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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诗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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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树
诗人：
给我一枝橄榄枝──永生的橄榄枝
给我一支鸽羽──一支雪白的鸽羽
给我一缕彩云──七彩的云
给我一角天空──一角深邃的湛蓝
我不要路，我只躺在青青草丛
观赏日落大海的悲壮
神秘的声音：
世纪的喧嚣世纪的兽群
将湮灭众石中腐败者软弱者
将化为风
众树中不朽者
将化为一抹绿色火焰
掠过雪地
在午夜燃尽
被割离的孤独者
将吟颂着
深歌着
赞美着
以澄澈寂宁的心境
通过秸秆吮到
神灵的色彩和激情
玫瑰开遍所有的枝头
玫瑰开成太阳的颜色
玫瑰开成火的颜色
玫瑰开成鲜血的颜色
玫瑰开遍大地
玫瑰开成风的颜色
小鹿来吃玫瑰花瓣
野鸽咕咕着一种豆荚爆裂的声响
野鸽咕咕着百合花的绚斓
野鸽飘落在玫瑰花的潮水之上
诗人：
天空展开苍茫溟朦
星的漩涡旋转着
飞向最深的天空
短暂者曳着光带坠入深渊
神秘的面孔深邃的大地
从未耕耘的大地：
润湿丰饶绚烂
神奇的火焰跳跃升腾
如绽放的花朵：
清香远逸
******
他们裸赤的身躯浸沉于风中
她魅惑的手臂
无言的枝杈叶被点燃
绿焰熊熊深湛的渴望
在血管里冻凝如石
******
他们又到河边
混入浊流的涛声
各种卵石贝壳碎玉宝石黄金
映着他迷惘懵懂的双眸
目光形同麻醉的烟雾
难以拽住的坠落闪失
从这一个层次
叠到另一个层次
谁能指点令他们
欣喜若狂的管道
******
各种烁人眩目的弧光划过空无
标识着理性线条的缘
形同失手的物
无法摆脱重量
羽毛之飘
形同栖歇在时空中的空无
等待者永驻等待之石内
谁来估价万有的存在
******
手喷吐出糊混浊重的音响
飞来物掠过又失踪化入湛蓝
各种音响尚未分辨出名称
命名是一种流淌的式微
河床上消逝着更换着流势
留不住一丝一毫参与的痕迹
他们石头天空大地花木水土
各自坠入内部坚守着恒一
******
她又踏着裸足
自荆棘上翻覆着
弧状白玉的足板
泼辣辣响至他对面最近的点上
这是永生的某一点上
******
粘满泥土草叶宝石粉末的枝杈
穿过簇簇披散的风
延伸着长满绿叶的枝干
绞住他垂下的枝杈
去触那团永恒光源灼伤
最深的是颤栗
只有一种
如空无深幽的失望
无以明了
******
光滑柔和如她的肌肤
太阳大气交融附贴在他躯身上
贴在他躯身上的还有难以言说的
阴影伸出如枝杈的手指
以为捉到却漏尽如烟雾
苍翠欲滴竹林窸窸窣窣声中
她浮在绿色烟云弥漫的境界
线条分明雪白裸体明眸暗淡
大气交融响无边的静
一种难以抗拒的牵引
要裹蔽使她不再
裸裎于他对面那个点上
******
洞穴接纳他们的裸体
如蛇栖歇这是无边的
直觉对应于实体
对应于草木金石
御寒的衣服来自树叶芳草
以遮挡住神的眼瞳
这是一种深痛的伤口
竹节打通时间滴落
这是最初的感觉
太阳滴落黑夜
如墨迹被洗尽
******
枝叶碎影筛落移动
太阳金子光斑
洒在他们裸体上
滋味僵直穿越他们舌尖
芳香飘成风
源自最初的
最深的黑与红
在他们内腑交媾
正午把他们合一
形成与空无
相牵引的对称
******
外部红焰升腾
白蔓延成巨大的漏斗
蓝在绿叶间呻吟
直达群鸽的高度
紫形成树林的私隐
灰最是焦灼
她又伸出纤纤枝叶
去缠他垂落的枝杈
尖梢喷着焰照映出
渐没入黑暗中
他的额角上升
直达树冠之上
******
（火焰四起映红空无
隐忍。蠕动。挣扎。颤抖。
风鼓荡着一个巨大的火球
爆炸。火星四溅
太阳自桑叶簇簇中露出笑脸）
******
她的手指移至他的厚唇
他吮吻着生命碰撞紧贴
如鬼斧神工：一种永久的姿态
他们遗忘在各自内腑的沉渊
******
她殷红的唇蠕动
呼吸直达最深的渊面
在光洁滑润的幽谷
引导着光的分娩火的涅槃
******
一块巨大青石上
栖歇她一朵玉质的花
他出现在她的对面
两只筋腱扭结的手伸出来
生命燃烧淬火在血液
******
她隐藏在一个语词中
这是一种被动扭结的语言
闪烁着性的光辉
内涵与外形均是各种声音
