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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 小说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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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袁谅这辈子最糟心的,就是新婚洞房花烛之夜,居然没能跟新娘子小玲干成那事儿。不是因为别的,是他在小玲身上根本就没找对地方。就像举着枪,没找到靶子。两个人本来都干柴烈火的,一个火星儿就能点着,可忙活了半天,花了很多功夫,袁谅就是没找到地方,弄得小玲一动就喊疼,眼泪哗哗往下流。袁谅问小玲,小玲也摇着头说不知道,我们家除了老爸,都是同类项,清一色的娘子军团,袁谅呢,刚好相反,除了老妈,清一色的和尚队,真正的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难怪老年间姑娘出阁,陪嫁要有压箱底的春宫图。现在完了,全省了,图纸没了,施工难度自然也就增大了。现如今,好孩子不好当,或许这也是当好孩子的代价,或者说是必修课。可事还是要办,总不能见困难就躲,何况这事躲都躲不掉,也不带别人帮忙的。都不知道就只能试,就象吃梨子,袁谅一动,小玲就喊不对,闹得袁谅也不敢生来。
可洞房花烛夜,总要把这个仪式完成。袁谅就把小玲身上的被子撤掉,扶着小玲上上下下在灯底下研究了半天,似乎略有所悟,发现新大陆一样,“我知道了,你忍着点儿”。说完就俯下身子,猛一用力,就听小玲杀猪般惨叫一声,就一动不动僵在了那里,如同昏厥了一般。袁谅赶紧起来,又是搓又是揉地折腾了半天,小玲才发出声音,缓过点劲儿来,嘴里一个劲喊疼,流着眼泪说,“你这是杀猪呢?”人家洞房那是喜事,高兴都来不及,即使掉眼泪,也是喜极而泣,不象小玲,真是疼的落泪。袁谅不知如何是好,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这叫什麽事,还说洞房花烛多幸福,多甜蜜,我看是活受罪。一转脸看到赤身裸体的袁谅,看到那腰间昂着头的东西蛇一样,正示威似的朝他颤动着。小玲没见过,他平生最怕蛇和软体东西,有一次单位组织出去秋游,走在雾灵山丛林茂密的山道上,几乎已经筋疲力尽了,连腿都抬不动了,突然看到一个绿豆虫,小玲丢魂似的大叫一声,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拦都拦不住,不顾一切地朝山下冲去,连跑的快的男孩子都追不上。现在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还朝她张着小嘴儿,要扑过来,她也不管袁谅了,腾地坐起来,慌不迭地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几下就把上衣、裤子、鞋都穿上了身,简直是全副武装。这下袁谅就更找不到地方了,连看也没的看了。
唉——,这只能怪自己,这点事都整不明白。反正时间长着呢,也不在一天两晚上,今天干不成,明天再说吧。袁谅这麽想着,赤裸着站过来,腰间的家伙还是一颤一颤的。他本来想凑过来,用话安慰安慰小玲,缓解一下过分紧张的气氛。没想到小玲一看到他的这样子就更害怕,索性跑到了门边儿。惊恐地问:“你干什麽?”“我是说我们慢慢来。”“我不跟你玩了。”袁谅想走过去,拉小玲上床休息。小玲却误会了,以为他要霸王硬上弓,强行来,吓得拉开门,一溜烟逃了出去。
此时袁谅身上一丝不挂,他没敢光着跑出去追,再说外边还有人,让人撞见,简直窝头翻个儿,现了大眼了。也没敢喊,怕亲戚朋友听到,水泠自己简直废物到家了。他们还在正房里谈天说地呢,一出声准惊动人,自己脸上也没光。没办法,袁谅只得回到床上,急急穿好衣服,拉开门出来找小玲。这叫什麽事儿,新婚之夜居然把新娘弄跑了,这种事可能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中国没有,地球恐怕都没有,说出去都成天大的笑话了,可他们还就真成了这麽一个特例。
袁谅新婚之夜不在洞房,却在大街上逛游,说起来都新鲜。连袁谅自己都觉得他妈的自己简直废物到家了。也不知道小玲这深更半夜跑到哪去了。袁谅没头苍蝇一样撞了几条街,连个人影也没看到。他不敢到小玲家去找,一是还没有回门。再说,早晨刚把新娘接走,岳父母还赔了不少眼泪,晚上又来找,不是人家有病,显见是他袁谅有病,何况也没有这种可能。就这样,袁谅的洞房花烛夜,最后就成了他一个人独守孤灯,小玲到底也没回来,他也熬了一晚上的鹰,胡思乱想的脑袋都麻木了。袁谅有时候也觉得,一切的改变都是从这个晚上开始,这种改变甚至连命运也随之改变了。
