诗文,读于长沙,十八岁娶湘阴周氏,任教于祠堂所属之墨庄。越二年暑中午歇,席地就睡于学庄二楼师寝。先是谌北海伏诛,其幼子奔逃在外,后求庇于曾祖未纳,仇之。敬庭正寝,有黑髯者持短棍入,于其所寝之楼下持棍扣楼板三而去。夜归,敬庭公心痛,不及医至,吐血数口身亡。遗一子,越明年,随母改嫁湘阴铁脚嘴之杨文章为妻,易其姓,字水平,子一,字伟。次志庭,四子,曰术文、术武、术双、术全。

民国三年,营宅室,三进二十四间,木框织壁烟瓦顶,费银三百余,年半始成。出南塘污泥营屋后山带,植斑竹,而今犹盛。少年戏水南塘,清凉清澈,而今污浊矣。五年,置宁乡朱良桥田四十担。六年,南北大战,程颂云攻湘阴,扎军桥口,征祖宅二进为军用,门前田基数亩作演兵场,后修屋掘土,每得烟火灶孔瓦罐等物,是其证也。七年,程颂云军败,吴佩孚以通敌罪囚曾祖,后月余,南北罢兵,始释。然家中谷物细软,皆遭洗劫,便田契屋基等文书亦不知所在,后请诸中人、族老,并颂云公作主,多方周旋,以官凭文契定之,幼年曾于伯父新田处得见,今也不知所在矣。

十八年,何健主湘政,颂云公力荐,入其幕,不受职衔,以文书行事。其时长沙河西之大众垸,湘阴之沙田围连年水患,河政荒芜。公以省府近人故,多方筹措,兴修堤坝,水患由是稍免。今靖港桥口甄皮洲之内堤遗迹即当时之所为也。二十六年,何健行走京师任职,公以家族故力辞未从。回乡籍祠堂地,修造学堂,谓之“墨庄完小”,亲主其事,任教职。解放后因墨庄取自彭城刘氏“墨庄事业,棃阁家声”之训示,家学也。收归公有,更名“田心联校”,即今望城县桥口镇之“田心坪中心小学”是也。

二十八年,日寇长沙,曾祖闻之,忧思成疾,渐成呕血之症。作六十寿诞,开七日七夜流水筵席,朝八碟四碗,夕十大菜,寿面为食。置敖仓前坪,花子坐正席,行前赠寿米一斛。一日顿五十席,次日八十余席,三日一百五十余席,花子犹多,其时舂米以人力,渐不敷出,持事者由是发米之后于其手背着朱砂红,三日不能去,以禁其去后复来也。曾祖闻之,扶病而起,责持事人,亲为之督,后不禁,花子惭,无复返者,后历数十年,犹闻遗老称其事。至七日夜宴,开贰佰桌整,席不虚。二十八年嫁独女,三朝请亲家,祖父在矣。陪上亲以西厢牌局,曾祖处中堂,过门举手作扣头状,祖父见之,却局,终身不近。祖父逝时,伯父新年近七旬,亦不敢近,近成瘾矣。便我等年轻后裔何止数十,于此网络游戏时代,好之者鲜矣,不亦其由来者远之乎?其教家人多类于此。

