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ěiměifēngwénjí
秋水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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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34?
?????2006-09-28
???文职 ???音乐,文学
????? ????? cházhǎo秋水长天fābiǎodesuǒyòutièzǐ ???西出阳关,谁为我拨一曲心弦,对月无眠,是非恩怨如缕如烟.游子归客,梦断故乡云水之间,西风古道,回首一片秋水长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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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长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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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故乡明
曾经以为,故乡是非常具体的概念,它的美,写在我日日探访的山川河流,朝晖夕阴里。春日里阳光影布的茸茸的青苔,曼妙幽谷里杜鹃的轻啼,以及溪流漫澈的岩石投射的日光的波动,都是那么生动活泼地流入我晶莹剔透的心灵。那时候最爱做一个梦,由于门前屋后都有国道,交通虽说便利,视野也很开阔,却嫌稍微吵杂,于是羡慕那些住在山林里的人们,可以享受鲜美的野味,还有四季不间断的安宁。
可是我的童年也是在无尽的美丽里度过的,那是一个小孩对声色语言的全部记忆的开始,是夜里如葳蕤春草般自由绽放的梦境。那时候的爷爷是勤劳正直的老好人,院子里侍弄的果蔬,将整个春天点缀得诗意盎然。门前的梨花开得绚烂的时候,常常会有走江湖的艺人牵着耍杂的猴子前来卖艺。虽然我并不曾见过猴子真正给我表演过什么杂技,只是也像我一样羞涩地躲到主人的背后,可是那种亲切的感觉却让我满心欢喜地跑回厨房,量出大筒的米来倒入卖艺人的麻布米袋里,并且问他够不够。我跟弟弟都是这样可爱,以至有时候被大人碰巧撞到教训一顿还不知悔改,下次看到拄着拐杖的乞丐仍然抓着米来来往往乐此不疲。爷爷呢,总是在院子里侍侯着他的瓜果,直到土壤疏松,一根杂草也没有,他就坐到椅子上,一边喝着清茶,一边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的美丽的院子。我现在还记得当时那片土地的布景:跟别人家水田邻近的地方栽了两行棕叶树,棕叶碧绿,据说晒干了可以制作夏日里纳凉的蒲扇。端午节的时候,还可以用来系粽子。把棕沿环割下来,还可以作成棕毯,以备严冬御寒之用。中间呢,橘子树啊,甜枣树啊,各占地盘。它们的旁边,是用土墙隔开的一方小田地,里面种了西瓜。我只记得有一次往里面瞄了一眼,就看到圆滚滚的西瓜,顿时垂涎。
冬天来的时候,院子里下了小雪。晴光初霽,我那未过门的婶婶就跟我玩游戏,她追着我绕那一小块未融化的雪兜兜转转。我现在跟我婶婶还保持着那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大概因为我的记忆里永远盘桓着那张笑脸吧。
对于死生的理解源自亲人的离开,物种的消亡。我有一个姑姑,长得高挑美丽,跟我妈妈的关系极好,老是在有太阳的日子,帮我打好水,端到小台阶上替我洗头。或是在我妈妈不顾我的大哭大叫,把针插到我的耳孔里之后,拿出她的漂亮耳环帮我带上。我不知道她到了出嫁的年龄,以后的所有悲剧都源自于一个贫家女子的美丽。我甚至也很难回忆她的样子,但是我却清晰地记得那天黄昏,正跟我捉迷藏的她在见到那个男人之后,是怎样地花容失色,然后匆匆躲避,将房门紧锁,我以为她只是跟我玩,我不停的敲门,却不见她的笑颜。最后我像是预感到了某种不测,痛哭失声,这哭声惊动了大人。然后我只记得当时门被撞开时,姑姑僵硬地躺在地上的情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个冬天很冷,爷爷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奶奶在哭泣。夜里当我睁开朦胧的睡眼,依稀听得爸爸跟叔叔的叹息,他们说姑姑脾气太倔,不肯接受医生治疗,牙关咬得紧紧的。就在回来的路上,因为热,自己用尽力气脱掉一件毛衣,直到停止呼吸。在我的孩童的天真的眼里,我不明白爸爸的话代表着什么,只是记得他们眼角的泪。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那是代表手足之情的最深婉的叹息。第二天,田野里的青草上沾满了浓霜,妈妈牵着我的手,步履沉重地走到靠近沥青柏油路的那丘田亩里。然后我看到一副黑色的棺材,我看到有人往里面撒石灰,合棺以后把长钉敲进棺木里的叮叮声响彻心扉。我并没有意识到那就是生离死别,我以为姑姑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不几日就会回来,然后笑吟吟地带着我去捉迷藏。等我日渐长大,通晓世务,我的心头老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那就是姑姑也许能够跟我对话,在我年少忧伤落寞的时候,那个想法更加顽固地植入我的脑海,我幻想自己在幽冥间隔处,在一灯如豆的摇曳里,与她促膝长谈。所有少女的心事,所有成长的奥秘,在刹那阴阳的交流里得以澄清。
很多年后,当我学完了所有马克思的哲学,知道世界的本原是物质,知道人的本质不过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以后,我仍然固执地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神灵的存在,仍然相信万物有灵,相信一切神秘事物。那是源自一个孩童敏感心灵对这个世界的体悟和关照。我觉得没有人比一个眼神纯净的孩子更能明白这其间的奥妙和美丽。
当姑姑的离去渐渐在我的记忆里淡化,我得到更多的自由在自然里优游。亲近溪水和阳光,流连狗尾草的青葱和夏日萤火的剔透。满怀的山花和酸甜的酸枣让我天性里的快乐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满足,暂且忘记了人世里的悲欢与离合。
然后我上了学,在鲜艳的五星红旗下无比幸福地长大。离故乡离童年越来越遥远,仿佛失根的芦苇,孤独,无助。体验了人世沧桑,也会感慨“人生如飞絮,飘如陌上尘”。在汹涌的人潮里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只有在月朗星稀的静夜里,瞻望那轮明净的秋月,才会思念起远在他乡的亲人,想起曾经的我,也有过那样五彩斑斓的童年,并且自己在亲人的眼中,是那么的重要。三毛说,父母是守望的天使,当你落魄当你颠沛当整个世界其他的人都否定你的时候,只有父母站在你的身后,永远地怜惜你。明月千里,我不知道我的天使是不是在那里守望着我,等着我回家,为我做一碗温热的面条。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2006-11-05 23:2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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