说实话,别看袁谅长得五大三粗,相貌堂堂,外表看上去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俊小伙,真到用的时候却糠的很,属于绣花枕头。这是小玲的结论,也是试过之后才知道的,说得更损一点,简直就是驴粪蛋。袁谅的身体和袁谅的心严重不相匹配,如同一个马力不足的小发动机拖着一个大车身。袁谅自己也承认,自己心细,而且心还秀,不仅能拉二胡,还能自己做二胡。他新房里的家具,都是袁谅一凿一锯一刨凿刨出来的。甚至做饭,女人的手上活打毛衣都是超一流的。做饭绝不是哪种盐少许味精少许的写菜谱,而是讲究色香味的那种手艺活儿。打毛活更是如此,不用样子,更不用书,心里想什麽,手上就能织什麽,简直有点神了。就为这,娇惯坏了,女人活一样不会干的小玲才决定嫁给他,要是能把生孩子的功能转让出去,小玲都想索性把生孩子的工作也统统给袁谅,能者多劳嘛。但娇小的小玲也没想到,新婚之夜怎麽会是这样,怎麽能是这样。他是杨白劳被黄世仁逼债一样,在同学家猫了两天,还是同学小梅死说活劝地把他送还给了袁谅。
第一次的失败和余悸,就像烙铁一样在小玲内心里留下了消不掉的疤,用疤痕灵也不灵。把柄在小玲手里,她觉得责任百分百在袁谅,于她反倒证明他是个百分百未开封的黄花闺女。于是小玲抓到了理,总是唠唠叨叨,小嘴不停地数落袁谅,说袁谅老娘们儿似的,就知道做饭,做木工活,拉二胡儿,人的事一点也不懂,说得袁谅抬不起头来。本来话就少,又有第一次的事实,对于小玲,一次就是百次,她无法原谅他。每次袁谅好容易鼓足勇气要做,小玲都故意不让,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吃饭,各睡各的觉,如同过去男女生同桌,一道分界线,相互秋毫无犯,如同同房或者同床的邻居。袁谅在小玲面前总是很压抑,他根本抬不起头来,话也没的说。小玲和他讲理,袁谅自知理亏,也觉得确实自己对不起小玲,索性来了个打死我也不说。就因为这,小玲就开始在家里占了上风,习惯都是从一开始形成的。
家庭就是这样,开始的规矩就成了最终的家规和习惯。本来小玲在娘家就娇惯坏了,现在更是得理不让人,简直是人来疯,家里越有人越唠叨袁谅,甚至直接指责袁谅,说袁谅看着挺男人,可根本就不是男人,把袁谅骂的自己也拿不准自己还是不是男人了。为了证明自己还是男人,他有一次悄悄在外边找了个野鸡,一试才知道,他原来还是个男人,而且是百分百的男人,那个野鸡夸他很受用,比一般男人还男人。袁谅也不明白,都是女人,到底谁说的是实话。因为夫妻生活的大权牢牢控制在小玲手里,有限的次数都是小玲安排的,袁谅只能执行。因为次数少,小玲怀孕的机会就少,结婚三年,夫妻生活加起来也就6次,每做一次,相当于过一次年。可自从袁谅从野鸡嘴里确认自己是男人后,袁谅似乎有了点自信,抓住机会,求质量不求数量,果然大有成效,他们的儿子就是那次得手后造出来的成果。
本来两个大人在一起总是大眼瞪小眼儿,很难有更多的交流,加上第一次洞房留下的话把儿,指望着有了孩子之后,应该就有了感情的中介和桥梁。可孩子小的时候,小玲喂奶带孩子,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觉得袁谅确实是个帮手,但除了帮,连做爱这项工作也取消了,袁谅一碰他,他就说当着孩子做这种事对孩子不好。为了断绝袁谅的想法,小玲说三个人一张床会压了孩子,要袁谅睡沙发。后来索性买了个行军床,袁谅睡到了客厅。袁谅忙来忙去,喜欢着儿子,到顾不得这些,也就无所谓了。
儿子一点点长大了,小玲还是不允许袁谅碰,更不允许袁谅管儿子,甚至指责一句都不行。袁谅说儿子声音大点儿,小玲就站在儿子这边,组成同盟军。娘儿两个就跟他玩命。袁谅无奈,也就什麽都不管了,反落得个清闲自在。开始小玲还满得意,觉得老亮失败了,屈服了。没过几天,小玲觉得这样轻易取胜没劲,又开始嘟哝,说袁谅是甩手掌柜的,什麽都不管,就忙他一个人,简直不是一个家。袁谅一管,小玲拉着儿子就又和他干。反正只要在家里一看到袁谅,小玲就眼黑,黑的直运气。袁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就躲着这娘俩,惹不起还躲不起。只要他们在家,他就托故出去,连饭也不回来吃,晚上十点半以后才进门,和住酒店旅馆一样。
