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岩北美枫文集

北美楓文集

王雪岩

???吉林

?????7?

?????2007-05-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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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会消逝进风中，包括你的目光和歌声，还有爱。

散文游记

郝四的女人

我又看见了郝四的女人，行色匆匆，不抬眼皮。还是那么瘦弱，脸色惨白。望着她的背影，我发了好一阵子呆。

我想起了她的女儿，一个水葱般的女孩子，可惜已经没了。

和她相识是在楼下的诊所，我女儿派小姐小的时候老闹嗓子，老打吊瓶，一打就是10来个，她的女儿体质也不怎么好，经常感冒发烧，这么着我们就认识了。

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各买一大包零食，两个孩子在那儿吃，我们说话，她手里永远有织不完的毛衣。她穿针引线龙飞凤舞的本领实在是高，看得我眼花缭乱的。郝四和我丈夫老刘有时候也去，可他俩去了就跑到外面抽烟。

郝四在邮局开车，开的是送特快专递的小面包，人随和，开朗，还爱喝两盅，有时候孩子打完吊瓶，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小馆子喝点儿。

对于郝四的女人，我高度评价，我曾看了她的数幅编织作品，都成了艺术品了。她在银行上班，轻松自如，业余时间就喜欢弄这个，我想，这才真正的女人呢，我好生羡慕。

她长得也标志，身材好，五官组合到一起特别耐看，我就能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脸蛋红彤彤的才肯罢休。

后来派小姐逐渐减少了闹嗓子的次数，我们的联系也就相对的少了，大人们一如既往地上班，孩子们一如既往地上学，日子过得匆匆且悠悠，可我不知道，她的女儿正经历着一场生命的变革。

当我再一次看见她女儿的时候，我发现那孩子出奇的瘦，如非洲难民般，大夏天戴顶漂亮的编织帽子，线勾的花裙子来回飞舞，手不时地拽着帽檐往下拉。我问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啊，她把我拉到一边说，孩子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治愈的希望不大了，化疗已经使头发全掉了，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当时是万分惊诧的，我说，多换几个地方看看吧，别是误诊。她说，能去的都去了，所有权威专家的诊断是一致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还不敢让孩子看见，我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她说，孩子已经休学了，在自学三年级的课本，学校的老师同学们常来看她。我说，要是需要的话，就呼吁一下吧，她转而苦笑说，不用了，谁家也不都富裕，更不想让孩子过早地背上负担，她将尽她的所能满足孩子的所有愿望。

这时候，孩子飞过来说，妈妈我们下个月就能坐飞机去北京吗？她笑着说，一定能的。她一个月要带孩子去北京治疗两次，都是坐火车去的，有次孩子说，要是坐飞机去就不会这么挤了吧，她当时就含着眼泪答应了，说妈妈一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说得我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说，用钱的话，就说吧，别不好意思，都是为了孩子，我也是做妈妈的人。她说不用了，单位领导把她的工资提前预支了，郝四晚上还帮哥们开出租车赚钱，能维持的。

过了几天我带派小姐去洗澡，遇见她们娘俩了，孩子的精神不错，还嚷嚷要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听新年音乐会呢，但体力明显不支，说话的声音弱弱的。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孩子，她的音容笑貌从此在我脑子里定格。

当我再一次在路上遇到郝四女人的时候，只是她一个人低头走着，步子缓慢，我说你怎么一个人哪，孩子呢？她把我一拉就哭了，说，孩子走了，没能留住，55555555……那一刻，她趴到了我的怀里，我象抱个孩子般地抱着她。

之后我总能在上班的路上看见她，我们点头但不说话，她已经很少笑了。倘若看见派小姐，她就会立即站住，或者从路那边奔过来，抓住派小姐的手，羡慕地看着，然后用只有我才能读懂的眼神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眼泪，想是已经流干了，空洞且迷散。派小姐就会和我一起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只要是看见她了，派小姐就会主动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把那枯瘦的手放到脸上，我就会望着天空，泪眼婆娑。

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吗？有些亲人的痛已经植入我们的灵魂和血液，永远挥之不去了。

郝四的女人有时间的时候还在编织，给孩子织的小毛衣堆成堆，排成行，五彩缤纷的丝线里寄托着她的无数个梦想,她的宝贝女儿正搂着漂亮的毛衣在天堂熟睡……

2007-05-20 18:4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