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游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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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泊的遗传因子
乍一看到那幅对联,我根本猜不出它的用途。就在小河北岸的路口,在几棵还带着绿的水杉搭起的三四米高的框架上,大红的稠布衬着黑色的楷体,上联书着:“立朝八百开宗五千”,下联:“定汉二人学理一师”,横批:“勃颐祥光”——定汉是村中谁的名字吗?我猜测着,疑惑着。终于忍不住,向一位拿着棉花兜匆匆路过的婶婶请教,才知道这是为序谱搭的,怪不得呢!
再看对联,我明白了,上联写的就是周姓了,下联当然是值得光耀的祖宗了,学理一师指濂溪先生,这我知道,可定汉的两个人又是谁呢?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好转动电动自行车油门,继续满村找母亲去了。
十多年的发展,村里的房舍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熟知的模样了,我知道的人家实在太少,我更不清楚母亲到底上哪家去了——这个村子,这个我生我养我的村子,如今对于我来说,是那么地陌生。因为,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尽管,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和哥哥们一样的血液;尽管,我所秉承的父系遗传因子与村中其他的叔伯兄弟没什么两样,但我至今还冠在头顶上的这个姓氏不可能把我列入它的记忆——宗族的族谱再怎么续写,也找不到有关我的蛛丝马迹了——我辜负了父系的血液,因为,我的性别注定了我只能带着这个姓氏漂流到外姓的族谱。
只是,对那个因为机缘而与我的人生相联系的另一个姓氏,我又有多少的认同?还记得刚结婚时,乍听到夫的小婶婶一口一个“我黄家的”,我深感奇怪。始终,我都不认同称我与夫组成的小家庭为黄家。在我的意识里,这个家庭是我们两个的,不能用姓氏冠名。所以,我也格外反感夫跟他的父母或叔父一谈起天来,开口就“我们姓黄的人,都怎么怎么样。”这一点,夫的堂妹与我有同感,只是,她不象我,把一切想法都压在心底。所以,有一回,她很反感地打断了她父亲与夫的谈话,直截了当地说,她不喜欢他们这样说话。我猜想,或许是因为她也和我一样是没有归属感地飘泊着的缘故吧?
我这只被生养过的村庄截断线的风筝,始终没有归属感地飘荡着。十多年来,尽管每年春节,我都会随夫去他出生的村子住上几天,但对那个村落,我始终无法像夫一样叫一声“我们村”——虽然他每年里在那里呆的时间跟我一样少,但到底,那里有他成长的记忆,那里有他的父母兄长,时间长了没回去,他会归心似箭——虽然他一到那里又巴不得早早离开,但是他无疑是那个村庄放飞的风筝,线还在村里牢牢的系着呢。我也无法和生活在黄姓村庄的妯娌们相比,她们不是风筝,她们没有飘荡。从结婚那天开始,她就把自己的血汗洒到了自己重新选择的那块土地上。她们很快地完成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的转移,完全把自己融进黄姓的泥土中。我的根不在那里,我的血汗也没洒在那里,所以,我游离在村庄之外面,我飘荡在村庄之外。
而且,对黄姓来说,我也是毫无贡献的,因为,我生了个女孩!去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夫那年过古稀的大伯早早地赶来了,说是因为序谱。我记得当时,夫问他,我们女儿用不用上,他说随我们,上也行,不上也可以——如果我们生的是男孩,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在族谱上可有可无呢?
序谱是要交钱的,男孩一百,女孩五十。远在苏州的小叔打来电话,让我们帮他儿子儿媳孙子垫付序谱钱,夫给了三百块钱,而我们自己因为女儿只付了一百五十元钱——虽然,后来因为大伯说错了我们垫付的钱数,造成了最后实际出三百块钱的是我们,但男孩与女孩的区别对待还是让我惆怅——即便女儿的名字进了那个族谱又怎么样?到底,她不能把从我这里遗传而去的周姓的血液在黄家安营扎寨,因为她是女孩。她也只能让她承载的遗传因子飘泊。
2009-10-24 19:51:08 |
William Zhou周道模 ?2009-10-25 18:14:04?? | |
最长久的遗传因子是文化。所谓孔子的那些后代们,从生物学上来说早就没有孔子的血缘关系了。 |
茹石 ?2009-11-02 19:15:14?? | |
这些漂泊的因子构成半部历史。 |
荷梦 ?2009-11-04 23:44:51?? | |
谢谢两位评阅!
总有一种无定无根的飘泊感来袭。。。 |
河东阳升 ?2009-11-05 21:10:53?? | |
遗传因子飘泊,这是多么让人无奈和懊恼的事情
然而千古流传,及至今天,人们仍然在一边革除一边承袭
是顽固?是可悲?是无知?还是……都不是,是人性中……简单说还是因为男性是这个社会的主宰者
于是,千百年来,遗传因子仍在飘泊
飘泊还会继续,据说……事实是,社会天天都在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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