开始小玲心理不平衡,和他打,骂他到外边找野娘儿们去了。后来小玲也想开了,袁谅和别人干,自己磨损还少,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袁谅俨然成了家里多余的人,没在的时候觉得很正常,相反在家里到觉得奇怪了,有他不多,没他不少。至于儿子的教育,小玲根本就不允许他插手,一根指头都不允许他碰。袁谅索性也就当上了甩手掌柜的,既然有人管,情等着当爹就行了。管他什麽鸟样,最终叫他爹就是了。而他和小玲,自从有了儿子,夫妻生活就和断了奶绝了经一样,一次也没有过。小玲不让,袁谅也不奢望了。可毕竟都是饮食男女,基本问题不是真不想,实在憋的难受了,袁谅就到外边找个野鸡解决解决。至于小玲,袁谅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解决的,这种事,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渐渐的,家对于袁谅也就仅仅成了旅馆。名义上袁谅还是这家的户主,可实际上完全不负任何责任,有其名,无其实,不是他不想,是人家不允许他想,当然更不允许他做。而小玲呢,其实他也只是维持着这样一种形式,毕竟表明她不是没人要的剩女,而是有主儿的,这对她很重要。事实上自从第一次失败以后,小玲跑出去的路上就开始看不起袁谅,当着外人她也毫不隐晦地说,“袁谅在家里什麽都不管。”因为实在没事可干,袁谅就学会了麻将,修我长城。开始是看疤瘌眼儿,看着看着就看出了门道,看明白了就亲自上,先是小玩,放松游戏一番,后来就是真刀真枪地赌,而且大赌,一赌就是几天,连续作战,白天晚上轮番来,输赢都在几万块。照理说,玩麻将没有大输赢,风水轮流转,概率是一样的,不能老输,也不可能老赢。可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儿,就这麽怪。老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不知咋的,这些古训对袁谅都不灵,好象赌运都跟他过不去,他老亮倒霉简直比小玲的例假都勤,不仅勤而且长,他好象是掉到了倒霉堆里,跑快赶上了倒霉,跑慢又被倒霉赶上,简直是倒霉催的,算是倒霉到家了。
袁谅自从学会了麻将,交了几个铁杆麻友,一战就是几个通宵,结果老是输,麻友都管他叫老叔。开始觉得是交学费,干什麽不需要点学费,算是先投入后产出。想是想开了,可早晚也要毕业吧。可他像是天生长在了辈上,就是为了当老叔来的,几年时间,就输掉了38万,不是一次输的,老亮一直不觉得。袁谅就这脾气,根筋,认死理儿,打死也不服,他是越输越战,执著着那种屡败屡战的英雄壮举。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其实老亮这些年也有赢的时候,赢了除了水萝卜心里美,没人和他分享。小玲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似乎她结婚就是让老亮给她个儿子,别无它图。而有了这个儿子,小玲就有了玩艺儿,就有了活干,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是围绕着儿子这一个中心,基本点就没了。把袁谅这个老公根本就从生活中剔除了,四舍五入了,或者说用大眼的筛子给筛掉了。开始看着袁谅眼黑,后来看得少了,两个人你一张床,我一张床,各睡各的,就像隔着个楚河汉界红黑棋子儿,井水不犯河水。
开始老亮还赖着蹭到小玲的被窝里,想来上一次,可孩子小时,小玲说怕压到儿子。孩子大点,又说怕弄醒儿子,始终不让老亮干,娶了个媳妇,就是个花瓶,只能摆着,看着。渐渐地,老亮就彻底地冷了,没兴趣。本来高兴的事,最后却是扫兴。两口子这事本来就不热,属于偏冷股,这老亮心知肚明,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反正就那麽回事,有一搭没一搭。让干了履行公务,尽职尽责,不以为喜,只当过年吃顿饺子。不让干了,也无所谓,两口子总不能没别的事,天天就干这点事。老亮是这麽想,小玲可不这麽想,随着儿子一点点长大,也学会了气人不偿命。儿子气她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老亮,叫老亮哄他。和儿子好时,老亮就是臭狗屎,十分钟不见就想,到一起三分钟就烦。袁谅想和她热乎热乎,她烦,甚至连抓带咬外带开骂。袁谅不理她,她又说袁谅肯定外边有人,看上小的嫩的了。无论当着多少人,都和袁谅当场开干,吵声震天,弄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上门的朋友成了劝驾的。
