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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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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陕西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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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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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怀旧:浅读江南雨组诗《乡村景物记》
不仅仅是怀旧
——品读江南雨组诗《乡村景物记事》
隽土/文
接触江南雨的诗歌作品纯属偶然,在诗选刊论坛,经常看到他发布作品,总体印象很不错,作品大多有着质朴和沉静的风格,语言成熟,很少看到使用特别的技巧,或者应该理解为因为主题的表达之纯透,让人忘记关注文字的表达,我的意思,也许这种无形的技巧更体现实力。许多年轻诗人才华横溢,但有时候,一些阅历的深度是绕不过去的,才华加上阅历,双重的提炼才能更蓬松地表达出纯醇绵厚的诗意。
读他的组诗《秦岭以南的故乡》的时候,就注意到他的文字里有一种较普遍性的人文关怀,也因为此,想为之写点什么,或者我内心里有着同样的情结,感觉应该支持一把这样的文字,尽管我对他本人的身份至今都仅限于他每一首作品后面的那一句附注上:旬阳县文化旅游局 姜华 邮编:725700。在诗言诗,我想诗歌本身就是最好的了解方式
江南雨的这一组《乡村景物记事》,第一眼下去,首先给人一种强烈的怀旧印象。作者把它们分了两部分发出来,是有一定用意的。第一部分侧重于思乡和怀旧之情,这也是诗歌中常见的主题,但这并不是这组作品唯一的主题。作者的视野并没有局限于诗歌中那些零散的具体事物以及它们所承载的朴素情感,而是有着更广泛的人文关怀,并流淌着现实主义的血液。尤其在第二部分,这种倾向更加浓厚,引人思考和反省,无论就做诗本身而言还是人文思考,都可以让人获得一种开阔的和值得借鉴的角度。
关于第一部分,倒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说的,那些景物是我们所熟悉的,老屋,古槐,祖坟,水泉,烤酒… …但作者语言的感染力非常好,质朴中透着优美,叙述风格外静如水而潜流于深处,有一种内在的逼人的力量,使得那种曾被无数人重复过过无数遍的思乡之情依旧能够将你瞬间包围。
我更乐意为第二部分多说几句。
说实话,我们今天的生活,确实受益于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但生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早晚会冒出来,年龄、阅历,会让怀旧成为一个真实的无法回避的问题。石磨,黄建牛,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曾经深深影响我们生活的,也曾经是最有价值的事物,在今天许多的农村,已经或者正在成为历史,这种变化的速度如此之快,有时候会产生身体被快刀突然割去了一部分的感觉,还是时时会疼的。但我们又不得不顺应这种节奏,即使是那条承载了难忘的初恋、母亲的呼唤、父亲指点四季的手指的温情小河,那份宁静的记忆也常常只存在于片刻之间。
但是继续读下去,读到《土地庙》,你就能体味作者更深层的用意了,怀旧当然是真的,而所谓的进步究竟进步了多少?物质生活改变了,而思想却更加愚昧和落后,人们一边疯狂地破坏性地开发土地资源,同时还指望着土地爷的庇佑,这让人想起前段时间曝光的某位贪官,一边非法敛财,一边供奉佛像祈求保佑不会受到惩罚一样。这种反差,让怀旧之情的抒发具有了鞭策现实的力量。虽然这些文字在整组作品中长的比重并不大,但我更倾向于理解为作者是作为整体布局的需要,当怀念和热爱之情被激发,这个问题也就更容易被重视。
毫无疑问,作者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同时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去乡下种一块玉米》中,作者表达了自己的美好愿望——借助一种“回归”的途径,从某个哪怕落后的物质起点,重新建设我们的精神生活,让它健康地成长,让思想飞得更高。他在诗中这样说道:
“但是我们并不在意收获
只是想让玉米的欲望
越过大雁的叫声
让一个卑微的人的思想
飞得更高 带上这些玉米
救赎那些饥饿的人”
——也许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既得利益的人常常无法回头,而他们又往往起着决定性的力量。许多事情人们并非不知道它是对的,而是不能说服自己决定是否去做。但这的确又是一种值得思考和重视的声音,今天的我们尤其需要这种声音。
至于本组诗歌的艺术构思、表现力等等专业问题,阅读过程中的感受最值得信赖,我只想说一句:作为个人情感和关注现实相融合的作品,相当成功。
2009年8月11日
附:乡村景物记(组诗之一)
