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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徒随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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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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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ZT：李拜六的十四行：亲人

李拜六的十四行：亲人

1我的祖父

我去看望我的祖父
他缓慢地走过来
要握我的手

他的脸
就像一幅木刻作品
但是刻得更深的还不是

那些皱纹；
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邓小平
这些名字似乎总能

引起他谈论的热情
“1975年我见过他，个子比我矮多了”
边说，他还把身板挺了挺

然后，他问我
有没有忘了三字经

2我的父亲和祖母

奶奶说：不要告诉你爸爸
我没什么病，就会好的
我对奶奶说，知道，知道

爸爸说，告诉奶奶
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对爸爸说，知道，知道

他们其实是在同一家医院里
他们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

一会儿进来
一会儿又出去
他们也不知道

我对着他们总在微笑
转过身，却忍不住哭泣

3我的祖母

那些斑痕和暗影
是岁月的苔藓
这只曾经用一把小勺

喂养过我的手
我的祖母的手
苍老得让我心酸

她睡得很安详
就像她已经决心
用这种姿势

停顿在一张老照片里一样
我看着生命一滴一滴
在缓慢地滴淌

她醒来：唤我乳名的
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4我的父亲

我带了些橘子去看父亲
他躺在病床上，说话很艰难
但是我还能听得清

他要我把橘子给爷爷和奶奶
因为橘子特别甜
奶奶一定喜欢

他说告诉爷爷奶奶
他很好，真的很好
开了春一定会去看他们

我只是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我握着父亲的手

让他看见我在微笑
让他看见，我在微笑

5我的父亲之二

我费了不少劲才知道你要钱
我很诧异
但是我还是给了你

你把钱攥在手里
攥得很紧
似乎担心有人会从你手里夺去

你转过头
一直看着门外
直到你的小孙女

我的女儿出现在门口
你没有忘记
今天她考试

你把钱塞到她手里
说得艰难但是清晰:"奖励"

6我的父亲之三

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
并且执拗地停留在那里
你坚持说,你的儿子

只有十岁;你说准备了压岁钱
要给我;你想了又想,就想
能够叫出我的名字

记不得我的年纪
没有关系;叫不出名字
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记得
我是你儿子
只要你记得

我们都在你身边
而且,我们爱你

7我的岳父

他几乎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我仍然要叫他父亲
此刻他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着很多不同的管子
他张着嘴，艰难地呼吸
而每一次呼吸

都像是和死神在博弈
一个影子移近，那是护士
我看着她拔下针管，再插入

我记得我说了谢谢
并且看着她离开
变成一个影子

“有事打铃。”我知道
病房的门外有天使

8我的姐姐

姐姐,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
我知道你为什么转过身去
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

我知道你的肩膀为什么抖动
我也知道你的眼睛为什么红肿
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说,姐姐
我要出去一会,抽枝烟
你说,你去,你去

我点着香烟.但是没有吸
我看着烟灰一点一点
堆起;烟气很细,慢慢上升

又慢慢散开
弥漫在冬日的空气里

9等待电梯

二楼,八楼,十二楼
这座医院里躺着我的三个亲人
我很想对生活说

别折腾;可是生活有它自己的逻辑
它会说:不折腾你
我还能折腾谁?

等电梯的时候
我看着红色的数字在闪烁
我觉得这也是一种道理

就象和时间进行比赛
也许有人可以选择退出
但是我不能

因为此时,这座楼里
躺着我的三位亲人

10给妈妈做饭

端上来，端着期许
一盘炒得有些发黄的青菜
妈妈说：好吃，好吃

可我发现忘了盐。再一次
端上来，妈妈还是说：
好吃，好吃

这一次是太咸。唉
做顿饭没那么简单
至少没妈妈做那么简单：

开饭了，妈妈一声呼唤
我们坐拢来
狼吞虎咽的时候

从来没有意识到
不多不少，咸淡正好

2009-02-20 00:0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