开始别人都以为是袁谅欺负了小玲,觉得袁谅五大三粗是强势,小玲娇巧瘦小是弱者,都站出来替小玲打抱不平。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何苦逼一个弱女子呢?越有人替她说话,小玲就越人来疯,扯着嗓子叫,好像天马上就塌下来了。后来大家都看出公母来了,知道是怎麽回事,也没人出来了,只当没听见,都把自己的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架就怕没人劝,没人劝的架打得冷冷清清,无法过招儿,吵着吵着自己都觉得没劲,也就进入冷战。小玲赌气进屋坐在镜子面前,一边翻出所有的衣服挨件试衣服,一边对着镜子骂,“你这贱货,你长成这样有什麽用?你的细腻的皮肤,你的柔顺的长发,你的漂亮的小手,你的眼睛你的嘴唇你的鼻子,你的聪明你的才华你的歌喉,都它妈有什麽用,你臭美什麽。谁是你的知音,谁能欣赏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怪不错的,拉倒吧你,谁稀罕你,谁在乎你,别自以为是了,别觉得地球没你就不转了,没那麽回事,世界没有谁都一样。用衣服把你自己包裹了吧,用帽子把你自己遮盖了吧,用围巾把自己藏起来吧,让一切的一切都只呈现虚假的真实,你这贱坯,你这骚货,没人欣赏,你的存在有什麽价值,难道给自己看吗?难道只是为了陶醉自己吗?别他妈臭美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
她一边在镜子面前一身一身地试衣服,一边指桑骂槐气急败坏地自我发泄。袁谅早已习惯了,见怪不怪。她知道小玲这股邪劲儿,越理她越麻烦,如同火上浇油。小玲甚至有极端的自残倾向,惹急了她会用力抓扯自己的头发,不是闹着玩的,经常是真的扯下一缕头发,至今头上还有几块她发狂留下的疤痕,头发已经不再长了。小玲摸准了袁谅的脉,对于她头发的喜爱与呵护,比小玲更在意,小玲也就冲着这点下手,你喜欢什麽,我就毁你什麽。而袁谅呢,怎麽也掌握不好这尺度,不知道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到底是多少才合适。太近了,小玲就任性、撒娇、耍赖,任性的没边,不讲道理。太远了,小玲就抱怨、愤怒、甚至猜疑,比对敌人和仇人都过分。
袁谅索性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主动是找不出感觉的。每当这种时候,袁谅总是任由小玲发作。可你要什麽都不做,又故意不理她,小玲准会气的更疯。袁谅也有主意,索性关上电视,不管什麽时间,黑白颠倒,抄起自己的那把二胡,有板有眼地拉起来,曲子永远是《小河淌水》。那声音轻缓,美妙,如同东风突然荡了进来。小玲天生艺术感觉就好,琴声一起,这曼妙的音乐如同镇静药一般,小玲立马就安静了下来,渐渐地被带进了音乐。
两个人不知怎麽的,架就自然而然莫名其妙地结束了,结束的毫无因由,结束的毫无前兆,就像一场急雨,雨住云开天晴。或许就因为这,他们的儿子涛涛早早地就被这音乐熏陶,节奏感超强。五岁那年,小玲非要买钢琴让他学琴,而儿子的琴技也是出奇的灵光,总是能超越其它同学,考级是一考就过。再加上小玲也会弹,几乎是手把手地教。而儿子的音乐天分,不能不说和袁谅每次都用二胡平息家庭战争,耳濡目染有关。可无论怎麽着,小玲还是强烈地限制袁谅上身,他和袁谅明确表示过,接吻、拥抱、抚摸都可以,我就是讨厌你干那个,一是姿势不好看,让人受不了。二是你干起来就像农田粗种粗收,太粗暴,心里受不了。三是没有感觉,让人觉得干那事和猪狗交配没什麽区别,没品位。四是儿子都有了,还干那事做什麽,没有目标。
小玲没事喜欢写小说,还自费出了两本小说,也算有歪打正着有结果,现在已经成为学院中文系的副教授,虽说不痛不痒,没什麽反响,可别人一问,她动不动就说,别打扰我,我在思考死亡的问题,我在写世界文学名著,好像她是曹雪芹,托尔斯泰,就因为这份自傲,小玲干什麽都愿意总结出个一二三四。
袁谅是最早把她领进门可以依靠的编辑,因为不思进取,再加上小玲的不断刺激和打击,现在也就沦落为阉鸡。用小玲的话说,除了裤裆里没少东西,才四十岁,就已经阳萎老朽了。这麽大点儿个小城,放个屁全城都能听见。小玲也耳闻袁谅在外边找小鸡,可她也明白,自家自留地不让种,就只能种别人的,或者种自己开垦的,这原也正常,人不能憋着,不能一条道跑到黑。不允许人家管家里的事,闲,自然就生事。本来打麻将是个不错的消磨时光的办法,不仅拴人,还能弘扬传统的中国民族文化。可她忘了,嫖和赌总是连在一起的,即使袁谅偶尔地嫖一次,算是人性情的体现,男人的证明,也还是可以原谅的,毕竟自己深知没能满足袁谅。后来袁谅居然几天几夜不归家,夜不归宿,就象旅馆交了钱,却不去住,这让小玲受不了。
