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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馬專欄 William Marr's Colum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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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小拼盘
诗的小拼盘
最近几年我写了不少关于诗的文字。有的是为了应付报纸副刊的专栏,有的是为朋
友的诗集作序,有的是在会议上的谈话,更有的是给朋友们写的信。世副这次邀我
参加纸上座谈,限定1000字,我想便从这些文字中挑出些较合题的,来个小拼盘,
给读者们开开胃吧!
(1)干吗写诗?
我写诗,主要是因为写诗使我快活。我本来可以用写诗的时间及精力去做别的。比
如做生意赚钱啦,做官揽威权啦,搞活动出锋头啦,上舞厅跳舞啦,一动不动坐在
沙发上看电视啦,甚至整天躺在床上睡懒觉啦但这些活动(或不活动)都无法像写
诗般给我那么大的乐趣与满足。权衡之下,我当然选择写诗。写诗的另一个收获是
藉它我得以与人沟通。它让我有机会去了解并影响别人及社会。
我相信,即使在E时代,人们还是不可能没有诗的。只是由于社会的多元化,诗不会
像以往那样有众多的读者。就像古典音乐及其它艺术一样,对象只能是一小部分人。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写诗,或成为我们不继续写诗的理由。
有诗的日子,充实而美满,阳光都分外明亮,使我觉得这一天没白活。
(2)诗读者哪儿去了?
我曾问一位美国诗友,从前美国报纸也像中文报纸一样刊载过诗作,为什么现在统
统不见了踪影?她说罪魁祸首是一些冒失的自认为新潮的年轻主编们,他们大量刊
载一般人看不懂的实验性的前卫诗,大大地败坏了读者们的胃口,终于导致诗被逐
出报纸,同社会上的广大群众断了缘。
一位中国前卫诗人说:「懂不懂的问题不在于诗人的写作,而在于读者还没有找到
一种解读的方法,阅读语言还没有建立起来。」这当然没错。但他也许没理会到,
一般人不喜欢偏离现状过大的变化,这一个心理学上的事实。一件艺术品含有太强
烈的刺激性,同刺激性不足一样,都会引起观众的反感与排斥。那些千篇一律、没
有丝毫诗味的口号式的所谓新诗,当然早该被摒弃淘汰,但诗人们一窝蜂赶著去写
那些高度试验性、没有多少人能看懂的诗,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现象。被大大败坏了
胃口的读者们,一看到新诗便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会去找什么解读的方法呢?
1980年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诗人米瓦兹(Czeslaw Milosz)前年编选了一本国际诗选,
开宗明义地声明,为了符合他短小清晰易懂的标准,许多他喜欢及赞赏的诗(如艾
略特的『荒原』)都没被收进他这本诗选里。这当然是大大地违背了诗是属于不可
理解的朦胧境域的流行说法,也只有像他这样地位及声望的人,才敢于冒这个险吧?
他对一位法国诗人写的一首叫『学校与自然』诗中的诗句「而路弯弯曲曲/一只鸟
让它的黑血滴/掉落下来」,便做了这样坦率的评语:「坦白说,我并不喜欢现代
主义者使用的那种突如其来的联想技巧,像这首诗的结尾,血滴掉落在路上。为了
了解它,我们必须假定附近有猎人,他们射中了一只鸟,而那只受伤的鸟刚好飞过
这路上。」
(3)这时代还需要诗吗?
我毫不怀疑文学艺术在现代生活中所能扮演的有用角色。在人际关系日趋冷漠的物
化世界里,文学艺术有如清风甘露,滋润并激荡人们的心灵,引发生活的情趣,调
剂并丰富人们的生活。作为文学精华的诗,更是如此。
通常一首好诗能为我们唤回生命中快乐的时光,或一个记忆中的美景。它告诉我们,
这世界仍充满了有趣及令人兴奋的东西。它使我们觉得能活著真好。
最后我要引用英国作家福特(FordMaddoxFord)的话:「伟大诗歌是它无需注释且毫
不费劲地用意象搅动你的感情;你因而成为一个较好的人;你软化了,心肠更加柔
和,对同类的困苦及需要也更慷慨同情。」
原载:世界副刊(2001.6.26);联合早报(2001.7.15);湘泉之友(2002.2.21);
蓝星诗学(2002新春号);曼谷中华日报(2002.4.5)
2006-10-07 17:53: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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