争论的焦点
在这一点上各种涣散的形像
似云似烟似雾似小小的阵风
******
云端突浮在天空
变化莫测中预兆降临
墨绿云朵屈服闪烁坠落
难以综合的声音归属无主
声音的群羊四散又聚拢
如一只无形之手牵住的群偶
******
她眸光所向清澈水流
从而展开乱石枯枝腐叶的掌心
根的探钻直达滚烫的内腑
花瓣闭合锁住幽香
沉重的眼脸闭合
颤抖的身影偎在一起
纯贞的手指被夜弯成了弧形
潮湿的花草丛中
梦幻充分展示肉体灼伤的言语
一星两星绿萤萤的灯芯放出凶焰
威协是无形的：兽的腥臊及骚动
粗浊喘息自深处呐喊
巨响凭空摇撼心旌
身悬崖头目垂渊薮
薄冰正履众物杀向双眸
烈焰熊熊自天而覆
荒凉从天际开始直抵雪线
孤伶伶的身子深陷巨风
梦正与梦重叠，两种性合一
孤独悬挂倒垂于木石之梢
******
当神祗手势错位
表情失控
天空生瘤的时节
各种奥义被歪曲
机械重叠的梦复位
生命深处孤独的中心
亢奋的血被大地吮干
红渍斑斑的大地
悬空化成彩云
******
注目目光断折如碎枝叶
目光寻求什么：坠落
惘然石头深陷的眼瞳
嵌在墨绿森林之阴冷幕上
呆滞目光沿视线垂落
折断的方向导向茫然
沉重而单调的脚步
风卷着一面墨绿厚旗
把一切覆盖
******
各种可以上升至使节者
蛇枭鹰鹊鸦蝴蝶螳螂蝗壁虎变色龙
漫长的时间同空间被截断又胶合
神祗的恶意难以猝发
深深扭结的宁寂灾难般降临
酝酿着一个颤栗者：人
******
扭结又松散开来的光带
难以深入墨绿的天幕
蜿蜒着飘逝
指向未知的路陷入迷离
呼吸轻飘飘如浮突于空无
野马酝酿着风暴
蹶蹄甩尾嘶鸣鬃毛直竖
渴慕着一个丰茂的梦
眺望碧绿滴翠的草原
摇曳婆娑姿影的草铺成
一条直通天空的大道
******
性感的空气颤动着
各种魅惑的人面蛇身的裸体
在空中飞翔盘旋
一种难以辨识的声音
如一根无际的丝线
洞穿他们的肺腑
肢体苏醒发芽
眼瞳的翳如蛛丝拂落
他们才迈开步子
走成一个象形文字
******
太阳君临万丈光芒
如辐光柱插入林野
受孕的大地蠕动着
把种子的芽挤出滋润的泥土
清澈透明的大气如处女般
把一袭袭青纱
覆在他们的裸体上
******
他们走来了
五趾紧扣大地
身体是阴阳两根鼓槌
敲打着无以伦比的节拍
抚摸着丰润大地的肌肤
使他们欢欣的庆典
源自于他们的血
生命在脉管里舞着他们
斗争的千万种疼痛的姿势
不亢不屈柔韧刚劲挺拔
这源于自然
一只神彩眩目的眼睛
泪如血涌
举起的手如铁的枝杈
撕裂了天幕
他们仰起头
白玉般无暇的面庞
殷红的嘴唇撮起
去吮最亲的另一张面庞
祈祷者：
母亲，永恒声音的主宰
给他一头黑发飘成风的线条
给他一个丰隆圆润的额头
给他一副健美标致的身板
给他一颗高贵的心灵
给他一张俊美男性的面孔
给他一双明眸如珠的大眼睛
请您点化并吹一口气
在他尚未成熟的面庞上
让他的眼眸放光溢彩
给他一根如柱标的鼻梁
给他一张智者的嘴
同时让他口里发出语音
读出您所有造物的名称
言说万物存在的智慧
给他绿的苹果叶簇间开出乳色花朵
给他的脚板变成大理石的门槛
给他的嘴角流出蜜汁的微笑
把他的身姿塑成大自然的楷模
给他的手在太空中捕捉鹰鹞以灵捷
给他的心装满湖泊的深幽澄澈宁静
把他的灵魂打磨得
比金石更锃亮
比裸体更赤裸
让他犹如一头自由的雄狮
与自由自在的羔羊和睦
让这洁白如雪的人儿
在孔雀的羽毛闪烁光彩
清澈的溪水流成夕辉
溪水里游泳的鱼儿开成花朵
玫瑰的潮水染天空成生命之红
他伸出手如磁石
挽住另一只异性的手
那个乐园
两个裸赤的身体无邪紧偎在一起
那个时辰是无边的
那个时辰如日永在
那朵三叶草是眼眸给他的女人
那颗星星是一朵火焰给他的女人
那颗贝壳是大海的门户给他的女人
那片无花果叶是纯真无邪的布片给他的女人
那条蛇自花草丛游出
那是一条有生命的腰带给他的女人
（因为它是没有脊梁的
没有生的时辰死的时辰）
给他女人的还有
太阳的针束月亮的柔纱轻缦
没有寒冷没有炎暑
他伸出的每一片肌肤
都吻入蜜一般的融润中
那是天机那是生命的默契
诗人：
我随两颗赤锃亮的灵魂漫游
在棕榈树下看湛蓝的天色
犹如看见垂俯他们耳旁
说话的面孔之深幽
他们被染上色泽
两张纸上雪洁的声音
说是白云之上的空
那是无色的空无色的色
是不朽的不朽
******
他拉着她五根纤柔皎美的手指
温顺如羔羊
她跟他到清澈溪畔捡石子玩
摘草莓摘无花果吃
摘一片绿叶抛出
绿叶飘成美的姿态
落在清净的大地上
******
她捧起水来浇在他黑发里
水流成无数小溪