自己家的东西,别人借就借呗,用完总要想着还,居然用起来和自家的一样,根本不还。这让小玲光火,更让他不能忍受,如果借的是没腿没脑的物件,人家没时间过来还还可以理解。可借的是有腿有脑的大活人,人家不还,自己还不知道回来,养条狗都知道回家,这让小玲是可忍孰不可忍,着着实实和袁谅大闹了一场。当着学院众同事的面,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你又不是配种站的种猪,谁你都上。”小玲这粗口,完全不像是中央民族学院毕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简直比泼妇还泼妇。骂得袁谅低着头,哑巴一样。儿子涛涛在旁边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观战,觉得好玩。
见袁谅死鱼不开口,小玲更气,更来劲,仿佛也为自己找到了不让老亮干那事的理由,他大声地嚷道,“我不让你做,就怕你把外边的病带回家。”要是一般人,绝对受不了,脸都撕破了。可老亮受惯了,好像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打死你我也不说。小玲见老亮拒不应战,索性公开声明,“各位,从今以后,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和他袁谅结婚十一年,只干过13次,需要补偿精神损失?我给钱。你说吧,你做一次多少钱,800块钱够了吧?给你存折,你自己去取,算你的青春补偿费,也算你的血汗钱。我们完了,从明天开始,你多长时间不回来我都不管,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各位有要我的,想上我的,我主动送货上门,销价处理,打我电话就行。就干那事,以为我不会,我不行呢。”说完,拉起儿子涛涛就朝外走,全不管坐在那里呆若木鸡的袁谅。袁谅思来想去,把这一切归咎于第一次洞房花烛夜的失败,或许胜负悲喜的转化只在一瞬间。小玲是那种感性十足,极端唯美,不容有瑕疵的人,只管感受,喜怒形于色,就像爆竹,一点就爆,根本不考虑因果,更不顾及什麽影响。拉着涛涛出了学院大门,打了一辆车,钻进了黑夜的茫茫之中。
袁谅打电话,小玲关机,根本不知道小玲娘俩个去了哪儿。她想了半天,打了几个小玲要好的朋友电话,都没见到。唯一的办法就是坐在床上,运转大小周天,用气功寻找,袁谅超级信这个。他觉得只要他凝神静气,就能把意念传到小玲那里。他足足折腾了半宿,方才疲累地和衣倒在沙发上。
小玲在外边租房住了一个月,实在熬不住那种寂寞,主动打电话请求袁谅接他回家。虽然两人在一起吵来吵去,但习惯了这种生活,没人吵,没人烦,没人理反倒受不了了。虽然有儿子,可儿子屁事也不懂,只是像小猫小狗一样听话,没有架吵,没有明争暗斗的生活,小玲觉得过的如同白开水,没滋没味,只好回来。就像当兵的,总要有对手才好,没了敌人也要竖个假想敌,这样才有存在的价值,儿子只能向宠物一样,用来溺爱。或许袁谅就是专门为小玲准备的老鼠,她可以抓在手里,尽情戏玩,没的玩也就让生活陷入了恐慌的平淡。
为了面子,小玲还是和袁谅约法三章,第一不准提离婚,即使提也不准袁谅提,因为女人提离婚是假的,而男人一旦提出离婚就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第二能否干那事由小玲来定,不能违背妇女意愿,否则就是强奸。第三公平起见,可以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但要和平共处。这话说到这份儿上,袁谅觉得这百分百是不平等条约,简直就是让袁谅承认可以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让人当着自己的面干一样。还不准干涉。可又有什麽办法呢,或许一切在洞房花烛那个晚上就已经注定了。袁谅无法提条件,一是洞房花烛夜是他先不行的。二是现在买的房子是小玲他们学院的,虽然他挪用了杂志社的钱,差点进局子,最后还是从轻发落,背了个处分,有前科。三是儿子被小玲紧紧抓在手里。他被折磨得除了虚度光阴和可以遮风挡雨的无用身躯,什麽也没有了。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是无条件的一群人,所以即使是不平等条约,卖身卖国条约,也只能无条件接受,否则连名义上的东西也没有了,最起码这名义还是法律上的,他只能是忍,是逆来顺受。
其实小玲长得没对不起人,就是矮了点,胖了点,用小玲的话是袁谅摧残的。但她那一头柔顺乌黑的披肩发,绝对是要人一条命的,准能爱死一口子。她的皮肤白嫩细腻,如同发好的面团,虽然整体看着有点象桶,可有看点。俗话说,有剩男,没剩女。要是男人长成这样,绝对是一等一的残废,可女人就不同了,再加上小玲有着副教授和女作家的名号,自然这支股票也并非冷股,难怪她的死党一提起她,准会一拍大腿,脱口而出,大美女!大作家!
