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水北美枫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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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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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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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痛悼母亲(组诗)

母亲的人间

母亲的人间迅速黑下来了——
她的眼前涂满沥青。
死亡之鹰叼走守望黎明的眼睛，
昨天的太阳被一副黑色担架抬走了。

我跪倒在我们玫瑰色的晨光中，
哭着吐出两瓣破碎的心！
那盖着蓝色尸布的亡人啊，
再不能看她亲爱的儿子一眼!

母亲的人间黑下来了，
我只能在痛苦的回忆中摸到母亲的温度！
而我泣血的诗歌啊，
只是环绕母亲遗像的一朵朵悲伤的花环！

母亲,你为什么不等等

母亲,你知道吗？
当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最终同死亡妥协的时候，
我乘坐的出租车正在公路上狂奔！

它多么想在死亡之神掳走你之前，
将你蓝色的灵魂在街心拦住。
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要等我和舅舅归来？
可是，亲爱的母亲，你如今却放弃你旦旦信誓！

母亲，我知道你是实在撑不住了
可前几天，你还好好的，
你还对着儿子和儿媳微笑，
那是全家的曙光，亲爱的母亲，你知道吗？

可是，你现在却走了，
儿子高举的双臂拦不住你！
你不再等了，不再等儿子归来，
母亲呀，你在去往天堂的路上回望到儿眼中的血了吗？

你瘦弱的身体是只纸做的酒杯

母亲，你瘦弱的身体是只纸做的酒杯，
一生斟满苦难、疾病与辛酸。
你也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
心却淌着大块的伤悲。

那是严冬河面的伏冰，
漂着漂着，就融化了，化成蓝色的泪水。
母亲，在家庭中，只有我懂你的含辛茹苦，
只有我窥见你泪水前的芽胚。

母亲啊，你清瘦的酒杯再不能照进太阳的光辉，
你感觉到身体中正注满九泉之水。
亲爱的母亲，你不再忍受伤悲的“恩惠”，
你把自己累到了，睡成一块沉默的石碑。

为母亲守灵

太平间停着母亲的宁静。
我相信，此时母亲的呼吸正像
白玉一样透明。
拈起三根香，灵魂在香炉中飘荡。
飘到儿子前额，就是一只温暖的手掌——
孩子，你发烧了，快点吃药！
这清冷的地方，千万小心着凉！
我一眨眼睛，真实的光祛除了温暖的明亮
眼前只是一块母亲的灵位，
深海里的沉船啊，再也不会起航！

黑暗的花朵

最亲爱的人的灵魂，被吸进一朵花之中
一朵黑暗的花，轻轻地抱住母亲

一朵花，澄清阴阳两个世界
花瓣儿将阳光隔绝
静静地坐在一朵花之中
母亲，你就是花蕾，你就是露珠，你就是大慈大悲的佛

北国的春天来得太晚

北国的春天,被风吹薄了——
薄得容不下消瘦的母亲,以致
我们的希望变得扁平,遁迹于无形。

隆冬有个咒语,用肺心病不住敲打母亲的骨头。
榨干眼眶中的泪水,随风纷飞。
儿女是无可奈何的雕像,伫立在泪雨中。

北国的春天来得太晚，
它拉不住母亲渐渐冷却的双手，
也只能含泪攥紧——盘踞在我心头的一块冰。

母亲啊，快收好儿子给你送的纸钱

母亲，快收好儿子给你送的纸钱，
莫让它黯然地消逝于蓝色的火焰！
火焰啊，是这寄托点点哀思的纸钱
所必经的邮路，但愿一路平安！
母亲啊，你在接收钱时，一定要小心！
千万别烫到，你那枯萎的双手！
两枝老花莫在烘烤中逗留，
烘烤中，儿子测量不到悄悄绽裂的伤口！

丧盆中的灰烬

火苗从炉箅子上落下，
最后，从嘴里吐出苦难的灰烬。
苦难，百炼成灰。
灰烬中掩埋着暴虐的疾病与夜晚，
一点附带的财富。
我能握住一双被痛苦浸泡的手，
却握不住飘动的灵魂，
握不住丧盆中慢慢冷却的灰烬！

为母亲送行

清晨，太阳还没把眼睛睁开，
灵车钻进天空与大地间灰色的眼皮。
轻轻举起灵幡，为母亲送行。
忧郁的灵车，缓缓地启动。

灵车多么憔悴：送完这个送那个，
装载黄泉之路的伤悲。
前方，前方，注定是痛苦的海洋，
汹涌地漫过我起伏的目光。

火葬场吊唁大厅哭母亲

空旷的吊唁大厅，惟有母亲安静地躺卧，
保持湖水一样的沉默。
母亲啊，恰如其分的悼词，低沉悲怆的挽歌，
能否让你会心一笑？
孩儿沙哑的哭声，巨大的痛苦根块，
又能否荡起你心底的几点涟漪？
疾如流星的时间啊，慢些行吧！
让我再好好看看两颊深陷的母亲，
把深深的眷恋，藏进滚热的眼窝！

魂归天堂兮，母亲

母亲，你认不认得天堂之路？
儿在红尘中为你提灯照亮！

魂归天堂兮，亲爱的母亲！
在天堂里，佛祖会摘掉你身上的一切痛苦。
为你飘渺的灵魂，悬挂一枝花。

魂归天堂兮，亲爱的母亲！
在天堂里，天鹅会用羽毛展开你紧凑的皱纹。
为你宽阔的额头，铺满云朵的青春。

2009.2.20

2009-02-20 02: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