作者:江南雨
老 屋
独居山洼的老屋
沿着山里的风水生长 铺开
水稻 玉米 和高梁
繁殖着一个家族的血脉
大雁南飞的季节
奶奶掉了门牙 有风
在老屋的房子里自由出入
拄着拐杖蹒跚的奶奶
象一个民间版本的神仙
挂在竹篱上的丝瓜 南瓜
同奶奶一样寂寞 生长
慢慢老去 最后被风收走
往昔的繁华 落满灰尘
城市象一块巨大的磁场
吸走了铁屑一样的乡亲
年轻的 壮年的 男人和女人
一批又一批 侯鸟一样飞远
现在就剩下老屋 同奶奶一样年迈
坐在老屋的门槛上 从春到冬
奶奶 一颗老屋嘴里松动的门牙
老屋 一位红颜褪尽的女子
坚守在日渐萧瑟的岁月里
慢慢向人们讲述着
逝去的色彩 神态安祥
古 槐
长了三百多年的一棵槐
仍不显老 一年一度的花期
儿孙满堂 漫天飞舞的槐花
哪一朵是我的前世
这些状若喇叭的精灵
冷艳 温馨 多样我前世
那个叫槐花 短命的女人
当我再一次回到村庄
一个乳名叫桑树湾的地方
从古槐下拾起一朵槐花
一朵露出羞涩浅笑的槐花
再次把我的泪腺击穿
槐花雨纷纷落下来
我的头上 一片白雪
轻抚古槐日渐粗糙的肌肤
一些陈年旧事
潮水一般 漫上来
身左是白 身右还是白
水 泉
在我生命中唱歌的一口水泉
母亲的乳汁 流过我的童年
站在这口延续血脉的古泉前
我曾经多么无知 和眇小
当年与邻村 为争水
二顺子 我童年的伙伴
倒在这口泉边 再也没有起来
多少年来 我从未走到他的坟前
问他一声渴
离开这口水泉已经很多年了
离开这个村子已经很多年了
喧嚣的尘世迷茫了回家的路
飘泊的艰辛把我的记忆一次次扼杀
如今 在这口泉水里
我突然看到二顺子哀怨的表情
故乡的水声 从我的头顶流过
独坐在村口水泉边
收拢家乡远去的亲情
人生的短暂 尴尬 和无奈
被一片水声淹没
祖 坟
干燥 通风 向阳的山坡
收尽了乡间的风水
蜂飞蝶舞的土地
水稻 玉米 大豆甚至野草
一齐疯长 还有我们这些后辈儿孙
葬在高处的先人 不动声色
指点着四季 枯萎或繁荣
返回大地的祖先 庄稼一样
腐败后边跟着轮回
灾年的光景 或者
风调雨顺的季节
我们在梦里听到
山坡上传来的笑声 或叹息
沿着山势铺开的土地
孕育着无尽的想象和欲望
在这个秋天 怀抱子女的玉米
低头微笑的水稻 羞红了脸的高梁
多象我家乡的女子
在责任田里播种 或收获
先人的坟头坐在坡上
一抬头就能看到
烤 酒
收罢了秋 甜杆 柿子
也被农人请回了家
现在把它们铡碎 捣烂
让饱满的生活开始发酵
秋天的乡间 飘散的酒味
与女人的体香一样诱人
有了满屯的粮食 梁上的腊肉
还远远不够 乡下人生活
少不了酒点然起来的激情
长年的辛劳 思念 和亲情
酒精燃烧起来的欲望
乡村的光景
弥漫着酒的醇香
烤酒的季节 生活被再一次提纯
艰辛的日子 甚至比酒精易燃
生存甚至消亡
浓烈地象刚出锅的头曲
辽阔的土地上 辽阔着陈年老酒
一样的忧伤
附:乡村景物记(组诗之二)
作者:江南雨
石 磨
开口唱歌的石头
沉默于方寸之地的饥饿
粗茶淡饭的岁月 原地转圈
有雷声锁定乡村的欲望
磨房里走不完的回头路
定格为一段历史的饥荒
童年的记忆 腹中空空
苦焦的日子在磨房
映出一脸菜色
把孩子们收拢在身旁
石磨沉默 无言 隐忍
萧条的日子 如母亲干秕的乳房一样无奈
石头与石头对撞出火焰的年代
多数人脱离了自己的原形
一群先天营养缺陷的孩子
走过一段忽明忽暗的历史
渐渐淡出乡村的视野
黄健牛
行走在秦巴山地
一头生长在农耕时代的牛
甚至比一条人命金贵
黄健牛 父亲的掌上明珠
驮着一家六口人的生活
终年劳作 从不叫一声累
比我还小两岁的黄健牛
每年让我家板结的土地开花
丰收的季节
田间有幸福的泪水溢出
这些生活的场景
经常在乡间呈现 回放
后来 父亲走了
再后来 母亲也走了
我们兄妹走出大山的时候
黄健牛成了孤儿
它经常站在村口 望着荒芜的土地发呆
暮年的它被送进屠宰场的那天
我听到壮士末路一声叹息
从遥远的乡村传来 有一丝凄凉
小 河
小河经常在我的梦里欢笑 或哭泣
流过苦难 忧伤 甚至灾害
我酸涩的初恋一次次被它打湿
小鱼 小虾和青蜓
再一次把遥远的记忆收拢
小河里有父亲的手势指点四季
丰沛或枯萎
母亲蹒跚的脚步 合着水流的节拍
在小河边玩耍 常常就能听到
母亲的呯唤 带着乳香
从黄昏中远远传来
渐渐从记忆里走失的小河
有水声在城市纤陌中穿行
梦一样的往事 刚泛上来
又被都市喧嚣的夜色淹没
土地庙
当年低处的风景
如今被乡亲们粗糙的信仰抬高
乡村生活的风水
让一个主管土地的小吏腐败
香火辽绕的世界
弥漫着愚昧的气息
土地庙 独居山野
矮小 丑陋 与野兽为邻
世俗之风 年年让土地缩水
燃烧的欲望 扼杀了土地的辽阔
贫脊的思想漫过贫脊的土地
土地庙 衣食无忧
在七月的乡村 土地庙只是
一堆绝望的石头 一副没有品像的方言
往往被泥石流吞没
土地的苦衷 谁能够脱口说出
去乡下种一块玉米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回到乡下去 同我年迈的爱人
租一块地
种上年轻的玉米
让它们在我们的热爱中长大
当玉米长出胡须的时候
我要在地边搭一座窝棚
鸟一样住进去
守在我们的孩子身旁
只许它们健康的成长 欢笑
我们并不在意收获
只是想让玉米的欲望
越过大雁的叫声
让一个卑微的人的思想
飞得更高 带上这些玉米
救赎那些饥饿的人
2009-08-13 18:56:37 |
山城子 ?2009-08-14 20:55:38?? | |
欣赏这样的乡间气息浓重的诗作! |
宾至如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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