要说小玲一点不想那事,绝对是瞎说,毕竟他是结了婚,过来人。只是不和谐,只是她和袁谅从来就没有过快感,每次都觉得疼,为了要儿子,她只能忍着,总觉得两个人是型号不匹配。按照小玲的想法,上帝安排的夫妻就像螺丝钉和螺母,天生匹配,不配肯定是没找对,小玲开始怀疑。自从那次小玲公开宣布各干各的,没有见腥不吃的猫,何况猫大都是谗猫。闻到这腥味儿,最先发出信号的就是单位的和副院长。和副其实一直把小玲当骨干,工作上配合默契,再加上和副偶尔喜欢驺两句打油诗附庸风雅,两个人觉得可以彼此交流,心有灵犀。本来和副家里边有老婆可以如同吃饭一样供他受用,可野花总比家花香,更何况小玲的猎猎长发,让和副觉得握在手里如同抓住了风筝线。他想象着在小玲的细腻的脸上亲一口,如同吃蜜蜂屎,感觉怪怪的,同和老婆睡觉的感觉不一样,充满了想象。而他发现,小玲也会因为他接近别的女老师而醋意大发,又是无缘无故的光火,同人家吵架,这让和副把准了脉。这天,和副特意中午下班前把小玲叫到办公室,随便聊了两句,和副站起来,走过去关上了门,又特意确认销好。小玲和袁谅洞房花烛夜虽然没干成那事,可也算是见过的,知道怎麽回事,当和副站在她的背后时,小玲心扑扑直跳,脑子里一片空白。爱,是人家的权力,接不接受才是你的事。她想象不出袁谅和鸡做那事是怎麽想的。有时思想开小差儿可以,可身体开小差儿,到让小铃有点不知所措,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小铃与和副偷偷干了三次那事儿,也觉得不对插棍儿,好象不是在做爱,还是一种工作,是领导和员工一起配合完成的工作,只是程序性的,没有互动与愉悦,这种感觉十分明显,这让小玲觉得失望,把本来对和副的好感也破坏了,唯一不同的是没袁谅做的那麽疼,可夜还是疼,就像工作,你未必喜欢,可还是得做。而小玲和艺术系李主任的做爱,则完全是为了儿子涛涛,本来开始是袁谅去求的,叫人家两句话给砸了出来。没办法,只有小玲到他工作室去求情,李主任没转弯抹角儿,藏着掖着,说的很白,“我凭什麽收你儿子?为什麽要收你儿子?”“我们交学费。”“等着交学费学习的人多了,好多人都排着队进不来,你说,你说,我为什麽非得收你儿子?”好话说了一火车,李主任厚着脸开出的条件就是学费2000元。不是现金,是用小玲的身体充抵,每做一次折合100元,就是想玩女作家,那是有想象力的身体。的确,别人想交钱李主任也不会亲自出手,他之所以答应小玲,是艺术与文学的结合,这才是最重要的,他说要体会一下和文学做爱的感觉。儿子涛涛就这样成了李主任亲授的三个弟子之一,这件事袁谅也是知道并同意了的,毕竟小玲法律上还是他的,小玲回去就说了。小玲想,所谓师徒如父子,儿子永远不知道小玲为了儿子学琴,真的让他的师傅履行着他爸爸的职责。
小玲在和副、李主任、袁谅三个人之间打着时间差。事实上,反倒袁谅只是挡箭牌,其他两个人才是实干家。但小玲也逐渐发现,和副不只她一个,这在他们干完后聊天的话里就能听出,可小玲仍然需要和副,因为和副已经答应她,想办法运做提升她做中文系副主任,为这,他觉得忍住这点疼是必须的。李主任更疯狂,小玲让他的疯狂都弄麻木了,每次都是从始至终咬着牙忍受完,毕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小玲为自己的前途和儿子的未来不得不用自己唯一可用的资源—身体玩,因为玩而疼,袁谅为了不给小玲添堵,自废武功玩自己的麻将,找临时的小姐,因为痛而玩,玩物才可以丧志。虽然貌合神离,可还是偶尔有一致的时候。不知怎的,儿子涛涛越来越不听话,琴技见长,脾气也见大。先是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从第二名沦落到最后一名。小玲就认为肯定是学校的问题,非要袁谅托人给儿子办转学。两个人经人引荐带着礼品去了,开始人家死活不答应,可看着小玲,眼睛似乎是想说话。小玲看出来了,凑到主任跟前,主任当着袁谅的面,拉住小玲的手让小玲坐在身边,把小玲细嫩的小胖手捧在了手里。