在他未熟透的面庞上
在他汉白玉裸体上
在他未熟透的感官上
一直流到干涸
她掬水给他喝
她是女人跟他一起的
她陪伴他从水畔走到大石头上
从石上走进澄澈的大气与阳光
走进鼓涨的风中
从风中走进夜晚无梦之梦
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从未清楚过他无需询问
这是那个声音说的
困扰那是神
******
他们与孔雀玩
他们与青鸾玩
他们与凤凰玩
他们玩羽毛
他们玩石头
他们玩草叶
他们玩一朵花
他们玩毛虫
他们玩露珠
他们与小橄榄树玩
他们与鸽群玩
他们玩苹果
他们玩无花果树叶
他们与夕阳玩
他们融进夕阳玫瑰的潮水
他们融入紫色的云岚
他们沉入无梦之梦
******
他们玩石头
他们玩石头的尖利
她把滴着红色汁液的指头给他看
她眼眸宁寂如秋水之幽
没有一丝波痕
永恒微笑着眼角嘴角
美丽得永不会褪一分色
******
他们就玩那个手指
撒泥巴在上面
放到溪水里洗洗
放到他嘴里吮吮
放到她嘴里吮吮
******
从东边的林地走进西边的林地
从西边的林地走向北边的林地
从北边的林地走进南边的林地
他们沐浴澄澈大气里的阳光
他们吃东林果树上的果子
他们吃西林果树上的果子
吃无花果吃苹果吃葡萄吃草莓吃无名的果子
满眼碧绿树叶金红金黄各色果实
泥土草叶石子小鹿狮子豹子孔雀
鹰鹞鸽群青鸟凤凰毛虫蝴蝶蜜蜂
青蜓青蛙小鱼蛇
各种飞翔的各色鸟儿
小虫子猫头鹰乌鸦喜鹊
各得其所驯顺和睦
他看见的还有她的明眸
嘴唇鼻头脸颊耳朵
她的乳房肚腹肚脐眼
她的两腿脚丫
她也看到了他
从未有一丝惊颤
划过他们的珠眸
珠眸是语词的源泉
******
他们又到水边玩
他们又到林里玩
他们又睡了
他们又醒了
那是他们也不懂的永生
永无单调新鲜如绿叶的永生
******
太阳红了大地天空红了
生命自光辉的粉末中苏生
他们注视一片绿叶从黑变为紫
从紫变为银绿
从银绿变为金绿
从金绿变为翠绿
从翠绿变为碧绿
从碧绿变为绿烟云
在绸蓝天空
他们看着纠缠的藤蔓
变成无休止的膨胀
勒住他们的目光
******
他们注视着一朵雏菊
在日光里闪耀
绿是翠绿黄芯金黄
土地比划破手指流出的汁液还红
******
他们纠结在一起的日子
交换过无数次的触摸是透彻的
清纯的晶莹的均匀的无邪的
眼眸上只有太阳在波动
节拍敲打着肺腑
那是一首和谐的深歌
******
他们挽着手
走进绿荫深处
他们看溪泉冷冷淙淙
自他们脚边的河床流向远方
他们曾凝眸岸上
各种嶙峋石头古怪形状
那是他们将来要懂的
一头翠鸟在梳洗旁若无顾
他们就追逐翠鸟 在岸上
******
他们又到林中采摘果实
举起手她的乳房在颤动
如他手里果实的颤动
那又是谁在采摘呢
他撮起五指果实落坠入他的空握中
无边的感受那是最深的
如临渊薮的眩晕
******
她纯朴啃食手里略显红色的
果实并咀嚼着
一口又一口重复
朴素的雪齿殷唇咬吻是美的
他们啃咬咀嚼果实
而后他们就到林中厚如毯的叶面
躺在一起并纠结着如藤蔓的纠结
没有缺憾
他们采摘果实
他们咀嚼果实
他们躺在茸茸叶毯上纠结
他们走在绿荫里
他们到溪泉边
他们玩孔雀的羽毛
他们玩一条毛虫
他们玩她的乳房
他们玩她的长发
他们玩她的手指
他们玩她的耳朵
从未有过缺憾
他们在全美的感觉里消融
那时叶是叶自己的样子
花是花本来的形态
水从未混浊
山是山的形状
绿无法分开
火鲜艳
太阳浮起各种
鸟树草花石兽虫
还有他们雪白裸体
他们咀嚼
他们纠结
他们玩
他们走
他们采摘果实
他们凝眸对视
一切都消融在内腑
各自的内腑
那是最深的那是默契
吟唱者：
纯洁火焰腾起映红天
植物展开叶脉吮啜阳光和露
他们放纵天空中无限的风
湛蓝天幕卷着的风
天空显出他们的面孔
面孔是揉碎的温柔
微笑的花色芳香的小花
已把他们邀请他们的魂魄
漫游在清净的原野上
轻风把他们偎得更紧
何其美妙太阳的金水
流淌着使一株两株野花
绚烂起来迎接一只两只三只
四只五只六只．．．九只
斑斓的蝶和金蜂来访
他们挽着手裸体闪着白玉的光
他们进入花丛坐下
身下的砾石尚未懂得爱
嵌入他们体中
他们多么需要
一条蛇那样的信使
来点燃他们的血
需要的也许是一场革命
使他们自内变成火海
他们昂起的头
比他们自身更高
比大地更高
******
他们挽起手把生命的枝叶
植进腑脏血映红叶脉
他们举起手如树木一样
去触太阳被灼伤
炽热的火焰腾起
内腑有什么燃烧着
终于变成一团火
燥热疼痛颤栗挣扎隐忍
肉体却冰冷两种势力
