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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徒随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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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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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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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好吧,我也说说海子

好吧,我也说说海子
郁文

二十年来,我的日子过得很光滑,就象南方的竹子一样,摸上去除了光滑,几乎没什么其他感觉。但是突然,二十年了,我摸到了一个突起,一个节:一种震颤从我的手掌传到了我的内心。我无法避开这个节,我也无法避开海子。而在这之前,我刻意远离诗歌,拒绝回忆。我看着海子在很多人的文章里呈现出不同的样子,看到海子渐渐变成一些人的“私品”,很多大言不惭的人纷纷自称是海子的朋友,与海子有这样那样的交往,有些,以我对海子的了解,纯属杜撰,子虚乌有;而有些,甚至是海子生前鄙薄不耻的人,也粉墨登场,令人恶心。我的沉默并不是因为怕招惹是非,或者怕人以为我想沾海子什么光,因为我已经远离诗歌,而且也并不打算混进任何一个诗歌界的圈圈。我只是拒绝诗歌,拒绝回忆。

昨天海子的纪念会上,谢冕老师提到了我,提到在那个特殊的时期,我和阎月君把海子的诗稿送到尉秀园谢老师的家中,因为那是那时能想到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二十年没见谢老师了,如今他已经白发萧疏,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不免心生感慨。

好吧,就从这里说起。

为什么是我和阎月君把海子的诗稿送到谢老师家中?

阎月君当时是春风文艺出版社的编辑,在北大作家班学习。一来二往我们成了好朋友。她是马原的同学,马原来北大时她介绍我认识了马原。我和马原在北大的一个清真食堂里喝过啤酒。海子去世以后,她立即联系出版社,好象得到了邓荫柯的支持,要出版海子的短诗集。骆一禾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把海子的短诗整理好,并且写了一篇很长的序言,称“海子的诗必是大的”。八五年底学长张华锋(好象是当时的五四文学社社长)介绍我认识了骆一禾,我一共见过他三次。一次在他的单位,就是张带我去认识骆的那一次;另一次就是在他家中,为了谈海子的诗稿,我和阎一起到骆素雅紧凑的家中。一禾像一个圣徒一样,用很平缓的语调对我表示了他对海子的“愤怒”:“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的诗歌正在在一个节骨眼上,我本来想和他一起完成一次伟大的超越。”他和我说到和海子的无数次长谈。给我的感觉是,这个人,是海子真正的,也许是唯一的朋友,他像兄长一样呵护海子,无私地帮助海子。海子曾对我说:一禾是他的精神导师。我想,一禾也当得起。第三次见到一禾的时候,他已经不会说话了。我和几个朋友穿过天安门,去日坛(?也许是天坛)医院送他。接下来是风波暴发。在一种肃杀的气氛中,我和阎月君以及作家班另一个男生,记不得是谁了,骑自行车(只能骑自行车了,因为戒严,还因为没有交通)到骆一禾家。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被推到的公交车,和焚烧过的轮胎。那种景象很诡异。到了一禾家,只有张玞,没有了一禾。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只有一禾在,好象跟我说过张当时在北大念博士。我只知其名,并不认识张。张给了我们一大叠稿子,是八开的大稿子,上面是剪贴的以及手抄的海子的诗(不是海子的笔迹,好象有一禾的,也似乎有西川的,他的字写的不错,我有些眼熟)。拿回学校以后保存在月君处。没几天,月君要回辽宁,她来和我商量,说诗稿带在身上怕不安全,该怎么办?我对她说,要不放在谢冕老师家或孙玉石老师家。我当时能想到的就是这两位。我和谢老师并不熟,和孙老师熟.但是很信任两位老师。月君说她和孙老师不熟,还是放谢老师家吧。就这样,我和月君叩开了谢老师的家门,受到了谢老师的热情接待,并且很郑重地答应一定为月君保护好诗稿。