不知怎的,儿子的学是转了,可新学校倒给儿子提供了更大的自由空间。一学期都没到,班主任电话就把小玲和袁谅请到了学校,告诉她她的宝贝儿子到学校后总是约上几个同学去网吧玩网游,后来居然玩的没时没晌,不仅旷课,连晚上也不回学校宿舍。这次已经三天三夜没见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打电话也不接。小玲傻了,拉上袁谅打了个车满城转,把全城36家网吧都转遍了,也没找到。后来才知道,儿子在和他们打游击战,玩时间差。儿子把生活和网游都当成游戏玩了。找同学,问家长,才知道同时失踪的共有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失踪孩子的家长都病了一样,撒出人马四处去找,就是找不到,家长们互相碰熟了。没有办法,几家约好以户为单位,各自为战,及时沟通,采取机动灵活的方式,一旦锁定目标,先不急于惊动,守住出口,以免打草惊蛇,然后电话通知其他家庭,迅速集结,分工合作,形成合围,大兵团作战,确保万无一失。或许手机的发明就是专为这个用的。
几个家庭分工包片,逐家网吧拉网,结果老家雀让小家雀给涮了。人家虚虚实实,情报准确,每次都能安全逃脱,和美国人抓拉登一样。而这些自认为成年,又智慧的家长,则如同老蒋的围剿,每次都空手而归,结果五户20口人在小城搜了个遍,找了半夜,也没找到几个失踪学生的踪影。回到家,小玲和袁谅都跑得腰酸腿疼,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大眼瞪小眼,眼神里透出失败和无奈。最终还是儿子觉得这个游戏自己玩腻了,主动停战现身。见到儿子,小玲问他,他还梗着脖子,理由十足地说,“你们烦了可以跑,我们凭什麽在学校干靠。”袁谅也帮腔道,“那是大人的事。”“弱遇强,我们的战略是打的了就打,打不了就跑,这全是跟你们学的。”噎得袁谅、小玲哏喽哏喽的。但斗争是绝对的,同一是相对的,儿子一回来,焦点问题一解决,统一战线结束了,剩下的就又是袁谅和小玲之间的持续冷战了。
袁谅是实在没事儿可干,只能靠搓麻,和麻友们在一起,学学108号文件,修我长城,比在家里快乐十倍、百倍。有人陪说话,有人陪喝酒,有人陪着玩,需要了还可以找小姐解决基本问题,再好的家也不过如此,何况家远不能如此。越这样,袁谅就越不想回家,有时干脆就拉着几个麻友通宵战斗,因为常在地板砖铺地的屋子里玩,天又冷,平时注意力全在牌上,战斗紧张得不得了。开始袁谅用热水泡脚时觉得膝盖和关节处隐隐有些痛,玩牌时也是觉得有一股冷气沁人地钻入骨髓里,一玩起来就忘了。可后来越来越觉得腿关节疼痛,有时候疼的简直难以忍受,想大喊大叫。可袁谅知道,喊叫也没用,更没人听,只能自己忍着。可这种痛最近犯的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真痛的时候,连腿都抬不起来,腿脚好像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听使唤。实在忍不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到医院一检查,确诊是痛风。袁谅稍稍懂点医学,知道痛风这种病的厉害和严重性,这就意味着今后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更不能着急受累,这种病,保养是第一位的。他有些害怕,麻友扶着他,帮他打了一辆车。袁谅咬着牙伤兵一样捱到门前。按门铃,没人理,里边连点动静都没有。又敲门叫,“涛涛!”仍是没人,他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三。
袁谅费了老劲儿才从兜里摸出门钥匙,哆哆嗦嗦地插进锁孔,就是这麽个简单动作,袁谅举着钥匙比划了半天,瞄了半天准儿,钥匙一到锁孔就偏了。他心想,自己真是废了,洞房花烛小玲的眼儿没找到,现在居然连明摆在眼前的锁眼都插不进去,这就是报应。
好容易开了门,他一下子扑到沙发上,屁股坐在了地上,痛的头上直冒冷汗,刚想倚着沙发歇会儿,看到茶几上有一张字条,是小玲写的:
老亮:
涛不在家,我一个人无聊,为了向你看齐,我决定学麻将,你自己做饭,不用等我。
小玲
11月1日
他妈的,光棍节!袁谅看完字条,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此时他觉得屋里冷飕飕的,好象进了冰窖。有病才想到伴,他痛成这个样子,本来应该小玲在身边。可家里除了空空,连点活气儿都没有。一个病人,不但没人关心,甚至没人知道,这在一个有妻有子的家里,说出来谁信呢,可这是事实,不但没人知道,应该知道的人,人家还有功夫打呼噜,玩麻将去了,这就是报应,而且是现世报,连欠帐的时间都不给。