交织在生命中
如两支锋兵利器
他们舞动着旋转着
惊心壮烈千姿百态
他们拥抱他们融会
火焰腾空
突然泼辣辣自火中
两只七彩的大鸟展翅苍穹
火光渐黯红彤彤的灰烬
被风一扬大地上
两个闪着金黄光泽的人
赤裸着站了起来
一条大河光灿灿闪烁着流淌源远流长
自幽处开始滋润着大地
植物枝叶摇曳着叶脉颤动花朵飘香
蜂蝶忙碌大地绚烂丰美寂宁如蜜
成群的白鸽在蓝天搅起无数银色漩涡
大地平稳托住他们的身体上升
使众物滋生水长流
幽咽似诉的流泉和鸟翅萦绕着
他们迈开两脚在大地上
把自己写成“人”字
******
他们走来了
燃烧的头发似焰尖飘忽
展开时间的画幅使云彩震惊
东方流着金红泪水
太阳在桑叶簇间浴血
诗人的眼眸放出智慧的光芒
大地上未有过的生长起来
线条色彩内蕴骨节脊梁
自动植物生命体抽象出来分泌成诗
灵巧的手自枝叶内部抽出
穿破茧伸进阳光大气
风在指尖凝铸成不朽
石头把面孔凸凹成艺术
他们就得以用手抚触
燃烧的器官把纯真
冶炼成失去的乐土
******
夜的母亲月圆般明亮的母亲
抓起大把明珠抛洒着
使夜空深深颤动
自雪开始直达冰与火的内部
大海振荡波动
各种水禽啄破夜之壳翅膀撕碎阴影
他们就坐在岸上看见鸥群银羽
看见大鹏抟扶摇直上
大海摇撼陆岸卷起巨浪雪花堆积至太阳
寂静者更深湛如雷声响化为不朽的震颤
导入生命的根柢
******
他们相互靠近碰撞溅出火花
交融进两性肉体内
不朽的血殷红起来生成新生命
太阳天空大地生命在内腑脉动殷红
就看见雪滋润成光的肌肤
大自然蓬勃丰盈成
日寻夜找的色彩形体
天空蓝成无垠之深幽
太阳金红面孔笑着
自簇簇窸窸窣窣语声中染红
众花之面庞美的花朵
他们还使雪化为一种舞蹈
从屋檐下一直舞到丰盈深幽的裸体内部
直至原始的寂宁他们就听见
各种形态之生命舞蹈的深层冲动
各种喧哗明亮起来如丝线
交织成声音的网罗
使灵与肉如蚕被茧住
并紧紧融合在温润芳香的内部
吟唱者：
他们自砂砾荆棘上行过
在溪边赞美水草之碧绿迢摇
小鱼儿，造物呵
你怎么想得到
创造那么精致有趣的小生灵
银色的小鱼自湍急的主流荡到岸边
在长满藓苔的石缝间游泳
他们伸出手去会合
那是无神圣的
小鱼儿却从指缝漏留
手像沉睡在骨节脉管内
那标致的手多么需要像划亮火柴一般
擦亮变得灵巧
******
他们把清澈的溪水掬起
洒在对方的脸上
他们看着水自额头淌下来
在脸上眼睛上鼻头上嘴唇上
如流淌在玻璃上
他们多需要大能的手
把脸孔敲响
把脸孔还给他们
让他们懂得水的流态
懂得生命
可造物，存在之母
却抛弃他们？不，只不过
他们未能理悟母亲的爱
造物你使太阳发光热
使水流淌使万有各得其所
使他强健使他的玩伴皮肤光滑滋润
让他们履过薄冰沙砾荆棘
却未能分辨你的面孔
你无限光辉的形体和大能
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在中
从薄冰从沙砾从荆棘从雪地
从水上从石上从火中
从枯碎枝叶从野花草
从幽晦林荫深处
从洞穴到洞穴
从兽群到人群
从黑夜到光明又回到黑夜
回到他们鸿蒙的内腑他们的自在
从未尝到生命之果甘美滋味
味出鸽子咕咕咕的温情
******
他们游荡在无边旷野
各种彩羽的禽类和沉睡的兽迹之上
他们未有过惊骇
从栖歇的裸赤状态深入沉睡的裸赤状态
从白日走进黑夜的梦：透彻晶莹的梦
他们缠绕纠结犹如两株树纠结缠绕着枝条
******
他们又走到林中
他们又行至黄浊的河畔
他们多次行近你，母亲
就站在你面前却未识别你
快用你的语音燃亮他们如闪电
从他们心间黑如渊面之所划亮
让他们睁开双眼打量你林野的面孔
神奇又绚烂多姿千变万化的面孔
让他们看见一株生命之树
茂盛又果实累累的智慧之树
也许那株树早就植在他们面前
他们却从未触摸过
也未能挽住你
自他们内腑渊面划过的光
他们就遇见了信使
也许是一条蛇，也许是一只鸽子
他们的血沸腾骚乱
寂寂中他们听见果实的语音
击穿了他们五脏六腑
听到了喧哗及各种
黑暗咒诅邪念瘟疫饥荒
死亡恐惧罪恶萌孽的滋响
他们就滑下了坡底
就看见崭新的世界展开召唤
他们心中亮起一盏灯
内腑的渊面照映着
他们的裸体如斯的明亮透彻
******
他们懂得了你的爱永生的爱
那才值得珍贵的
他们一步跨过金子的门槛
就跨进喧闹和生命的灵动
脚踏实地如梦初醒
脚下的黄土那是生命的土
是生命的粉末雨的形体对应诗节的诗意
水在里面蕴籍着泉泉中有千种欢笑和哭泣
黄土地是他们心里无法涂抹拭去的色彩
色彩是无可分离的心
