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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游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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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的滋味
有人老是对我有疑问:“你既不喝酒,又不吸烟如何写作?” 烟,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学会;至于喝酒原来不喝,结了婚也不喝。后来我开始喝酒,那是在文革中期,造反派揪斗我想不通,就“借酒浇愁”,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但适得其反。没麻痹住自己,却饮酒上瘾。我这人缺点很多,可是在饮酒这个方面我有节制,在家喝自己的酒不醉,在外喝人家的酒也不醉。喝白酒不醉,喝“茅台”、“五粮液” 也不会醉。无论别人如何好客,千方百计地劝酒,我不越雷池半步,因而酒量始终不大。
当然我就从未醉过, 醉了是啥滋味当然就感觉不到。
可是年近“耳顺”之年,酒龄快满三十年之时,我居然醉过一次。终于对醉了的滋味作了一次“深刻”体验。
我醉在九月的蓉城。一位曾是诗人、右派、自由撰稿人、刊物编辑的老黄,见我来到,盛情款待。并请戏剧人物画家老王作陪。面对挚友,开怀畅饮。三杯下肚,话自然多起来。他们问我这次来省城是开理论研讨会,还是来开创作会,我说都不是。在他们一再追问下,我才说因为职称问题,专程来文化厅作答辩的。我虽然没说得太明白,但老黄、老王已知我的意思,同时举杯祝贺我将由副高升到正高,说我快功德圆满矣!我说:“啥叫‘功德圆满’?辛酸!写戏数十年,如同《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那样,在我快满一轮花甲时才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迟了一点”。老黄、老王不同意,说我应该知足了。他们连中级职称都没评上,还不是要活。由于有共同语言,说话自然投机。边谈边摆龙门阵,话多,酒也喝得多。等我想到要去文化厅报到,这才匆匆告辞。我走出老黄家,感到脚有点不听使唤,走起路来飘飘然。放眼望去,街上行人皆醉脸。上了公交车,头昏昏,没有到要到的站就急于下车。
既下了车就步行,脚虽没有先前那样飘 ,酒依旧在起作用。我真的醉了吗?不是说“酒醉心明白”吗!我想起是要到文化厅去报到,不能误了我这辈子的好事,得赶快去。可一看表,原来还早,可能文化厅工作人员还没上班,我才放慢了脚步。眼下到哪里去歇歇呢?我胆子突然大起来,何不到厅长家去作拜访。两位厅长都曾在乐山工作过,我认识,但不知他们住哪里。走拢文化厅,先问传达室里穿保安服的一位中年人,他见我脸红红的,又满嘴酒气,以为我是来闹事的,就说厅长都出差去了。我现在又往何处去?抬头一看,不远处一幢小楼,门口挂着某某《文化报》的牌子,我忽然记起这报社还欠我一笔稿费,趁无事不妨去问问。我上楼进屋时,由于脚没抬起,被啥东西绊了交,我的身体不由往前一扑,扑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侧坐伏案睡觉,我把他吓醒后他便突头突脑地问我:“喂,你是不是来登售酒广告的?”我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回答很有趣,他说我不是喝醉了吗?来定是与酒有关。把我弄得啼笑皆非。算了,稿费存着吧,我要去报到,不能误了大事。
我记不清我是怎样离开报社的。走上文化厅四楼到了行政科,办好手续我就离开。走出文化厅我还没完全清醒,衣稀记得大概是缴了一百元的报名费,那人叫我明日上午九时到十楼会议厅作答辩。醉了真是惬意,头昏又不至于太昏,脚步不稳又不至于摔倒,话比平常多又不至于胡说八道,胆大冒失又不至于敢进女厕所。啊! 怎么走到锦城艺术宫来了?门口贴的海报上明明写着正在上演川剧,我来是为评川剧职称的,有川剧演出怎能不看?要在平时,我必定先买票,没有票我心是虚的,绝对不敢闯进去。现在不同,对直进去还走得昂头挺胸。奇怪!竟无人问我要票。进入剧场后,坐下,看了一眼台上,不是演的《御河桥》吗?这出老戏,我不知看了多少遍,不想再看。站起来出门,却把路走错,从舞台一侧走进去,居然是后台,也无人问找谁。我越发大胆,大摇大摆地随意乱走,更无人干涉。我忽然记起,今晚不是重庆市川剧院在演出吗?从前的副院长、著名的川剧演员夏庭光我认识,不知他来了没有。我准备去问,可是人家都很忙,上场下场,来来去去的人多,不知问哪一个好。恰好不远处有一位穿戏装的人伏桌而睡。我走上前去叫醒他,然后劈头便问:“请问夏庭光先生在不在?” 那人打量我一番,噗哧地笑道:“我就是夏庭光,你不就是陈老兄吗?”我说他化了妆年轻许多,差点认不出来。我问他六十多了怎么还登台演戏?他说领导叫他演没办法。我再问他在戏里演啥角色,他说演主角宣登鳌,我更为不解。宣登鳌是小生,他这么大岁数演得像吗?我想劝劝他,把精神集中在培养学生上,别再费力不讨好上舞台。我的话没说出口,忽听有人叫:“夏老师,该你出场了,快点,不然要误场!” 他站起对我说声“对不起”就跑了。
我走出剧场,天已黑尽。华灯初上,各色各式的街灯组成人造的星河。酒仍在起着最后的作用。我没坐车,一直沿着蜀都大道行走。我感到愉快,酒醉使人少了自卑,多了自信。平时言不由衷,说假话、说白话;而醉了想说啥就说啥,何等干脆!这,就是我体会到的“醉了的滋味”。
2009-03-12 18:00:09 |
吟啸徐行 ?2009-03-13 03:21:00?? | |
人生得一醉,无限惬意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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