这麽胡思乱想了一阵,注意力转移了,感觉疼痛稍微好了一点儿,倒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他才意识到为了去医院检查,都一天没吃饭了,肚子它老人家不该着,开始较劲儿。家里没人,想享受一下都没门儿,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动手。袁谅试着想站起来,可两条腿用不上劲儿。
袁谅扶着墙,还是站不起来,只能用不太听使唤的手爬,拖着无用的双腿。光顾低头用力,头却撞在了书架上,掉下一本书,正砸在他的头上。袁谅骂道,“真不开眼,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儿。”捡过来一看,书名却是《痛,并快乐着》,袁谅气急败坏地骂道,“痛,病,有他妈什麽快乐。”痛,无法快乐,他不是在生孩子,而是实实在在再生病,不是装病,现在的袁谅,能做的就是,痛,忍受着。袁谅气得把书用力丢得远远的,努力爬向了厨房。在厨房里用眼睛到处找,只有冰箱冷藏室里放着一碗剩饭,也顾不得找筷子,即使有筷子,手也用不了,只能用手抓。他抓一口塞进嘴里,觉得那饭居然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再一细看,饭的表面已经有几处绿毛,可这总比饿着好。袁谅不管不顾,用手抓着有绿毛饭,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
小玲玩爽吃饱回来出门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这个晚上她有些莫名的兴奋和说不出的惬意,原因有三,一是和副主动请她吃了一顿饭,饭菜没什麽好说的,关键是吃饭的时候,和副告诉她,她提任中文系副主任的事已经搞定了,院委会已经研究通过,文件已经打好,明天正式下发,这个消息让她有点心花怒放的兴奋。二是这个晚上与和副做爱时,居然没感觉疼,她不知道是真的没疼,还是没感觉到疼,可也没有如书上说的有快感,只是没疼,这让小玲觉得奇怪。三是小玲学会了麻将,而且还是不断地和大牌,钱都让她一个人搂了。官场亨通,赌场得意,情场风光,小铃觉得过年一样幸福,乐的鼻涕泡儿都出来了,乐的危机到破产了,歇菜。
带着活这麽大头一次的阳光般好心情,小玲没向以往那样大呼小叫地拍门,而是老远就翻包找钥匙,这在小玲几乎是少见的。小玲借着路灯,用钥匙打开门,摸黑去开灯,不想脚却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的心忽悠翻个儿,感觉头发根根立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整个楼被叫醒以后,没过多久,一辆救护车尖叫着由远而近。过了一会儿,还是这辆救护车尖叫着由近而远,直到消失在暗夜里。许多人在深夜里听到的这声音,不知是梦,还是一个真实的事件。
小玲缓过劲来,是在医院里,但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不是睡在黑暗中,而是躺在一片带着医院来苏水味道的白中,那白也白的千篇一律,来苏水味也很单调。她想起自己昨天一晚上碰到好几件高兴事,昨天她是家里被什麽吓晕菜的。他看着白色的窗帘,还没醒过神儿来。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你醒了,你家先生比你惨多了,重度食物中毒,差点要了小命。”“你说老亮吗?”小玲腾地坐起来。“就是和你一起住进来的那位。”“他在哪儿?”“在重病监护室,已经脱离危险了。”不知什麽触动了小玲的哪根神经,不等护士说完,小玲猛地跳下床,冲了出去,正好在门口和前来看她的和副院长撞了个满怀。小玲头也没抬,扔下一句“对不起”,继续跑去。
2009-10-09 17:13: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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