心里有比风轻盈的姿势
飘在晶莹玉洁的精神里
黄土地是心灵的彩图
那是用生命液汁浸透的
那是短暂者点燃生命照亮的乐土
是凤凰的灰烬
他们就一同睡进
那条源远流长
寻找纯金门槛家族的大江
之所从来的源泉
******
他们醒来同时打开凡俗的木门
就看见爱
化作滚滚的生命泉流
自幽深广袤的大地流过
穿越山石头时间的森林荒野
穿过内陆奔向彼岸
他们注目太阳灼伤眼瞳滴出了血
大地浸在玫瑰的潮水
吟唱者：
他们开始崭新的漫游
来到一片明媚丰饶的大地
大地敞开来他们得以进入
闪光的门槛：幽深博大悠远广袤的时空
无穷无尽的安宁
寂静森林般博大浑厚的寂静
红土如血浸透的苍茫的寂静
浑浊河水撕裂黄土荒野悲壮奇险的寂静
江水玉带般缠在明媚澄澈
柔肌雪肤的少妇丰腴腰腹的寂静
而滚滚江水无语东逝
多少朝代站在江畔感慨兴叹
无数代以象形文字这种颗粒状的字符
写诗填词的歌者魂系梦萦吟咏着
一句地老天荒的诗句
点燃自己烧成一团灿烂的光华
展翅飞向洞开的光明之内涵
******
他们来了漫游着寻觅着
只寻到镂刻有象形文字的骨片龟板碎片
那些润泽内蕴的碎片闪烁着
划伤他们的手指
脉动和心跳渐沉到幽寂深邃的渊面
他们就感到安宁有如一种空气
澄澈透明的空气在心中渊面流动
他们就看见春天花朵勃起的香语
就听见夏天庞大绿碧的喧哗
寂静之中响彻了生命酒一般醉人的
果实圆润甘美的语句
还听见秋日私语着天空的湛蓝
金红太阳融化在飞向南方的雁翅音中
就听见诗人把手中的箫笛
吹出了菊韵雪韵梅韵兰韵
风胡胡凄凉和霜的韵
就听见树叶脉络传来
干涸坼裂的呻吟枫叶红色低吟
还听见雪把腊梅香梅花香
雕成乳黄乳白粉红的花瓣儿
把梅枝干扭结得比骨头还坚硬
太阳红彤彤映着蓝天和雪的光辉
******
他们踏着沙沙积雪
面孔放着光自北方进入幽谷
就看见太阳早已光临
那是一个壮健的小伙子
正在吹着笛同一个南方窈窕的少女
在众花之野绿荫下偎依
小伙子叫炎帝少女叫女沃
就看见蓝黝黝的空谷中
一种香味自一种碧草发出
像少女雪白衣裙洁净柔美飘起来
那少女挣脱小伙子的臂膀
向更幽深飘着紫岚的林中跑去
像一只雪白的小鹿
******
他们懂得了这情景的含义
读出这种意境叫诗
从最早的经籍里就让诗人们
优雅地歌唱着至永久
他们就听到歌声响起来
像太阳般温煦炽烈
他们融进歌声变成象形文字
优美地颤动着融化在爱的怀抱
******
他们又到了溪边不朽的水呵
流动清澈柔弱斩不断
这哪是水流那是爱之流
他们任清澈甘冽的水
从裸赤白雪的手脚间流过
那种感觉使他们产生了一种需要
他们就分开各自踏入一条江流
各自享受着洁净澄澈的流动
那是孤独性的孤独是最深的感觉
他们谛听着自己化为江水流淌
向各自内在的渊薮
接纳着如同大海接纳
自四面流来的浊流清流泥沙
和各种残渣污垢
接纳着两条清澈甘冽的江流
进入内部使他们得到洗涤
自内部澄澈透明起来
******
他们曾听到各种腥风雨血的传奇
曾目睹难以记住的各种神和怪物的传说
绕过一切纷争寻求安宁和平
就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逐鹿
穿过迷离凄凉的战场
穿过神的诸种惨剧争斗
穿过人类种种黑暗蒙昧的街巷
目睹黑暗中
一束又一束光芒：夸父逐日
愚公移山猛志固长在的刑天
才来到尧的时代
就经历了补天的五色石闪耀着瑰丽
光华的伟大
英雄后羿的丰功伟绩
英雄的羿向他们倾诉：
******
夕阳最后一丝微笑自天边远逝
天空的玫瑰化为风
黑啊寂寂的黑降临弥漫
成我心的颜色
没有光华没有热泪
只有悲伤的箭矢如蝗
飞向我破碎的心
那是岩石桂花剑锋仁爱宽容
铸成的英雄羿高贵的心
这颗心如今破碎化为点点
殷红火焰的种子星星的种子
播种在人们肥沃的心灵
******
今夜坐在山岗等候
昨夜坐在山岗等候
明夜坐在山岗等候
永远的等候呵
从黑暗的那个夜晚起
从瑰丽的黄金时代起
从心坦露出来的时辰
从最初干净清新的大气
被太阳照彻的时刻
从每一片叶每一朵花每一滴水
每一粒宝石每一颗心无染的时辰开始
没有火的焦灼没有杜鹃啼血猿哀鸣
没有巉岩的狰狞没有血腥
没有邪恶罪孽没有黑色扭曲的时辰
我就是大地上的一株月桂
遥望着历法十五夜晚的青天
敞开我所有纯真的官感
容纳这个清新秀美的光明宇宙
这个乳汁洗净的宇宙
清澈的太空
一轮碧玉圆成一个美梦
那是一扇门那是广寒的门
