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梦北美枫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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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梦

???湖北，黄梅

?????152?

?????2006-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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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游记

清明代姊扫墓杂记

孤身立在坟头，四周都是油菜地。那葱绿里间杂着零星的黄，没有蜜蜂飞来，更没有蝴蝶光顾，是那样的冷清。而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花瓣儿，黄黄的、细细的，遮住了那原本黝黑的泥土。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一周前，我来这里时所见到，可不是这样的啊！还记得那时，满眼都是盛开的油菜花。放眼望去,那色儿真黄啊，黄得发亮；那花儿真艳啊，艳得刺眼。置身其中，恍若置身于金灿灿的花海中一般。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忙碌地飞着，嗡嗡地闹着。空气里充盈着浓郁的花香，让人闻着闻着，就想尝一尝那甜甜的油菜花蜜呢……真没想到啊，才过几天时间，一幅春意盎然的群蜂闹花图就变得如此地凄清了。花既落去，又能奈何？

无心再细看下去，我开始扫起墓来。本来上周，我已带女儿来扫过墓的。今天来，是受远在外地谋生的姐姐之托。因此，下午一下班，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父亲的坟前。

在坟头插过花，我便蹲在地上，专心烧起纸钱来。这些天，一直春光明媚，冥币也特别好点燃。一打开火机，那熊熊的火焰就燃烧起来了。一时间，坟前的温度骤然上升，而我，更陷入了难以忍受的烘烤之中……

父亲啊，二十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到了您离开我们的第二十五个清明节了。还记得您走时，十六岁的姐姐刚高中毕业不久。她是我们村第一个靠读书跳出农门的女孩，是我们家的骄傲，更是您的骄傲。但这骄傲却无法挽回您的生命——就在那个秋天，您因病撒手西去。细想起来，您的离世，对姐影响最大的当属婚姻。姐是22岁那年出嫁的。那时，她特别希望能借自己的婚姻帮助贫困的家庭。遗憾的是，她的婚姻非但没能帮母亲减轻多少经济上的压力，反而毁了她自己的一生。如今，姐姐的儿子已经上大学了。而她自己，为了生计，却不得不在异乡奔波飘零如浮萍……

父亲，您知道您的离世让我的童年蒙受了怎样的阴影吗？还记得小时候，一读到“孤儿、寡妇”这类词时，我便心如刀铰；而一看到“喜洋洋”一词时，我幼小的心灵更在颤栗——因为父亲，您的小名就叫“喜阳”啊！更记得，从小为了让母亲放心，放学后，我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我知道跟村里不少早早辍学的同龄女孩比，我能上学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啊，因为，我有一位了不起的母亲！但我更知道，在母亲的心目中，小孩子读书就只能一门心事地读书，家务事可以不用做（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受苦、受累，也心甘情愿），玩却是万万不行的。懂事的我怎么能让母亲不开心呢？长大后，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我只能早早地离开校门，选捷径自食其力。

正胡思乱想着，猛然地发现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可拿了，身边那厚厚的纸钱都烧完了，烫人的火焰开始渐渐变小。连忙把燃好的香插到坟前，放过鞭炮，开始跪拜作揖。我祈祷着，祈祷父亲保佑姐姐今后的人生幸福平安，更祈祷着父亲保佑姐姐的儿子——他的外孙能学业有成，一生幸福平安。

礼毕，忽记起上周带女儿来扫墓时，小丫头一边像模像样地磕头，一边刹有其事地念叨着：“（外）公啊，您老保佑我快点长大吧，保佑我长大了能够考上清华北大啊！”顿时哑然失笑：跟姐姐比，我成年后的生活是幸福的。我把自己的爱情之花开放在婚姻的沃土上——三十多年里，我的一颗心只牵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我与他已牵手走过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此生此世，惟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希望，我们就这么一起看护着我们的宝贝女儿长大成人……父亲啊，您是否会记起你曾经遗忘的使命，在九泉之下，把您的女儿保佑？

起身站立，视线从长满青草的坟头转向周边，我忽然发现，油菜杆上的那片葱绿竟然是一个个的小豆荚！它们挨挨挤挤地，从一根根油菜杆上探出细长的小脑袋，嫩嫩的，绿绿的，可爱极啦！啊，油菜花是落了，可是，种子却出来了。怪道古人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呢！或许离落，也是一种爱护？

抬头望望天上，西天的那轮红日已经收起了刺眼的光芒，红彤彤，圆溜溜，就像一个大大的红气球正悬挂在远村的树木上。 “长河落日圆”这一句诗莫名其妙地从脑海里闪过，一时间，我不禁感叹诗人“圆”字用得妙了。只是，日既要落，天也快黑了。我出门时并没有跟女儿说，也不知她是否将我挂念？想到这些，我连忙骑车离开墓地，背对着夕阳往家赶……

2006年4月9日下午记7日下午扫墓事

2008-03-31 04:2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