三十二年,战事愈紧,商道阻隔。斤盐值谷一石,又当时湖南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强征粮米贩卖广东牟利,致使粮价暴涨。买卖不用钱钞,唯以谷米相易,一时之间,饿殍遍地,饥死者无数。是年春,祖父奉命于铜官运窑货一船往汉口易盐,方入洞庭,南县、华容、安乡相继丧。闻讯不敢前,因泊舟观望,时值水涨。居数日,日寇屠厂窖。戮军民三万余,飘尸满湖皆是。烧毁村庄,炸沉船只,火光冲天,腥臭扑鼻。祖父恐,南归,言于父,不责,无语落泪。祖父病,或言曰为厉鬼所寻,实恐惧之极所致也。秋七月,为医鬼疾,于湘江西畔作水陆道场,请僧道忏经超度枉死亡魂。设少牢礼,建文坛,为血食祭。公亲主其事,为文曰:唯民国三十二年,岁次癸未,时值中元之期。湖南省长沙府刘氏菊香谨以猪羊作礼,酒醴为茗,乃遥致祭于南县厂窖死国难者之亡魂前曰:家国多灾,日寇暴虐中华,屠戮同胞。呜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枉死葬身鱼腹,怨岂他人,实倭奴之罪也。前也,犬子辉庭舟驻洞庭,亲见其事,归而病笃,怨鬼缠身。其时也,尸飘近舟,不曾打捞收葬,实其过也。奈何尸众舟小,更兼人单力薄,岂可全为之哉?况其素来胆小,敬畏鬼神,虽有心而不敢为也,罪之何益?今某不才,延请僧道,设坛超度。魂若有知,当助我军威,荡平敌寇。冤有头兮债有主;食我牲兮受我祭;魂归天兮魄入府;莫作游魂兮成怨鬼;离我儿兮健其体;文坛超度兮脱苦海。谨祭 ,尚飨。后月余,祖父病愈。

三十三年,长沙城陷,闻之大惊,病笃。居一日,复苏,为文以戒诸子曰:生于末世,国运维艰。闻先人言盛世,叹命途之多舛。幼年丧父,失训椿庭。诸兄教养,不丧阙身。延师习教,优于亲出。恩未及报,纷纷谢世。高氏不弃无父之人,许我德钗。奈何福薄,不及过门而身丧。此不亦余之不祥而至于是乎?后迎芳魂归葬,犹陪送良田二十担,力辞未许,惭愧何深。父兄寄予厚望,师长谓我成龙。嗟乎,功名半点无份,却经几番牢狱,此又予污父兄之罪也。今日寇长驱,又不能报国于沙场,反成汝等兄弟之拖累。前者为寿,典卖田庄,汝等兄弟心实怨之,唯不敢言耳。国将不国,田庄何用,反为汝等兄弟之累。我今推恩乡里,身后必泽汝等。此非尔等所能知也,后必验之,亦不可外言。余省府八年,虽不受职衔,然多见其事。汝等兄弟唯耕读则可,并无经世之才略,勿轻涉仕途。我死之后,与高氏合碑。使家无积粟,勿为敌资。就以高氏所陪嫁之二十担田变卖修坟造墓。身后之家产,人丁甚众,屋不可无,汝等兄弟量情而居。田产数处,契在汝母手中,光复之后即行分家,勿使累积过甚,此亦汝等数年经营之所该得。鞑子方去,倭寇又来,不知何日得平,汝等切不可为虎作伥。便身死家灭,亦寻常之事也,戒之,戒之!

越二日,呕血数升而亡,时年六十四。旧历五月十九庚戌发丧,置三堂,左道右佛中为儒。居丧二日,日寇至,索粮,盈庭主事,不与,掀翻中堂供朱夫子牌位之八仙桌,腿瘸,物犹在伯父新年家,补脚分明,幼观其指桌为训,闻之切齿。诸客逃散,粮米牲口,尽日寇取之而去。草葬之,越明年光复,作周年道场,如年前故,并依其遗言,移葬高夫人之东侧,合其碑。张夫人后逝,不归其寝,此谓死妒也,或戏言之曰“生死冤家”。

分家之时,曾祖得田四十担,至其盛时,多至六百有余。后典卖田产为寿,花费不计其数,嫁独女益阳姚氏,陪田六十,因为富户矣。丧后四子分家,各得田基二十。后解放土改,划阶级,宁乡本家佃农感曾祖之德,隐去三十,遂以不满十五担故,号曰富裕中农。

堂下嗣孙科学,犯不肖之罪,妄评之曰:生于末世,幼年丧父,赖诸兄之力,习儒文,明大道,未经疆场,死于国难。生前保子孙以康庄,死后免后世于坎坷,不亦难乎?呜呼,末世不能知也,其大道如斯乎?

2010-02-07 08:46:23
引用並回復
现代诗歌
谈古论今
散文游记
小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