我的心就飞向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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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注着明月想起昔日
那些绚丽辉煌的日子
上面全写满了她的名字
浸透了我年轻的热情和深爱
每一个时辰血沸腾
比太阳神更威风比大地更丰盈
在月桂树下在棕榈树下
在矢车菊在蒲公英在勿忘我
在茉莉在桅子在兰草在白合
在茅蒿在石楠从中流连
宇宙中无比幸福的人
两个赤子天长地久
鸟儿忘情唱起婉啭的曲儿
光明纯真晶莹净洁无邪
我们枝叶般交织缠绵悱恻在一起
融化在各自最深的蜜意
那是两个清澈深渊的重合
我们飘摇如洁白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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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风已起凄凉的秋风
摇响秋叶撕裂了夕阳血染山野
染红了秋叶染红了大地
窸窸窣窣叶子的私语
是恨的私语是绝望的私语
是死神的步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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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着青天那轮明月
并听见我血脉的坼裂
那是种子破土的声音
遥遥的我感到月的颤抖
今夜黑暗筛尽星子满天
月亮里的伐木声更响了
今夜我的肉体与灵魂永别
从现在开始生长起来的事物
都将打上悲伤的印迹
为了我英雄年月的沦丧
不复存在的崇高
都将成为朦胧的影子
在凸出逼进我的梦境
各种墙壁如斯坚硬冰冷
使我的箭和爱受阻
我的空间狭窄成我的心
这器皿里已
没有昔日的空旷和悲壮
没有了昔日张弓引箭
驰骋奔腾的辉煌
没有甘冽甜美的酒浆
蜷缩在黑暗的角隅
有关精神的语词
自我发尖喷吐闪烁消隐
只有月光太亮的月光杀伤
我灰烬般的心月桂的芳香
成了最凶残锋利的武器
使我的胸口洞穿
穿过这伤口
我检视着存在的含义
一切的伟绩丰功已过时
一切的辉煌已不复闪耀
一切都将从头开始
远离永生远离群众
远离故乡的山水虫石
远离亲人孤独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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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箭镞磨得闪亮
把剑锋磨得放射光芒
把悲伤磨得粉碎
一切距离的距离将失去意义
不再丰盈的形体和姿态
不再满盛温馨的家庭
烟消云散只有疯狂
在血管中滔滔
烈马的桀骜不驯
大地上一切的坎坷
都将被超越
任何的手请别问候
任何的眼眸请别滴落泪珠
这是严峻的时刻
迎面扑来的事物
已无法伤害我疯狂的血脉
即时幽邃的湛蓝也无法
再伸手把我拴在他们的马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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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饮酒那种尖刀般烧酒
这种酒早晚会变成我的血浆
汹涌在我身上
我抬头仰望那每夜的星空
淡漠的心已没有一丝渴求
我又饮着酒伸展着人的躯身
辗转在神的柩床上
膨胀的梦如无边巨石压来
我旋转窒息的心中的兽
吼叫着低哮着骚动着
把内外两重夜色加深
他们离开后羿的山岗
进入黑夜大地坠入梦乡
他们醒来在一条小径上
遇到一位老诗人挽留他们
并给他们讲了一本断简上的传奇
羿之死洪水滔泛滥九州
鲧窃取天帝之息壤平洪无功
被处死在羽山后孕禹乃虬龙
禹自被吴刀割开的鲧之腹飞升
接替父鲧率民众平洪治水
三过家门而不入鞠躬尽瘁
终疏通众江流泄洪成功
其中遍游九州大地所见神怪众多
舜帝禅位于禹禹治九鼎
人类进入历史的新纪元
听得他们心惊魄动
......