我什么时候认识海子的?
八五年冬天,在学长缪哲的宿舍。海子和西川油印了两本自己的诗稿,可能是送张华锋他们的。张没在,缪哲接待他们的。我当时正好去找缪哲,缪就为我做了介绍。这样,海子和西川也就各送了一本诗集给我,他们还都签了名。(海子的签名还是挺漂亮的,不那么歪歪扭扭).当时没说几句话,只是互相留了地址。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西传,并且知道他本名姓刘。八六年,八三级的学长臧力(海翁)从张华锋手中接掌启明星,因为张的缘故,我和臧力熟络起来。臧力在此之前给我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好接近。后来我们有了一些谈话,互相增加了了解,一度他把我当小哥们。他读研究生的时候,我们在他宿舍里就着一个小酒瓶喝过酒。后来(几年后)听别人说,因为复印一本书的缘故,臧力对我有意见。事情是这样的:当时臧力搞到一本奇书,名字我就不说了,问我有没有地方复印。那时复印一本书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我说有,我有一个亲戚在海关总署做官,我就去找他。我亲戚就在星期天带我到海关办公楼,打开复印室让我自己复印,他自己去办公室看书了。我第一次接触复印机,又有些紧张,所以复印出来的东西黑乎乎的,辨认起来很困难。我怕这样交差不好,就对臧力说,没有复印,把书还给他,让他另想办法。但是我的复印好了的黑乎乎的东西被古典文献的几个同学看见了,说大家分头给你抄,结果就有了一个抄本。这个抄本并不归我,是个公共品,在大家手里传阅。臧力可能知道了这件事情,认为我对他说谎,所以对我有意见。这只是传说,我从没向他求证过。这是题外话。说回来,北大搞文学艺术节什么的,给了我们一些经费,臧力和我商量,要编一本未名湖诗选。我当时大概是文学社的副社长什么的。他把入选的篇目给我看,海子占了很大的篇幅。臧力给我的印象是个愿意写而不是愿意说的人,内心很高贵,但是他关于海子还是说过不少,我记得八六年在他的宿舍他和我说过一禾和海子是源头性的诗人;将来可以在文学史里单独占一章;他说过海子的诗纯粹到无法学习,无法复制。他特别对我提到过海子用一枚而不是一滴来说雨水,只有天才才能做到。我还记得臧力弄过一个中国诗歌十一人研究会,海子和我都好象名列其中.这一年我再没见过海子。八七年我从臧力手里接过启明星。记得在我接手的第一期就发了海子几首诗,是从他给我的诗集里选的。海子可能看到了,就来学校找我。我们一起去学三食堂吃的晚饭。那次海子交给我一组新写的诗。歪歪扭扭的字,写在绿色的文稿纸上。我在第二期发了,并且加了一个组诗的题目,好象叫鹿王的梦。这是我和海子真正交往的开始。在以后的两年中,他来北大时几乎每次都会来找我。有一次我没在,他还给我留了纸条。他也邀我去过昌平,可惜我因为觉得以后会有机会,所以一直未能成行,(徐永也曾邀我同往昌平过)如今想来,很是遗憾。海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并不多,但是他和我说过他朋友不多,只有一禾。他还和我说他的诗要一百年以后才有人会读。他把大部分的收入用来打印他的诗,(他说他字实在太丑),经常弄得入不敷出。有一次他中午来找我,我和他吃了中饭,聊了一会。下午我有课,就对他说,要不在我床上休息会,想回去的时候把门关好就行。他说好的。可我下课回来发现他还在。他说他在看我的书,话语中很羡慕我有很多原版书。他说他外语不好,对外国诗人了解不多。他还说他不是学院派的。他说我写的十四行诗和臧力是一路的,但是比他抒情。他说十四行诗好象特别适合我。后来我带他去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大概是没钱了。就问他,是不是没钱了。他很腼腆,笑了。我给了他十块钱,并且对他说,天黑了,住一宿再走吧。他却执意要回去。他比我大几岁,却让我觉得很孩子气。海子其实就是孩子.他保持了纯粹的赤子之心,他的内心世界没有被这个世界污染.他很简单,他因为简单而纯粹,而伟大.这是当时我对他的诗的评价.我们的交往大抵如此,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以称道的内容。与其说我是他的朋友,不如说我曾是他的诗歌编辑。


