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手的村庄[组诗]
失手的村庄[六首]
文/张凡修
[白菜顶着雪]
很想知道成熟的忧伤,是不是缓慢了一场雪的行程
在京东,在玉田县独树村
大白菜让迟到的冬天,一天天憋屈
憋屈成一毛二,九分,七分,五分,四分
价格一天比一天,堵得慌
仅仅屈从于一场大雪的覆盖吧
且放下挖了一半儿的菜窖,放下草袋,放下称砣
舍弃比储藏,更加无药可医
人们涌向田野,看白菜顶着雪
被窒息,遮掩,扭曲的腰身有时也会挣脱一下
越挣脱,那眩目的白
越不吐一声低叹
[真实]
“人精。地薄。雀儿鸟稀”
大营村的人们越来越鬼了
羊们把土地折磨得秃光
牛们喝干河里的最后一滴水
羊丢了，牛跑了，鸟儿穷追不舍地喊
树枝，也疲惫了
“小孩儿拉屎，挪挪窝儿吧？”谁嘟囔一句
全村移徙。只有往高处的奇迹
才不破坏，所有人的麻木
太阳背面。漆黑的天空刨坑，种闪电，种雨
月亮背面。鸟翅磨成锥子，补叶片，缝巢
星星背面。人们互不相认，又偷窥，猜疑
秘密有一天泄漏了
你打量我，我打量你
继而，真实
[一头牛就要被杀死了]
一头牛就要被杀死了
一头牛想拉车的愿望
终究没有实现
一头牛对于车辙的认识
是一根缰绳。是一根缰绳
系结的死扣，在一根木桩上勒
印痕越勒越深，死扣越系越紧
以至于杀牛人怎么也解不开
这一截末路,索性挥刀砍断
一头牛就要被杀死了
一头牛想拉车的愿望
一直到死，都没有实现
[歇伏的村庄]
青草的声音弯曲
下来。大蒲扇
从村东到村西溜达。偶尔
几声喷嚏在空调的屋子打盹
头伏的饺子，小而坚定
所有的热气，歇息
歇伏的村庄在树荫下
看一群蚂蚁倒腾着树荫
人们从没有近距离地感受
一种好心情的长途贩运
是如此，悄无声息
[脏雪]
一场厚厚的雪,止不住,一个母亲的孤独
日子如手中的苞米,一粒粒搓
崩到雪地上的几粒,引来一大群麻雀
吃饱了,打滚儿
早几年,孙子们吃饱了,也在雪地上打滚儿
但此刻,村东头一座三层楼房里,没有动静
很可能那里的雪,让儿子带着孙子,洗得干净了
老人呆坐院子中央,看一只只麻雀
没有一丝要飞走的迹象,当然
雪地,也没有干净的可能
这让老人,很空洞地开心
《两个人的苍茫》
一件旧衣柜
在半山坡的树杈上悬空
女人清晰地记得，很多年
只是整理
几乎是风，依旧是风，让一个男人愈发褴褛
旧马褂在二月踉跄，舍不得
脱下来。舍不得让三月添几块补丁
男人憧憬着四月。那时野草纠缠，庄稼开阔
女人会捣腾出一件西装
套在马褂的外面
[064102河北省玉田县鸦鸿桥河东村张凡修
手机15942168086///13703341419]
2009-03-12 15:32:2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