诗人：
我无法避开声音的锋刃
我无法抛弃心中的颤栗和恐惧
在四壁内我沉默着守候
突然来临的心跳
撕碎我止息的魂魄
撕裂我如湖泊般澄澈的安宁
我内视我出走的脚印
桌面沉潜对面墙壁消融
所有的门窗都敞开心的旅路
所有的手指都蘸饱了墨汁
所有的脚印都在雪地上消失
神秘的声音：
那是最后的日子
那是季节深处的一声呐喊
那是肌肤尽头的一缕光泽
那是不朽者吹出的风
那是不朽的风摇动的心旌
吟唱者：
那是柔美的发飘起来的姿态
那是不朽的微笑
那是美丽传说中一宗最动人的轶闻
那是铭刻在心版的一阕小令
神秘的声音：
那是沉默的肩膀
肩起的沉默的面孔
那是泥土的沉默
衰老是蹒跚的脚步
路的衰老是砂砾的衰老
是太阳的衰老
是母亲唤我们回去的嗓子的衰老
诗人：
我的双膝无所凭依
我失重的灵魂蹦出躯壳
我给昨日湮灭的一切
一面幡并呼唤着
消失的群鸽出现
赋予苍天亘古不变的湛蓝
以安谧的内蕴
塑造众神的面孔
众人合唱：
我们需要的住所是什么
我们从未找到的归宿是什么
我们梦寐深处失落的彼岸在何方
我们所寻得的答案比死还恐惧
比生更痛苦比罪恶更沉重
比石头坚硬比剑锋更易
伤害我们的肉体
我们漂泊是逃避
我们寻找是放弃
我们询问是拒绝
总捕捉不到一丝风
这是没有过的感觉
这是最深的感觉
诗人：
这些也许从未有过
这是诸神的空缺
是本质上浮起的一缕波痕
是惊诧询问所得到的惩罚
众人合唱：
所有的山都以落日线
缠绕纠结束缚我们
所有林木都要吞噬我们
所有的水都啃咬着我们
最灵活轻盈的器官
所有的石头阻隔我们
所有的火包围却不焚毁我们
所有的风自孔穴洞籁中
涌起却不浮起我们
我们的思想是尘土的思想
我们的梦是泥土潮湿的梦
我们呼唤一种尚未有过的
给我们一个恐骇的风暴
我们抽干记忆里的尘埃
我们吮尽粮食里的琼浆
给雪一个对面的形体
给红以永不褪色的内涵
注满生命在自我的内部
给所有空无以无穷无尽的饥渴
战斗着塑造所有对立
打碎黑的界限
封闭白在内部
给思想贴上标签
把声音锁在符号内
这是画幅自空无中涌出的空无
这是颜色的空无是线条的空无
是无穷无尽的空无
月亮孤独漂泊者
你是大地的姊妹
美丽光洁的内蕴：
月桂和嫦娥
吴刚和美酒
劳役和自由
生命永不干涸的伐木声
点点滴滴洒落
在我们疲惫焦灼的心田
你与大地共生
你给姊妹的注目是忧郁
大地的形体因之更绚丽
你还把你的乳汁为大地洗浴
在大地上我们同丰沃的形体
擦身而过比你漂泊得还久
这是最易腐朽的生存──生命
我们呼唤季节埋藏着的潮水
那是无尽期的伤悲
我们的眼角从未分泌过蜜
我们心中的泪腺储满苦涩
你在苍天雪白如乳的光辉
给女人更深的梦境
给未有过未裸裎的胴体
更丰盈的情欲
给大地上的孤独者
更优美的影子
月亮圆了的时候
就是凡俗团聚之时
你们却从未挽过手脸颊相亲
你们总是擦肩而过
只是漂泊互相追逐
寻找渐隐又显的虚无
大海是一面平静
映着你轻柔又零仃的脚步
亘古以来是否失去过对方
你们曾消隐否
你们在宇宙中只是漂泊
是否还有更深的意义
神秘的声音：
无数的面孔飘落
从世纪的枝头
从年轮的枝头
从季节的枝头
从柔润光明的枝头
从每一颗心秋天的枝头
从大理石的枝头
飘
落
诗人：
我的心是一片丰茂的大地
是敞开的胸怀
给亲人的面孔栖歇
神秘的声音：
尚未抵御过的手指
纠结在一起
尚未勃起的太阳蠕动着心
你向阳光乞求吧
太阳会以你指缝间殷红色泽
给你的手指不朽的指令
从窗外一枝竹叶上
发现无数贞洁的灵魂
面孔是隐士的
宁静深邃的面孔
是灵魂的面孔
诗人，你的诗应该是话语
那是泥土的话语
是万物的话语
是风的话语
是云的话语
是众生的话语
那是从这颗心
到最末一颗心
千万个世纪
重复呻吟着的语音
那是永生的信息
诗人：
绿的叶片是最短的利剑
刺透空荡荡的宇宙
撕开一片剑形的洞
给心灵的眼睛投放光明
去照亮人们内在真实的时空
去寻找被摘离枝头的果实
那个美丽圆形的丰盈
在心中触摸的幸福
众人合唱：
就去找幸福吧
幸福是用泪水和血
冶炼的兴奋剂
我们分着食吧
为了赢得更大的痛苦
分着食吧
并空出更大的胃来
空出盛装泪水和血浆的心来
盛装手上得来的痛苦
脚得来的痛苦
眼睛看到的痛苦
舌尖味出的痛苦
耳朵听到的痛苦
流血的额头
堵塞的鼻孔
得来的痛苦
我们的幸福
给你多少你就拿多少
不多也不少
这是生命的含义
