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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易老
时光易老
文:雨雁
节庆。吃完早饭去耀县,追寻先祖的遗迹。看到的槐新巷竟然只是一个破败的半截巷子,掩在一街的繁华中,不注意看是找不到的,难怪我几次路过,没有一点印象。巷子口上,那个十数年前卖铝锅铝笼的铺子早就不见了,转过头,正对的十字对面就是文庙,也即父亲小时候的学堂老爷庙,这么一看,他真的是出巷子口走不了几步就可以到学堂去的。
父亲的学堂设在文庙里,教书的是他叫表叔的一位张姓的先生。因为淘气,先生常常打他的板子,他就更加地厌恶起功课来。在火热的夏季,父亲去门前的河里游泳,累了回来,躲过先生的视线到大殿的后堂去睡觉,凉快。有一次他称能,一个猛子扎进别人都不敢的一丈多深的水里,腿突然抽筋,死里逃生的父亲回来,很是安静了一阵子。他说,疯渴了,下河去摘莲藕,那清凉与甘甜自是给糖都不换的。前几天刚去了赵氏河看荷叶——这个季节荷花是没有了,站在河边,就不知道哪一棵是父亲解过渴的。他说,他喜欢偷穿了奶奶新做的布鞋到雨地里疯去,新布鞋吸水,走起路来呱唧带响特别有劲道,回来当然少不了奶奶的一顿打。在槐新巷底我家后院的梧桐树下,父亲虚张声势的叫喊中,奶奶的手就轻了,泪水却流下来。他说,槐新巷是条死巷子,千万别往里跑。我奶奶活了三十六岁,在后来的许多年里,父亲说起这段往事,神情里充满了落寞与内疚。
在门口登记,进到这个安静的院子,院子里正在进行书画展,很多幅作品静谧地一字排开,挡住了两面墙上关于古耀州风物的介绍。看的人并不多,半天才有那么一两个。记忆里父亲的讲述中似有一把关公大刀的,在八十年前的时光深处被他舞动。站在一进一进的院子里,看到那棵古怪的柏抱柳,巨大的柏树心中长出棵柳树。父亲讲时我还不信,两棵截然不同的树怎能以这种方式相依相存?依稀听过又被我遗忘的记忆被它唤醒,竟恍惚,父亲的童年是否在上面掏过鸟窝呢?这么一想,一院子静谧的阳光都喧嚣起来。后来进到大殿,看到廊柱间那么阔大的一片场地,那喧嚣就愈发地响亮。我无法知道哪一根廊柱下安放过父亲小小的书桌,但我知道,每一根廊柱都曾有过他的身影。于是潜意识里向门那里望去,就在那里,父亲曾用扫把与墨汁给他的表叔先生设过陷阱——那曾是一付多么生机勃勃的场面,穿行在岁月的深处。而今,父亲口中大殿里有着长胡子的“老爷”早已不知去向,那把常常被父亲舞动的大刀也难觅踪影,即使父亲,也已去世二十年了。
大殿经过文革的洗劫已经空空如也,现在供奉着的是孔子及几个弟子的牌位,行了礼,在功德箱里放了零钱,出来,看文庙两边墙上的碑刻。在斑驳的石刻间徘徊,找到两方刘姓的墓志铭,均刻于1436年。无法考证他们是否就是我先祖中的一位,或者我的身上正流淌着某些与他们相同的血脉。
庙两边的厢房里,陈列着一些后来在照金等地出土的文物,可以看出,都不是庙里原有的。记得父亲说过,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红军与白军在距耀州不远的柳林展开拉锯战,双方伤亡很大。红军系刘志丹部,白军以耀县县城为据点。父亲说,那场大战持续了一个冬天带半个春天,战死的士兵抬回来,就停放在庙里,先还有一口薄皮棺材,后来就只有张白布裹了。春暖花开,气候转暖,停在庙里的死人得不到及时处理,腐烂发臭,尸液从庙门下流出来,招得附近的狗夜夜去庙里吃死人。那个冬天,耀县城里的狗成群结队,因了那些死人而毛色水润光滑。我家一只叫花妮的狗趁人不注意总要溜出去,回来就招到一顿好打。
硝烟远去,我从文庙出来,眼前是川梭的人群往来的车辆,时光易老,父亲的孩童时刻早已不见,即使那曾经的气息亦已消失在历史的深处,留给我的是那样一点少之又少的信息:咱的先祖叫刘含辉,是皇上跟前的文官,曾力谏皇上免去陕西八年赋税。此刻,我向着那棵神奇的柏抱柳摇曳的树叶伸出了手,只握住了一把照过父亲也正照耀着我的阳光。
时光易老。
2009-10-17 00:34:19 |
荷梦 ?2009-10-17 01:41:04?? | |
时光易老,不老的是记忆,鲜活的人生故事。。。
问好!欢迎常来交流! |
天堂雪晴 ?2009-10-18 03:19:01?? | |
也问好荷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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