海子之死
八九年三月末一个傍晚,西川(好象一禾也来了,那我就见过一禾四次)来北大,告诉我和臧力他们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我完全被震惊,所以几乎无法回忆当时的情形。我几乎是被动地接受安排和指示,记得我们找来一张大纸写了一个讣告,当夜就贴在三角地。臧力和我在贴讣告的时候,曹文轩老师就站在我身后,我回头看见了他脸上的泪花。后来一禾死后,刘卫国他们贴过一个讣告,西川,臧力来找我,说那个讣告很不合适,会给一禾带来麻烦。臧力和我去撕的时候,由于在特殊时期,受到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学的围攻,也是曹文轩老师向同学们说明我们是文学社的负责人,是一禾的朋友。我当时很感激他。讣告贴好后,西川说海子家比较困难,是不是能搞个捐助。臧力立即响应。我们为海子捐助的活动,很多人都出了力。过了几天,具体记不得了,好象是在清明以后了,(那个清明我们还在二十八楼前为海子烧过纸钱和诗),臧力让麦芒来找我,说要搞个诗歌朗诵会纪念海子。那时气氛已经有点紧张了,我去找管学生工作的老师张剑福,说明只朗诵海子的诗。终于得到了他的同意,并按他的指点找了当时的团委书记朱善璐,也得到了他的同意。我记得是在一个晚上,我们临时拉了电灯,在一个花坛边上举办了一场海子诗歌朗诵会。大家轮流站上花坛朗诵海子的诗。我记得我朗诵了两首,一首是死亡之二,那诗里海子说“请不要告诉我/扶着木头,正在干草上晾衣的/母亲。”还有一首就是房屋:“那雨天雨地哭得有情有义/而爱情房屋温暖地坐着/遮蔽母亲也遮蔽孩子/遮蔽你也遮蔽我。”说实话,海子死后,我一直想到的不是海子,而是他的母亲。我不能原谅他。这就是我当时选这两首诗的原因。二十年后,我在纪念海子的诗会上又朗诵了这两首。我觉得我终于原谅了他。我也已经试着重新开始写诗。海子死了,不会复活;但是海子的诗歌必得永生。我们的生命里有他的荣光。愿他家乡的打谷场(他向我描述过)的安宁伴随他长眠。

谢冕老师在发言的最后,对我们说,做为一名老师,他还有一句话:请热爱生命。他是一个真正的好老师。生命需要诗歌,诗歌也应该热爱生命。

2009-03-31 23:5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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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body ?2009-04-01 00:15:11?? 引用并回复


谢谢分享。
海子是否有点被神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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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成员资料     nobody北美枫文集
浪在天涯 ?2009-04-02 16:58:56?? 引用并回复


生命需要诗歌,诗歌也应该热爱生命。
感动三月!!!
可是,我们除了怀念,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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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成员资料     浪在天涯北美枫文集
杯中冲浪 ?2009-04-02 17:44:30?? 引用并回复


从海子身上可以得到如此结论:诗歌不死,民间诗人也可以成为纪念碑的,朋友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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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成员资料     杯中冲浪北美枫文集
安红红 ?2009-04-03 06:31:14?? 引用并回复


当我看到你说拒绝诗歌~我想说~可以拒绝诗人~但不必拒绝诗歌~~圈子都是自已加上去的~如果你心中没有~就没有圈子~如果你心中有~既便处在诗外~也有一个圈子~~

往下接着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别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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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成员资料     安红红北美枫文集
安红红 ?2009-04-03 06:36:00?? 引用并回复


一旦沾上了文字~就沾上了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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