心总是空着
胃却很充实
它把我们梦中转辗于
神灵柩床的身躯压痛
无法入梦的是充实
无法寻着神迹
找到那个岸
只因过于幸福
诗人：
我是瓷中之瓷
是陶中之陶
釉纹彩绘是祖先的图腾
是空无的实有观念
是内部空无的封闭体
可是盛装水
我就听见泉在唱
听见我的心在唱
听见殷红的血
吟着太阳
一节诗一段旋律
******
我是人心中无底的底
在上面只有无色之色流淌
幻成湮没又复苏的面孔
我是面孔的创作者
在一张张褪尽生命色泽的面孔上
一缕夕阳如光血之光
照见我无力坠落深渊的姿态
******
我是一声呐喊比诗经更古老
从我头的额头喷吐而出
成一只手的形状
给我眼角滴出的红色液汁命名
并做成各种器皿形状的空无
给各种感官以丰盈充实
把我无数次的历险化为安宁
这是宁静中的宁静
是冲破惊涛骇浪
踏上彼岸的安宁
是从未有过的心境
是心脏剧烈跳动
平息后想哭的心境
******
我是无力的孩子的小手
抓住了母亲一缕垂落的发丝
我用残忍的小手
去抓住母亲的乳房
塞进嘴里吮吸
使母亲怜爱又衰老的孩子
******
我是紧咬着母狼乳头不放的
那张未成熟的狼嘴
我是无所畏惧茹毛饮血的幼狼
我无法摆脱撕咬啃噬的力
我是永恒的饥饿
我是黑暗中最黑的时辰
我是比泥土更无言的土壤
我是比石头更坚硬的石头
我是比生命更欲生存的生命
蠕动跃动挣扎的生命
冲撞着躯壳跳动不停的生命
我是生命的钟摆
是生存的谶言
是精神的诅咒
是永生的信息
神秘的声音：
这是一根羽毛
比死亡更沉重
这是宇宙的中点
是喷涌黑夜的洞穴
是最虚幻的虚幻者
是丰盈中最丰盈的标的
诗人：
我是我心中的一面旗帜
一面战旗
指向冲锋陷阵的方向
这是铁血的方向生命的方向
那是精神的利剑
是孤独的灵魂
是风的孤独
是星球的孤独
是无底的漩涡
是宇宙的黑洞
在其中有我坠落
无救的姿态
那是火焰对面的存在者
是物质的反面
是实在的对立
是时空的内蕴
是凤凰的灰烬
是天的瞳孔
是太阳的门户
是生命跳动冲撞不开的门
我是精神的旗幡
众人合唱：
把悲哀还给黑暗
给影子一把火炬
让他回到自己内部
浸沉在清澈寒骨内
我们醒来或许走得更深
突然光消失
诗人：
为人民献身的
他们是生命的凤凰
杀人的武器是脆弱的
经不起火的焚炼
善良的心是一张白纸
在上面曾有一只白鸽
隐形而去
美丽的寓言躺在白色棺内
那是船筏载过了
一颗又一颗高贵的心
从此岸 到 彼岸
从黑暗 到 光明
从污浊 到 清澈
从灰色 到 火红内部
并融进心形的温柔
给爱一个优雅的形体
以玉石以五谷的浆汁
以不朽光泽滋润
以新鲜血液
以最初的太阳
给恋人的手指以电
他们抓住的
比已有过的更珍贵
他们的足迹比心行得更远
他们的旗帜烧红了天
在他们的路上
给他们端过清澈泉水
给他们捧出自己最后一口粮
给他们奉献赤诚的爱
那些人永远都不会湮没草野
在他们内部形成彩色人流
流淌在他们生命中
并时时向他们奔来
活泼泼奔来
从每一个人的生命中走出来
将以崭新的语音去歌颂去赞美
而不是哭泣指责忏悔
没有羞愧没有炙热
没有内疚没有铁锈
没有栅栏没有冷雪冰霜
从此不为兽的血肉激动
也不为死去的人而伤恸
也不栖歇在阴暗潮湿的角隅
听死寂永恒者的跛步
只以美丽还给美丽
把欢笑还给欢笑
把容忍的蜜抹在每一双唇上
抹在每一颗心灵
让他们有一种新的交融
手有手的语言
眼有眼的语言
声音中的语流如泉甘美
所有的额头都闪烁光辉
所有的滋味都散放着
刚绽开的花朵的梅香
兰香桂香菊香荷香稻花香
小麦金黄的芳香玉米香荞香豆香
心有心的律动
在他们交融的内部
筑成他们幸福美丽的天堂
众人合唱：
时间是一阵金雨洗干净大地
这是我们栖居的大地
我们挽臂亲吻的幽静场所
我们歌唱的大地
我们耕种生命收获生命的
滋润丰饶的大地
我们永久回归的家园
没有钟摆的催促
没有机械的喧嚣
没有颤栗的呐喊
没有呼唤我们就是呼唤
没有歌声我们就是歌声
我们是风在大地上飘扬
使天空飘扬使云彩飘扬
使美丽温煦的太阳飘扬
1991-1993
2009-11-28 07:34:33 |
| 宾至如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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